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雨具之謎
第三章
「哈……」
「真是笨蛋!像那樣的世俗小子。——聽說已經死了。說太多壞話的話,實在太對不起他。可是,那個人實在真討厭。每一次來這裡,就一直默默無言地坐著。」
「那麼,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門裡面相當寬敞。大概有二十張榻榻米(三百呎)那麼大吧!不過,由於這裡是畫室,所以到處堆放著完成的作品,另一方面,畫架又到處林立,所以能站的地方很少。
「雖然這三個案件似乎都彼此互相關連著。」夕子一面沉思一面說著。
「不知道。」
「唉!除了照既定順序進行調查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了。兄妹三人之中是不是有人發生金錢上的困難?他們的交友關係如何……」我對著原田說道。
「好了!不要再喝了!」
「這麼說來,星期四必定是六點半出門囉?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
「我覺得他不像是連殺三人的兇手。頂多大概是想著自己在睡覺的時候,母親不曉得甚麼時候會發生交通事故死掉罷了。」
「聽妳這麼說來,那個被殺害的母親是個相當活躍的人囉!」
「這是怎麼一回事?」夕子慢慢地走向沙發。
她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
「情況改觀未必就不好啊!」夕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甚麼傢伙嘛!兇手就是他。絕對不會錯!」
我強忍住一股要上前揍他的衝動。
「頂多只有十分鐘左右罷了。——這麼看來,川島副教授似乎不可能涉嫌囉!」
「原來如此。那麼,那時有沒有看到家裡的其他人?」
「是啊!這三個人全跟川島副教授有關。」
「哦……」
「真是麻煩一堆……。但,身邊連續發生這些殺人事件,實在令人難以相信是偶然突發的。」
「沒有其他的事了?那,我要去睡了。」
「但是,她那個人很怪異。雖然她不是壞人,不過幾乎都不來上課。她很喜歡畫畫,本來想進美術大學念書,可是她的媽媽是我們這所大學的理事,所以沒問她意見就幫她辦了入學手續。」
我突然想到剛才那女傭人的事。「喂!難道——妳有了?我的——」
「妳是太田弓子小姐嗎?」我問她和*圖*書。
「我們應該先去畫室才對!」
「我的男朋友刑警組長先生和他的部下。」
我瞪圓了眼睛:
「妳覺得怎麼樣?」
「真的?」
坐在旁邊假裝看記事本的原田頓時咕嚕一聲。以他那麼巨大的身材,酒量應該不差。
我向四周一看,完成的作品都是很眼熟的畫,可是全跟原作不同。哥雅的「裸體的瑪耶」身穿著比基尼的泳衣,小霍爾班的「鹿特丹的伊拉斯莫斯」手拿的羽毛筆也換成了彷彿是派克的鋼筆。不過,即使在外行人眼中,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技巧了。我現在終於有點明白夕子所說「怪異」了。
「真的嗎?」
「就像那些雨具,簡直一點頭緒都沒有……」
「是啊!她繼承父業又加以發揚光大。真是精力充沛。」
「雖然不是,不過我突然想到一些事。」
「我一點都不悲傷,」綾子直截了當地說:「我雖然很感謝母親花錢供我畫畫,可是她只是像有錢的贊助人罷了,實在不能稱得上是母親。」
「她彎下身來收盤子的時候,無意識地護著她的肚子。」
走出川島府邸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有沒有兇手的線索?」
這次連夕子都嚇了一跳。
「二樓裡頭。我帶你們去。」
「可是?」我看著夕子的臉,「難道,妳是不是要說妳全都明白了?」
走過鋪著地毯的走廊,登上樓梯,遠處有一扇非常奇怪的門。走近一看,原來是畫在牆上的門。甚麼嘛!我不禁笑了出來,這時,夕子推開畫中的門。那竟然是真的門。
「在哪?」
「我是名畫的反諷畫者。」川島綾子說道。
夕子眼光發亮。女孩子總是最喜歡聽這些事。
「我母親是個大忙人。她相信金錢就是愛情。如果給孩子大量金錢的話,孩子就會滿足。——雖然他不是個壞母親,可是在孩子心目中,卻只不過像個嬸嬸罷了。她一天到晚都忙著工作,曾經在一天之內出差遠至北海道和九州。可說是令男人都汗顏的精力派企業家。連我都戲謔地稱呼她為『董事長』呢!」
