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後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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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相原立刻接過話筒。「我是……嗯。是嗎?——不必大驚小怪。我預想到的事。」
運氣壞透了。
當然,半夜有人打電話來是常有的事,可是到了此時此地……
弓子正要說下去時,相原穿上浴袍出來了。
他用力抓住那條手臂猛然一拉。
弓子淋著熱氣騰騰的水,然而那個熱度去不到她的心底。
對。只要不考慮體重問題,節子也長得相當可愛……尤其是她的大眼睛——
但他沒有帶著去滑雪的情人,也沒有一同圍在矮桌旁看電視的家屬。因此,在這樣的日子派作「值班」,他沒埋怨幾句就答應了。
男子被車輾到,頭部碰得相當嚴重。正在意識不明的狀態,看來還會持續下去。萬一他能恢復意識,必須馬上聯絡警方才行。
「嗯。」弓子欲言又止。「老公……」
「會不會有兇器?」
「不。只是驚鴻一瞥——而且只有信代走在亮處。男人走在陰暗裡,看不清楚長相。」
護士節子好像聽見了田口的聲音,快步走過來。
田口醫生不知發了幾次牢騷。今晚是第幾次了?
可是一旦以節子為對象時,他擔心不光是談話那麼簡單,終於「敬而遠之」。
進來的是剛才那名護士。
「不,我只想問問他。」坂井說。「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好幾個男人來往的事。」
「坂井先生。假如你無意對津山伸介做些甚麼,何以半夜三更的從『金倉酒店』跑來這裡?」
被丈夫一問,弓子反而搖搖頭。
「知道又怎樣?」
臉上還有點發熱的相原稍微按住話筒,望望弓子說:「你去沖沖澡吧!」
「津山信代的事?」
小小的不安在她心底萌芽。野川那句話。
片山突然對坂井起了同情之心。
派對那個晚上,把丈夫叫出去的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野川。可是,弓子記得非常清楚。
「嗯……野川先生打來的。」
「確實,你身上沒帶甚麼兇器。」片山說。「但要殺人的話,把枕頭用力按住對方的臉也做得到。沒有證據證明你無意加害他。」
並不是完全沒有對象。如果願意的話,護士節子一定樂意奉陪。
浴室傳來淋浴聲。弓子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下腹一帶。
「啊,那次嗎?那天我去了札幌出差。大概是別的同事吧!」野川說。
相原會說甚麼?弓子想像不到。
從另一邊好不容易爬出來的,乃是穿白袍的年輕醫生……拚命在拉起長褲。
「甚麼?」
然後,那邊就是走廊盡頭,只能拐去旁邊的樓梯,可是男人卻不能停也不能拐彎。盡頭的門是值班室的門,有點陳舊,開關也不妥當,因此沒有完全關上。
「喵。」福爾摩斯似乎在埋怨,為何只有牠沒茶喝……
「嘩!」
砰砰彭彭——一陣吵鬧的響聲穿雜。
這一晚,弓子沒把懷孕的事告訴丈夫。
十二月三十日……不,已經過了午夜十二時,進入三十一日了。大除夕——一年結束的日子。
「喵!」福爾摩斯率先衝了進去。
感覺到丈夫在移動,相原弓子睜開眼睛。剛才差點睡著了。
擺放咖啡的瓶子和咖啡喝到一半的杯子之類的桌子翻倒了,褪色了的舊沙發也四腳朝天,令人聯想到四肢短小和下腹骯髒的海龜。
「我聽說津山的情形不太好,但又想問他一些事……關於她的事。」
坂井努一邊用冷毛巾敷著額上的腫包,一邊依啊呻|吟。
電話響了,弓子嚇一跳。
「沒甚麼,剛才有隻貓。」
「院長先生了解這件事的。」片山說。「石津,把他揪出來!」
「喵。」福爾摩斯突然發出安慰似的叫聲。
「等等。我想他快
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來了。野川先生,你在公司嗎?」
