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請教毛毛蟲
ADVICE FROM A CATERPILLAR
阿麗思用著哀求的聲音說道：「可是像這樣小，我沒有小慣過。」她又想道，「我願意這傢伙不這麼容易生氣！」
那毛毛蟲和阿麗思兩個「人」對著了半天不做聲：到後來那毛毛蟲把煙嘴從嘴裏拿出來，慢慢吞吞地，好像要睡似的對她說話。
這話聽來還有望，阿麗思就掉過頭走回來。
誰 愛 聽 你這 咕 叨 咒？
那毛毛蟲道，「為什麼？」
所以她就把右手裏的蘑菇再吃了一小塊，等到她縮到差不多九寸來高，才敢走近那房子。
威 廉 師 傅 你 這麼 老，
渾 身 長 得 肥 又 肥；
所 以 練得我 嘴這麼 強。
我 就 用這個 油 拌 灰；
現 在 腦子我 沒 多 少，
你 這 身子可危 不 危？」
這 樣 能 耐 差 不 差？」
那鴿子道，「倒好像光是孵蛋還不夠麻煩似的，還得要整日通夜地看著，不讓長蟲來！想想看，我三個禮拜，眼睛一閉都沒得閉！」
阿麗思忙答道，「我倒亦不拘定要多少大；不過，一個人總不喜歡老像這麼變，你可知道？」
這句新鮮話，說得把阿麗思發睖ˊㄌㄧㄥ〔發愣〕了半天沒有話說。那鴿子就趁這機會連著說道，「你在這儿找蛋呢，我這一點總知道：那麼無論你是一個小女孩儿或是一條長蟲，於我是一樣。」
那毛毛蟲狠狠地道，「你這算什麼話？把你自己都招出來！」
威 廉 師 傅 你這麼 愰ㄏㄨㄤˋ，
倒 遷 觔 斗 進 門 洞——
「好啦，我的頭鬆動勒！」阿麗思正說著高興，又嚇起來了，因為她低頭一看，連自己的肩膀子都看不見了m•ｈｅtｕboｏk•com.cｏm，只見一條很長很長的脖子從一片綠葉手的海裏伸出來。
這樣你 胃 口 傷 不 傷？」
「我怕我不會說得再怎麼明白勒，」阿麗思謙虛著說道，「你想，我先不先自己亦糊塗勒；一天裏頭變了這麼些回的尺寸可好不亂人。」
阿麗思因為好久沒有還她的本來的大小，所以初還原的時候倒覺得有點異樣；可是幾分鐘後就又慣了，又是像一向似的自言自語了。
阿麗思愁聲答道，「不是？我剛才要背『小木魚儿』背背都背錯啦！」
那毛毛蟲道，「你這人是誰啊？」
「好啦，我的計劃的一半做成功了！那些變化真變得難受！這一分鐘從來不曉得下一分鐘變成什麼的！隨便怎麼，我現在又變回來原來的大小也就好勒；可是現在第二件事就是走進那好看的花園裏去——我倒不曉得這得要怎麼做法呢？」
那毛毛蟲道：「你背的不對。」
阿麗思道，「先生，我怕的就是：我一向記得的東西我都記不得啦——而且我沒有連著有十分鐘一樣大小的！」
那鴿子嚷道，「長蟲serpent！」
天 天 練 武 隨 便 摔。」
「然而我不是長蟲ㄝ！我告愬你！」阿麗思道，「我是——我是一個——」
威 廉 師 傅 你 這麼 弱，（諧音．ㄖㄛ）
阿麗思忙答道，「於我可不一樣ㄝ！而且現在碰巧我並沒有在這儿找蛋；就是我找，我亦不要你的蛋，我不喜歡生的。」
阿麗思道，「我怕我不能把我自己招出來，因為我現在不是自己，您看，先生？」
那鴿子道，「那麼，你是什麼？哼，我看得出來你在那儿想出什麼來哄我！」
那鴿子就不耐煩地說道，「好，那麼你走開！」說著就回到窩裏頭臥下了。
先 生 答道，「我那 時 小，
那毛毛蟲答道，「不。」
這一句不像好好地起頭談天m•ｈｅｔuｂｏｏｋ•coｍ•ｃｏm的話，阿麗思有點不好意思地答道，「我——我不大知道，先生，我現在不知道，——無論怎麼，我知道我今儿早晨起來的時候是誰，可是自從那時候到這會儿，我想我變了好幾回勒。」