「去年去世的川島教授實際上是個養子。川島家經營企業m.hetubook.com.com,並且相當富有。被殺的太太是獨生女。膝下有三名子女,長子是川島副教授。次子和川島副教授的年紀有點差距,大概是二十四、五歲左右,大學畢業以後無所事事,到處閒混。最小的是個女孩子,叫做川島綾子,和我同年齡,目前就讀這所大學四年級。」
「妳知道大學裡,令兄的助手有兩人被害的事嗎?」
「好的。」然後站了起來,問道:「為甚麼會打扮成那樣子呢?查到了沒有?」
「是啊!可是……」
一副不在這裡會在哪裡的語氣。
「哦——?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女傭人看到他那時的眼神?」
「到這個家?」
「甚麼?」我沒有寄予多大期望地問道。
「那麼,妳們是同期同學囉!」
「妳為甚麼到大門去?」
「那個混蛋!天地不容!」
「至少已經過了三十分鐘了吧!如果從副教授進店裡來的時間開始算起的話。而且青木斷氣的時間還不到三十分鐘啊!」
「嗯——說得也是。」
「妳怎麼了?」
「啊!喂!宇野兄,我想了一下……」
「他不斷向我獻殷勤。」
「不,毫無頭緒。」
「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不——沒有。我剛好告一段落。」
她贊同地點著頭:
「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是五點半左右。由於晚餐的時間是七點,所以就在二樓的房裡聽音樂。」
在母親死亡之際,川島竟然若無其事地拿起雪利酒,說:「組長先生,請?雖然你正在辦正事,可是喝一杯應該無妨。」
——優雅流暢的情調音樂,再加上雪利酒。宛如晚間俱樂部的情調一樣。
可是,幾十分鐘以後,當我抵達杉並區那棟豪華的府邸,看到被害死者好子的屍體時,卻又不得不相信這三件案子的關連性。川島好子也是身穿雨衣、長雨靴,手拿傘死的。當然外面一點都沒下雨的跡象。——唯一不同的是,川島好子身穿的雨衣、雨靴都是高級品,不像另外那兩人穿得麼破爛。還有,傘是聖諾蘭的品牌。
「是的……」
「可是最早青木死的時候,副教授和我在一起啊!」
「是這畫室。」
夕子笑著走和*圖*書了。可是,突然臉色一變,手按著肚子。
「很可怕吧!」
川島孝治一點都不關心母親遇害似地說,他今天在中午以前起床、出門,好像做了一番大事業似的,所以從三點左右就睡了。
「是妳發現太太遇害的嗎?」
「你說甚麼!」
「我一點都不知道呀!那妳呢?」
「你好好仔細欣賞。」夕子說道。
「我倒是想聽聽你的理由。」
「甚麼事?」
夕子一副愕然的表情,說:「現在都已經幾點了?肚子餓得好難受!」
川島搖了搖手中的杯子,說:「母親過世——而且又是那麼奇怪的死法,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面喝酒一面聽音樂,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是,是的。」
「沒有,誰都沒有。」
「我本來打算去,可是後來想一想還是覺得很麻煩。——誰啊?他們兩個?」
如果真的由我來選兇手的話——實在是很怪異的說法——我大概會選川島孝治。
「對我母親而言,是沒有休假日可言的。每週四的七點半開始都舉行公司的幹部會議。總之,是進行一些極機密要件的磋商。詳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太好喝了!真是好酒。大概是特級的吧?」
「好可怕!」
「謝謝!接下來能不能請令弟出來一下?」
川島孝治大步走出去之後,原田吐出這麼一句:
「啊……。是為了媽媽被殺的事?」
「唉!真傷腦筋。」
「那是妳太謙虛了。」
「可憐的中野……」夕子嘆息地搖了搖頭,「妳知道他昨天來過嗎?」
我和夕子兩人一邊漫步,一邊說。「後天的演講,怎麼辦?」
陷入凝思的川島走出去以後,原田刑警喝光了杯中的雪利酒,說:
在有點暴發戶感覺、擺飾過多的川島府邸廳內,我和川島副教授面對面坐著。
——不期待也罷。開門進來的人大概是女傭人,年齡大約二十歲。正要來收拾酒杯。
太田弓子手裡捧著盤子正要出去的時候,門開了,穿著華麗家居服的男子走了進來。一見之下,一副紈袴子弟的樣子,身材瘦削,帶著不健康的臉色,頭髮亂七八糟,好像才剛起床似的。太田弓子退到一旁,走過川島和-圖-書孝治的身邊,那時,低低的臉上泛著微紅,這些都沒有逃過我的法眼。