「停!」
「醫生,發生甚麼事?」
——那倒不壞,田口想。當然,他說的不是入院男子的病情,而是想著節子和大除夕的雙重意義說的。
「貓?」
「是你自己撞向櫥架的!」石津說。
我想要孩子這句話,從來沒聽相原說過。
坂井努突然嘆一口氣,放鬆肩膀。
「目前很平靜。」節子說。「雖然意識尚未回復。」
「沒甚麼。——晚安。」
「是的。」
也許野川記錯了。不過,結婚前當相原的祕書那幾年,弓子確知野川對這些事的記憶從來不會出錯。
「怎麼,睡著啦?」相原說。「如果知道,我就悄悄起身了。」
「痛死了……」
但當房門關上的一剎那,田口飛快地想,那隻三色|貓是從哪裡跑進來的……
可是,三色|貓本身一時也不顯得害怕,牠抬眼直盯盯望著田口,彷彿在說「你是自己嚇自己罷了」,搖搖尾巴跑開了。
「你先好了。待會我才去。」
「那種事……我沒聽說。」醫生臉紅耳赤地說。
張望之下,三色|貓的影子已經不見了。
「即是說……」
咚咚,傳來敲門的聲音。
後面還有兩個男人——外加一隻貓。
「嘩!」他喊著跳起來。
總不能不接電話,於是弓子從床上伸手拿起話筒。舊時的重型電話,當然是撥號式的。
「嗯……」
那三人一貓,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在吊點滴的老人們。
坂井說著時,露出的表情如同喝下苦藥一般……
「啊!」男人揚聲叫,兩手往前伸出,以免撞上那道門。
石津拉錯人了。可是,片山、石津,甚至福爾摩斯都目瞪口呆,望著那名除了帽子以外,身上幾乎甚麼也沒穿的護士……
弓子從床上一骨碌https://www.hetubook.com.com跑下來,走進浴室去。
坂井放不下這段情,縱然對方現在已經死去。
「關於澳洲那邊的事,跟你上次在派對時打來的電話所談的是同一件事,對嗎?」
過去看看那人的情形吧!既然沒別的事好做,其他住院病人——雖然人數不多——大部份都回自己家去了,剩下的是兩名只要繼續吊點滴就可以的老年人。
躺在值班室的長沙發上,不覺昏昏欲睡,突然進入淺淺的睡眠,夢見節子悄悄開門進來。她的唇端浮起神祕兮兮的淺笑,當田口正要說「別來這一套」之前,她已拉開白衣前襟,向他壓過來——田口就嚇醒了。
門往內大大地打開,男人就以那樣的猛勢直直衝入值班室內。
「可是——」
剛剛入院的男子,一眼也不能放鬆。雖然不清楚內情,好像被警方追緝著。
「是的。當然不會跟他慢慢聊了。」
「你不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外出麼?」片山問。「知不知道他是誰?」
當然,警方也在想,若是可能的話,希望那人在新年假期結束之後才恢復意識最好。
田口打開值班室的門。
然而不需要特別大驚小怪……普通的三色|貓而已。
「不能怎樣。只是——」坂井搖搖頭。「也或許他知道,她真正所愛的到底是誰……」
也許夢是願望的影像化,只有這個情形是「恐怖」的影像化。由於節子的體重足以將瘦小的田口壓得粉身碎骨之故。
「是!」
聽丈夫這麼一說,弓子才想起不久前跟他親熱過的事。那件事太過自然,反而不覺得有甚麼特別。
「怎樣?」田口說。「可以替我泡杯咖啡嗎?我們一起喝。」
「是嗎?」
「剛才失禮冒犯了。」難為情地假咳一聲的是片山……
「知道!」石津伸手到沙發扶手上。「喂!出來!」
節子眼睛的光輝在說:「這種日子值夜班的意義就在m.hetubook.com.com這裡。」
「派對……?」野川似乎很困惑的樣子。
弓子用毛巾抹乾身體,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恰好相原掛斷電話。
「對。十一月底的時候吧!在大廈裡招待許多外國客人那次。」
相原忙到這個年尾最後一刻,來到這裡好不容易沉著下來,剛剛恢復朝氣。
聽慣了的聲音。
「呃——我泡了茶。」
如果野川是對的話,為何丈夫說謊呢?還有,假如丈夫不是去公司,那他去了甚麼地方?
