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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作者:D.H.勞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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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這麼驕傲!」她不安地,喃喃地說:「並且這麼威風!現在我明白為什麼男子們都這麼專橫了!可是它的確是可愛的。好像它有它自己的生命似的!有點令人生怕,可是的確可愛!並且它是向我來呢!……」她咬著她的下唇,又驚怕又興奮。
男子俯望著他的纖細而白皙的前身,他笑了。在他纖細的兩乳間,毛色是暗的,差不多黑的;但是在小腹下那「法樂士」舉起的地方,濃濃地一小叢的毛色是金赤的,發亮的。
她興奮地起來反抗他了。
「你也被打敗了麼?」他笑著說:「現在我們得又上前線再戰去了!」
「那麼,好罷!不要再談了!」他說著。想站起來,「讓我們各行其素罷。我寧願死,而不願再幹那心冷意淡的性|交了。」
「我要你留著我,不要讓我走了。」她平靜地說。
「我們的一切,我們每個人,都將有黑暗的日子來到。」他用一種預言家的憂鬱口氣重新說道。
「那世界是不會消滅的。」他說。
「你這麼冷酷地說著性|愛。」她說,「照你那種說法,彷彿你只求你個人的快樂,和你個人的滿足似的。」
「你想吃點什麼東西麼?」他說。
「走開,愈快愈好。」
她望著他。他是蒼白的,兩眉深鎖著。他好像北極一般的遠離著她。——男子們都是一樣的。
「假如你不能呢?」
「但是你現在不是那樣了。」她說:「你再也不是一條被蹂躪的斷了脊骨的蛇了。」
「不!」她緊依著他抗議說,「為什麼,為什麼?」
「當你血氣沸騰的時候,你不狐疑你的肉體吧。」她說:「那時你並不狐疑吧,是不是?」
「是的,大概是的!雖然是這樣,我卻寧願白黛而不願那些『永不永不』的女子;那種我年青時候的『純潔』的愛人,那種有毒芬的百合花,和其他。」
「要!一定要!」她命令著說道。
當他回來時,康妮說:
「也許你現面還想她罷?」她說。
溫柔地,他把手放在她的愛神的山上,放在那溫軟的褐色的毛叢上;他靜靜地、赤|裸地坐在床上,他的入禪似的靜定的臉孔,差不多像個佛像,在另一種意識的不可見的火焰中,木然地坐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身上,靜待著轉機。
「但是你現在得到了麼?」
「想不到我們竟在這兒呢!」她一邊說,一邊俯望著他。他躺在那兒,痴望著她,在她的薄薄的睡衣下,愛撫著她的乳|房。當他這樣溫熱地橫陳著的時候,他顯得年輕而美貌。他的眼睛竟是這麼溫暖!她呢,她是鮮艷而年輕得像一枝花一樣。
她沉思了一下,然後問道:
他赤|裸裸地坐在床上,低著頭,不能思索什麼。
在火的奔流的熱力中,他抱緊著她。火焰的本身就像一種忘記。還有她的柔媚的、溫熱的、真實的重量!慢慢地,他的血流轉變了。開始有力量,有生氣,而且猛勇了。
「不!借個梳子給我好了。」
他把手放在牠的頭上,狗兒側著頭依著他。他輕柔地拉著牠軟滑的長耳朵。
「一個人千萬不要留這種東西。」康妮說。
他緩緩地解著他的腳絆。狗兒越靠近著他。
「有燈火麼?」她說。
「那麼為什麼你們不離婚?她總有一天是要回來的。」康妮說。
「唉!假如她回來的話!」
「一切都順利。」
「我懊悔而又高興。」
「像是得到了罷。」
「那是因為我不能自欺的緣故。在這一點上,多數的男子卻能做到。他們選擇一種態度,接受欺騙。我呢,我決不能自欺的。我知道我所求於一個女子的是什麼,如果沒有得到,我決不能說我得到了。」
她寬大而鎮靜的眼睛望著他的臉。他停住手,突然地靜默起來,臉迴避著她。但是他的身體並沒有避開。
「讓你的心狐疑去吧,這有什麼要緊!」
「不要煩悶。」她鎮地說:「煩悶是沒有用的。你真是想和我在一塊兒麼?」
「其他?沒有什麼其他的。不過,經驗告訴我,大部分的婦人都是這樣;她們需要一個男子,但是不要性|愛。她們忍受著,彷彿那是惡命中不得不忍受的事。再舊式一點的,她們便像木頭似的,躺在那兒任你衝撞。事後她們也不關心。她們喜歡你,但那件事的本身,對她們是沒有什麼的,只是有點無味罷了。大多數的男子倒喜歡這樣,我卻討厭。但是有一種奸詐的婦人,她們雖然也是一樣,卻假裝不一樣,她們表面上似乎狂熱,似乎消魂不禁。但實際上只是一套把戲,只是裝模作樣罷了。……其次是那些什麼都愛的,什麼樣的感覺。什麼樣的撫愛,什麼樣的滋味,無所不愛,就是不愛自然的那一種。她們常常使你在唯一享受的地方以外的地方去享受。……還有是一種堅硬的女子。想使她們享受真是上天般難,她們是要自己享受的,正如我的女人一樣,她們要站在主動者的地位。……還有是裡面簡直是死了的,全死了的;她們自己也知道。還有是那種沒有享受到就使你草率了事,然後她們繼續著靠緊你的大腿,簸動著她們的腰,直至她們自己完畢為止的。她們大多數都是萊斯波式的,世上多少婦人有意識的,或無意識地,都是屬於萊斯波式的,真令人驚異,我覺得她們差不多全部是這一類。」
太陽從窗框射進來,曬著她的赤|裸裸的四肢。他看見狗兒佛蘿西在外面徘徊著。綠茸茸的蕨草下面,是些深綠色的水銀菜。這是個清朗的早晨,鳥兒翩翔著,勝利地歌唱著。呵,要是她可以留在這兒!要是沒有那另外的煙霧與鐵的可怖的世界!要是他能替她創造個世界!