「是的,大家都知道。」
「破壞既有的價值是我的目的。」
我再仔細一看,雖然那明明是蒙娜麗莎沒有錯,可是總覺得有點怪。畫中的人雖然在微笑,可是卻像放高利貸的那種冷笑,有點冷酷無情。
川島副教授的這番分析即使對自己的親弟弟而言,也太過嚴厲了一些。
「又是個有錢人?」
「嗯——」聳聳肩地說:「不管是誰,我都要感謝他。這麼一來,我就擁有一份可以自由支配的遺產了。」
「知道了。」
我嚇了一跳。
「在休假日嗎?」
「川島副教授的母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在警車中問夕子。
「喂!鎮靜一點!我們必須再和那女孩子談談。」
「在這裡。」
「知道,」她點頭,「中野兄常來這裡。」
總而言之,川島綾子似乎並不怎麼關心這三個人的死。於是我們走出了畫室。
「今天是十一月三日——星期四。那麼,是去公司。」
整個案子又有了新發展。青木和中野被殺時,我們只把注意力放在大學和大學四周,並展開搜查,可是現在連川島副教授的母親都一起遇害,這麼一來,兇手的動機和手段又得另當別論了。
夕子站在暖爐旁邊——大理石的壁爐架——傾聽我們的談話。眼前的桌上擺著上好的雪利酒,喉嚨裡的酒蟲不禁蠢蠢欲動,可是不行!不行!我現在正在辦案!不知從哪裡傳來音樂聲,大概是立體音樂的傑作吧!似乎在某些隱密處放置了好幾個擴音器。
「有關令堂的死亡,我想請問妳二、三件事——」
「現在還不能說出來。況且也還沒有具體結論。」
「可是,這又更慘了。——目前那兩個人的死因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是不是打擾妳了?」
伸出手來,可是原田比我更快一步。夕子在一旁不住地忍著笑。
我瞄了一下畫布,嚇了一跳。那不是達文西的「蒙娜麗莎的微笑」嗎?旁邊有一幅「蒙娜麗莎」大幅複製品。
總而言之,沒有足以讓人信服的不在場證明。
「當然了。所以下面的兩個孩子也不用擔心將來的出路和_圖_書問題,日子過得輕輕鬆鬆的。」
「噢!謝謝!妳可以走了!」
「傑作啊!」
「臨摹嗎?」
多麼簡潔的回答。
「啊——夕子。真是稀客。」
「原來如此。令弟、令妹也一樣嗎?」
「可是,第三件案子的情況完全改觀了。」
「妳在畫甚麼?」
我清了一下喉嚨,走向前去,問道:
「哈!你真愛說笑!」
經夕子這麼一叫,房間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走出一位穿著寬鬆罩衫的女孩。她的衣服上到處沾滿了水彩,臉上也是五彩繽紛地沾了好幾種顏色,可是長得非常可愛。
「實在是很失禮,請問你當時在家嗎?」
「這麼說來,只有川島副教授沒有受到這種過度保護現象的影響囉。」
原田脹紅了臉站了起來。
「這樣子啊!……」
「你大概覺得很奇怪吧?組長先生。」
「剛才不是決定好了嗎?」
「怎麼不來參加校慶?」
「哦……」我嘆了一口氣,問道:「事情發生當時,妳在哪裡?」
「綾子小姐!」
「外面沒有下雨,而身穿雨具出門,這是不是最近的流行潮流?我們要不要查一查新潮雜誌?」
「是的。……不,應說是厭惡母親才對。我弟弟孝治經常一覺睡到中午,又玩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妹妹又被畫迷得神魂顛倒……。他們兩個人都認為自己之所以這麼遊手好閒,全是因為我母親太過放縱的緣故。——總之,都是推卸責任的傢伙。由於對現在的自己不滿,所以把責任全怪到母親頭上。」
「這個嘛……。可是這麼一來,川島副教授的立場就很微妙了。」
我有點猶豫,最後:
夕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那麼,你是不是注意到她懷孕了?」
「我了解了。可是今天的事件,令堂被害的時間大約是六點半左右,現場如你所知的,是在大門。是在正要出門的時候,有人偷偷潛到背後,用掛在內廳的古短劍刺在背上——。幾乎是當場死亡。由於她是身穿雨衣,所以兇手不會被噴出的血濺到。短劍上又沒有指紋。嗯,大致就是以上的狀況。你知不知道令堂要去哪裡?」
「嗯、嗯……剛好經過。是要到這房間來時經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