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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瘦子繼續說，「你還記得大家怎樣拿你開玩笑嗎？他們給你起個外號叫赫洛斯特拉托斯，因為你用紙菸把課本燒穿一個洞。他們也給我起個外號叫厄菲阿爾忒斯，因為我喜歡悄悄到老師那兒去打同學們的小報告。哈哈……那時候咱們都是小孩子！你別害怕，納法尼亞！你走過來呀…和_圖_書…噢，這是我妻子，娘家姓萬岑巴赫……新教徒。」

「求上帝饒恕我……您怎能這樣說呢，您老……」瘦子陪笑道，把身體縮得越發小了，「多承大人體恤關注……使我如蒙再生的甘霖……這一個，大人，是我的兒子納法奈爾……這是我的妻子露意絲，在某種程度上說，是新教徒……」

瘦子握了握那隻手的三個手指頭，彎下整個身子去深深一鞠躬，嘴裡發出像中國人那樣的笑聲：「嘻嘻嘻。」他妻子微微一笑。納法奈爾併攏腳跟立正，把制帽掉在地下了。一家三口都感到又驚又喜。

「我是在當官，我親愛的！我已經做了兩年八品文官，還得了聖斯坦尼斯拉夫勳章。我的薪金不多……咳，去它的！我妻子教音樂課，我呢，私下裡用木和_圖_書頭做菸盒。很精緻的菸盒呢！我賣一盧布一個。要是有人要十個或者十個以上，那麼你知道，我就給他打個折扣。我們好歹也混下來了。你知道，我原來在衙門裡做科員，如今調到這兒同一類機關裡做科長……往後我就在這兒工作了。嗯，那麼你怎麼樣？恐怕已經做到五品文官了吧？啊？」

胖子本來打算反駁他，可是瘦子臉上露出那麼一副尊崇敬畏、阿諛諂媚、低首下心的醜相，弄得三品文官噁心得要嘔。他扭過臉去不再看瘦子，光是對他伸出一隻手來告別。

在尼古拉鐵路一個火車站上，有兩個朋友相遇和圖書：一個是胖子，一個是瘦子。胖子剛在火車站餐廳裡吃過飯，嘴唇上粘著油而發亮，就跟熟透的櫻桃一樣。他身上冒出白葡萄酒和香橙花的氣味。瘦子剛從火車上下來，拿著皮箱、包裹和硬紙盒。他冒出火腿和咖啡渣的氣味。他背後站著一個長下巴的瘦女人，不時探頭張望——那是他的妻子。還有一個高身材的中學生，眯著一隻眼睛——那是他的兒子。

「我親愛的！」瘦子吻過胖子後開口說，「這真沒有料到！簡直喜出望外！嗯，你倒是仔細瞧瞧我！你呢，還是從前那樣的美男子！還是那麼個風流才子，還是那麼講究穿戴！啊，天主！嗯，你怎麼樣？很闊氣嗎？結了婚沒？我已經成家了，你看……這就是我的妻子露意絲，娘家姓萬岑巴赫……她是新教徒……這是我兒子納法奈爾，中學三年級學生。納法尼亞，這是我小時候的朋友！我們一塊兒在中學裡唸過書！」hetubook.com.com

「哎呀！」瘦子驚奇地叫道，「米沙！小時候的朋友！你這是從哪兒來？」

兩個朋友互相擁抱，吻了三次，然後彼此打量著，眼睛裡含滿淚水。兩個人都感到愉快的驚訝。

「我，大人……很愉快！您，可以說，原是我兒時的朋友，現在忽然間，青雲直上，做了這麼大的官，您老！嘻嘻。」

「嗯，你的景況怎麼樣，朋友？」胖子問，熱情地瞧著朋友，「你在哪兒當官？做到幾品官了？」

「波爾菲利！」胖子看見瘦子，叫起來，「真是你和*圖*書嗎？我的朋友！有多少個冬天，多少個夏天沒見面了！」

納法奈爾猶豫一下，摘下帽子。

納法奈爾想了一下，躲到父親背後去了。

瘦子突然臉色變白，呆若木雞，然而他的臉很快就往四下裡扭動，做出一副喜氣洋洋的笑容，彷彿他臉上和眼睛裡不住迸出火星來似的。他把身體縮起來，哈著腰，顯得矮了半截……他的皮箱、包裹和硬紙盒也都收縮起來，好像現出皺紋來了……他妻子的長下巴越發長了，納法奈爾挺直身體，做出立正的姿勢，把他制服的紐扣全都扣上……

「哎，算了吧！」胖子皺起眉頭說，「何必用這種腔調講話呢？你我是小時候的朋友，哪裡用得著官場的那套奉承！」

「不，我親愛的，你還要說得高一點才成，」胖子說，「我已經做到三品文官……有兩枚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