他一邊望著她,一邊微笑著,眼裡有一種諷刺的晶光,還帶了一種苦味。
「呵!不!」
「那麼為什麼你還留著它呢?為了痴情的緣故麼?」
他把棉布的舊短衫脫了,把長褲推了下去,除了手和手腕、臉和頸項以外,他是乳一般的白,他的優美的膚肉是幼嫩而有筋節的。驟然地,康妮重新覺得他的刺人的美,正如她那天午後看見他洗身的時和*圖*書候一樣。
他只是微笑著沒有回答。
「我不知道現在我怎樣,前頭還有黑暗的日子哩!」
「恨他?不!和他一樣的人,我碰過太多了,我再也不自尋煩惱地去恨他們了。我早就知道他這一類的人是我所不喜歡的,所以我就置之漠然了。」
過了一會,他取了襯衣穿上,默默地、迅疾地穿好了外面的衣服,向著赤|裸裸地橫陳在床上,燦爛得像個「第戎的光榮」(Gloire de Dijon)的她望了一眼,轉身走了。她聽見他走下樓去,把門打開了。
「但是你想她罷?」她堅持地問。
「不,不太喜歡。牠們太馴服,太纏人了。」
他現在急起來了。……
「你覺得男女之事是重要的麼?」她問道。
「是的,真的!心、腹和陽|具都和您在一塊兒。」
他脫了腳絆正在脫著笨重的鞋。康妮背著火光向房子裡四處望著。多麼簡樸的一間小房子!但是牆上卻掛著一張令人生怖的結婚放大像,顯然是他和他的女人,一個有著剛毅的臉孔的年輕女子。
「沒有到早晨我不能回去。」她說。
她抬頭望著他。
「決沒有這事,她恨我比我恨她更甚呢。」
「你今天早上的確沒有為了那車子受傷麼?」她問道。
「是的!當我能忘掉其他事的時候,當我不能忘掉其他事的時候,我便想躲在桌子下面去呢。」
陽光曬在白色的垂帘上,她覺得太陽正想進來。
「為什麼。」
「不,我從來就沒有瞧它,我差不多就不知道有它。那是從我們這兒來就掛在那裡的。」
「來,這兒是你的晚餐;不用裝那副怪樣子!」他說。
她在憤怒的靜默中緩緩地前進著。
男子沉默地望著那緊張的「法樂士」。——「是的。」他最後細聲地用著土話說:「是的,我的兒喲!您在那兒還不錯呢。您可以昂首面無畏!您在那兒優游自得,毫不求人!您是不是我的主人約翰.湯姆斯?您是我的主人麼?喂,約翰.湯姆斯,您比我更生動,您比我寡言!您想她麼?您想我的珍奴夫人麼?您又使我沉淪了,好傢伙!是的,您笑迷迷地高舉起來。那麼去問她罷!去問珍奴夫人罷!您說:『呵,門喲,把你的門開了罷,光榮的君主要進來了!』。呵,您不害羞的東西,您所要的便是一個『孔』。告訴珍奴夫人說您要一個『孔』。約翰.湯姆斯,和珍奴夫人的『孔』!……」
他臉色蒼白地縐著眉頭。
他聽見了遠遠的史德門在響著七點鐘的號笛聲,那是禮拜一的早晨。他有點害怕起來,他把臉孔深埋在他的兩隻乳|房間。讓她軟軟的兩隻乳|房掩住他的耳朵,好使他聽不見。
「呵!讓我們把窗帘打開罷!鳥兒唱著真高興!我們讓太陽進來罷!」她說。
「你對於女子的經驗,似乎運氣真的太壞了。」她說。
他呆呆地望著康妮。然後奇怪的搖著頭。
他把碗放在樓梯腳下的地蓆上後,在靠牆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脫去他的腳絆和鞋。那獵狗兒並不吃,卻跑到他的旁邊坐下,不安地仰望著他。
「沒有睪丸,男子的睪丸。」
她卻沒有聽見,她沉靜地躺著,她的靈魂像受洗過般的聖潔。
「往事太多了,或者也因為我怕自己罷。」
「你也得把你的衣褲脫了。」她說。
「你遇著我了,你覺得懊悔麼?」她問道。
他回過頭來望著他頭上那張放大像。
她坐在火邊一把木椅子上。從寒冷的外面進來,覺得這兒是溫暖的。
「什麼時候?現在?」
他靜默著。但是她可以覺著他的裡面有一個失望的黑洞在。一切慾望,一切愛恨,都在那兒死了;人們的心靈便是迷失在他們裡面的這種失望的黑窖中。
他讓襯衣墜了下去,木立著向她望著。陽光從矮窗射了進來,照著他的大腿,和纖小的小腹,和昂挺的「法樂士」,在一小朵金赤色的發亮的毛叢中,黑黝黝地,溫熱熱地舉了起來,她覺得驚愕而羞怕。