那鴿子做著頂看不起她的聲音說道，「這樣搗鬼，可不是像真的！在我的時代，那些小女孩儿們我可看得夠，可是從沒有一個有這樣長的脖子的！不是，不是！你是長蟲！賴亦沒用。哼！你再說下去，恐怕還要告愬我從來沒嘗過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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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思這個孩子很老實，所以她就說道，「蛋我嘗是嘗過的；可是長蟲吃蛋，小女孩儿，亦是吃蛋的，你可知道。」
那毛毛蟲道，「一點都不。」
你 的 眼 睛 花 不 花？
阿麗思就勉強地蹲下來，獃在樹林裏，可是她的長脖子常同樹枝子繞亂起來，她走走就得停下來把她脖子理理清楚。隔了一會儿她才想起來她手裏還捏著那兩塊蘑菇，所以她這回就小小心心地，這一塊咬一點儿，那一塊咬一點儿；一會儿長高些，一會儿長矮些，一直修到同她平常一樣那麼高矮才歇。
威 廉 師 傅 你這麼 重，
你 想 這樣儿 該 不 該？」
阿麗思越聽越糊塗了，但是她想插嘴亦沒有用，所以還是等那鴿子說完了再看。
阿麗思道，「那麼或者你的感覺許是兩樣的，在我所知道的，那是我一定會覺得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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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一個難題；阿麗思想想亦想不出個為什麼，她看那毛毛蟲好像是非常不樂意的樣子，所以她回頭就走。
威 廉 答 道，「我做 知 縣，
鱔 魚 頂 在 鼻尖儿上，
阿麗思忍著一口氣問道，「就是這一句話嗎？」
那鴿子道，「我不信；而且就是果然這樣，我就說她們亦就是一種長蟲罷了。」
阿麗思沒有說話；她一生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拗著她回嘴過，所以她覺得有點忍不住她的脾氣了。
阿麗思虛心地道，「我怕不全對，裏頭有些字說錯啦。」
「回來！」那毛毛蟲追叫道。「我有要緊話說！」
那毛毛蟲道，「那麼你給我背背『威廉師傅你這麼老』看。」
「這很像樣的！」那毛毛蟲說著，把身子挺著豎了起來（牠恰好三寸來高。）
那毛毛蟲道，「別發脾氣。」
阿麗思就疊著兩個胳巴，背道：
你 的 頭 髮 白 又 白；（白諧音ㄅㄞ）
怕 把 腦 子 跌 去 來；
師 傅 怒道，「你還 不 夠？
阿麗思生氣道，「我不是長蟲！別跟我鬧！」
說亦奇怪，那毛毛蟲連阿麗思心中想的話都好像聽得見的，牠就回答道，「那蘑菇的！」說了牠就走不見了。
那毛毛蟲決絕地說道，「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對。」
倒 豎 蜻 蜒，你 這麼 巧——
那毛毛蟲道，「我不知道。」
她被這樣快的變法嚇了一跳，可是她知道像現在縮得這麼樣快，那是半刻亦不容緩；所以她馬上就把那塊來吃。可是她的下巴同她的腳壓得那麼緊，簡直都快沒有地方再張開嘴了，後來勉強把嘴擘開，塞了一小塊左手裏的蘑菇。
「那麼現在哪個是哪個呢？」阿麗思說著就把右手裏那塊咬了一點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試試它的效驗；才吃到嘴裏，她就覺得她下巴底下被什麼猛地打了一下；它碰到了她的腳了！
問 了 又 問 幹 甚 麼？〔麼．ㄇㄚ〕
那毛毛蟲道，「並不。」
搽ˊㄔㄚ 了就 四 肢 輕 如 飛，」
阿麗思道，「你說的什麼，我一點儿都不懂。」
「你！」那毛毛蟲撇著嘴道，「你是誰？」
