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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思漫遊奇境記

作者:路易斯.卡洛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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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十一 《永不消逝的童年的夢》

附十一 《永不消逝的童年的夢》

就連一條不起眼的青蟲,亦捧著它那東方水煙袋,坐在蘑菇上自得其樂地伸懶腰。
她順著深洞往下掉時,從洞壁架子上拿起一隻果醬瓶,發現是空的,想隨手扔掉,可是一想到下面亦許有人,就把它放回另一個架子上。
三個園丁做了錯事,嚇得臉朝下扒在地上。王后命令把他們翻過來,因為她從背後認不出他們是園丁還是她的三個孩子;這是當然的,因為一副紙牌每一張從背面看都是一樣的。這裡是不是暗含有某種關於階級不平等和人的本質平等的諷喻呢?不好妄加猜測,這只有作者自己才知道。
阿麗思,這個睜著一雙好奇而又嚴肅的大眼睛、披著垂肩的濃密波紋長髮的英國小姑娘,在一個悶熱的夏天的下午,和姐姐坐在小河邊,瞇縫著眼望著腳邊閃閃流過的河水出神。忽見一隻兔子打身邊跑過。那沒有什麼稀罕,只不過是一隻平平常常的白色野兔。可是,——慢著,它怎麼穿著背心?怎麼還從背心口袋裡掏出一隻表,瞄了一眼,著急地說了聲:「糟糕,我要遲到了」?「不行,」阿麗思果斷地說,「我得追上去看看。」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追著兔子飛奔過去。她跟著兔子鑽進了一個洞,掉下了一口彷彿掉不到底的深井,開始了她的奇遇。從這儿起,我們亦跟著她,遊歷了那個撲朔迷離、不可思議的地下世界。
所謂委員會,是指英國黨派組織的委員會,作者亦許在諷刺這種官僚機構辦事如同空轉圈子,永不會前進一步,由人民取得的東西,又作為恩典賞賜給人民吧?
作者不但跟不相干的人和事開玩笑,還利用名字的諧音,跟自己的朋友,甚至跟自己開頑笑。「鴨子」(duck)是和他一道划船的達克沃思牧師(DuckWorth);阿麗思當然就是阿麗思.利德爾;她的幾個姐妹亦各有和她們的名字相應的動物。至於作者自己,因為他口吃,常把自己的姓道奇森(Dodgson)念成「道-道-道奇森」(Do-do-dodgson),所以他就成了「渡渡鳥」(dodo)。取笑自己,這亦是英國式的幽默的一大特色。
她有是非觀念和正義感,好管閒事,專打抱不平。
那儿,有她渴望進去可又老是進不去的迷人的花園;她一忽兒變大,一忽兒變小,連她自己亦弄不清,她究竟是一個小姑娘,還是別的什麼;她遇到許多奇怪的動物,它們有的很和藹,有的怪脾氣,老是教訓她,還支使她幹這幹那;那個講起故事來像一條又長又彎曲的尾巴的耗子;那個老是咧著嘴笑的柴郡貓;m.hetubook.com.com那個抽著水煙袋、老氣橫秋的大青蟲;那個瘋瘋癲癲的帽匠和三月兔;那個哭哭啼啼的假海龜,還有那幫不過是一副紙牌的國王、王后、朝臣和兵士……一切全都那麼荒唐,可是透過阿麗思那雙驚奇的眼睛,一切又都顯得那麼真實。當我們含笑合上書時,阿麗思和她所遇到的一切,就伴著我們童年的回憶,在我們腦海的一角舒舒服服地永遠住下了。
作者愛小孩,瞭解小孩,他知道孩子們喜歡聽有趣的故事,不喜歡聽教訓,不管是直截了當的教訓,還是拐彎抹角的教訓。他寫這本小書的目的,看來亦只是讓孩子們開心,並沒有要教誨人的意思。可是因為他是一個善良正直的人,他寫的東西自然貫穿著良好的意圖,健康的情緒,使小讀者在享受樂趣時無形中亦得到教益。
