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實
一
「昨晚夢見鄉下的房屋破爛不堪。」
向日葵失去頭部後的下莖仍佇立門口，已經沒有葉子。
希望對方能先看見自己所看見的東西，信吾一生中不曾有過這樣的戀人。
「翻譯？是老婆婆自言自語吧。」
「那老樹到秋天會再長芽，到底蘊含著多大的力量？」
四周的花瓣先枯萎，粗莖也失去水分，顏色變了，沾滿了泥土。
「菊子，你現在才發覺？」信吾說。「我前幾天就看見了。」
平時圍著飯廳矮桌談話時，四個人也習慣地坐在自然而然固定的位置上。
菊子發現了嫩葉。
「山上也有樹木長了新芽。」
「是的，本來以為會長得像春天ｍ•ｈetuｂook•ｃoｍ•cｏｍ萌生的葉子那麼大，卻老是大不起來。」
公孫樹被颱風刮了一夜，頓成裸木。
從大街轉入小巷，信吾必對著公孫樹走回家，所以每天都會看見。從飯廳也看得見。
後山的竹葉也枯萎了，或許是臨海，風中含有鹽分的關係。有些竹子被刮斷枝幹，飛落到院子裡。
「妳說什麼？」信吾大聲問。「她說，胡枝子開得很漂亮。」菊子傳言。
「可是，葉子不是很寂寞嗎？」
「植有向日葵的那一家也有雁來紅。」信吾說著便想起那美麗的向日葵已被暴風雨吹落。
「真的？」
「爸爸的回答呢？」
保子大https://m.hetubook.com.com概是從便門進來。自來水的水聲依稀可聞，她說了一些話，信吾因水聲聽不清楚。
菊子仍然望著公孫樹那方向。
吃飯時，全家四口在飯廳的位置不知不覺已固定。
「算啦，聽不見。」信吾大吼。
「打開套窗，清掃走廊時，都沒注意嗎？」
南邊和東邊都有庭院，也可以說老夫婦坐了好位置。兩個女人的位置，吃飯時候便於端出菜餚或服務。
保子洗手，用水沖沖信樂壺，接著帶著壺走進來。
「哎呀，怎麼說嘛。」菊子動動肩膀。「今後爸爸要看的東西，我一定設法先看到。」
信吾回家時，從上面跨過，和_圖_書卻不想看它一眼。
菊子俯首而笑。「我當翻譯。」
「也可以這麼說。」
「爸爸一直都朝公孫樹那個方向坐。」
儘管如此，對那棵大樹意外地長芽竟毫無所知，這正顯示菊子的內心有了空白，信吾不由得擔心。
「一定是這樣。從外頭回來時，不是朝公孫樹走過來嗎？無論如何也會看見。菊子，你一直都低頭，一邊想一邊走嗎？」
信吾聽來有點傷心。
「附近沒有鄰家那種雁來紅。」
信吾家的後山跟神社毗鄰。隔著這小山，對面就是神社。公孫樹聳立在神社境內，不過從信吾家的飯廳看來，彷彿就在山上。
因此，菊子總是背著公孫樹。
秋天的和-圖-書晨曦令人覺得是照在公孫樹赤|裸的枝頭上。
「公孫樹到底比櫻樹強。想來長生樹畢竟不同。」信吾說。
「這樣不行啊。」
神社後山有許多常綠樹。常綠樹的葉子似乎比風雨還要強，絲毫未受損傷。
樹葉不僅細小，而且稀疏，幾乎無法蓋住枝椏。葉子似乎很薄，顏色不夠綠，淡黃色。
連莖五六尺一起吹斷，落在路旁。花已落了好幾日，有如人頭落地。
茂密的常綠樹頂上，有的樹已長出淡綠的嫩葉。
保子還說了些什麼。
旁邊有五六棵雁來紅並排而立，色澤艷麗。
公孫樹又長芽了。
「鄰家的雁來紅，顏色也很好看。」
「唔。」
自來水的水聲停了，保子https://m.hetubook.com.com叫菊子。
櫻樹留下了一些枯葉，但枯葉已落盡，成了裸木。
被暴風雨刮去葉子的是公孫樹和櫻樹。公孫樹和櫻樹在信吾家附近算是大樹，風勢可能很強，葉子本來就抵不過風。
「菊子。你把它插起來。很漂亮，折些來看看。麻煩你了。」「是。也讓爸爸看看。」
坐在信吾對面的菊子回首望著後面的公孫樹。
菊子抱來胡枝子和狗尾草。
「那一定是被暴風雨刮去了樹葉。」
保子說著坐了下來。
信吾面東而坐；左邊，保子面南而坐。信吾的右邊是修一，面北。菊子面西，跟信吾相對。
「只說唔。」
「狗尾草也開花了。」菊子又傳達。
「公孫樹又長芽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