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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

作者:楊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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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十八

彼婦之謁,
使我不能息兮。
…………
「不早了,小親親,我要走了。」
「慌什麼,不過五更他是不會回來的。」
「剛才妳和什麼人說話,從窗口竄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什麼人也沒有呀,你看花眼,聽錯耳了吧!你這個捕殺妖鳥為職事的人,一到夜裡就疑神疑鬼,見神見鬼。倒好,見鬼見到家裡來了!」
「這樣的大事,他們也不和先生商量,他們心目中已經沒有先生。看樣子,先生可以走了。」

職任司寇的仲尼,在朝中忙碌了幾年之後,現在閒下來了。前年,魯定公與齊景公夾谷會盟,仲尼以大司寇身分,在盟會上為定公相禮,是他從政以來最輝煌的一頁。
室內點起了一根蠟燭,她穿著貼身衣服,表面的平靜掩不住內心的羞赧驚慌:
車到眼前,眾人看清,追來的是季桓子的僚屬師己。
不是有美一人,而是有美一群,不是邂逅相遇,而是送上門來……為什麼要面失良機,為什麼不與美人偕藏?
「不敢勞大駕。」
過了半個時辰,又聽見了嗚哇——嗚哇的怪聲,待他們駐步四處張望搜索,依然望不見妖鳥蹤跡。隨後銷聲匿跡,什麼也聽不見了,又恢復了夜的寧靜。「若不見鳥獸,而只聞異聲,則以救日之弓,與救月之矢夜射之。」他想起庭氏職守中有這樣的話,立刻取下背上特備的天狗吃日時,射天狗救太陽的桑木弓,和天狗吃月時,射天狗救月亮的栗木矢。他對著夜空,嗖、嗖、嗖,連拽三次救日之弓,連放三根救月之矢……
可以死敗。
「你回來了,怎麼進來的?也沒聽見你喊門。」
婉如清揚。
不與我食兮。
「願意,連行裝都準備好了呢,誰想留在這裡受窩囊氣?」
「再不走,他就要回來了。」
子路又來催促:「先生,郊祭上午就完了,按慣例,祭肉當場分割,午後就能送到各府。現在,太陽已傍西山,還沒送到,不會再送來了。待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快走吧!」
仲尼暗想,庭氏在下層,不知道我已失勢,所以還來請示;知道上情的人,早就不理踩我了。他苦笑一聲,說,庭氏無法,我也無法。這種不祥的怪異之聲,不只夜裡有,白天也有呢,你聽——果然,遠處隱隱有聲音傳來,有如金鼓,有如絲竹;像在呼噪,又像在歌唱。這種聲音平日很少聽到,的確有些怪異,是神怪發的聲音嗎?似乎又像人聲,庭氏惶惑了,不知所措。仲尼揮揮手說,你且回去。庭氏依言退下,心裡一陣惶恐,家室剛遭不幸,難道禍事又要降臨魯國嗎?連司寇也無法,看來是難以抗拒的。
「妳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他摘下壁間的劍,「我要宰了他!」
邂逅相遇,
「嗚哇——嗚哇——」
一種失落感,驀然從心頭升起,不是滋味。既然自己的主https://m•hetubook.com•com張已無法推行,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可是,馬上就走嗎?還是再等一等吧,也許季桓子還能悔悟,重新與我合作。
彼婦之口,
仲尼一面走,一面不時戀戀地回頭。家小都留在曲阜,行色匆匆,也沒來得及回闕里看看,安置安置。但這不是他最憂心依戀的,兒子伯魚已經成人,家裡有他照料,可以無憂。繫心縈懷的是故國之戀,在魯從政四、五年,由中都宰連連擢升到司寇,一度兼攝相事,這裡留有初涉仕途的政績,畢竟是一生中難以忘懷的歲月。現在這段美好的日子結束了。魯君魯相沉溺聲色,吾道終於不能行於父母之邦,這是良可嗟嘆的。今日出國門,何年再回來;遊子遠適的日子,父母之邦啊,又將變成何等模樣?