「我真願此外的世界全都消滅。」她說:「並且和你同住在這兒。」
「你怎麼對付呢?」
「在我,那是重要的。在我,如果我能夠和一個女子發生和諧的關係,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我現在想喝杯茶了。」她說。
她沉思著。
當他們在桌邊就坐後,她問道:
「呀!」她吻著他,笑地謔地說:「讓我們把這冷番薯來燜一燜罷。」
「現在呢,你高興我麼?」她問道。
「我那時的樣子恰是這樣:像一個年輕的教士;而她那時的樣子也恰是這樣:像一隻河東獅子,一隻奸頭奸尾的河東獅子!」
「等一等!」她支吾著說:「等一等!我們究竟怎麼了?」
「呵,那麼她是要回來的。那時你便不得不收容她。」
「你什麼時候得的那肺炎病,這病對你的影響怎樣?」
他把門打開;兩個人進去後,他再把門閂上。他想,這好像是個監獄呢!紅熱的火邊,開水壺正在鳴響著;桌子上擺了幾個茶杯。
她繼續和他並行著,但沒有碰觸著他。她自己心裡奇怪著為什麼要同他去,到底為什麼?
「是麼?」
但是她非問個究竟不休。
「用不著拂去上面的灰塵土。」他一邊說,一邊把像架靠著牆根放了。
「也許那些女人,在心底裡是想親近你,並且好好地愛你的,不過她們也許不能。也許那不全是她們的過失罷。」她說。
他們沉默了。然後他興奮起來說:
他俯望著她。有點煩躁地說:「您知道我愛您。還要問什麼呢?」
「那是真的,一切都要有點溫熱的心兒。可是女人們卻不喜歡。甚至你也不真正喜歡。你喜歡舒服的、劇烈的、尖銳的、心冷意淡的那種性|交,然後你卻說那是甜得蜜似的。你哪兒對我有柔情?你對我狐疑得像一隻貓對一隻狗似的。我告訴你:即使想有溫熱的心和柔情,也得兩造兒才行。你愛性|交,那是不待言的了。但是你卻想把這玩意兒加上個什麼美麗神妙的名堂,去諂媚你的自尊心。在你看來,你的自尊心,是比無論那個男人,比男女關係更重要的。」
他在地上拾起了他的襯衣,遮掩著前身向她走了過去。
「你覺得厭惡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康妮問道。
「是的,馴服了,並且可惡得很,那是和大多數的這類的人一樣的,當你反抗他們的時候。」
他站起來去弄茶。但是他臉上的神態還是沒有變。
「但是你以為萊斯波式的婦人,比有同性|愛癖的男子更要不得麼?」
「你將來還是要見她的。你們的分居並沒有法律根據的,是不是?」
「祝福那結合我們的心於同一之愛的連結。」他說。
「那是約翰.湯姆斯的毛,不是我的毛!」他說。
「現在,我憂懼外邊的不可避免的種種糾紛,種種誹謗,種種醜惡,這種種遲早是要來到的。那是當我氣餒的時候,我會沮喪的,但是當我氣盛的時候,我又覺得快樂了。甚至覺得勝利。我沒有遇到你以前,正是我日見苦惱的時候,我想人世間再也沒有真正的性|愛了。再也沒有真正地、自然地和一個男子在肉|欲上共鳴的婦人了。有的只是黑種女子……不過我們是白人,黑人卻有點像一團泥。」
她突然緊緊地依著他。她本來不願再提起這一切了;但是一種惡作劇的念頭在推著她。
他不再說了。臉孔是蒼白的。
他把像放在膝上撕碎了;撕成了小片時,他隨手就丟進火裡去。「只是讓火得意了。」他說。
「唉,是的!我的一切煩惱就是那樣得來的。這也便是我的心所以如此狐疑的緣故。」
他把像架用鐵錘打碎,上面的漆灰飛揚著。然後他把碎片帶到雜物間裡去。
「你瞧!壞處就在這兒。」
「難道問題就是這個麼?」她有點煩悶地說。
「七點鐘的號笛響過了。」
「畢竟你信任什麼?」她堅持著說。
「我不知道。」
「這樣看來。」康妮說:「你在得到了需要你的婦人後,不久你便覺得膩了。」
「不!」他說:「我想從一個女人那裡得到我的快樂和滿足,但我卻從未得到。因為我決不能得到我的快樂和滿足,除非她同時從我這兒得到她的。那是從來沒有實現過的事,那是要兩兩相承的。」
他在磚地上穩重地、恬靜地踱來踱去,預備了一碗狗吃的東西。那獵狗不安地舉著頭望著他。
