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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音

作者: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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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櫻 三

冬之櫻

到最後,信吾沉默下來,也許自己的寂寞感已壓制了自己的憤怒。
「一生?一生的什麼?」信吾問。
「谷崎來了。」信吾說。
「可是,我不能要你這樣作。」
「模模糊糊,若要我強下結論,大概就是成功或失敗吧!」修一說。
信吾從電車窗戶望著斜飄的雨,心情不禁舒暢愉快,覺得出來得對。
「是。」
門打了開來,菊子去看,是谷崎英子來拜年。
仰慕保子的姊姊,所以姊姊去世後,才跟大自己一歲的保子結婚:自己這種異常的心態難道已變成一生的底流,以後為媳婦而憤憤不平嗎?
「呃,馬上就回來。」
「菊子,菊子!」保子呼喚。
「嗯,對我,也對絹子小姐……他說,因為是孩子,我家老頭才喜歡她。」
「菊子?」
英子小嘴說大話,信吾總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橫須賀電車很空。
英子有點慌,「最近沒說了,最近沒說少奶奶的事了。」
英子點點頭。
信吾嚇了一跳,「哎喲」的腔調跟剛才保子說的一模一樣。
「對啦,你每年元旦都來吧。」信吾說。
「呃?」
「沙丁魚乾和魚肉捲?」
「我家生了五隻小狗,四隻已被要走,只有這一隻留下。」信吾和*圖*書說。「可是這隻也被訂走了。」
「既然如此,我就下決心也出去一趟。我們一起走,進來等等我好嗎?每年元旦我都只去看看板倉先生,前一任的社長。」
「哇,好可憐。」
「這種事,實在不該大年初一就來向您請求。」英子老氣橫秋地說。
菊子望了修一一眼,「爸爸沒喝吧。」
信吾覺得英子輕鬆下來,自己內心彷彿也舒緩了。
「哎喲,母女三人都打盹去啦?」保子說著,茫然愣住。臉上現出老年天真的神情。
修一在家不大喝酒,但因元旦下雨的關係,似乎喝得有點過量,不理父親,自斟自飲,眼色慢慢變了。
在自己辦公室待了三年的英子,彷彿頓時變成另一個人。跟平時顯然不同。
英子伏身對著小狗。
「有那麼迷糊!」英子說得奇怪。「不過,我想請你答應我辭職。」
「欸。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我決心要去跟絹子小姐說。」
「真的。」
「改日再談。」
為了媳婦,在感覺上憎恨兒子,信吾雖然覺得有點異常,但自己卻無法加以控制。
今早,信吾心中一直都惦記著,現在見英子來,終於下定決心,急忙做外出準備。
「說的也是。」
hetubook.com.com「即使不上班,元旦也想來拜年。」
信吾看來已氣得發抖。
「對你!」信吾尖聲說。
信吾覺得很難過。
修一難道要娶妓|女為新婦?真是無知得驚人,但其中一定含有可怕的精神痳痺,信吾想。
「別客氣,儘管說。我腦筋遲鈍,有點迷糊。」
「哎喲,哎喲,在這下雨天。」
修一彷彿覺得這是別人的事,與他無關。他不願意見到英子。
信吾覺得修一非常殘忍。不僅修一,連絹子和英子都對菊子很殘忍。
「里子和小寶寶都睡了。」
「嗯。」
「墮落?不至於如此。」
「不過,父母一生的成敗端看子女婚姻的成敗。這就不大行啦。」
用這種輕便的方法,事情未必不能迅速解決。信吾忽然這麼想。
信吾不禁望著英子。
「他常說少奶奶是孩子呢。」
保子張大眼睛,小聲說,「別來這一套,元旦大清早呀。還有房子在。」接著問菊子:「房子呢?」
「她說不要進來。」菊子說。