第二天晚上,庭氏照常帶了弓箭,滿城巡邏,但總覺得魂不守舍……平日,左鄰右舍誰不誇她賢淑美麗,她怎麼會做出這種沒有廉恥的事情?他射下的妖鳥,驗了官,記了數,本應掩埋。他總是悄悄帶回家去,於是,家裡野味不斷。庭氏官不大,卻是個十分實惠的職務,曲阜城裡,除了魯侯和季孫、孟孫、叔孫三家上卿貴族,有幾家能夠天天吃上野味?這樣的生活她還有什麼不滿足?那賊子,不過是一個做弓的工匠(次日上午,他帶了劍去找那賊子,已經逃之夭夭),百工為各業之末,這樣一個外地來的賤民,哪一點比得上我?早知道如此,就不該讓那賊藉送弓樣為名,經常出入我的家門。怎樣也想不明白,她怎麼會迷上這樣個賊,就因為他年紀輕,會奉承,會討人喜歡?就因為我常年夜不歸宿?有人說,那些射殺的妖鳥是不能吃的,吃了不吉祥,應該埋掉。也許不該貪便宜,把牠帶回去,家室不幸,便是吃妖鳥引起的禍祟。就在他胡思亂想,心神不定的時候,忽然聽見了怪異的叫聲:嗚哇——嗚哇——
他全身在夜氣中瑟瑟發抖,再也聽不下去了,咚、咚,兩腳把門踹開,直撲臥室。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嗖地竄出窗外。他正要跳窗追趕,妻子撲上來,抱住他:
「你不能殺他,要殺殺我,這事全怪我。」她還替他主動承擔干係,這賤婦真不可恕,庭氏又嫉又恨,手起劍落……
維以卒歲;
歌聲多甜多脆,一字一句像一縷縷情絲,從一張張櫻桃小嘴裡吐出來,撒出去,黏著的人,便纏綿難解了。大概也有這麼幾縷黏到季桓子身上,於是他的心魂被牽動了,有這麼美的歌喉的女子,那人也一定很美的。他生動地想像著,月亮一樣美麗的臉龐,彎彎的蛾眉,窈窕的身材,婀娜的腰肢……於是,那目光也被牽動了,眼睛不由自主往舞台上睃。啊,一群天仙,比想像的還要美麗動人,那腳步便不由自主往臺前移,再顧不得裝神情儼然的正經模樣。可惜,人太擠,正面近台的好位置,已被佔滿,不能再靠前,以看得更真切……
夜幕降臨,庭氏就帶著他的三個自卒在城裡巡邏,提著射弓,背著箭,但不帶刀劍https://www.hetubook.com.com。庭氏是司寇官署的屬員,職司射殺國都中夜裡鳴叫為怪的妖鳥,以求國運吉昌。
「知道。」
「不嘛,我要你陪我再睡會兒。」
這幾天,司徒季桓子心裡癢癢的。齊國送來了車馬女樂,收下還是退還,全憑他一句話了。仲尼攝相事的時候,這些東西,不用說,他會堅決退還的。現在,他失勢了,不過人還在曲阜,還坐司寇的官署裡,自己貿然決定收下車馬女樂,似乎不妥,會給他口實。堅決退還吧,又實在捨不得。所以,給齊國使者傳了個模稜兩可的話,且歇南門外,暫緩進城。齊國使者也有耐心,不急不催,自己在南門外搭起台來,車馬陳列台側,女樂台上獻藝,一演就是幾天。消息不脛自走,齊女一個個天姿國色,能歌善舞;車馬華麗,全是難得的珍品。季桓子心裡更癢。傳言是不是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何不微服親自去看看?
