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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信念

作者:茱迪.皮考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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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新約聖經》 第十六章

第二卷 《新約聖經》

第十六章

「妳的成長難道不是強烈受到天主教的影響?」
「目前信念的病情如何?」
梅茲覷起眼睛,這不在他的計畫之內,這個矮小的女人在頭五個問題就該垮下了。「凱勒醫生,妳不是在一場精神病學研討會中提出信念的病例嗎?」
「布倫貝格醫生,你以前見過類似的傷口嗎?」
「醫生,那麼說差別在於程度。」
「何時?」
「不會。」
「能為我們解釋定義嗎?」
「如很多人知道的,這種事情過去發生過,我是指非常久遠的過去。我提高警覺不要輕易相信,可是顯然好幾位天主教聖徒出現過聖傷,或者手掌、身側、腳掌自發性出血,在醫學上無法解釋,卻又可從醫學角度檢驗傷勢。另外,沒有物理病因。」
約翰森醫生沉默良久,於是瓊恩開始重複問題。醫生說:「不管代價為何,瑪麗亞相信女兒說的是實話。」
「唔……五百?六百?」
約翰森說:「自殺傾向憂鬱症。」
「所以好幾個人參與了決定。」
凱勒醫生說:「懷特女士跟我深入討論過此事,我們希望的是能有比我經驗更豐富的專家介入,說不定能協助我們找出信念看見宗教異象的根由。你也了解,二十位專家齊力研究一組個案,效果遠遠好過只有一個專家。我們不是在尋找觀眾,梅茲先生,我們在尋找治療方法。」
「那麼與你用來診斷代理孟喬森症候群是同樣的策略嘍。」
「對。」
「她變得有氣無力,很疲倦,不過並沒有減少看見宗教異象。我們試了另一種抗精神病藥物,她還是表現出這樣的行為。」
馬爾康.梅茲說:「柏奇醫生,這週末你與信念.懷特面談過了嗎?」
瓊恩根本也懶得看他一眼。「沒有,因為我知道有的話你會抱怨,假如有需要,事後再找日子安排面談,我們兩造的專家都有機會。不過就算費茲傑羅醫生沒有跟信念面談過,我也可以證明我要證明的事情。」
羅斯波丹法官從他那半片鏡片式的老花眼鏡上方凝望瓊恩,說:「史坦狄斯小姐,如果妳這麼希望做開場陳述,我認為妳有權利。」
「妳多久會目睹信念與瑪麗亞互動?」
「二十三年。」
「瑪麗亞.懷特是否承認傷害信念?」
「抗議!」
瓊恩裝出錯愕的樣子。「真的?比方說?」
瑪麗亞的眼睛一直凝望道路,她專心想著要去的地方,想著什麼時候會抵達。
「醫生,就這些嗎?」
「例如自殺企圖、精神病、妄想症、幻覺?」
——柯立芝(Samuel Taylor Coleridge),〈古舟子詠〉(The Re of the Ancient Mariner)
約翰森醫生打直身體。「梅茲先生,與七年前完全一樣讓她不知所措的事情再次發生,這回她沒有企圖自殺,反而打電話給我說:『我需要幫忙。』在美國任何一個精神醫師都會認為這是精神穩定的跡象。」
「對。」
「你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見到她?」
「多數被診斷出患有的患者是女性,平均年紀在三十三歲,這段陳述對嗎?」
「她服藥期間發生什麼事情?」
醫生說:「一開始根本不該住院,憂鬱症有各種不同治療法,療效是一樣的。」
梅茲重複又說:「可是,妳的確是為了讓自己引起注意,代價是妳的病患的機密。那樣做不是有點不道德嗎?」
梅茲以目光釘死她。「而妳現在就是以這樣的態度對待瑪麗亞的嗎?」
「就喝罐可樂就好?五分鐘?」
「她手上與身側的傷口是人為造成的嗎?」
「醫生,你是否依法必須呈報可能的虐童案件?」
「當瑪麗亞.懷特從碧安園離開後,你對她的精神狀態有何看法?」
「瑪麗亞.懷特是信念.懷特的母親嗎?」
「你能毫無疑慮地說這就是聖傷?」
精神醫師堅定地點點頭。「是,我是這個意思。」
「沒有。」
肯思一把牽起女孩的手,邊說「借過」邊走過一排坐著的人。到了庭外,她左轉朝女廁走去,等著信念在隔間裡上好廁所出來洗手。然後她理了理女孩的頭髮。「妳還好嗎?」
「對!」
米麗聳聳肩膀。「一個鐘頭左右,真的斷了氣。」
「瑪麗亞.懷特是否曾在精神病院住過好幾個月呢?」
「不會,全是心因所造成的,由於信念的心理因索引發的。」
梅茲起身準備交互詰問,朝心理學專家走去,說:「凱勒醫生,妳明白妳現在在暗示什麼嗎?」
「在那些案件中,有任何一件的家長看似關心小孩預後情形嗎?」
「那時她表現出精神病的徵象嗎?」
梅茲搖頭。「能還是不能?」
「噯,沒錯,其實——」米麗在大提包裡東翻西找。「我帶了我的死亡證明書來,不知道放到哪了。」
「我明白了。只有百分比很低的代理孟喬森症候群案例會遭到揭發嗎?」
瓊恩開始問話:「費茲傑羅醫生,能否請你報出資歷背景?」
「沒有與信念、瑪麗亞做過面談,你就不能確實診斷出這個疾病,對嗎?」