「有那樣好的太太,竟然還如此,真搞不懂男人的心。看到他跟絹子小姐開玩笑,覺得好討厭。如果是他太太,不管他們多好,我也不會嫉妒。」
菊子去替房子和孩子和圖書裝了另一個罩被火爐。
「結婚以後就不會來了吧。」信吾說,「怎麼啦?是不是有話要說?」
「哄小姊姊睡。」
然而,平時他並沒有仔細看過英子。對信吾來說,英子可能只是一個女職員。
英子冒著冰冷的大雨走來,信吾搞不清楚,她是真的有話說?還是假裝要報告什麼?
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小黑狗也模仿母親,從信吾面前向門口跑來,不停地搖著身子。身上一邊的毛已濕漉漉了。
「嗯。凡人的一生就是今年要再活下去,好和元旦的沙丁魚乾和乾青魚子見面呀。人不是都要死嗎?」
然而,英子彷彿已被自己的「決心」所感動。
修一竟然向絹子和英子談自己太太的事,這種無禮必是來自這種精神痳痺。
英子抱著大衣站立,身上穿著黑絨衣服,臉上汗毛似乎剃過,濃妝艷抹,縮著上半身,更顯得嬌小玲瓏。
「你有意辭職,我也有責任。要你帶我到修一的女人那裡,使你覺得不愉快,以至於在公司裡遇見修一,覺得難堪,是不是?」
信吾認為英子發育不如菊子良好。
信吾苦笑。
「這是爸爸的實際感受?」
保子從旁伸進信吾跟修一相對而飲的火爐裡。
「那麼大雨,你也https://m•hetubook.com•com來。今天以為不會有人來,我也不打算出去。很冷,進來暖暖身。」
「我只說思考一下。」
信吾知道,修一是說菊子的身體。
「到這裡來啊。他們倆正悶不吭聲喝酒呢。」
「拿些蜜柑到這裡來。」
信吾曾聽說修一在絹子家裡喝得大醉,強迫跟絹子同居的女孩唱歌,絹子曾因此而哭泣,現在看到修一的醉眼,就想起了這件事。
「啊,我思考了一下爸爸的一生。」修一口吐惡言般輕聲說道。
信吾起身到玄關之後,修一轉身躺下。信吾回來換衣服時,又坐了起來。
信吾突然覺得無論如何要把英子留住。可是,信吾卻又無法控制英子。
英子也默默脫下手套,理理頭髮。
「為了報恩,我是憑自由意志這樣決定的。」
「可是,一個女人不會嫉妒別的女人,男人就會覺得意有未足吧?」
「謝謝。」
英子有點僵直地行禮致意。
「這種事,你怎會知道……」信吾先反擊,接著又說:「今年元旦,沙丁魚乾和魚肉捲的味道大抵又回到戰爭前的情形了,就此而言,可以說是成功吧?」
「剛才在玄關見到的是少奶奶,是不是?」
總之,他覺得冒大雨來,著實難為她。
「實在很不舒服。和*圖*書」英子清楚地說。「不過事後想來,做爸爸的這樣作也沒有什麼不對。而且,我知道自己也不好,不該讓修一先生帶我去跳舞,一高興又到絹子小姐的家去玩。真是墮落。」
「每年去參拜八幡大神的人,把電車擠得滿滿。」
信吾起身向玄關走去。
修一難道沒有感覺到菊子的純潔?
「里子?」
信吾吃了一驚,頗覺難為情。
阿照繞到了門口。
信吾甚至想說,這種輕率的舉動,請你少來。
「胡說!」
「我已變壞。」英子悲傷得瞇細了雙眼,「如果辭了職,為了報答照顧之情,我要請絹子小姐引身退出。」
這雖非完全出乎信吾預料,但他仍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纖細柔白的菊子,稚氣的臉緩緩浮現在信吾腦海裡。
菊子推開紙門,帶著蜜柑走過來,保子說:
英子低垂著頭,過了一陣子才說:
英子不想進來。
「是的,不是這樣嗎?你不是說你思考了一下父親的一生?」
信吾出門時,修一抬起臉,目光隨著父親的身影轉動,「天黑前不會回來吧。」
菊子因修一太快有了女人,以後常為嫉妒所苦。也許在修一的麻痺與殘忍之下,呵,不,甚至因為他的痳痺與殘忍,而使菊子的女人味覺醒過來。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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