車子再好,畢竟一覽無餘,更有韻味的還是美麗女子的歌舞,妙曼的歌聲一陣陣傳來:
為什麼走呢?拆毀三桓邑城,得罪了三家最大的貴族,他們把我冷落一邊;郊祭的禮份肉也不送我了,是不是表示已經不願與我共福祿?諸如此類,不融洽的事情還可以說出一些。但最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們居然接受齊國進獻的女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養這麼一些妖冶的女子在身邊,整天尋歡作樂,還有心從政嗎?她們尖嘴利舌,挑是撥非,什麼賢能的人,遲早都要被攆走的。這班女子進謁之日,便是魯國衰敗之時。我為什麼不走?走吧,走吧,逍遙遠遊,來打發我的歲月。這些事立馬之間說不清,我還是給你唱支歌,表表心情吧:
「你今晚怎麼了?」
「知道。」
可憐,一份祭祀的烤肉值什麼,還眼巴巴地盼著。就是按禮送來,又如何,就能改變你失勢的局面?先生啊,先生,你真能克己屈從!可是,子路不願意把這些話直說出來,以免太傷先生的心。只好默默點點頭,無言退出。
維子之故,
仲尼攝相事,首先向定公進奏:私家不准藏甲兵,卿大夫封邑城圍不能過三百丈,這是古制。現在,三桓封邑的城圍都大大超過三百丈,違制,請都拆毀。定公准奏,仲尼便派他懂武事的得力弟子子路,執行墮三都的任務。仲尼引古制,有理有據,實際目的是削弱三桓的勢力,增強魯侯的力量。季孫、叔孫、孟孫三家,開始並未摸清仲尼的實在用心,他們三家平日都住在都城曲阜,封邑的邑城全由家臣(邑宰)管理,這些邑宰日久勢力大,也漸漸不受制於主人,他們也正想趁機整治這些不馴的家臣,也便同意仲尼墮三都的計劃。拆毀季孫封邑費城,和叔孫封邑郈邑,雖然遭到家臣率邑人的反抗,但反叛都被討平,邑城也都拆毀。將拆孟孫氏的成邑城,成宰公斂處父先在孟孫面前進言:成邑,靠近齊國邊境,拆毀成邑之城,實際上就是向齊國敞開魯國的北大門。他首先危言聳聽又冠冕堂皇地從魯國利益說起,隨後再說到孟氏的切身利益;況且,成hetubook.com.com邑是孟氏的根基和保障,成邑城沒有了,孟氏的勢力也就完了。我反對拆毀成邑城!孟孫氏豁然省悟,和家臣一起厲兵秣馬,反對仲尼墮成。季孫、叔孫很快明白了仲尼貶家臣,抑三桓,強公室的用心,也暗裡支持孟孫。仲尼派去拆毀成邑的軍隊,遭到孟孫家丁的全力抵抗,從夏到冬全無進展,魯侯定公親自出馬圍成,依然攻不陷成城。墮三都的計劃失敗了,三桓又奪回了魯國的軍政大權,魯侯又位同虛設。仲尼的相位名存實亡,現在他閒守在司寇署內,進退兩難。
「既然大家都要走,那就走吧。」
夾谷盟會的勝利,大大提高了仲尼的威望,也提高了他的自信心。以前,周王室和各諸侯國都用近親做上卿,執國政,現在,魯國也還沿舊例,以魯桓公三個兒子的後代,世襲上卿,掌魯國軍政大權,人稱三桓。但近數十年,各國也開始實行宰相制度,如楚國的令尹制,令尹即相,由楚王擇賢任命,受命的不限楚貴族,楚王可以隨時撤換,齊桓公任非貴族而有才的管仲為相,秦穆公用戰俘百里奚為相等。任賢能為相,不世襲,當然比近親世襲上卿有利於國政。於是,夾谷盟會之後,魯定公也命仲尼攝相事。
「不是馬上舉行驚蟄郊祭禮嗎,按制,應該把祭祀用的烤肉,送給每一個陪祭的大夫一份。如果,他們按禮把烤肉送來,說明還沒有忘記我,我還可以留下來。」
彼狡童兮,
她已不顧羞恥,光著下身,撲上去抱住他:
可以出走;
仲尼和弟子一行剛剛出了南門,一輛馬車隆隆急響,從後面追了上來,車上一人高呼:
他拖著疲乏的步子,剛走近家門,忽聽得屋裡傳出低低的說話聲:
曲阜城南高門外,齊國的送禮隊伍,幾天時間,新搭起一座臺子。臺上女樂公開獻藝,台側陳列著齊侯送給魯君三十輛駟馬高車。看歌舞的,看車子的,熙熙攘攘,阻絕道路,守城的魯國士兵全然不管,因為他們得了密令,齊國的送禮隊伍是國賓,不得隨意干預。
他射得最多的是鴟鵂、梟,百姓有的叫牠貓頭鷹,有的叫牠夜貓子。這種東西,一到晚上就瞳孔放大,有一雙又大又圓的夜光眼,晝伏夜出,捕食雀鼠。發出一種不祥的淒厲叫聲,叫人毛骨悚然。有時候,也射過夜噪的烏鴉,以及不知道怎麼登上城牆,跳進城來,呦呦夜鳴的麂子。

野有蔓草,
「弟子們呢,他們都願意走嗎?」
「聽說,季桓子終於接受了齊國贈送的車馬女樂,一部分送定公,一部分留下自用,還有一些分給其他二桓。」
…………
庭氏嘆了口氣,放下端平的弓箭,繼續前行。他心頭不寧,不相信皂卒的解釋,而將其與一件沉重的心事聯繫起來,以為另有徵兆。

那怪異之聲,是女樂之聲嗎?歌詞漸漸聽得真切:
「先生仕魯,並沒有過錯,為什麼要走?」
「他究竟是誰?」
幾聲令人寒慄的怪叫。四人和圖書同時拔箭駐步,睜大警惕的眼睛,四處張望搜索。周圍萬籟俱寂,再無響動,也看不見鳥獸的形跡。有頃,遠遠傳來幾聲咚咚的更鼓。
這天,庭氏來署,稟報一連三晚聽見嗚哇、嗚哇的怪異叫聲,又不見鳥獸形跡;用救日之弓、救月之矢夜射不去,特來晉見司寇,請示辦法云云。
仲尼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郊祭的禮服。郊祭回來,心裡一直不平靜,百慮交集,還焦灼盼望季桓子派人送祭肉來,根本沒想到換衣服的事。仲尼行裝很簡單,除幾件換洗衣服外,就是一些書籍文具,一個大包袱全裹進去了。仲尼衣服換好,子路也幫著把行裝收拾好了。子路身強力壯,幫先生背了褡褳,便伴先生出門。門外,弟子們早已各自背了行裝等候,子路的褡褳小而輕,由別人代背著,大家一副遠行的樣子。仲尼頭上還戴著春祭的禮帽,倉促上路,匆匆換下禮服,卻忘了換帽子,裝束顯得有點古怪。仲尼自己沒有發覺,也許弟子們只顧急著走,無暇細省先生的裝束,也沒發覺。或者有人發覺,上路之頃,也不願提這事,免得誤了行程。
仲尼與季桓子關係好的時候,曾介紹弟子子路出任季氏封邑費地的邑宰,做季氏家臣。以後,季桓子與仲尼關係冷淡,子路因積極參與墮三都活動,也不再討季桓子喜歡,季氏便免了子路費邑宰之職。於是,子路又回到曲阜,追隨仲尼左右。
「先生,聽說那天季桓子微服往觀齊國女樂,隨後又說動定公出南門,微服往觀終日。」
齊國用心十分陰險,這樣的女樂應該退還。聽說送女樂來的齊國官員,還不肯把女樂原樣帶回,魯國拒收,他便賴在曲阜城南高門外不走,每日歌樂以相焚惑。真是豈有此理,應該派一隊兵卒把他們強送出境!他正欲有所行動,忽然想到自己已經失勢,已經沒有受他控制的軍隊了,不覺長嘆一聲,頹然落座。
他早知道,齊景公左右有些耍弄陰謀的人,可能藉會盟行禮的機會,劫持定公,進行要挾。會盟行禮是文事,雖行文事,必有武備。禮儀是他數十年悉心研究,十分熟悉的,稍作準備就夠了;武事是他欠缺的,會前他著重地進行了充分的準備。會盟在萊蕪附近的夾谷舉行,萊是齊的屬國。齊估計仲尼知禮而無勇。盟會開始,齊侯、魯侯分別登壇,兩人相揖行禮,齊國相禮的官員便呼:奏四方之樂。也就是說奏方外異族之樂。果然,壇下湧出一班萊人,手執戈矛劍戟,口裡喃喃唱著一些聽不懂的歌,鼓噪而至。仲尼大驚,心知齊國想趁機劫持定公,一面命事先準備好的武士保護定公,一面直趨齊景公面前說,中原國君會盟和好,為什麼讓夷人(萊是夷族)奏夷狄之樂?於禮不合,請趕快叱退。齊君不得不叱退鼓噪而上的夷人,按禮會盟,平等訂約。
師己一面聽,一面點頭,對仲尼的出走表示理解。
「庭氏,也許是小兒夜哭。」
這不是偶然疏忽,分賜祭肉,表示福祿同享;郊祭的禮份肉不再送來,是不是暗示,他們不再承認我是魯大夫,要趕我走呢?
