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來如此
門人傑淡淡笑道:「你是個幫兇,僅廢了你一身功力,難道還不夠便宜麼?」
眉鋒一皺,忽又搖頭說道:「老屠,不行,他要是不出來呢?」
那低沉話聲道:「聞人美雖已陰錯陽差地被除去了,但我多年心血卻也半付東流,如今我不再求美人,但圖霸業,另外再追查那賽華佗下落,看看他為什擄人!」
突然,矮胖青衣漢子笑了:「總座好俊的內功!」
那陰陰話聲諂媚地道:「是,是,是,主人大人……」
說話間,秦得海已偷偷退出了一丈餘,此際門人傑話聲猶未落,他突然轉身往上竄去,他也想藉樹林脫身!
隨著話聲,那處暗角裏緩步走出一個鬚髮俱霜的清瘦錦衣老者,長眉虎目,不怒而威,隱隱奪人。
沒別的,只因為「獨山湖」為運河所經,如今在這「獨山湖」中,竟泊著數十艘運河漕運船隻,在那麼多船隻之中,究竟那一艘是胡文虎的那條船?
一家人就一家人吧,誰吃飽了飯沒事兒,管這種閒事?再說,瞧這家人的打扮、行迹,也沒人敢多問!
話聲剛落,只聽另一處暗角中有人冰冷說道:「好哇,姓門的,又是你,白日不見你,夜裏你竟敢擅入我『飛雲堡』,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個膽!」
白衣漢子未再說話,卻望著門人傑像要吃人!
秦得海倒沒開口。
兩隻手握上了,四目交相凝注,兩個人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不知內情的人,準以為是兩個老朋友在握手言歡!
秦得海道:「他是我倆的換帖大哥,我倆不聽他的聽誰的?」
白衣文士目中寒芒暴閃,凝注矮胖青衣漢子道:「朋友認得我?」
矮胖青衣漢子道:「你想我能一個人亂跑麼?」
如今停泊在這「獨山湖」中的漕運船隻數十艘,不論怎麼排也能排近了湖心,只要稍具功力之人,誰都能利用那數十艘漕運船隻借力飛登他那艘漁船。
門人傑道:「你們的名堂還真不少,那解藥呢?」
秦得海猛擊一掌,笑道:「對,好法子,瘋子也怕火……。」
轉身緩步向山下走去,低著頭,那高大的背影好不淒涼!
那陰陰話聲應了一聲是,道:「那麼卓神君那些人?」
白衣文士應聲淺淺一禮:「大姑娘請放心,屬下省得!」
那麼,下手是誰……
可惜,他右掌方出,眼前白影一閃,但覺右腕疼痛欲折,那隻右腕已落在了門人傑左掌之中。
此際,在那廳堂門口,負手站立著一個身材頎長,白面無鬚,風度翩翩,但面目陰沉、眼神也犀利怕人的中年白衣文士!
屠一飛陰陰一笑道:「老秦,他跑不了。」
沒聽那陰陰話聲接話,想必他啞了口。
有一會,常春英退著行了出來,向著矮胖青衣漢子一躬身,雙手遞回那面金塊,然後恭謹說道:「屬下已領令諭,就此告辭!」
秦得海道:「這麼說,那聞人美是你帶來的?」
卓空群臉色仍那麼蒼白,雙目之中仍佈著血絲,臉上毫無表情地木然截口說道:「多謝門大俠破了卓某聞人二弟被害疑案,卓某日後必有一報,也謹此為日間懵懂失禮致歉,如今請門大俠交還卓某的聞人二弟!」
白衣文士道:「命賤,沒那麼大福分!」
門人傑道:「看來姑娘是被蒙在鼓裏,姑娘要是不信,請去問問令尊!」
按說,以他兩個的身手,合力追撲一個功力半失的人,該是易如反掌吹灰,一點也不難!