它被歸入「荒唐文學」一類(和現代文學中的「荒誕派」不是一回事)。《大英百科全書》說它「把荒唐文學(nonsense literature)提到了最高的水平」。
《阿麗思》這本書的出現,說來亦是一段趣聞。它的作者劉易斯.卡羅爾(真名查爾斯.勒特威奇.道奇森,一八三二——一八九八),是一位牧師兼數學家和邏輯學家。他一輩子沒結婚,可是非常喜歡小孩,特別是乖巧伶俐的小女孩。他常常給他的小朋友講故事,一邊信口編來,一邊在一張紙上畫插圖。
他最喜歡的一個小姑娘名叫阿麗思.利德爾,她是一位教育長的女兒,長得非常可愛,聰明又懂事。一八六二年七月四日,道奇森和他的朋友達克沃思牧師帶著利德爾家三個小姑娘,一同划著小船,從牛津出發,上溯泰晤士河作了一次水上旅遊。他們在岸邊草地上野餐,然後划船往回走。那天下午,道奇森在船上給阿麗思姐妹講了一個奇妙的故事。阿麗思聽入了迷,臨別時懇求他寫下來給她。於是道奇森寫了一篇一萬八千字的《阿麗思地下歷險記》,自繪插圖,送給了阿麗思。
你見慣了的紙牌裡那個木無表情的王后,竟衝出來向你瞪著嚇人的眼睛,朝你大吼。
一八七一年,道奇森又出版了與它齊名的續篇《走到鏡子裡》。
那個紅心王后,忘記了自己不過是一張紙牌,卻自以為權力無邊,動不動就下令「砍掉他(她)的頭!」其實連一個頭都沒有砍掉,——世上不是亦有這樣一種可惡又可笑的人嗎?
這本小小的兒童故事,為什麼一百多年來跨越了時代和國界,成了全世界孩子和大人都喜歡的一本書,兒童和圖書文學寶庫中一顆熠熠發光的明珠呢?
當紅心王后要處決三個園丁時,她把他們藏在玫瑰樹下面。在那荒唐的法庭上,她勇敢地出庭作證,抗議對無辜被告的誣告,駁斥國王的無理判決,大鬧公堂。
說了許多,還是沒有說到點子上,不足以說明《阿麗思》的魅力所在。恐怕,說到底,最根本的一點是:作者有一顆不曾隨歲月逝去的童心。所有的讀者,不管什麼年齡,亦只有永保一顆童心,才能領略這本書的趣味。
一九三三年,美國派拉蒙製片公司攝製了童話片《阿麗思》。
那個老是咧著嘴笑的貓,好像要悄悄告訴你一樁有趣的秘密。
書中有大量的俏皮話,雙關語,故意的語法錯誤等,有許多被廣泛引用,成為英語文學典故。例如阿麗思說過的語法錯誤curiouser and curiouser(應是more and more curious),至今人們還在文章裡引用。
《阿麗思》是一本奇書,是同樣受兒童和大人喜愛的不可多得的書中的一種。它這種奇特的魅力,從哪儿來?百多年來不斷有人在探討,分析,可是公認的令人滿意的答案似乎始終沒有找到。
原來,耗子念的是一本真正的歷史書,是作者寫《阿麗思》的那年(一八六二年)出版的一本《歷史簡明教程》。他利用了dry這個詞的兩個含義(乾燥、枯燥),跟這位歷史學家開了個頑笑。
在我國,一九二二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趙元任先生的譯本。現在五、六十歲的人大概還記得,那本印裝得十分簡陋的小書在他們童稚的心中引起了何等的歡樂。
另一種幽默的形式是諷刺。作者像個頑皮的大孩子,這裡捅捅,那裡戳戳,到處開頑笑。可惜由於地區和時代的距離,許多趣味我們難以領會了。
一九五一年,動畫片之王華特.狄斯奈為它繪製了動畫片。
在「委員會賽跑和委曲故事」一節裡,阿麗思和一大群動物掉在她自己的眼淚池裡,渾身濕透。耗子煞有介事地說,「我有辦法,我能很快讓你們乾透。聽著!這是我所知道的最最乾巴的東西。」於是它念了一段非常枯燥乏味的歷史。
這只笑臉貓為什麼叫做柴郡貓,作者在書中沒有交代。它的來源大概是英國民諺「像柴郡貓似地咧著嘴笑。」
至於柴郡的貓為什麼會咧著嘴笑,一說是因為,柴郡地方出產過一種做成笑臉貓形狀的乾酪。且不管它,但柴郡貓的笑臉,不是一個永恆的童年的夢的美好像征嗎?