她靜默的坐著,夜漸漸深了。
「你醒了麼?」她說。
他的眼睛籠罩著一種溫熱而柔媚的暗影,毫不能思索。
真的,他鬍子剃得光滑的,樣子是整潔的,這是二十年前那些整潔的青年之一。甚至在像上,他的眼睛也是活潑而無畏的。那女人呢,雖然她的顎骨是沉重的。但並不怎樣像河東獅子。她有一種令人看了不免感動的什麼東西。
「什麼也不信。和我所認識的男子一樣。」她說。
「多麼奇怪!」她緩緩地說,「它在那兒的樣子多麼奇怪!這樣大!這樣黝黑而鎮定!可不是麼?」
「我希望你也不願。」他答道,「無論怎樣,你到樓上去睡罷,我就在這樓下睡好了。」
他站起來,把康妮的鞋子拿去烘乾,把他自己的鞋擦了一擦,也放到火邊去。明天早上他將加點油去把它們擦亮了。他攪著火,把紙灰攪了下去。「甚至燒化了都骯髒。」他說。接著他拿了一些柴枝放在火架上,預備著早上燒的,然後他帶了狗兒出去了一會。
他彎身繫著他的鞋帶,沒有回答。時間過著,康妮覺得一陣黑,像要暈眩了,她的意識全失了,她呆呆地站在那兒,圓睜著眼睛望著他,一切知覺都失去了。
「呵,沒有怎樣!只是心弱一點,肺硬一點罷了,這是肺炎過後總是這樣的。」
遠遠地她看見了一點黃色的燈光。她站住了。
「願意的!」他說,然後他那幽暗的眼睛,帶著另一種差不多像睡寐似的意識的火焰,望著她。
他只是搖著頭。
「我不去,我一定不去。」她說。
「是的,我以為更要不得。因為她們給我的苦頭更大。在理論上,我倒不說,當我遇到一個萊斯波式的婦人時,不論她自己知道不知道,我便要發狂。不,不,我再也不想和任何人有什麼來往了,我要自己孤守著,我要堅守著我的孤獨和我的高潔。」
「的確;千萬不要留;尤其千萬不要去照。」
然後他回過頭來,向她眼裡望著,臉上帶著他那古怪的諷刺的苦笑說:「是的!讓我們和好在一塊兒,誓不相分!」
「是的,我相信有點什麼東西的。我相信要有溫熱的心。特別是相信在戀愛的時候,在性|交的時候,要有溫熱的心。我相信假如男子們在性|交的時候有溫熱的心,女子們也用溫熱的心去接受。一切便會好了。那種種心冷意淡的性|交,都是愚昧的死把戲。」
她站在屋前的小花園裡,望著那些帶著晨露的花,一圃灰色的石竹花都已經含苞待放了。
「你怎麼啦?因為這兒有個外人所以這麼不安麼?呵,女性終是女性!去吃你的晚餐吧。」
「是的!我真有點怕。」
「那邊,那邊!去吃你的晚餐去!去!」
他已經梳洗過了,爐火正在燃著。
「那是你麼?」康妮問道。
「愛?」他說:「你愛不愛克利福男爵?」
「我要你把這個脫了!」他一邊說,一邊掀起了她的薄薄的麻紗睡衣。從她頭上脫了下來。她坐在那兒,裸|露著兩肩,和兩隻有點垂長而帶金色的乳|房。他喜歡把她的乳|房像吊鐘似的輕輕搖著。
「想不到我竟在這兒呢!」她說。
「你不願意那樣麼?」她問道。
「凡家裡值得帶走的東西,她都拿走了。但是這張像,她卻留下了!」
看見他靜默地、疏遠地坐著,她握著了他的手:「不要發愁,一個人只好盡力做去。」
她出了園門後,他悄悄地把它關上了。他的手電筒在黑暗的地上照著,照亮著那些夜裡還開著的灰白色的花朵。默默地,他們前後相隔著前進。
這種靜寂使他抬起頭來,看見他圓睜的眼睛,迷失著的樣子,好像一陣狂風打著他,他把她抱在懷裡,緊緊地擁著,他覺得全身都疼痛起來,他抱著她;她讓他抱著。
他眼不眨,疑視著她。
她和平常一樣,對於這種迫人的外界,不禁激怒起來。
「我的鞋都濕了,我脫了罷。」康妮說。
「但是你不心冷意淡地和我性|交罷?」她說。
他回轉頭去把鞋脫著。
他們穿hetubook.com.com過那可愛帶露的樹林,差不多沒有說話,可是他們是在一個他們所獨有的世界中相偕著。
「沒有。」
「當然啦!」她說。「甚至當它柔軟而細小的時候,我都覺得我的心全部聯繫著它,並且你這兒的多麼好看!多麼,多麼異樣!」