「別跑!」
其中一名追趕的男人大聲怒吼,被追的人——也許想停,可是走廊太滑,怎麼也不可能停下來。
「那個男的怎麼樣?」田口問。
「別唬人好不好?」田口埋怨一句。「從哪兒進來的?」
「橫豎我是單身漢,留在公司反而覺得溫暖些。」野川笑說。
「總之,趕快——」
「你先?」
「噢,已經是大除夕啦。」
檢查的結果,四天前才曉得。她沒有馬上告訴丈夫,並沒有其他特別意義。
對。也許現在是好機會。
「不是。如果是的話,從信代的樣子可以看出來。丈夫和情人不可能同樣對待的。」
「真是膽小的傢伙。」他笑著說。
眼前——不,腳畔有「甚麼」東西在動。
說著,弓子不禁有點臉紅。野川是相原的祕書,相當能幹的青年。人很細心,弓子也信任他。
「小心點。他可能拿著刀之類。」
儘管如此……
「是嗎?不,其實是為著澳洲的合併事業,收到緊急電報。那我下次再——」
大大的說話聲轟然震動,一個男人在走廊上噠噠噠奔過來。
田口醫生站起來,伸個大懶腰。
「可是——你是津山信代的情人,我想他不會高興見到你的。」
「野川先生吧!外子現在——在洗澡。」
「石津!」片山說。「還有別人在哦!」
「趁著年輕,那也是有趣的經驗。」相原伸個懶腰。「來,趁著洗澡後還和圖書不冷,睡吧!」
「會不會是她丈夫津山?」
「即是說……當時信代的神情,跟她和我在一起時的神情完全一樣。」
「慢著!」
「是。」
「請用茶。」她把茶擺在桌上。
「甚甚甚麼事?」
走廊上響起「彭」一聲巨響,彷彿房門會被不顧一切地敲破。
「好。」相原在弓子額頭輕輕一吻,下了床。「舊酒店,甚麼都寬寬大大的,好舒服啊。」
「但是怪可憐的。這個日子還要去公司。」
「唉。」坂井喝一口茶。「的確嘛,我受嫌疑也沒法子,這點我承認。」
確實,兩人住的這間雙人房,若是換成新酒店,大概足以做成套房了。天花板很高,床有兩張,而且每張床大到可以讓兩個人睡。
「是!」
田口和節子一同回去值班室。
「我知道,我又不是埋怨你。」坂井努說。「不過,話說在前頭,我不是去加害津山先生的。」
「怎麼,有電話?」
她還沒告訴相原,那裡有個新生命在逐漸成長——雖然目前還是小小的「胚芽」。
「哎呀!」叫的是——護士小姐。
「太太嗎?對不起,打電話到你們旅行的地點。」
「沒關係。」弓子拉起毛毯,嘆一口氣。「我也沖個浴好了。」
然後在弓子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白天睡得相當充足的緣故,腦袋有點麻痺的感覺,現在了無睏意。
「我是警察。」片山說。「我們來監視是否有人來殺意識不明的津山伸介。」
「甚麼也沒有哇。」節子眨眨大眼睛說。
親自接電話的丈夫說:「野川打來的。我有急事,非要出去一趟不可。對不起,拜託你招呼客人啦。」
由於只是在心裡發牢騷,所以數不出來,若是有對手的話,一定也會發出同樣次數的牢騷。
片山二人也立刻跟著奔進值班室……
「的確如此。」
「對呀。一隻滿臉傲氣的三色|貓在那邊——」
然後——過了三十分鐘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