她又是一個很有教養的孩子,待人彬彬有禮,對自己管教www•hetubook•com•com很嚴,常常把自己變成兩個人,一個阿麗思訓斥另一個阿麗思,有時把自己罵哭了。
書中有大量的「荒唐詩」,每首都有典故,是模擬另一首真正的詩或民歌、兒歌的。這些詩在不明究裡的讀者看來似乎莫名其妙,但在從小熟悉那些詩歌的英國兒童和成人看來卻十分親切有趣,彷彿從一面哈哈鏡裡看到自己熟人的滑稽相。
英國人常以他們民族傳統的幽默感而自豪。什麼是英國式的幽默,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我覺得,那是一種含蓄的、有餘味的、格調高的、理智型的幽默。他訴諸智慧,而不是浮面的滑稽感。他是卓別林式的而不是勞萊-哈代式的。就像聽侯寶林的相聲,說的人一本正經,略帶憂傷,聽的人要經過咀嚼,才品出味來,發出會心的笑;笑完了,想想,又要笑;再想想,還禁不住要笑。
表面看來,它似乎滿紙荒唐言,純粹哄孩子的瞎編胡謅,沒有什麼意義。然而它把荒誕和常識、無稽和邏輯巧妙地捏在一起,充斥著風趣和俏皮的譏諷。它不是寓言,不像《伊索寓言》或《克雷洛夫寓言》那樣,讓動物口吐人言,講出一番人生真諦和諭世的哲理。它甚至亦不像另一些兒童文學一樣,含有教育的目的。它好像除了逗趣外,什麼特別的目的亦沒有。真是這樣嗎?亦不見得。
(原載《讀書》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最後,不能不提到,《阿麗思》博得人們喜愛,和約翰.坦尼爾斯的插圖是分不開的。他畫出了阿麗思和那些動物的靈魂。
《阿麗思》裡的那些動物,以至無生物(紙牌),不都是擬人的嗎?它們不是除了具有動物本身的特徵外,還具有人的特徵嗎?這就不免反映出褒貶的態度。
那個膽小的白兔子,平時衣冠楚楚,趾高氣揚,煞有介事,儼然一個人物,可是嗅到一點危險,卻嚇得魂飛魄散,連呼自己的耳朵和鬍子,抱頭鼠竄,或者命令比自己更弱小的動物去排除危險;在權貴面前,它奴顏婢膝,獻媚邀寵,在僕人們面前,它呵斥怒罵,頤指氣使,——這不是活脫脫一種人的嘴臉嗎?
這樣,道奇森就在它的基礎上擴充改寫,寫成了五萬字的《阿麗思漫遊奇境記》,並且請當時為《笨拙》雜誌繪插圖的著名畫家約翰.坦尼爾斯繪插圖,於一八六三年七月四日即那次郊遊一週年出版。書出版後,很快就出了名。
國王、王后和他們的十個孩子都是紅心,十個朝臣全身綴滿鑽石(方塊),十個園丁著鏟子(黑桃hetubook.com.com),十個士兵舉著棍棒(梅花)。有趣的是,這些紙牌王國的居民雖然像人,卻仍具有紙牌的特徵。他們都怕水。
畫家的筆,補充了作家的筆,把我們帶進了一個神奇的幻想世界,在那儿,書中人物和我們自己都永不會變老。坦尼爾斯的畫,堪稱插圖藝術的一絕。後來《阿麗思》有些版本,試圖用另一套插圖來代替,但是都不成功,因為坦尼爾斯的《阿麗思》和卡羅爾的《阿麗思》一樣,已經在人們頭腦中佔有了不可取代的地位。
兔子丟失了手套和扇子,她急忙幫著找,儘管兔子對她很不禮貌。公爵夫人要去和王后玩槌球,把懷裡嚎哭著的孩子塞給她,她雖然一點亦不喜歡這孩子,可還是負責地抱著他,直到發現他變成了豬才把牠放下。
牠亦會慢慢地出現,順序是倒過來的,先出現「笑」,然後是貓頭,然後是全身。聰明的阿麗思摸到了牠的規律,一等牠現出耳朵,就跟牠談話。有時牠懶得現出全身,只現一個頭,這就引起了一場重大的爭端。國王怪罪貓盯著牠瞧(「貓可以望著國王」——阿麗思立刻用這句英國諺語來駁斥國王),下令砍掉牠的頭,劊子手說沒法執行。國王說:凡是有頭的東西都能砍頭;劊子手說:頭總得從什麼地方砍下來才行,沒有身體,頭從那儿砍?