「是的!」男子一邊說,一邊好像痛苦地在伸展著他的身子,「它的根蒂是生在我的靈魂裡的,那好傢伙!有時我不知把它怎麼辦好。它是個固執的東西,不容易得它的歡心的,可是我卻不願失掉它。」
「這個我明天再燒。」他說:「上面的膏泥灰漆太多了。」
在這纖細的美妙的肉體裡,有著一種內在的,而非外在的力量。
「當一個人蠢笨的時候,你說他沒有腦筋;當他是卑下的時候,你說他沒有心。當他怯懦的時候、你說他沒有脾胃;當他是毫無那種男性的兇猛的火氣的時候,你便說他沒有睪丸,當他是一種馴服了的人的時候……」
男子覺得全身起著一種戰慄,同時,意識之波濤又轉換了方向,朝向下面去了。他覺得軟弱無力,同時他的陰|莖,慢慢地溫柔地、一波一波地膨脹,上升,舉起,堅硬起來,奇異地在那兒高聳著,挺直而傲慢。婦人一邊瞻望著,一邊也覺得戰慄起來。
他不好意思向她回轉身去。因為他的赤|裸肉體正在興奮著。
她離開了他,他站了起來。
「為什麼?」他笑了起來,「去捉迷藏呢,孩子!」
「那你不應該作激烈的勞動吧?」
她從那壁立而狹小的樓梯下去。假如這所房子是在一個隔絕的世界中的話,有這所小房子她一定要覺得滿足了。
「你要喝可可呢,茶呢,還是咖啡?」他問道。
當她將到園門邊時,她聽見開門閂的聲音。那麼,他已經在黝黑的林中等著,並且看見她了。
「你相信你一向對待女子沒有過錯誤的地方麼?」
「想她?」他苦笑著。
「沒有,沒有!」
「我常常是點一盞燈在家裡的。」他說。
「你既不喜歡,為什麼掛在那兒?也許你太太會高興得到這像呢。」她說。
他笑著。
他把鞋脫了換上了一雙拖鞋。站到椅子上,把牆上的像取了下來,帶綠色的壁圖紙上,留下了一塊蒼白色的大方形。
一會兒,他把釘子都拔了。他把後面的木板取了下來,再把那堅實的硬紙的像片取了出來,他覺得有趣的望著那張像,說:
他小心地把玻璃和木板拿到樓上去。
「我但願不久便來和你永久同居。」她在離開他的時候說。
她獨自的到黑暗的外邊去,那是個繁星之夜。在夜氛裡,她聞著花香,她覺得她濕的鞋更加濕了。但是她覺得想走走,一直的走開,遠離著他,遠離著他遠離一切的人。
「幾點鐘了?」她用無精打彩的聲音問道。
「你以為你是不馴服的麼?」
她依舊在他的膝上蜷伏著。但是他的心是飄忽的,不在的,他不是理會她的時候,她所說的話,只是把他驅得更遠。
「我們是一對被打敗了的戰士。」康妮說。
「你喜歡狗嗎。」康妮問道。
「您得起來了,不是麼?」他喃喃地說。
「克利福是不是馴服的人?」她問道。
「一個帶有點孩子樣的大漢子,滿口穢言的。她凌虐他,並且他們倆口兒都喝酒。」
「讓我瞧瞧。」康妮說。
「好!拿去罷!它是您的。」男子說。
「呵,不許揶揄它!」康妮一邊說,一邊跪在床上向他爬了過來,她的兩臂環抱著他的白皙的細腰。把他拉了近去,這樣她的下墜而搖蕩著的乳|房,觸著了那騷動挺直的「法樂士」的頭,並且沾著了那滴潤液,她緊緊地摟著那男子。
他走過去拿起了他的鞋。「好,我要出去!」他說。
「你來的早呢。」他在黑暗裡說,「一切都好麼?」
他尖銳地望著她。
「他是哪一類的人?」
「其他?」
「不要太經常就是。」
「你為什麼不把它燒了。」
「躺下!」他說:「躺下去!讓我來!」
「約翰.湯姆斯!約翰.湯姆斯!」她迅疾地吻著那柔軟的,但是又開始顫動起來的陰|莖。
「那麼你又為什麼這樣蒼白而抑鬱?」
「是的,我想我得起來了。」
「忘掉它吧!」她細聲說:「忘掉它罷!」
「但是你就從來沒有信任過你所有的女人,實際上你是連我也不信任的。」她說。
她躺在那兒冥想著,冥想著。唉!真是不容易走開!從他的懷裡走開!他在樓梯下面喊道:「七點半了!」。她不禁嘆息著走下床。呵!空洞洞的小房子!除了小衣櫃和小床外,空無他物。可是樓板是擦得光亮的。近看窗邊的角落裡,有個小書架,上面有些書是從巡迴圖書館借來的。她看了一看,有的關於蘇俄的,有的是遊記,一本是專論原子與電子的,一本是研究地層及地震原因的書,此外有幾部小說,還有三本是關於印度的書。這樣看來,他是個嗜好讀書的人呢!