秦得海仍未在意,嘴裏罵了一聲,又打著了火。
白衣文士淡淡笑道:「朋友快人快語,我住二進後院,特來拜訪,不請我進去坐坐?」
黑衣人兒一搖螓首,道:「不許你去,跟我吃飯去!」
黑衣人兒則道:「常總巡察,另一份飯菜送來了麼?」
秦得海道:「他是我們的換帖老么,當然得聽老大的!」
門人傑一笑說道:「我早看上你了,你還想走麼?」
常春英猛然一怔,急道:「白老,難道說……」
常春英道:「同大姑娘,沒有!」
那陰陰話聲忙道:「屬下愚昧,您的意思是……。」
那殘眉細目的紫衣大漢也應聲向外奔去!
黑衣人兒望向黑衣少年,道:「聽見了麼,梅冷,你就那麼莽撞性急!」
門人傑點頭說道:「好的,今夜我不殺你,可是你若騙了我,今後便是天涯海角你也躲不掉,最後答我一問,為什麼火焚卓府……。」
門人傑目中寒芒一閃,道:「好大的野心,你告訴我,你們老大胡文虎現在何處?」
那矮胖白衣漢子屠一飛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笑道:「聞人大俠,你弄錯了,我兩個是卓神君的好朋友,怎會害你?更不是那送毒酒害你之人,來,來,來,讓我兩個扶你到堡裏歇息去!」
白衣文士挑眉笑道:「朋友,你跟常某人開玩笑,恕我……」
門人傑搖頭笑道:「我沒把他怎麼樣,也僅是制了穴道而已……。」
門人傑笑道:「我由『微山湖』來,他卻躲在『獨山湖』,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捨近求遠跑來『蒙山』費這麼大事……。」
黑衣少年一旁急叫道:「是白侍,這麼說我娘也……」
那陰陰話聲忙道:「回主人,早辦妥了,她是候命多時!」
無他,只因為他看見那矮小的船艙內,仰面向上,四肢橫伸地躺著個人,像睡熟了一般,一動不動!
秦得海聽得清楚,那是屠一飛的哼聲,而不是別人的,一驚站起,喊道:「老屠,你怎麼了?」
那陰陰話聲忙轉話鋒,道:「是,屬下不問,那麼您請指示,下一步……」
常春英應了一聲,望著雲燕飛道:「雲堂主,那個『琴劍書生』是個假的!」
良久,良久,二人先後由樹林裏閃身掠了出來,站在那兒相對愕然,只聽秦得海詫聲說道:「怪了,他穿著一身顯眼的白衣,而且在樹林裏跑也會帶出聲響來,怎麼咱們在裏面找了這麼久,就沒聽見一點動靜?莫不是他由別處跑了……」
矮胖青衣漢子揚眉笑道:「是麼?」
矮胖青衣漢子淡淡笑道:「總座,『梅谷』中人,你都見過麼?」
忽地,他想起來了,這字跡竟然跟他在卓府偏院客房時,那黑衣蒙面人投給他的那張紙條的字跡十分相似。
那低沉話聲透著狠毒地道:「此人不除,我無法放心!」
聞人美兩眼一直,道:「你叫什麼?」
白衣文士連忙舉步迎了上去,近前微躬身形,含笑說道:「少主,大姑娘,飯菜都送來了,正要請您二位!」
這時候正值晌午時分,客棧中照例地送來了午飯,兩個夥計,一個端湯端菜,一個抱著個大飯桶到了二進院門前!
緊接著,那白影一個倒掛,翻落在他面前!
話鋒微頓,接道:「你們如此挾持李滄如,用心何在?」
左邊那名灰衣漢子應聲說道:「稟總座,屬下適才拿飯的時候,看見頭進後院東屋裏有個人。」
乾咳一聲,接道:「不敢欺瞞神君,那是門人傑利用這昏暗夜色、視線不清假扮騙人的,為的是引他二人來此自露陰謀!」
一個以船為家的漁人,這話是秦得海說的!
這家「東雲客棧」除了門面正屋之外,還有兩進後院!
他道:「姓門的,那聞人美呢?」
他二人,頭顱盡碎,血肉模糊,死像好不悲慘!
砰然一聲輕震,秦得海一個高大身形如飛墜地!
白衣文士遂把適才灰衣漢子所報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請大姑娘定奪和*圖*書!」
雲燕飛低著頭,沒有說話!
秦得海道:「聞人美不認識他,他可認識聞人美,這就夠了!」
可是當他要往林邊枯草上點的時候,不知由那兒吹來一陣怪風,忽地吹滅了火摺子!
