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實
二
「總之，不行啦。」
「想不到她竟然到鄉下去，真叫人吃驚。」
保子的母親先過世，到父親去世後，才知道田園全部賣光，只留下一些山林和房屋，也沒有古董之類的東西。
保子雙親去世後，已經有好幾年沒人居住。
信吾沒有說出栗實落下這件小事。這種鬱悶以後似乎一直都殘留在他們夫婦身上。
「也許認為回到這裡，相原馬上可以知道。」
這些都列在保子名下，後來委託鄉下的親戚照管。也許是砍伐山上的樹林來交稅金，長久以來，保子沒有為鄉下的家屋付出一分一毫心力，也沒有任何所得。
「夢見鄉下的家，原來是一種預感。」保子一面看信吾看電報，一面說，態度意外的沉著。
第二天早上，信吾走下溪谷觀看，發現栗實落在水邊。
「這麼說，相原會來囉嗦？」
信吾沒有回答。
保子認為姊夫和姊姊m•hｅｔｕboｏk.com•ｃｏm是理想國的人；信吾跟保子結婚，已注定他永久趕不上姊夫。
「也許準備住在那空房子裡。她大概不會到嬸嬸那裡叨擾。」
依信吾的觀念來說，姊姊的血並未經由妹妹傳下來。信吾對妻子內心頗感失望。
那裡有好幾顆栗實，未必是婚禮時落下的那一顆。信吾撿起，想告訴保子。
事實上，姊夫在宴席上依然不愧是美男子。
「你不僅女人的心理……女人悲傷的時候，跟男人並不相同。」
「不是。」
「菊子說不定也會離家出走。」
「別胡說。周末讓修一去。」
姊姊去世後，保子到姊姊的婆家幫忙，想繼姊姊之後成為這戶人家的主婦。見此情景，父親對保子或許很絕望。保子有此意思，父母和家庭都有責任，所以她的父親大概很懊惱。
「唉，畢竟不行啊，太太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著孩子出走……」
信吾皺著眉頭，翹起下巴，邊解領帶邊說：
菊子接到這封電報，交給保子，保子等待信吾從公司下班回來。
信吾記得，酒宴時，有栗實落下。
信吾把栗子扔在河邊草叢中。
「唉，父母對孩子的夫妻生活也一直有責任嗎？」
信吾覺得，姊夫從高處冷冷俯視著信吾和保子的婚禮。
姊夫是親戚，邀他參加保子的婚禮，理所當然。但信吾內心羞愧，不敢往姊夫那邊瞧。
如果沒有這個姊夫，昨天婚禮時，信吾也許會說栗子落下來了。
信吾跟保子就在這幢房子裡舉行婚禮。因為她父親既然決定把唯一留下來的女兒也嫁出去，所以希望在自己家裡舉行婚禮。
「修一去接，房子也許不高興，因為修一瞧不起房子。」
栗實打在大庭石上，也許庭石斜面角度的關係，跳得老遠和*圖*書，落在溪谷上。觸石後的蹦跳形式，意外的美，以致信吾出聲說：「啊！」環視在座的人，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栗實落下。
這個姊夫也來參加婚禮，所以信吾覺得有一股類似屈辱的壓迫感。
「今天，修一還是不回家吧？為什麼不跟你一起回來？你一個人回來，讓菊子收拾衣裳，所以菊子很難過。」
與其說怕保子不相信，不如說信吾怕被保子的姊夫恥笑。
現在的信吾已經比保子出嫁時她父親的年紀還大。
「可是，你怎麼會認為女人一定懂得女人的心情呢？」
「派修一到鄉下去？一定要去把房子接過來吧。」
她父親本來想讓保子繼承家業，而把姊姊嫁出去。以一向疼愛姊姊的父親來說，這種作法似乎很奇怪。可能是因為美麗的姊姊曾懇求過，而且覺得保子很可憐。
「到家裡來，不是更好嗎？」
保子和信吾結婚，似乎是為了讓和*圖*書父親高興。
菊子拿來替換的衣服，抱著信吾的西裝默默走出去。
姊姊結婚後，信吾仍然仰慕不已，對姊夫也有所愧疚。姊姊去世，信吾接著跟保子結婚，對姊夫內心依然無法平靜。
「到鄉下去丟醜。我們彷彿已跟鄉下斷絕關係似的從來不曾回去過，房子也沒有可依靠的人，難為她竟然敢去。」
房子竟然逃到保子夢中出現的破爛家屋去，信吾有點不寒而慄。
保子說，夢見鄉下的房屋已破爛不堪。那是指保子的娘家。
「住在鄉下什麼地方？」
父親看來已決心在沒有家庭繼承人的狀況下度其餘生。
信吾覺得，姊夫所坐的那一帶閃閃發光。
何況保子的立場仍然是屈辱的。姊夫裝著不了解保子的真心，卻變相地把她當作下女使喚。
「不過，也許像前一次，房子已預先告訴他要回娘家。以相原來說，他實在不好意思。」
「哦。到鄉下的家去啦和-圖-書？」
「好雖好，但大家都很冷淡。不回家裡來，我們都會覺得她很可憐。父女竟然到了這種地步，真覺得淒涼。」
這樣就不會死啦，信吾想。
保子的嬸母應該已經八十多歲。當家的堂弟跟保子合不來。信吾想不起來，那家子有多少人口。
這時，保子俯首望著菊子離去，關上紙門，輕聲說：
戰爭時，疏散的人湧進來了，有人開價購買，信吾因為保子依依不捨，沒有賣出。
「可是，為什麼不回這個家呢？」
房子出生時，信吾心中企望她能像保子的姊姊，長得美。這願望不能告訴妻子。可是，房子比母親還醜。
但這行為與孩子無異。保子以及聽保子轉述的人未必會相信這就是那顆栗實。
「呵，等等。換的衣服呢？」
保子夢見鄉下房屋後三四天，鄉下的親戚來電報通知，房子領著孩子回鄉下去了。
「房子的事，你難道不想跟修一商量商量？」保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