「你以為我又願意麼?」她說。
「我知道,我自己曾經是一條被蹂躪的斷了脊骨的蛇,你以為我不知道麼!」
「你真的愛我,是不是?」她安靜地問道。
「呵,你比我更知道,他是那種半年輕的,有點帶女性的沒有睪丸的人。」
「你為什麼和她結婚?她比你低下。波太太曾對我講過她的事情,她永不能明白為什麼你和她結婚。」
「現在它是縮小而柔軟了,像一個生命的小蓓蕾似的!」她一邊說,一邊把那柔軟的小陰|莖握在手裡。「可不是可愛麼!這麼自由不羈,這麼奇異!並且這麼天真!它進入我裡面進得這麼深!你知道,你決不要去得罪它。它也是我的!它不單是你的!它是我的了!這麼可愛,這麼天真!」她溫柔地把那陰|莖握在手裡。
「現在呢?」
他開始在穿鞋。她呆呆地望著他。
「也許不太。」
她安然地回到家裡,回到她樓上的寢室裡去,並沒有人看見她。
「呵,冷呀!」她戰慄著。他添加了些柴枝,再去取了些柴枝,直至一爐子滿是熊熊的火焰,發著劈拍聲響,跳躍著飛騰的火焰,使他們倆都快活起來,溫暖著他們的臉和他們的靈魂。
兩人靜默了一會,火上的像片已經燒成灰燼了。
她看見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牙關咬緊了,她心中暗地裡在狂喜著。
「我恨這一切。她呢,她也恨我。我的上帝,那孩子出世以前她多麼恨我!我常想這孩子是她在恨中得的胎。雖然,孩子生後,我便不再理她。以後大戰來了。我入了伍,我直至探明她和史德門的一個傢伙姘上了,才回來的。」
「現在把我留在你的心裡,我願不久便和你永久同居。」
「無怪乎男子們總是懼怕它了!」她說:「它真是夠可怕的。」
「我也要出去一會兒。」
然後他醒了,望著日光,聽著垂帘的窗外,山鴉和畫眉在林中噪叫,這定將是個晴朗的早晨。約莫五點半了,這是他平日起床的時候,他夜來睡得多熟;這是多麼新鮮的日子!女人還在溫甜地、蜷伏地睡著。他的手撫著她,她睜開了她那又藍又驚異的眼睛,朦朧地向她微笑著。
「呵,我的上帝!那我便得走,我便得重新隱沒!」
「決不會。那是沒有問題的!我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和你性|交,此刻我的心正冷得像冷番薯似的。」
回到勒格貝去,於她是苦痛的事呵。
她沉思著。
外面是冷的。她戰慄著回到屋裡去,他正坐在半熄了的爐火面前沉默著。
「天喲,不!我的女人弄到那步田地,大半是我的錯,是我使她變壞的?我是個很狐疑的人,你將來便會曉得的,要我對誰深信起來,那是件難事。唔,也許我自己也是個令人失望的人罷。我狐疑著;真正的溫情卻是不容人誤認的。」
「喜歡?不!我從來不喜歡這像。但是她卻非照這像不可。」
她戰慄著,她的心溶解了。當他進去時,一股不可名狀的快樂之波濤,激烈地、溫柔地蕩漾著她,一種奇異的、驚心動魄的感覺開始開展著,開展著,直到最後、極度的、盲目的汜流中,她被淹沒而去了……
「你喜歡這個像麼?」康妮問道。
她忍聲地哭泣著,他在爐火前的地氈上,和她躺了下去,並且進入了她的裡面,這樣他們才得到了幾分安靜。——然後他們迅速上樓就寢,因為夜氣漸漸地寒冷起來了。而且他們都互相弄得疲乏極了。她小鳥兒似地依在他的懷裡,他們立刻入睡,深深地入了同一的睡鄉裡。這樣,他們安睡著,直至太陽出林梢,直至白日開始的時候。
「沒有什麼?」
「跟著來了白黛.古蒂斯,當我還是孩童的時候,古蒂斯一家就在我們隔鄰,所以我很認識他們。他們都是庸俗的人。白黛到波明漢去就個什麼事情——據她自己說,是在一個人家裡當女伴,但是大家卻說她是在一家旅館裡當女僕之類的事情。這且不提,事情是正當我再也受不了剛才說的那個女人的時候,白黛回家來了,風致粲然,穿著入時,帶著一種花枝招展的光彩,這種令人油生肉|欲的光彩,我們有時是可以從一個婦人或一架電車上看得見的。我呢,我正在一種失望的、敢作敢為的情境中。我辭了巴脫來的差,因為我覺得幹那種事情太不值了,我又回到了達娃斯哈來當鐵匠頭頭:主要的工作是替巴安裝鐵蹄。那是我父親生前的職業,我一向是和他在一起的。我喜歡上這職業,我喜歡馬,我覺得這職業正合我的意。於是我不說他們所謂的『斯文』話了。那便是說,不說那正確的英語,而重新說起土話來了。