梅茲在證人席前止步。「柏奇醫生,以你專業的見解,你會怎麼概述信念.懷特的病例?」
她進來時並沒有見到他們,肯思帶她走後門,為的就是避開這個場面。「請幫我拿著飲料。」說著,信念把可樂罐交給肯思。
「沒有妄想?沒有幻覺?」
米麗渾身上下就像是個自豪的母親,臉龐散發喜色。「她是個非常棒的母親,比起任何做爸媽的人,她更是加倍努力,因為她非常希望在能力之內做到最好。」
「不要,既然我現在在上面這裡,我想要說說幾句話。要是丈夫開始背著你到處跟女人睡,誰不會心情沮喪?我不知道為什麼——」
「那麼幻覺呢?」
由於氣候嚴寒,雪沒有黏在人行道上,反而在瑪麗亞的車子底盤下方盤旋,落到她的路徑上,然後在車輪來到之前旋飛而去。
這句話還沒離開梅茲的嘴,瓊恩便已經離座厲聲說:「我要覆主詰問。我想限定『精神異常』與『憂鬱症』兩個詞,它們同義嗎?」
她把拳頭按進肚子裡。「我不知道,我不是擔心妳,我擔心梅茲。」
「上週末信念的病情如何?」
信念喝下一小口後說:「嗯,好好喝。」久坐之後,她踮起腳尖做出芭蕾舞旋轉動作,看見法院玻璃門外時,冷不防停了下來。在臺階上,在覆雪的草坪上,有數以百計的人,有人舉起貼有信念面容照片海報,有人在半空中揮舞玫瑰念珠,他們瞥見她時,支持的呼喊如海嘯湧起。
「你是否正式診斷信念出現聖傷?」
梅茲帶著慎思端詳著米麗.艾普斯坦。瓊恩如此火速結束,理由他可是清楚得很,因為這個蠢老太婆瘋瘋癲癲的。跟瓊恩一樣,他計畫避開涉及輪迴轉世與二度重生的問題,這些問題只會讓他成為法界笑柄。他面露微笑,要將米麗打個措手不及。他相信依照瓊恩所告知米麗的話,他已經被塑造出食人魚的形象。「艾普斯坦太太,妳非常愛瑪麗亞,不是嗎?」
「死亡證明書?」
「那麼說來,雖然是少見疾病,它可能比我們以為的更為普遍?」
「對。」
「對,任何醫生都必須如此。」
瓊恩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醫生,我對你感激不盡。」
「梅茲先生?」法官問。
米麗在他的注視下理理頭髮,拉拉衣服。「庭上,請直接問吧。」
「沒錯。」
和*圖*書「我了解了。所以你在暗示,這些個人應該把自己的觀察放一邊,採納一週前才割腕的女人的意見?」
「我去了醫院,的確順利見到她,不過我們沒有講話。」
「凱勒醫生,最後妳決定怎麼做?」
「如果那是真的,懷特女士會不會以任何方式與女兒的身體不適有所關聯呢?」
瓊恩拱起一邊眉毛。「我明白了,所以你已經……有條件地診斷出瑪麗亞.懷特患有代理孟喬森症候群,這個案例可能符合其他的診斷嗎?」
「百憂解有副作用嗎?」
「對,在兩種病症中,出現的病徵皆缺乏有機病因,在MSP中,病是裝出來的,在身心症中,病是心理因素所造成。」
「你馬上就會看到了。庭上,真的沒有其他方法可證明我的論點。」
「沒錯。」
「小孩子表現出心理因素誘發的病徵,換句話說,他生病了,不過是心讓他病了。比方說,有個孩子每次在父親有探視權時就爆發蕁麻疹,這孩子是在利用身體病徵來表達某種內心的不安,往往是不自覺取得關愛的手段。」
「如果我告訴你,有個昏迷的小孩與母親長時間隔離之後又團聚,原本岌岌可危的身體系統便立刻在一小時內恢復到完全正常的標準,那你會怎麼說呢?」
梅茲倚著證人席。「妳看著她從高中畢業?」
瓊恩堅定地說:「艾普斯坦太太,能否請妳確實就問題回答就好?」她清了清喉嚨,以非常銳利的眼神瞅了米麗一眼。
「雖然服用抗精神病藥,信念.懷特的幻覺持續出現,這段陳述對嗎?」
「你怎麼解釋這件事?」
梅茲問:「折磨信念的是身心症…:或是代理孟喬森症候群,你必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對吧?」
有些慌亂的馬爾康.梅茲宣布原告的問證結束。他壓根不相信瓊恩.史坦狄斯,可是絕對不會去質問她是否想替他打贏這場官司。法官宣布短暫休庭之後,梅茲碰碰當事人的肩膀說:「去喝杯咖啡吧,看樣子情況不錯,你說是吧?」
瓊恩朝窗戶轉身,注視飛快降下的雪。「是這樣的,某天我剛好讀到一段文字,說愛斯基摩人用來形容雪的字眼就超過二十個,有硬邦邦的雪,有夾雜雨水的雪,有粉狀的雪。我往這道窗外看去,可能見到了漂亮的東西,梅茲先生看出去,可能認為這將導致交通一團亂。法官,你可能從這裡看出去,看見了在滑雪坡上的一天。」
「不會。」
「我輔導過許多遭遇家庭創傷的年幼小孩。」
「醫生,儘管如此,你剛剛給了我大約十個明確理由,說明這個案例看似代理孟喬森症候群。如果看起來像臭鼬,聞起來像臭鼬,表現得像臭鼬……唔,你不能公正地說這必定是身心症,你能嗎?」
她說:「即使我是無神論者,我依然是非常周密細心的精神醫師,我還是會說這孩子沒有精神病。」
精神醫師說:「多數時候沒問題,在無法信任個人對此事之判斷時是有用的。」他直視梅茲。「不過,在此特例中,這個制度行不通,瑪麗亞.懷特情緒嚴重低落,而且服藥過度,個人意願無法得到尊重。」
「瑪麗亞是否曾經跟你談論過目前信念四周的狀況?」
約翰森說:「要經過法院程序,精神醫師會評估這個人,然後法官審閱檔案。」
「相信我。」律師說。
布倫貝格做出苦臉。「沒有,我非常懷疑。衡量所有醫學可能之後,我在她的病歷寫下我的結論,也就是信念可能受聖傷折磨。不過坦白說,那個診斷結果依然令我不安。」