「這些綠東西是什麼呀？我的肩膀可會到哪儿去？呢？啊呀，我的手呢，我怎麼看不見你呀？」她說著把手動來動去，可是一點亦看不見他們，只看見遠處樹林裏稍微有點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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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鴿子稍微輕聲一點說道，「長蟲！我說是長蟲！」牠又嘆口氣道，「我樣樣法子都試勒，怎麼什麼都不稱牠們的心！」
她說著忽然就到一個空地方，那裏有一所四尺來高的小房子。阿麗思想道，「像我這樣尺寸見他們一定不行，這我豈不要把他們的魂都嚇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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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思道，「先生，你要是不反對，我還喜歡稍微再大一點儿：這三寸高實在有點不大像樣。」
阿麗思站著對那蘑菇用心看，想法子找出來哪一邊是這邊，哪一邊是那邊；可是因為這蘑菇是周圍圓得一樣的，所以她覺得這是個很難的問題。後來沒有別的法子，她就儘量伸出她的胳巴抱著那蘑菇的邊，一隻手擘了一塊下來。
這話又說到剛才起頭的地方了。阿麗思有點不高興這毛毛蟲老是說那麼很短很短的話。她擺著樣子道，「我想你應該先告愬我你是誰。」
「那麼，」阿麗思道，「亦許你還沒有經過這樣；可是等到你變成個蛹子的時候——你知道，你總有那一天——回來又變成個蝴蝶儿的時候，我想你恐怕亦要覺得有一點儿古怪罷，不會嗎？」
阿麗思想索性等著罷，她又沒有別的事情做，或者到底牠是有點什麼有用的話告愬她聽亦說不定和圖書。等了好幾分鐘，那毛毛蟲儘著一口一口地抽牠那水煙，再過了半天，牠才把兩個袖子筒裏的手放開，把煙嘴從嘴裏拿下來，說道，「所以你想你變啦，唵？」
那鴿子不理會她，接著說道，「我樹根亦試勒，我河邊儿亦試勒，我籬笆亦試勒，可是，唉，那些長蟲啊！沒法子巴結牠們！」
阿麗思有點聽出牠的話因了，她就安慰牠道，「你這被人鬧得，真是不幸呀！」
那毛毛蟲又問道，「你現在逞心不逞心呢？」〔逞ˇㄔㄥ〕
那毛毛蟲道，「你日久就會慣的！」說了就又把那水煙袋的嘴儿擱在嘴裏，又抽了起來。
太 太 總要來 幫 我 忙；
阿麗思聽了心中想道，「什麼東西的這邊？什麼東西的那一邊？」
她既然沒有法子手舉到頭上來，她就試把頭低下去看手。她倒居然能把她的長脖子任意彎下去，像一條蛇似的。她正把脖子彎成一條很好看的彎道儿，伸到那綠葉子裏去找她的手（她近看來才知道那個綠葉子的海就是她剛才遊的樹林子的頂），忽然聽見很響的嗖嗖的聲音。她連忙抬起頭來，看見一隻鴿子飛到她臉上，使勁地把翅膀撲她的臉。
那鴿子又提著嗓子尖著叫道，「我才找到樹林頂高的一棵樹，我剛才想以為到底可以免掉牠們的害了，那牠們偏偏地又從天上扭了下來！呃，長蟲！」
「你不記得什麼？」那毛毛蟲問道。
那毛毛蟲先開口。牠道，「你願意要多大？」
這回阿麗思耐心等著，看牠幾時再高興說話。隔了一兩分鐘，那毛毛蟲把煙嘴拿出來，打了一兩回呵欠，把它身子抖了兩下。牠就從那蘑菇的頂上爬下來，往草裏爬了進去，走的時候不過就說道，「這邊會叫你長高，那邊會叫你長矮。」
件 件 案 子要拗著 我 辯，
老 頭答道，「當 年 輕，
「我不看！」
阿麗思想她一天經過這些變化，只得半信半疑地說道，「我——我是一個小女孩儿。」
說了他們倆又呆等了半天沒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