……我不輟地在家裡續書,但是我打著鐵、安著馬蹄。我有一頭小馬和一部自己的汽車。我父親死後給我留下了三百鎊。於是,我和白黛發生了關係,而且我喜歡她的庸俗;我需要她庸俗;我要我自己也庸俗起來。……好,我娶她了。起初,她還不壞。其他『純潔的』婦人們差不多把我的睪丸都剝奪了,但是白黛在這一點上卻還好。她也需要我,而不待人千呼萬喚。我滿心得意著,那正是我所需要的,一個解憐愛的女人。……於是我拼命地把她憐愛。我想她是有點看不起我,因為我高興得不可名狀,有時也服侍她在床上吃早餐呢!她這一切都不管,當我工作回來時,沒有一頓像樣的晚餐是常有的事,要是我說個不是,她便鬧將起來。以毒攻毒,誰也不讓。她把個茶杯向我頭上飛過來。我就扼著她了的頸項,把她窒得魂出七竅。如此這般地糾纏下去。她很傲慢地對待我。事情弄得我要她時,她永不讓我,永不!她老是拒絕我,粗野得不成話。她簡直使我厭惡極了,我再也不想要她了。那時她卻狐狸似地要我了,我只好屈服。……我老是遷就。但是當我們幹起來時,她卻永不和我一塊享受,永不!她只是等待。要是我忍過半點鐘,她卻忍得更久。當我完畢了時,那麼她便開始幹她的,我得在她裡面一直等到她完事,嘴裡呼號著,全身擺蕩著,她下面的那個地方鉗緊著,鉗緊著,然後失了魂魄似的舒暢。於是她說:『好極了!』——漸漸地,我覺得討厭了;而她呢,卻愈來愈壞,她漸漸地更不容易得到滿足。她在那下面撕扯著我,彷彿她那兒有個尖喙似地撕扯著我,天喲!大家以為女人那下面是柔軟得像一顆無花果,但是我告訴你,那老賤婦的兩腿間有個尖喙,直把你撕扯得忍無可忍為止。——我!我!我!她們只想著她們自己,撕扯著、呼號著。她們還說男子是自私的;但是男人的自私,較之這種一旦成了習慣後的婦人的盲目的撕扯,恐有天壤之別罷。好像個老娼妓!她卻是無可奈何的。我對她說起過,我告訴她我多麼厭惡那樣。而她卻也願意試一試改過來。她試著靜靜地躺著,一切工作都讓我做。她試著;但是那是沒有用的。我的工作,她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她得自己動作,磨她自己的咖啡。這一來她又得開始那一套了。她非要她自己放肆不可,扯著,撕著,扯著,撕著,彷彿她身上只有她那尖喙上有感覺,只有那磨擦著、撕扯著的尖喙的頂端上有感覺。——人說,老淫|婦便是那樣,這是她的一種卑下的固執性。一種嗜酒的婦人的瘋狂的固執性。好,到了後來我忍不住了。我們分床睡了。這是她自己開始的,當她到了脾氣發作的時候,而想不要我的時候,她說我虐待她,於是她要自己一https://m.hetubook.com.com個人一間臥室。但是後來,我不許她進我房子裡來的日子到了,我再也不要她了。
他坐了起來,失神地向窗外望著。
「你愛不愛你的女人。」她問他。
「是的!」他嘆了口氣,苦笑著。
「為什麼在桌子下面呢?」
「那麼我寧願沒有。」
「不!到樓上睡去,現在是一點差一刻了。」
「你真美喲!」她說,「這麼純潔而美妙!來罷!」她伸直兩臂。
「是的!這像是剛要結婚前照的,那時我才二十一歲。」他很冷靜地望著那像片。
她挨近著他,依在他的兩臂裡。
「真的,這主意倒不錯。」他說。
他到雜物間裡取了一把鐵錘和鉗子回來。坐在剛才坐的那個地上,他開始把那像架背後的紙撕碎,把小釘子拔起。他沉靜地入神地工作著,這神情是他所特有的。
她把她穿著襪的兩腳放在光亮的火爐圍欄上。他到伙食間裡找了些食物:麵包、牛油和鹵醃肉。她感到熱起來。她把外套脫了。
他笑了起來,挺直著身子說:
「我的可人兒!」他用土話喃喃地說:「我的可人兒!我們不鬥氣罷!讓我們永不要鬥氣罷!我愛您,我愛撫觸您。別和我爭執!不!不!不!讓我們和好在一塊兒罷。」
「我覺得她們都該殺!當我碰到一個真正的萊斯波式的婦人時,我心裡咆哮著,想把她殺死。」
他又回過頭來望著那張像:四面鑲的是醜陋的褐色油金的框子,上面是個沒有鬍子的、活潑的、樣子很年輕的男子,領子有點過高,和一個身材有點臃腫,穿著一件暗色緞衣,鬈髮蓬鬆、剛勇的年輕婦人。
這一切都收拾好了後,他坐了下來。
「我什麼都不想,你自己請吃罷。」
「我不懂信任女人是什麼意思。」
「我!」他睜著眼睛,「呵,不,我一想到她就難受。」他安靜地說。
「我不想吃什麼,只是要拿點東西給狗兒吃。」