「有。舉一個來說,信念的症狀不僅是真的,而且很奇特。假裝噁心比假裝聖傷容易許多,至於幻覺部分,我不同意柏奇醫生的看法,瑪麗亞.懷特曾與精神病患住在同一個機構,光憑這點並不代表她能使信念捏造出如真的幻覺,就好比說搭乘公牛隊的球隊巴士,不會讓你打球打得跟麥可.喬登一樣好。」他露齒一笑。「另一個不符的地方是,代理孟喬森症候群是慢性病,這種父母會輪著到不同的急診室,以免醫生察覺他們的行為。不過懷特女士重複帶信念找同一名醫護人員,也就是布倫貝格醫生,她甚至做到了要求醫生多次檢查信念的地步。」
「我沒有數據。」
「持續服用一段時間,不過一年後她就沒吃了,而且狀況相當好。」
「我了解了。醫生,要怎樣診斷身心症呢?」
「瑪麗亞被診斷出的病症是?」
馬爾康.梅茲定眼看個仔細,然後轉向柯林,柯林忽然對自己的大腿前側很感興趣。「你知道這件事情嗎?你知道?」
「妳讀了十二年的教會學校,這難道不是真的嗎?」
「對。」
「這六十八個病例中,每一個你都從精神病學角度與母親面談過?」
「同樣常常會看見。」
「在那些案件中,有任何一件的家長在你面前傷害小孩嗎?」
梅茲問:「怎樣才可以把人送入精神病院?」
「難道停藥不會有負作用嗎?」
這位精神醫師一聽,抬起眼睛,表現出冷靜專業的風度。「梅茲先生,不管我的個人信仰,我做了各式各樣的臨床測驗——」
「三個月前,在八月。」精神醫師說。
他搖頭。「我已經說過了,沒有暗示指出這是人為造成的創傷,只有小小的隧道……直接穿過皮膚、肌肉、骨頭和肌腱。」他舉起手掌。「史坦狄斯小姐,手裡的骨頭比身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要刺穿手,其實一定會造成若干的創傷。不過依我所看到的,信念就只有……流血。」
「你得以和任何與她官司有關的人說話嗎?」
「就妳來看,瑪麗亞是個好母親嗎?」
「做了哪一類的事情?」
布倫貝格謹慎地說:「這點並不明顯,我絕對不能提出篤定的看法,可是這分明不是虐童事件。懷特女士拒絕離開女兒身邊,對信念的病情治療結果關心至極,當我以假設立場暗示診斷結果是聖傷時,她變得非常激動。」
「符合。」費茲傑羅揚起一邊眉毛。「當然也符合一個不會傷害自己小孩的母親的概況。」
「是。」醫生嘆氣。
「不能。」
布倫貝格粲然一笑。「非常健康。小孩子往往很快就能恢復健康,不過這真的很驚人,她所有的身體系統功能幾乎都百分之百運作,要不然就是很快就可完全恢復正常。」
「在MSP例子中,家長表面上非常關切孩子的治療情形,這段陳述對嗎?」
「一個月前,替信念.懷特看診後,你是否提出這樣的報告呢?」
「庭上,就我所知,醫生沒辦法解釋。」
「偶爾有。」
梅茲皺眉看著她。「妳弄了什麼鬼玩意?雞嗎?」
「例如?」
柏奇說:「在適宜的情況下,我認為有可能。當然,在這個例子中,由於懷特女士自週五就沒有出現在女兒的床邊,我得說出血與發燒是最有可能由她一手所造成的病徵。至於最後的判斷,我要保留到訪談過信念之後再說。」
律師轉身。「約翰森醫生,一個人成功治癒憂鬱症而再次復發的可能性有多高?」
「我跟伊安.弗萊契開始對罵,接下來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躺在地上不能呼吸。後來的事情就記不得了。」她誇張地停頓下來,身子朝法官席傾斜。「然後我忽然就到了醫院病房裡,信念靠在我身上。」
布倫貝格清了清喉嚨。「有。」
「我請來一位同行,他是兒童精神病專和圖書家,他觀察了信念,同意她看似沒有精神疾病,我覺得有人認同我。世上有許多事情我並不清楚,可是我確實知道有精神病的孩子是什麼樣子,信念並不是這樣的孩子。」
瓊恩問:「最後一個文獻記載的案例是什麼時候?」
「你發現了什麼?」
「起碼每隔一天會見到一次。」
「對。」
「瑪麗亞.懷特幾歲?是什麼性別?」
「在過去七年的治療中,瑪麗亞是否曾經坦白傷害過女兒?或者出現傷害女兒的傾向或念頭?」
瓊恩深呼吸。「答案是瑪麗亞.懷特。而這就是我要證明的第二件事情,不管七年前發生任何事情,此時此刻最適合信念的家長是她的母親。」她的手指沿著被告席桌面邊緣移動。「梅茲先生已經向你說明了他對信念.懷特周遭情形的解釋,向你證明他想看見的東西,別信賴他的眼睛。」
約翰森醫生噗哧哈哈笑了起來。「你早上吃過早餐,所以很可能穿著內衣,這有直接關聯嗎?同樣道理。」
「基本上我觀察她玩耍,這是注意到煩惱行為很好的方法。」
「沒有。」
「醫生,她停止用藥好幾年的時間?」
「妳不是每週都做彌撒嗎?」
「首先,呈現的問題不是有機,她的手流血,裡面卻沒有組織損毀,那樣的傷口有點難以造假。她可能有幻覺,不過並沒有神經病,我們推論這個病是壓力所導致的,她下意識相信壓力源可以藉由生病而解除。」
「六十八位。」
「我了解了。所以你基本上是在告訴我們,曾經發瘋的人很有機會再次發瘋。」
梅茲說:「真的啊!那麼我們就有了懷特女士企圖出賣女兒贏得觀眾的證據。」
「醫生,謝謝。」梅茲朝瓊恩看去。「輪妳來問了。」
「是否許許多多的人都關切注意信念.懷特的案子?」
「收回問題。你行醫多少年了?」
