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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

作者:楊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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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屋侷促,客人來了,亓官氏只能領著孩子躲在廂房裡。孩子卻受不得侷促,總想到寬敞明亮的地方玩耍,亓官氏又得費力逗引小孩,以免打擾堂上客人。這些人怎麼還不走呢,什麼話那麼多,半天也談不完……孩子掙呀,扭呀,想擺脫母親,自在地出去奔跑,母親的手卻不肯放鬆,還要好言撫慰。堂上似乎靜了,傾耳聆聽,果然沒有談話聲,客人走了!她一撒手,伯魚啪達著兩隻腳,最先跑上堂,母親趕忙跟了出去。堂上果然不見了客人,只有仲尼一人,撫著鼎在沉思什麼。
「童子,孔家在哪裡?」
見問話人樣子還和氣,一個膽子大的的男孩自告奮勇說:
女人嘛,會弄瓦紡織,不惹是生非,會做酒做飯,不給家裡招來憂患,那便是好女人了。
他似乎看見了她怨艾的目光,陶罐破了,這頓飯的確不好做,難為她了。怎麼向她解釋?直白,不免世俗;婉言,越說越不清楚。這事本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而她一個婦人,見少識淺,難得意會這事的深意的。其實,這些事也用不著跟她多說,女人管這些事做什麼?
〈詩.斯干〉說得好:
載寢之地,
車裡下來兩個年輕人,素服,神色舉止卻透出高貴氣派。
「那個陶罐出了個砂眼,漏水。」
于是,
hetubook.com.com二人辭別,敬叔要仲尼在家靜候佳音。
她實在不明白,這麼隻古鼎有什麼看頭。住在闕里的這些小戶人家,多用陶罐煮食,有這樣精緻銅鼎的人家實在極少。但他們不是魯國公室,貴族首領,鐘鳴鼎食之家嗎,一隻銅鼎算得了什麼,也值得跑到這陋巷來看?已經到做飯的時候,她去捧那隻鼎,他忽然伸手將鼎按住:
「正是,這件小事,公卿大人也知道嗎?」
「懿子何忌、南宮敬叔。」
循牆而走,
以前也不時出現這種情況,陶罐破了,一時應急,捧了這隻銅鼎去煮食,買了新陶罐再換下它。用過之後,洗潔擦淨就行了。本來就是個煮飯的器皿嘛,上面不是刻著「饘于是,粥于是,以餬余口」嗎?今天怎麼就不用了呢,臨時應應急也不行,好像生怕因此褻瀆了它。莫非因為貴人剛剛看過,這鼎也突然變得高貴了?你呀,一時說富貴於我如浮雲,似乎並不看重那些公卿貴族,一時又把他們奉若神明。唉……
「我也知道,我帶你們去。」
載衣之裼
無非無儀
三命而俯,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收聚神思,將妻移動了的那隻古鼎,重新安放端正。
孔家在曲阜沒有什麼故舊,母親顏家都城倒有不少族人,但平日甚少往來。什麼客人呢?他腳步有些懶散,日常應酬的事素不熱心。打開門來,頗感意外。
就貴公子言,實在是輕裝簡從;沒有見過大世面的闕里百姓,卻整條巷子都驚動了。看熱鬧的孩子,既好奇又害怕,遠遠跟定這一行陌生人。
「用黏泥糊糊,或者用麻絲塞塞,將就對付一餐吧。明天我去市上買個新陶罐來。」
唯酒食是議,
「看這隻鼎?」
「我是仲尼,二位是……」
先祖遭亂,亡命魯國,多少貴重財物都扔下了,隨身只帶上這隻青銅鼎。先母從昌平鄉下搬到曲阜,分家時別的什麼都不要,只要了這隻鼎。這鼎的來歷說來話長。遠祖弗父何以嫡長當嗣位宋公,而讓位給弟弟厲公。弗父何的曾孫正考父一連輔佐三代宋君,三次被任命為宋國上卿。受命時,一次比一次更加恭敬謹慎,並且特鑄一鼎,把忠於君、慎於事的意思寫成銘文,刻在鼎上,以誡子孫。
一輛車子,幾個隨從。車到闕里巷口,一人從車上探出身來,向巷子張望,說:
觀鼎之後,敬叔盛讚孔府實為禮教世家。仲尼卻說,禮儀、文物制度,郁為大觀的,還在周天子京都洛陽。自幼心嚮往之,只是無緣前去觀禮。敬叔說,此事不難實現,hetubook.com.com願意向魯君求一個去周觀禮的機會。自己也想隨仲尼一起去洛陽,學習禮儀。仲尼自然高興,有敬叔向魯君請求,這事準成。懿子只是看著那隻鼎,對去周觀禮的事並不熱心。