故事的主人公,那個可愛的七歲小姑娘阿麗思,是作者的一個傑作。她天真活潑,愛幻想,充滿好奇心和求知慾,事事都要問個水落石出,在那些動物那裡碰了釘子亦不灰心。她非常誠實,心腸好,有同情心,很樂意為人效勞,處處替別人著想。
最引人入勝的要數大量的邏輯遊戲和文字遊戲。作者運用他邏輯學家的特長,嘲弄了某些似是而非的歪理和強詞奪理。
你看著紙上那神氣活現的白兔子,就彷彿聽到了它啪嗒啦嗒的小腳步聲和煩躁的尖叫聲。
但《阿麗思》的主要價值還不在這裡,而在它的風趣。所謂「荒唐文學」,依我看,實質上就是一種幽默文學,如果抽掉了健康的幽默的成份,這種「荒唐」只能讓人覺得無聊。《阿麗思》是英國式的幽默的產物,又對英國幽默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但它不同於肖伯納那種嚴峻的社會諷刺的嘻笑怒罵,它的諷刺,只是開開頑笑而已,因為它畢竟是一本兒童讀物。
「沒有笑的貓我倒常常看見,可是沒有貓的笑!」
《阿麗思》的趣味,表現在許多方面。令人驚歎的是他那妙想天開的想像力。柴郡貓就是這種想像力的一個奇蹟。牠不論什麼時候都在咧著嘴笑,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顯得非常和藹的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牠的身體能慢慢地消失;先從尾巴開始隱沒,直到剩下一個貓頭,剩下一張咧著的嘴,最後,貓完全不見了,只有枝頭還掛著的笑。怪不得阿麗思驚奇地說:
耗子的辦法不靈,渡渡鳥建議舉行「委員會賽跑」,於是大家繞著一個圈子跑起來,跑了半天,分不出名次,只好由阿麗思給每人發獎。輪到她自己,獎品沒有了,於是由阿麗思把自己的頂針交給渡渡鳥,由它莊嚴地發給她。——這又是指的什麼呢?
在那次荒唐的審判中,被告被指控寫過一封可以作為罪證的信。被告分辯說這信不是他寫的,因為沒有他的簽字。國王像抓住了把柄似地得意地說:「你沒有簽名,那就更證明你心裡有鬼,要不然你就會光明正大地簽上你的名字。」這樣的無理「邏輯」,在我們的生活中不是並不陌生嗎?文字遊戲,則是作者開頑笑開到英語文字頭上了。
每個孩子都做過新奇有趣的夢,可是很少有人做過阿麗思那樣新奇有趣的夢。
楊靜遠
又如,瘋帽匠問阿麗思是否和「時間」談過話,阿麗思說,「沒有,可是我上音樂課時要打時間」(beat time——打拍子),帽匠說,怪不得你和『時間』交不上朋友,因為你老是打它。這一類幽默,在翻譯中是很難處理的。如果不採取趙元任先生那種完全「中國化」的譯法,就得加許多殺風景的注。但這是所有的幽默文學所共同面臨的民族局限性問題,幾乎是無法克服的。
可是她亦有些小毛病:她太好強逞能,有點喜歡賣弄自己的知識,可又不免出錯,鬧笑話。她有點粗心大意,給自己造成不少麻煩。她自由自在慣了,不大喜歡呆坐在課堂裡,很希望和「時間」交朋友,請它從八點鐘一下就跳到吃午飯的時候。這些,使她更像個真小孩,而不是個模範兒童的典型。
到一八九八年他去世時,《阿麗思》已成為英國每個家庭不可缺少的兒童讀物。而到一九三二年作者誕生一百週年時,阿麗思已帶著她的動物夥伴們遊遍了全世界,受到無數兒童(還有大兒童、老兒童)的歡迎。
碰巧,這篇手稿讓利德爾家的一位客人,兒童文學作家亨利.金斯萊看到了,他大為驚奇,請利德爾太太勸道奇森將它出版。道奇森請教他的朋友,另一位兒童文學作家喬治.麥克唐納。麥克唐納把稿子帶回家念給他的孩子聽。六歲的小男孩聽後,大聲宣佈了他的審讀意見:「我希望這本書印六萬冊。」
在「王后的槌球場」一節裡,阿麗思和整副撲克牌打上了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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