「就算信念刁鑽,她都不曾打過她的屁股。」
米麗的面色轉為柔和。「啊,我很愛她。」
凱勒醫生注視大腿前側。「我當時只是個孩子,不過從來沒忘記過。」
瓊恩點頭。「我了解了。在那五百或六百名患者中,你親自診斷出患有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的有幾位?」
「我從芝加哥大學醫學院畢業,在加大舊金山分校小兒心理部擔任過住院醫師與特別研究員,也做過慢性疲勞症候群和身心症重要補助計畫的主持人。」
「一位名叫畢奧神父的男人,他在一九六八年逝世。不過出現聖傷最有名的人大概是阿西西的聖方濟,他活在十二世紀,根據我所讀的報告,傷口相當真實,引起相當的痛苦。」
米麗朝法官看過去。「怎麼?就這樣?」
柏奇笑盈盈,得意洋洋。「好得不得了。」
「離婚有資格成為壓力源嗎?」
約翰森醫生眉頭一皺。「我發現她情緒脆弱,不過很能夠學習因應技巧。當然,她的心思都在懷孕上。」
「信念.懷特的手傷抗拒傳統凝血用藥的藥效,對嗎?」
精神醫師直視律師的凝望,緩緩露出笑容說:「如果這不是身心症,我想總有可能是七歲小孩見到了上帝。」
瓊恩看著便條簿。「你曾經聽過身心症嗎?」
「我敢說,她知道怎麼做個好媽媽都是妳教她的。」
凱勒醫生苦笑。「一開始我並沒有匆匆做出任何結論,可是開始懷疑信念不是喊她那個想像的朋友『守護神』,其實是在喊『上帝』。」她摘下眼鏡,用裙邊擦拭,又解釋說:「看見上帝通常是精神病的徵兆,我覺得沒有道理,因為信念在生活各方面功能正常,只有這些幻覺例外。不過我建議懷特女士讓信念試吃理思必妥。」
瓊恩說:「謝謝。」然後趁著米麗有機會講其他話之前坐下來。
「對。」
「假如精神醫師相信懷特女士不必住院,法庭命令還會通過嗎?」
「你自認夠格在此為我們提出專家意見嗎?難道你不是因為無法診斷出信念的傷,所以以專業知識做出可能的猜測?」
「據我所知是沒有。」
「大學呢?畢業成績優異?」
「那麼,妳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說,在這位母親扭曲的心智中某處,她沒有試圖讓妳把女兒拿出去展示?」
「對。」
「不過頻率頗高,不是嗎?」
「能告訴我們你所獲知的事情嗎?」
「瑪麗亞相信女兒的確看見宗教異象嗎?」
「沒有,拜託,她可是在昏迷狀態中。」
「自然不能,這不是我的分內事,我想是教宗的職責吧。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信念.懷特流血,而且從醫學角度無法解釋。」
艾文.費茲傑羅醫生一站上證人席,梅茲便起身。「上前來!」律師們走向法官席。「我想知道這傢伙跟信念面談過嗎。」
「對於她入住精神病院,你有什麼看法?」
瑪麗亞往上看,認命地說:「好吧,必須怎麼做,妳就去做吧。」
「這些症狀中,有任何一項可能是她母親所造成的嗎?」
「絕對沒有。」
「榮獲特優榮譽學位。」
「你從精神病學角度與信念.懷特面談過?」
瓊恩露出笑容。「我能走上法官席嗎?」羅斯波丹法官召喚律師過去。「庭上,現在能給我一點彈性嗎?我想拿出一個活的證物。」
「瑪麗亞.懷特剛剛經歷過離婚?」
「沒有,她的丈夫相信那是最佳的選項,當時她的母親在亞利桑那州,不知道法院程序。瑪麗亞服用大量藥物,遠遠與現實脫節,無法堅持自己的意見。」
「沒有。」
「對。」
精神醫師通紅的臉頰垂下。「我可以做出條件式的診斷,就差這麼一步而已。」
「妳把事情搞得好像我傷害她!為什麼妳不告訴柏奇我週日見過她?」
「假如法官相信懷特女士不必住院,法庭命令還會通過嗎?」
「有時候小孩在行為或性別方面裝模作樣,學校成績低落,食慾變好或變差,什麼狀況都有,梅茲先生。」
「所以你診斷這個例子——診斷這個極其少見的疾病,是根據讀過的報章報導、醫生的報告與七年前一家精神病院的記錄……哦,還有根據傳聞?」
「傷口可能是夢遊時造成的嗎?」
「醫生,你認為這位女性有傷害女兒的任何可能嗎?」
「艾普斯坦太太,妳多久見信念一次?」
「我們留在裡面是很重要的,再一下子而已。」
「很多次。」
米麗得意地說:「她是畢業生代表呢。」
「沒錯。」
「完全沒有,可把我難倒了,我請來專家同行,小兒科、外科與骨科的專科醫生,我們把醫學可能性一一排除。最後我只治療了病徵,然後要小女孩回家,我回到辦公室開始閱讀醫學期刊。」
精神醫師凝視著病患,彷彿在探測她的思維,然後正色說:「我認為她越來越堅強,至於證據,只需要想想一件事情就明白了:為了竭力保住監護權,她在法庭上放棄醫病之間的守密協定。還有,回想八月,她面對與一度引起她自殺幾乎相同的情境,這一回卻以更健康的態度反應,振作起來照顧女兒,並且繼續過日子。」
「醫生,所以這讓妳相信什麼事情?」
「MSP病患會無意識尋求關注,對嗎?」
約翰森醫生低頭看筆記。「百憂解。」
「發生什麼事情?」
「那符合MSP的概況嗎?」
梅茲一陣風旋過身。「沒有其他問題了。」
「謝謝妳,艾普斯坦太太。梅茲先生,你還和*圖*書有任何問題嗎?」律師搖頭。羅斯波丹說:「好,我想我需要休庭。」
「醫生,是或不是?」
訴訟監護人問:「現在?」
「沒有,我是她女兒的精神醫師。」