彼狡童兮,
他使勁摔開她,趕出門和圖書去,夜色迷茫,已不見那人的蹤影。他奔回屋裡,牙咬得格格響,要找她算賬。
有美一人,
他兩隻眼睛瞪得要爆出來,上前一步,突然,哧地一聲,猛力將她的褲子撕櫓下來,她的兩胯之間濕漉漉的……
今夜,第二個晚上聽見這怪異的叫聲了。是有點像小兒夜哭;可是小兒夜哭,應該哇哇不止,不會哭一兩聲便突然停止,然後全無聲息。不,不是小兒夜哭……
三天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他帶著自役在曲阜城裡巡邏,整宵寧靜,穿大街,過小巷,除了人們安睡時溫馨的鼻息,四無夜聲。既然平安無事,鼓打四更,便放自役們自散歇息,他自己也回家去,一年難得有幾個日子抱著老婆睏個黎明覺啊。
使我不能餐兮。
維子之故,
「司徒派我來送先生。」
「仲尼先生慢行!」
郊祭回來,仲尼等季桓子派人送郊祭的禮份肉來……一堆長短整齊,劈得方正,枯焦的乾柴,燃起熊熊的烈火,上面放著牛、羊、豬三牲。乾柴燒著牲體,散發出肉的香味,灰白的煙夾著一縷縷濃黑的焦糊的煙。神祇杳遠,人想表敬神的心,而不知所由,所以藉縹緲的煙氣上達,以致其誠。這叫煙祀。煙祀用過的祭肉,分賜大夫,表示福祿同享……郊祭時候,場面就有些尷尬,定公升壇主祭,相禮司儀的卻是季桓子,以知禮聞名列國的仲尼,只在一旁陪祭。而上一年驚蟄郊祭,是仲尼相禮啊。這都不說了,季桓子是司徒,三卿中居首位,他當然有資格相禮。可是,郊祭的禮份肉,總該給我送來啊!
這一天,他換了便服,帶幾個隨從,雜在看熱鬧的人群裡,來到高門外。他先裝成一副正經模樣,正眼不看台上女子的歌舞,只看台側陳列的車子。每輛車子套四匹剽悍高大的駿馬,那馬不住踢踏蹈厲,好像有使不盡的力氣,看來都是經過精心培育的良馬。那車子堅固又精細,輪子著地點很小,轉起來一定又快又省力。輪高六尺餘,大小正合適;輪子太高,人不容易登車;輪子太低,那馬就會像走不平的斜坡一樣,非常吃力。車篷四周垂著瓔珞,又華麗又氣派。這些車子比自己家裡常用的那幾輛都好。
「我來幫先生收拾行裝,先生把祭祀穿的禮服換下來。」
城南高門外,歌樂突然沉寂,就是已經收下女樂的明證,還用多說?現在,定公和季桓子整天觀舞聽樂,擁著齊國送來的美女,尋歡作樂,再也無心政事,接連幾天不上朝聽政了。
零露瀼瀼。
與子偕藏。
蓋優哉遊哉,
不與我言兮。
仲尼不解,齊君如果真心修好,什麼不可以送,為什麼偏偏送女樂?古〈盥盤銘〉說得多好:「與其溺於人也,寧溺於淵。溺於淵猶可游也,溺於人不可救也。」那些女樂也怪,明明是齊國女子,不唱齊國的歌,卻唱鄭聲。唱鄭聲也罷,偏偏又不好好唱,嗲聲嗲氣,故意撩撥人,那便近乎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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