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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三十分鐘後，大家再在這裡集合吧。」

「我？我在給這位『大人』試鏡呀。」

「如果叫他演『飄』的主角就慘了。」

說著，井沢打個大呵欠，撓著頭皮走了。

諸角盡量不跟她的眼睛對上。

佐川聰美在稍微離開諸角一段距離的長椅坐下來。

途中有個貼著〈閒人免進〉的屏風，走進裡面，看見並排著好幾道門。

「對呀。她依然是精力十足。」夕子也笑了。

「嗯……明白。」諸角點點頭。

名叫諸角的男人，在大堂的其中一張長椅，風吹不到那一帶坐了下來。

「夕子真好哇，能夠不顧一切地談戀愛。像我，就沒有人把我當女人看待了。」

「一個叫安土美智的入不入圍？」

「盡頭處是大會議室，就是評審會場。」江利子說。「右邊是穿去後門的門。」

女人笑了一下。

可是，那女人真的只是來看看舊情人的妻子和女兒的嗎？

井沢若無其事地擱下麥克風。

江利子打開眼前並排的其中一道門。

「好像有事情發生了。」夕子眼尖，看到了。「江利子，怎麼了？」

「美野里真是的，難得爸爸——」

攝影棚的玄關自動門咯啦咯啦打開，一個普通西裝打扮的男人隨著冷風一起進來。額頭微禿，卻不到四十歲的樣子。他環視空落的大堂，脫掉大衣搭在手腕上，遲疑著不知該往哪個方向。