「沒錯,不過適應良好者在那時通常知道要回頭尋找精神專業人士協助。」
「沒有創傷的跡象,可以說就是一個直接穿過去的洞,組織沒有撕裂,骨頭沒有損毀,雖然持續滲血,沒有傳達這是穿刺傷的暗示。」
他坐在椅子裡往後靠。「我用X光照她的手。」

當她們在掃具間大小的斗室獨處時,瑪麗亞立時問:「瓊恩,妳在做什麼?」
羅斯波丹同意後,瓊恩對肯思.范德霍文點頭,肯思走到法庭後方的門口召喚法警。法警進來,後面跟著的是信念。
「嗯,因為妳現在會立刻被扔進牢裡,這是理由之一。」
「醫生,你做了什麼?」
「你曾經見過患有身心症的當事人嗎?」
「按照預設的方法,我會讓懷特女士離開小孩身邊,看看症狀是否減輕。」
「MSP的加害者通常是母親,對嗎?」
「她是三十三歲的女性。」
「瑪麗亞是否曾經精神虐待過信念?」
「接著發生什麼事情?」
瓊恩說:「謝謝你,沒有其他問題了。」
「約翰森醫生,對於瑪麗亞現今的精神狀態你有何看法?」
「而妳所下的結論是,信念看見了上帝。妳認為妳的結論可能不同於某個……比方說某個無神論者嗎?」梅茲轉過身,目光掠過坐在旁聽席上的伊安。
「是。」
米麗謙遜地紅著臉說:「唉,這種事情很難說。」
「艾普斯坦太太,妳認為發生了什麼事情?」
針對瓊恩的提問,布倫貝格醫生回應說:「她被帶到急診室,兩邊的手掌都流血了,傳統的急救程序無法止血,所以找了我去會診。」
「多數MSP的加害者在健康領域有若干經驗,不管是病人的經驗或是專業的經驗,這段陳述正確嗎?」
「妳曾經以精神治療師的身分與懷特女士會談過嗎?」梅茲問。
她臉紅了起來。「明白。」
「我們繼續問下去吧。瑪麗亞.懷特離開碧安園時,你首先為她開了什麼藥?」
「妳是指宗教異象與媒體?她提過。」
「瑪麗亞.懷特曾經要求再開立那個處方嗎?」
梅茲朝她前進。「妳在研討會中提出這個個案,難道不是因為希望自己看起來正常嗎,醫生?」
「經歷父母離婚的混亂之後,小孩子總會出現身心症嗎?」
信念穿著粉紅色洋裝,色調比瓊恩的淡一點,頭髮明亮,發出銀光,笑容感染了旁人。她走上前時,對瑪麗亞揮揮手,似乎沒有察覺媒體忽然集體閉上了嘴。除了臉色蒼白,喉嚨與手掌上有小塊繃帶,沒有證據能顯示幾個小時前這女孩正在死亡邊緣徘徊。
「是連續處方嗎?」
「發現什麼?」
瑪麗亞覷起眼睛說:「信念也沒有讓她自己生病,妳知道的。」
「七年。」
「週四晚間讓信念.懷特入院後,你是否提出這樣的報告嗎?」
布倫貝格聳聳肩膀。「在我閱讀的期刊中,有人試圖讓進入催眠狀態中的病患再次出現聖傷,在極少數的兩、三個例子中,精神醫師勉強引誘出某種有色的汗水……不過那不是血。除了宗教思想外,沒有科學證據能證明想像力能製造聖傷。」
「對。」
「為什麼妳被選中擔任信念的精神醫師?」
「我懷疑這一點。如同我所說的,它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穿刺傷。」
「有,我與信念的主治醫生相處了一段時間,他為我大概描述了她的病狀跟檢驗結果。」
「是的。」
「偶爾。不過你必須記住一點,我觀察這位病患服用二十毫克劑量的這種藥物長達一年時間,我清楚她的身體對藥物的反應,如果是新藥方,梅茲先生,那許是對的。不過這並非懷特女士的情況。」
「一點也沒錯。」
梅茲說:「抗議,問題已回答。」
「妳替信念看診過幾次?」
米麗沒好氣地朝法官看去。「可以的時候,她每一分鐘都陪著她。」
瓊恩兩手撐在被告席的桌面上,身著她喜歡稱之為勁爆粉紅裝的套裝,覺得自信滿滿。「柏奇醫生,你是應梅茲先生之請而出庭的嗎?」
「她無法交談,當時昏迷不醒。」
「瑪麗亞。」瓊恩拉回她的注意力。「費茲傑羅醫生之後就是妳上場了。」
精神醫師聳聳肩膀。「嗯,很多方面符合《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的基本四大標準。」
梅茲問:「布倫貝格醫生,你治過多少聖傷的病例?」
「是。」
「醫生,你可以為我們列舉這些行為嗎?」
「這不是——」
瓊恩回答:「聽我說,妳上去時,不管他跟妳說什麼,妳都直視著這裡。」她指著自己後方,指著信念坐的那一排。「她會讓妳熬過去的。」
「瑪麗亞一直以來就是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信念的嗎?」
「不是,事實上我讓我的聲譽承受了風險。」她露出哀傷的笑容。「有多少精神醫師願意誠實公開說有個孩子看見上帝呢?」
「促成自殺念頭呢?」
「你有任何提出那樣一份報告的理由嗎?」
羅斯波丹法官發出警告:「太太,我必須請妳自制。」
「沒有。」
法官低聲抱怨:「啊,也許上帝的確插手管了這個案子。」
「啊,庭上,我本來不打算——」
那是如此之孤寂.彷彿連上帝也不復存。
「信念,不要——」她大聲呼喚,可是太遲了,信念已經推開門,站到通向法院的石階上。支持者發出振奮的喝采,然後她舉高雙手,他們的高喊甚至更加洪亮。肯思呆若木雞,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信念揮手說「嗨」,當他們的禱告落到她的身上,她嫣然一笑,接受自己如女王一般應有的權利。