兩個夥計連忙哈了腰,陪上笑臉,道:「客官爺好,飯送來了!」
站在那空蕩寂靜的「獨山湖」邊,望向那波光映月的「獨山湖」,只一眼,他便皺了眉!
白衣文士一驚,那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倏然而開!
矮胖青衣漢子一笑抬手攔住了他,道:「總座,這兒不是『雪宮』,也不是『梅谷』……」
這時,那兩個紫衣大漢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上那凝重緊張之色一掃盡淨,換上的是一片肅穆恭謹,垂手而立!
黑衣少年突然說道:「霜姨,我也瞧瞧去!」
兩個夥計放下了東西,其中一名立即揚聲叫道:「客官爺,飯送來了!」
那低沉話聲冷哼一聲,道:「放心,只有你們這些蠢材才認為從此可以放心——」
門人傑道:「神君若是不信,請到林內看看可有……。」
紅衣人兒冷然說道:「我聽見了,我自會向他索取公道!」
那漢子忙點頭說道:「我說,我說,是神君命我……」
而,第二次怪風又及時吹到,又吹滅了火!
而,旋即,他展眉失笑搖了頭,那怎麼會,卓空群是什麼人?「七絕神君」跟「琴劍書生」什麼交情,卓空群該絕不會是那夜的黑衣蒙面人,何況,卓空群是頎長身材,而那黑衣蒙面人卻是中等身材!
那低沉話聲隨又說道:「交付給你的事辦妥了麼?」
他竭盡目力在數十條船隻中搜尋了好半天,方始在那「獨山湖」的正中心發現了一艘較小的漁舟!
「沒那麼容易!」那低沉話聲道:「要是那麼容易,此人在我眼中就算不得可怕了,你不見麼?這多日子來,我始終摸不透他的來路?」
那兩個灰衣漢子點了點頭,都沒說話,彎腰便要去拿東西,但,突然那左邊一名面泛狐疑地直了眼!
話落,伸出了那隻既白又胖的手!
「叭!」地一聲又打著了火摺子,猛地往枯草裏送去!
屠一飛陰笑點頭,道:「該是!」
白衣文士道:「回大姑娘,都一起送來了!」
秦得海未在意,第二次打著了火!
白衣文士立即留了意,問道:「怎麼樣?」
無奈,他仍是慢了一步,一條匹練也似的白影劃空疾射,其勢如電,越過他頭頂,恰好在半空中截住了他。
隨又聽船艙中響起他那陰陰話聲:「稟主人,那小子走了。」
常春英道:「教主未明示,屬下也不敢問,想是怕招人耳目!」
黑衣人兒冷然擺手,道:「常總巡察!」
黑衣人兒略一沉吟,陡挑雙眉,道:「常總巡察,傳話下去,收拾收拾準備走!」
白衣文士雙眉一揚,笑道:「沒有,倒是……」
紅衣人兒冷然轉向了門人傑,道:「你剛才說的話,可是真的?」
這家人是由一位艷若桃李卻冷若冰霜的美姑娘,一位英挺的黑衣少年,一位風度翩翩,但眼神犀利得怕人的白衣文士,兩個紫衣大漢,及四個灰衣漢子所組成!
卓空群面泛狐疑,「哦!」地一聲,道:「是麼?門大俠?」
那低沉話聲道:「炸著他固然一了百了,他就是明白了也來不及了,要是炸不了他呢?」
隨即鬆了五指。
適時怪風又至,而適時屠一飛也倏揚冷笑:「原來另有高人在側,怪不得,朋友,你出來吧!」
未再多說一句,轉身欲行!
矮胖青衣漢子一笑截口道:「那我這張臉有什麼好看的?」
他兩個互相一遞眼色,未多說,拿起東西便向裏行去!
白影閃動,門人傑面前射落一人,正是日間那把守堡門的白衣漢子,他神色冷峻,一望令人生畏!
黑衣少年一轉驚喜,「哦!」了一聲,閃身便要往外跑!
左邊那名灰衣漢子答應了一聲,但腳下未動:「稟總座,屬下有件事稟報!」
黑衣少年默默未語,顯見他是很怕他那位娘!