「仲尼先生家吧,知道,我帶你們去。」
「能補過就是君子。」
二人上前觀賞,特別細看那刻在青銅鼎上的銘文:
乃生女子,
「哦,久仰,請進!」
載弄之瓦。
「聽先父說,先生家藏一個祖傳古鼎,上刻家訓銘文,就是堂上這隻嗎?」
「客人都走了?」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她抬起眼睛,不解地望著他:
「走了。」
「是些什麼人?」
貴公子想,必須步行入巷,才能體現求賢若渴。實際呢,小巷也根本進不去這種幾匹馬拉的大車子。
住得實在簡陋、寒素,入室就登了堂。孟懿子說明來意:先父臨終遺言:禮,好比人的軀幹,不知禮,便不能立身處世。我聽說,曲阜城裡有個青年叫孔丘,博學知禮,日後必將顯達。孔丘,聖人之後,遭亂遷魯,不會長久埋沒。我死之後,你們要登門求教。我們兄弟二人是遵父言,來向先生學禮的。
只是,她那怨艾的目光……那悒鬱的樣子,比平日更惹人愛憐呢。青年夫妻,平日我給她的體貼愛憐也許太少了。我太忙了,我有我的樂趣:學而時習之,不亦說(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她的樂趣呢……他似乎有點心搖神蕩,www.hetubook•com.com但馬上警覺起來,君子有三戒啊: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不要動它!」
粥于是,
但她一向是順著他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是女子的美德啊。即使有話,也悶在心裡,不會說出。她不再表示什麼,只默默退回,自去補那陶罐,想法做熟這頓飯。
一個孩子開了口,其他孩子膽子也變大了,紛紛說:
堂上陳有一鼎,樣子古樸,卻擦拭得乾乾淨淨,不像是日常吃飯用的炊具,倒像一件珍貴的陳列品。
「啊,貴客哪。魯國公室三大貴族之一,孟孫家的兩位公子。」
原來是孟孫家的兩位貴公子。孟孫氏,魯國三大貴族之一,貴公子紆尊降貴,到此何事?孟孫氏在魯國的地位權勢僅次於季孫氏,夠顯赫的了。不過,聽說,他們的父親孟僖子對於儀禮並不十分通曉。去年春天,楚國章華之台落成,邀請諸侯參加落成典禮。魯昭公推辭不願去,楚國來使引當年楚軍伐魯訂城下之盟的往事相威脅,昭公被迫與會。孟僖子隨昭公行,章華台之會,楚王以魯為禮樂故國,請孟僖子司儀贊禮,孟僖子於禮儀並不十分通曉,只好以病辭,由是,楚愈輕魯。也許,這件事對他刺|激太大,由楚回國後不久就病死了。父親病死不久,他們怎麼會有心思來找我?況且,素昧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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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叔看了,口裡欽佩:真是恭慎守禮的家訓。難怪先父說,有如此聖人家訓,後世子孫,即便暫不名世,以後也必將顯達。但是,懿子心裡不免暗暗惋惜和疑惑,如此忠於君、慎於事,理應不致招禍受侮;何以正考父鑄鼎不久,其子孔父嘉為司馬,便被太宰華督所殺,以致子孫亡命異國呢?是天理不公,還是其子五世親盡,從宋公室姓中分出,以孔為氏,無復恭敬謹慎了?
以餬余口。
再命而傴,
亦莫余敢侮,
「看這隻鼎。」
身為公卿大夫而不知禮,隨君出使,在諸侯盟會上不能司儀贊禮,實在有損國家體面。作為制禮作樂的周公旦的子孫,尤其有愧。但晚年不忘此事教訓,盡心習禮,臨終還戒之子孫,也就難得了。不免點頭讚嘆:
哥哥敬叔,因賜居南宮,又叫南宮敬叔,也說:父親生前以不能相禮為憾事,晚年盡心學禮,臨終所以有此囑託。
「車就停在這裡吧。」
一命而僂
「你就是仲尼先生?」
「仲尼先生,有客人來了!」
孩子們腳步雜沓,你推我搡,走在前面,來訪的兩個貴公子在隨從簇擁下,向孔家走去。漸近孔家,一片童稚的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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