「在MSP的病例中,慣例的治療方式往往對多數出現的病徵起不了作用,這段陳述對嗎?」
精神醫師自豪地看看馬爾康.梅茲,然後望著瓊恩。「顯然我的直覺沒錯,瑪麗亞.懷特患有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當法庭下令隔離母親,信念的病不言而喻減輕了。」他比了比拘謹地坐在訴訟監護人旁的信念。「我只願法庭繼續不許她母親靠近。」
「現在你覺得她看起來怎樣?」
「她雙手由於不明原因出血,所以入院觀察,住院後立刻發高燒,還出現熱性痙攣與腎臟系統衰竭狀況,然後心臟忽然停止跳動。這不是肺病問題造成,似乎也不是心肌梗塞、心肌炎或心肌症。簡而言之,醫生正在治療這些病徵,卻未必清楚病因。」
「醫生,就你的看法,信念的心臟與腎臟功能衰退是某人刻意造成的嗎?」
「醫生,為什麼呢?」
「你能確定地說,信念的外傷不是信念本身造成?也不是旁人造成的?」
「我相信她,拜託,要是我現在不相信她,我不就成了白癡嗎?」她露出笑容。「不然就更慘,我就死了。」
「我們聽了很多關於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的事情,你能否告訴我們,這一個個案是否符合那種疾病的標準?」
「那麼是遠遠少於代理孟喬森症候群嘍?」
「她是否曾經打過女兒?」
米麗說:「絕對沒有!她什麼都支持她。」
「就在她丈夫離開後?那麼她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穩定吧,醫生?」
「妳不認為妳可能先和-圖-書入為主,才會相信信念也見到了上帝?」
信念孩子氣地抱怨:「這裡好無聊,我們可以買可樂喝嗎?」
「有。」
「對。」
「妳對信念看見宗教異象有什麼看法?」
「你聽過代理孟喬森症候群嗎?」
「我相信。」
「我認為這點是無疑的。」約翰森回答,
瓊恩說:「醫生,謝謝你,我問完了。」
費茲傑羅醫生說:「不見得,有許多不同的適應不良行為可能出現。」
「信念開始表現出與教養不符的行為,懷特女士於是開始擔憂,懷特從小就沒見過《聖經》,卻背出《聖經》詩句。還有幾個例子中,信念與生病的人接觸,居然使他們身體狀況好轉起來。」
她希望肯思會好好照顧她。
「我敢說,妳教她怎麼協助信念度過這些困難時候,我說得對嗎?」
「布倫貝格醫生,你曾經目睹過虐童案件嗎?」
「能以心理學角度來解釋嗎?」
「瑪麗亞離家工作嗎?或者因為其他任何情形而一天大多數時間都不在女兒身邊?」
「它們無法以一般控制出血或誘發凝血的治療法治療,一次持續數月或數年,卻跟慢性自然傷口不同,不會化膿。」
「同樣的事情有許多看法,你已經了解梅茲先生的論據,我將向你展示同樣的事實,可是我對它們的見解有點不同。首先,我跟梅茲先生不一樣,我不認為這是一場關於瑪麗亞.懷特的官司,我認為事關信念。所以我要證明的,第一是信念是快樂的小女孩,她沒有生病,沒有精神狀況,也絕對沒有不省人事。我不會證明她是否見到上帝,因為那不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向你證明她在精神方面是快樂的,她的身體是沒問題的,不管她與爸爸或媽媽同住,都會有同樣的表現。問題是:應該跟爸爸還是跟媽媽呢?」
「從來沒有過,就算是瑪麗亞住院,也是為了憂鬱症。」
「我想……我猜……是信念.懷特。」他說。
凱勒醫生再次令他措手不及,從腿上的筆記本抽出一張紙。「我這裡有瑪麗亞.懷特簽名的同意書,授權我將她女兒的個案帶到研討會上討論,只要不提起信念的名字就可以。」
「很遺憾,我見過。」
法官說:「我允許這個問題,醫生?」
瓊恩頓了一下。「你要怎麼判斷信念的身體不適是否為她母親親手造成,還是自己的心理因素造成?」
梅茲不理會這個回答。「瑪麗亞.懷特是否對小孩的治療情形非常關切?」
「妳注意到哪些行為?」
費茲傑羅醫生的嘴巴癟成一條線。「那根本是似是而非的邏輯。」
「凱勒醫生,妳做兒童精神醫生多久了?」
「嗯,妳沒問題吧?」
約翰森醫生說:「自從瑪麗亞.懷特離開碧安園後,我治療她七年。」
「身心症就是一個,簡單地說,就是病患以身體狀況來感受情感苦惱。比方有個小孩每次必須考試時就會出現嚴重的胃痙攣,因為上學讓她非常焦慮,她的確不舒服,可是無法明白說出原因。記得佛洛伊德那些歇斯底里的病患嗎?他們是現代身心症病患的老祖宗。」
米麗的嘴角往下彎。「對。」
「對。」
她從眼角瞥見了伊安,便立刻別過身去。
「那麼診斷有一部分牽涉到誰想獲得關注,是母親或是孩子。」
「當然不同。」
「她病情危及,接受洗腎,心臟還突然暫停兩次,雙手和身側又流血了,而且不知不覺陷入昏迷狀態。依我專業的看法,她好不了了。」
羅斯波丹法官用指頭敲打桌面。「咳,艾普斯坦太太,其實我有兩、三個問題。」他依序看了兩位律師一眼。「看樣子我們受人尊敬的律師有一點膽怯。」
她正顏看著法官。「我認為我的外孫女讓我復活。」
「要求過。」
「沒有。」
「這六十八個病例中,每一個你都從精神病學角度與孩子面談過?」
「假如近親柯林.懷特相信懷特女士不必住院,法庭命令還會通過嗎?」
「在那二十三年內,你治療過多少位患者?」
凱勒醫生把手疊放在大腿前側,說:「十四次。」