「啊——累死了。」她甩甩頭。「夕子，妳不進去，在幹甚麼？」

「甚麼『孩子』，已經三十一了。」

「妳見到了我太太？妳和_圖_書是為此而來的？」

「甚麼陌生人……明明認識，不能裝作不認識啊。」

母親也擠開人群走過來。

「安土女士。安土智代——她就是安土美智的母親。」江利子說。

「聰美！」他說。「不……佐川君！妳在這種地方幹甚麼！」

「對呀，現在明白為何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惆悵表情了。」

江利子的表情不尋常。

我們跟在江利子後面，趕往走廊盡頭。

「上廁所。」

夕子搖搖頭，小小聲說：

充滿嘲諷的迴響一下子從聰美的聲音裡消失，諸角有點意外地看著她。

「老公，你來啦。」

「對。」諸角美野里就是剛才母親說計程車走錯路，遲到的孩子。

「有那麼久嗎？」

「那是當然的。」諸角垂下眼睛。「我讓妳有那麼難堪的回憶……」

傳來聲音。那個小女孩——諸角美野里吧——跑過來，經過我們身邊，往站在我們後面的父親飛奔過去。

聰美望向遴選的會場方向。

「妳……三十一了嗎？」

「母親也很可愛哦，是井沢先生的品味。」

十分鐘後，評審結束。

佐川聰美站起來，像學生對老師那樣鞠個躬，然後匆匆走向走廊深處。

「長尾先生。我繼他之後當上課長了。」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很難啊。」

「老闆，甚麼事？」

「從得分來看，應該會集中在五、六名身上吧。」

「我沒看見井沢先生，所以找他。因為如果他不在，是不能宣佈結果的。我以為他在哪個小房間打瞌睡……」

「不和*圖*書，沒見到。」

夕子挽住我的手臂說，江利子發出清脆的笑聲。

夕子好像很同情佐川聰美這類女性，當然我也了解她的心情。

江利子發牢騷。

我走近前，捉住她的手腕。

我和夕子窺望攝影棚。

「啊，嚇我一跳！」我拍拍胸膛。「被一名不認識的小孩叫『爸爸』，好可怕！」

「沒關係。」諸角把美野里放下來。「還要等很久嗎？」

「當然。我可以在這兒等嗎？」

「是的，她們叫我在結束時來接她們的。」

「怎會——？」

她跑開了。

「別那麼緊張，雖然我是來看她們的，但不準備上前搭訕。」

「夕子——宇野先生也請到這裡來。」

江利子連忙宣佈：

夫婦倆在談話期間，美野里開始和其他孩子聊天，混進人群中去了。

諸角把煙蒂揉熄在旁邊的煙灰盅。

「公司有沒有改變？」

我理所當然地說。

四處傳來不滿的聲音，然而不滿這一邊處於弱勢立場。大家又各自到大堂去，孩子們畢竟也露出疲倦的神態。

「呃——誠如剛才大家所聽見的一樣。休息三十分鐘，其後發表合格人選！」

「剛才她父親來了。嗯，她是有實力的候選之一，只是沒有背景，最後要看井沢怎麼說。」

「試鏡情況如何？」

美野里抗議。

評審員有七、八位，當中的由井沢拿起麥克風站起來說話。

「名叫諸角美野里的呢？」

「江利子，這女的是誰？」夕子問。

「還好……久保部長逝世了，就是上個月。」

「只要聽www.hetubook.com.com到妳唱的那首『短歌』，普通男人都嚇跑了。」

「對，正在進行中。」

「打一一〇吧。盡量不要碰任何東西。」我說。

「最初的打算，是在事後通知合格人選的，但那樣等待會使大家心情緊張吧。因此，現在請大家等三十分鐘，我們會在此當眾宣佈結果。」

「那是沒辦法的事。對了，我來打電話吧。」

「啊，Ｋ劇團的？當然了。她那邊有許多門路，惹怒了不好，起碼留到最終評審吧，也就是所謂的面子問題。況且，安土美智的確很會演戲，只是習慣了，了無新意。」

「唷，好極——恭喜。」

諸角彷如作夢似的環視大堂一瞬，然後又拿出一根煙來叼在嘴裡。但在點火之前又改變主意似的，就這樣把煙丟進煙灰盅，然後好像在找洗手間的樣子走開去。

十五分鐘過去了，大堂的孩子少了一半。

「我想還要一小時左右，暫時不能進去的。」

說到這裡，她揚聲輕笑。

「嘿……」攝影棚的門打開，當事人井沢走出來。江利子趕忙跑上前去。

裡面是個小會客室，只有沙發和桌子。

「爸爸！」

「真的。是不是像低俗的肥皂劇？不過，為了讓自己孩子入選，也有人跟他上床的。」

大堂吵吵嚷嚷的，無法聽見諸角和妻子在談甚麼。

不知何故，柳原江利子臉青青地走過來。

我和夕子對望一眼。

「我辭職已經一年半啦。」

諸角心頭一震的樣子。

「即使在太太和美野里妹妹面前？」

「我想內子和小女來了，小ｗww•hetuboｏｋ•ｃoｍ•coｍ姓諸角。」

「對呀！現在決定也沒甚麼關係，只是新聞媒體方面……如果現在決定的話，就要把他們叫來，壓根兒不能製造話題。」

「嗯。結束的話，大家都會出來這裡的。」

「啊……剛才這裡是不是有試鏡？」

江利子走過來，吊起眼梢。

「憑她那股幹勁，大概能召集到相當數目吧？」我說。

「妳這麼說我就安心了，我知道妳是個遵守諾言的孩子。」

江利子急急步走開後，諸角從口袋掏出香煙，點火，然後「呼」地吐了一口。

柳原江利子從攝影棚走出來。

我和夕子輕嘆一聲，從藏身的自動販賣機後面走出來。

我並沒有具體的懷疑根據，但實際見到親子三人的姿影時，恐怕會傷害到佐川聰美吧。

「妳真這樣想嗎？」

「謝謝，那我在這兒等好了。」

井沢的說法使會場騷然。

「佐川聰美在不在？」夕子悄聲說。

「評審老師有話要說！」江利子喊。「各位，請不要離席！」

「你和我之間的事，不是招來了各種批評嗎？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可能傳不進上層的耳朵。我好在意，擔心因我的關係，影響你的晉升……」

「你沒堅持戒煙呀。」

「我在哪兒都與你無關吧！」女人緩緩地走向男人。「不是你說的嗎？『以後無論在哪兒見到都是陌生人』。」

「那麼，就此別過。」

「氣煞了！」

「噢，你是諸角美野里妹妹的父親嗎？」

「只要進去裡面，就能從遠處瞧瞧尊夫人和美野里妹妹的姿影。因你時常為美野里而感到自豪和_圖_書，我想無論如何都要看一眼——當她們出來的時候，我會從某處偷看一下，然後就回去。真的，只是這樣而已。不用操心。」

他追問。

男人如釋重負的表情。

「爸爸，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糟了！」江利子說。「我碰過門把。」

「那位胖子導播嗎？」

「那個人……人太好了，不被信任，是個不幸的人。」聰美驀地察覺似的。「那麼，後來的部長是誰？」

「然後？」

不知何時，那女人又出現在大堂。

不，沙發上還有另外一件多出來的東西——屍體。脖子上被繩子捆著的勒殺女屍，眼白突出，從沙發上滑了下來。

諸角彷彿見到幻影似的注視她。

「果然如此？」她聳聳肩。「假如找到意中人的話，我只好硬硬捉住他了。」

「對不起。」江利子的表情沉下來。

「嗯。我豈能錯過美野里當明星的那一瞬間呢。」諸角抱起美野里說。

「哪位？」江利子上前搭訕。

「從現在起半個小時……」江利子看看腕錶。「能召集多少叫多少吧！」

「的確是個可愛的孩子呢。」夕子說。江利子苦笑。

諸角遲疑著，不知該不該相信她的樣子。

「有許多內情啊。」

「計畫打亂了？」

「不。是我自己決定那樣做的，我不後悔。其實我是準備生下來的……不管母親怎麼生氣，我都準備獨自撫養孩子的。可惜精神壓力太大，終究不可能做到……我不想讓你為難，甚至至今也不想那樣做。」

「別人的好事！母親時常罵我，『那種人有甚麼好？』她還在恨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