他突然苦笑起來望著她,說:
「不!」她說。她依舊伸著纖細而美麗的兩臂挺著兩隻下墜的乳|房。「讓我看看你吧!」
他走下床去,背向著康妮,赤|裸裸地,又白又瘦,身子有點前傾,走到窗邊,他把窗帘拉開了,向外邊望了一會,他的背是白|嫩的,臀部富有可人的美妙的男性美,他的頸項是微帶赤色的,優美的,卻又是有力的。
「史德門的那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康妮問道。
「你的話也許是對的。我回到這個地方來真是笨!但是我那時正在飄零無依,而不得不找個安頓的地方。人再也沒有比落魄者更可憐的境遇了。不過你的話是對的。我得把婚離了。各個自由。公務員、法庭、裁判官……我雖是恨之入骨的。但是我不得不忍受。我要離婚去。」
他的手盲目地探摸著她,直至探摸到了她衣裳下面那又滑又暖的地方。
她向那粉白的小房子四下望著,天花板是傾斜的,屋角的窗戶,白帘垂著;房子裡空空地,只有一個黃色的衣櫃、一把椅子和那張她和他睡著的小白床。
「你恨克利福嗎?」他最後說。
她跟他到廚房後間裡去,在後門邊的一塊小鏡子面前把頭髮梳好了。現在她準備要走了。
他向她的眼裡望著。他微笑著吻著她,突然地,她清醒了坐了起來。
「你看著吧,她將來要回來的。」
「是真的麼?」她說,兩眼充滿著眼淚。
當他們完畢了後,當他們十分靜息下來的時候,婦人重新注視著男子,想去瞧瞧那「法樂士」的神祕。
「不!不要說這種話!」
「讓我告訴你罷。」他說,「我第一個情婦,是當我十六歲的時候開始追逐她的。她是一個奧拉東地方校長的女兒,長得很好看,還可以說是很美麗。那時大家都認為我是個有為的青年。我是雪菲爾德公學出身,我懂點法文和德文,我自己也非常自大。她是個浪漫派兒女,討厭一切庸俗的東西。她慫恿我讀書吟詩;從某一種說法來講,是她使我成了個大丈夫。為了她,我熱心地讀書,思索。那時我在巴脫來事務所裡做事,又蒼白又瘦弱,所有讀過的東西都使我胡思亂想起來。我和她談論著一切,無所不談。我們從波斯的巴斯波里談到非洲的唐布都。百里以內,再也找不出我們這樣有文學修養的一對了。我對她說得出神入化,的確也出神入化。我簡直是飄飄欲仙了。並且她也崇拜我。——可是,草中有伏蛇;那便是性|愛的問題。她並沒有性的感覺;至少是那應該有的地方她卻沒有。我一天一天地消瘦,一天一天地痴狂。……我對她說,我們非成情人不行。我同平常一樣,用言語去說服她。於是她委身與我了。我覺得很興奮,可是她總是沒有興味。她壓根兒就不想做那個。她只是崇拜我,她只愛聽我說話,愛我抱吻她。其餘事,她就壓根兒不想。……世上有不少同她一樣的女子。我呢,我所想的恰恰是其餘的,於是我們便鬧翻了。我殘忍地丟了她。——過後,我和另一個少女發|生|關|系,她是個女教員,不久以前曾有過一場不體面的事;姘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差不多把她弄得發狂。她是個溫柔的、皮膚嫩白的婦人,年紀比我大點,還會拉四弦琴。她真是個妖精。關於戀愛的東西,她樣樣喜歡,就是性|愛她不喜歡。又嬌媚,又纏綿,不知用多少花樣來迷惑你。只是你如果迫她進一步到性|愛上去,她便要咬牙切齒地憎恨起來。我強迫她屈服,她簡直把我恨死了。於是我又失望了。我深惡著這種種。我所要的是一個需要我,而又需要『那個』的女人。
他把椅子移向樓梯那邊,狗兒柔順地走去吃牠的東西。
「但這恰恰是我所要責備你的地方。你的自尊心是大於一切的呢。」
「現在什麼都不要問我。」他說,「讓我們就這樣吧,我喜歡您,我愛您,當您躺在那兒的時候,女子是個可愛東西。如果能深深地進入她,如果她有個好『孔』。我愛您,您的大腿,您的姿態,您的女性,我愛您的女性。我整個心整個『法樂士』都愛您。可是現在什麼都不要問我。不要迫我應諾什麼,以後您什麼都可以問。現在讓我就這樣吧,讓我就這樣吧!」
她望著他。
狗兒不安地在地蓆上嘆了氣。爐火給灰爐掩著,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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