在這段脫稿演出之時,瓊恩已經朝證人席走去,露出緊繃的笑容,咬著牙關說:「住嘴。」然後轉身嘟噥說著什麼「亂放砲」。「艾普斯坦太太,依法有許多原因會成為監護權變更的證據。就妳所知,瑪麗亞是否曾經性侵過信念?」
「沒有。」
柯林還沒回答前,瓊恩卻開口說話了:「柏奇醫生,你認得這孩子?」
「我不用看。」他對她微笑。「不過妳可以跟我說一說嗎?」
「梅茲先生,首先讓我告訴你我所排除的可能。我考慮過直接與間接附肢創傷,檢查過流出物是否可能為皮膚分泌物,或與皮膚接連之神經所製造的某種物質,不過流出物經過化驗的確是血液。聖傷是我能找到確實與臨床觀察近乎吻合的唯一診斷。」
「對。」
「MSP的加害者否認他們的所為,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病態的騙子,就是因為他們脫離自己的行為,這段陳述對嗎?」
肯思伸展緊繃的背部肌肉。「好吧,五分鐘。」她引信念到法院正廳一進門的販賣機前。人群兜來轉去,等著成為目光焦點的被隔離證人,講手機的律師,往地板鋪新的防泥墊的制服男子。肯思投入七毛五,讓信念壓下按鍵,於是罐子咕嚕一聲從斜槽滑下。
梅茲說:「收回問題。沒有其他問題了,醫生。」
「一點也不錯,否則兩種病看起來很相似。與代理孟喬森症候群剛好一樣,醫生會檢查身心症孩童,然後無法發現病徵的有機病因,她或許照過電腦斷層掃描、做過核磁共振與幾十種的檢驗,通通沒有用,因為呈現的症狀與生理學不符合。不過,在身心症中,症狀是由於壓力引發,在MSP中,症狀是由於母親所造成。在身心症中,症狀是真的,在MSP,中,症狀是假的。判斷哪個是哪個,往往歸結於主觀的判斷,判斷需要了解病情的背景環境、涉及的參與者與這些會造成什麼好處。」
費茲傑羅露齒而笑。「史坦狄斯小姐,妳理解得很快。小孩心中有個不自覺的念頭:『假如我生病了,爸爸媽媽會繼續在一起照顧我。』小孩子在完全不自知的情況下讓自己生病,把關注帶到自己身上。當然,我其實還沒見過信念,只能假設是她的心讓她的身體生病,她希望家庭保持完好。看,這招管用了,今天她的父母雙雙在場,不是嗎?」
「的確是。」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六日
「懷特女士自己的精神醫師約翰森醫生把她介紹給我,打電話請我幫忙接下這個病人。」
「他付錢讓你來這裡的?」
「正確。」
「有。」醫生承認說。
「你從期刊發現聖傷的主要特徵為何?」
凱勒醫生看看瑪麗亞,然後看看坐在她身後隔幾排處的信念。「不能。」她說。她輕柔的話語落入梅茲伸展開來的手裡。
「我聽到是這樣的。」
費茲傑羅醫生淡然地說:「對。不過多數家長,不管是否有MSP,小孩生病時,他們往往都很關切小孩的治療情形.」
米麗昂起下顎。「我一而再地告訴她,做媽媽,妳就要支持孩子,就這樣。」
梅茲翻出白眼。「嗯,別這樣,醫生,妳不相信上帝https://m.hetubook.com.com的存在嗎?」
「啊,不是,死後復活。比方說,從臨床角度妳死去多久?」
「不會。」
「那麼快?」
「一個被診斷患有自殺性憂鬱症的人,接受了治療,七年後患有代理孟喬森症候群,這有道理嗎?有直接關係嗎?」
費茲傑羅醫生說:「哦,那就徹底排除了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的可能性。」
「這個嘛——」
精神醫師舉起雙手,做出類似天平的樣子。「要仔細考慮這些疾病,比較容易的作法是想像有一組等級,一端是裝病逃避責任,這種事情我們都做過,比方說假裝得了流感,就不用義務出庭擔任陪審團,我們為了達到欲求的目標故意裝病。另一頭是身心症,病患非存心製造出外表與感覺都如真的病徵,她不知道自己正在這樣做,更別說知道原因是什麼。這兩者之間是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病徵是刻意偽裝出來的……不過為的是非存心的理由。」
「不是——」
瑪麗亞看著女兒隨肯思離開法庭。她依然不許靠近信念,而今知道信念不再生病了,她訝異保持距離居然變得更難。她引頸望著信念消失到走廊。
「絕對沒有。」
「——不過,歷經了發生過的事情,我的確想要說幾句話。」她起身走到被告席前,斷然地說:「這是一個令人困惑的案子,之所以困惑,是因為這是監護權官司。不過還發生了枝節的問題,我們無法不去注意那個問題,換言之,小女孩上新聞是有原因的。假如你聽一聽所有的報導,嗯……信念.懷特說她看見了上帝,你不覺得相當離奇嗎?」瓊恩含笑搖了搖頭。「梅茲先生說這全是她母親的錯,瑪麗亞.懷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設法讓信念出現幻覺看見上帝,外加對女兒做出肢體傷害。我的確也覺得相當離奇。」
「講那什麼話,沒有。」
「是。」
「上週六晚間,當時看起來撐不過週末。」他愕然瞪大了眼,緊盯著信念不放。
「我敢說她打小就跟妳很親。」
「可是停藥或許讓她出現某些負作用?」
醫生露出笑容。「只有這一個。」
「沒錯。」
「這個制度行得通嗎?」
「唔,她形成非常強烈的防衛機制,想像出一個能保護她平安的朋友,信念用特定的名字稱呼她,我認為她把這個朋友當成她的守護神。從心理學角度來說非常合理,一個面對重重困難打擊的年幼|女孩發現可以保護她的人,我認為這是非常健康的。」
「再申明一次,沒有機會跟孩子本人談過,這只是假定。不過如果訪談能證實我的第六感,我必須說她是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的受害者。孩子的健康明顯正在衰退,需要立刻與母親長期隔離,以確保身心健康。她的父親會是理當的選擇,他能提供小女孩支持、關愛且心理健康的環境。這一切當然還要看看醫師能否修補已經造成的傷害。不過,假如信念是MSP的受害者,假如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然後與母親隔離,接受積極有益的心理療法,我認為她預後會非常理想。」
米麗大模大樣朝證人席走去時決定了一件事,她沉默太久了,既然瓊恩打算讓她做瑪麗亞的品格證人,她就要發表自己淺薄的意見。她安穩坐到椅子上,對律師點個頭,準備好開始。
「你認為她情緒穩定嗎?」
「氟西汀有時可能導致頭痛、寒顫、緊張、失眠、困倦、焦慮、頭昏眼花。也有高血壓、出疹子、噁心、腹瀉、體重減輕、胸腔疼痛和耳鳴狀況。」
「梅茲先生,她並沒有報告那種情形。」
「嗯,快尿出來了。」
「瑪麗亞有任何方法能避免自己被送入精神病院嗎?」
「我……呢,在幾份報紙裡讀到,說妳……死後復活?」
瑪格莉特.凱勒醫生在證人席上似乎很緊張,目光朝法庭各處快速射去,彷彿跟蹤著旁人都看不見的老鼠。她把雙腿交叉又解開。瓊恩一開始要求她列舉資歷時,她的嗓音在顫抖。
「非常相仿。」醫生說。
「沒錯,不過,在MSP情況下,隔離父母能使病痛消失,假如孩子患的是身心症,那麼病痛會繼續存在。」
法官詫異地搖頭。「能用任何醫學解釋發生的事情嗎?」
「當然。」
梅茲開玩笑說:「哇,了不起,我連大一英文都差點當掉。她結婚時,妳自然也在她身邊。」
「聽過。」
「醫生,信念的病徵跟身心症符合到什麼程度呢?」
「跟信念的傷口符合嗎?」
聽了這句話,梅茲氣勢弱了些,嚴厲地說:「好吧。」
「身心症患者往往看似MSP的受害者,醫生,這句話對嗎?」
約翰森提出警告:「你又再次討論非常低比例的個人狀況。」
「是。」
「對。」
「醫生,妳的專長是什麼?」
米麗說:「妳會怎麼做呢?她把信念從學校帶走,讓她一直躲著鏡頭,盡其所能提供她正常生活。」好了,到這裡是她對瓊恩的責任,是她們排練到想吐的內容,不過她繼續說下去,害得瓊恩當場停了下來,抬起眼驚訝劇本的改變。「大家都認為必須達到預期標準的人是瑪麗亞,不過到底這是誰的錯?」她以一根顫抖的手指對著柯林。「曾對我女兒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是他,他讓她住院,哼,該住院的人是他,因為他沒辦法讓褲子拉鍊一直拉上——」
信念往右邊靠去,輕聲說:「肯思,我得去尿尿。」
「嗯,史坦狄斯小姐,永遠都有可能存在。不過我研究此一症候群多年,我認為這是可信的診斷結果。」
瓊恩嘆氣。「瑪麗亞,妳要從三方面去辯護:要證明妳是稱職的母親,要證明信念不是精神病患,要向法官證明除了代理孟喬森症候群之外,可能有其他疾病解釋目前正在發生的事情。這是靠鑽法律漏洞來辯護,我們剛剛想出與原告故事不同的詮釋方法,假如我們的故事比他們的好,我們就贏了,就是那麼簡單。」她直視瑪麗亞。「我不是要把責任從妳身上轉移到信念身上,我只是設法安排好事情,讓妳可能保住女兒。」
「是或不是,凱勒醫生?」
瓊恩留意到梅茲目瞪口呆,訝異這位精神醫師居然重複柏奇醫生的證詞重點。接著她問:「在這個個案中,有沒有要素是不符合MSP的?」
約翰森醫生承認說:「可能有,不過非常少見。」
「在那些案件中,有任何一件的虐童家長親自送孩子就醫嗎?」
「是的。」
「多數患有MSP的人是否曾經歷過極度緊繃的生活事件,例如離婚?」
「你曾從精神病學角度與瑪麗亞.懷特面談過?」
「要與父母、小孩做訪談,還要做很多醫學檢驗。」
「哎呀,我才剛剛開始暖場呢。傳統上來說,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的加害者在童年時與人感情疏離,瑪麗亞.懷特並沒有。不過,對於MSP,診斷結果,我最大的疑問純然只是還有別的診斷也同樣可以適切解釋這個案例。」
「醫生,在研討會中,妳難道不是承認個人曾感覺祈禱時上帝就在身邊嗎?」
「那麼我們剩下什麼答案呢?」
「瑪麗亞怎麼應付這陣子在信念四周出現的媒體?」
「不是,在加護病房一帶有那麼多的醫護人員,不可能發生那種事情,比方說,有藥物可能引起心臟停止,可是我們在信念的血液中根本沒有發現殘留的藥物。」
「不是。」她強硬地回答。
「抗議,布倫貝格醫生非神職人員。」
「有何不可?我今天覺得自己很有慈悲心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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