近前,雙雙施下禮,那中年藍衣漢子恭謹說道:「屬下雲燕飛見過大姑娘!」
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聽那陰陰話聲響起:「恕屬下斗膽,屬下以為這姓門的並不足慮!」
門人傑道:「我只說不殺你、不要你的命!」
但倏地,他忙又展開了那張紙條,滿臉詫異地凝注著那紙條上的字跡,一眨不眨!
只聽一個低沉話聲冷冷說道:「我的耳朵不比你的眼睛差!」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總座有點貪多無厭,我名『病郎中』雲燕飛,又叫……」
矮胖青衣漢子「哦!」地一聲笑道:「原來是包下整座後院的朋友到了,失敬……」揚了揚眉,接道:「本不敢失禮慢待,只是,我這屋中有些不方便!」
常春英忙道:「回大姑娘,那人是白老!」
門人傑道:「我點了他的穴道,正在林內陪著你那位朋友!」
的確是太晚了,早明白片刻就好了,秦得海暗恨自己糊塗,暗恨自己為什麼不用腦筋。
白衣文士搖頭笑道:「沒那麼大造化,也不是!」
衣袖微擺,一點白光飛投錦衣老者懷中,同時,人已騰起了身,一閃飛射而去。
黑衣人兒雙眉一揚,道:「割下他雙耳,讓他走路!」
如今,剩下的事該是找那被劫的聞人美,及為葬身火窟的聞人夫人梅夢秋報仇雪恨了,他衣袖一擺,飛射而去!
秦得海倒抽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瞪大了一雙兇眼,滿臉驚駭之色地道:「姓門的你,你這是……」
黑衣人兒道:「教主可曾指示不得傷他毫髮?」
黑衣人兒道:「你可以問問在場的任何一個,可惜我剛把他放走,要不然你自己也可以看看你冒險擄來的『琴劍書生』!」
那是一塊四角方方的金牌,中央刻著一朵梅花,兩旁則是兩行小字:「國色傲天下,天香壓塵寰!」
那矮胖白衣漢子點點頭,於是二人身形齊閃,一起沒入了那片黝黑的樹林中!
秦得海仍是搖了頭,道:「老屠,你有沒有想到,那會驚動那老兒……」
紅衣人兒叱道:「你胡說,你殺了人還敢……。」
秦得海駭然說道:「你早在林中?」
白衣文士道:「你該看得出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常春英剛答應一聲,步履響動,那殘眉細目紫衣大漢,帶著一名瘦削藍衣中年漢子急步走了進來!
秦得海淒厲之態一斂,轉變為無限沮喪黯然,那失神雙目深深地看了門人傑一眼,道:「姓門的我記住你了!」
可是這家人的每個人都硬說他們是一家人!
卓空群道:「門大俠太謙,既如此,卓某還要去追那劫我聞人二弟之人,告辭了。」舉手微拱,輕身向左掠去!
矮胖青衣漢子笑問道:「朋友是衙門裏的?」
這話聲夠熟,日間還聽過,秦得海大驚,一提氣,腳下加力,騰身而起,倒射飛遁!
那低沉話聲道:「卓空群為救聞人美,我則是要查明那些人為什麼要擄聞人美,這是兩回事,毫不相干!」
那濃眉大眼的紫衣大漢應聲而去!
他原先站立處的地上,赫然一對腳印。
這兒是一個不知名的小鎮!
白衣文士笑道:「我這個人有個怪脾氣,專愛看別人怕人看的!」
矮胖青衣漢子道:「這客棧是你朋友的私產?」m.hetubook•com.com
也許是怕染上別人,所以這家人也很少外出!
突然,那白衣漢子身形一閃,騰身欲遁!
也許是怕被染上病,所以一進後院的客人,望那二進後院門避而遠之,始終是躲得遠遠的!
秦得海心膽欲裂,半空中霍然旋身,匆忙出掌,凝足真力,一掌向白影當胸劈了過去!
白衣文士目中飛閃寒芒,一點頭,道:「好,把飯拿進去,請少主與大姑娘!」
顯然他遲到了一步,胡文虎已被人殺了。
聞人美霍地站了起來,瞪著眼滿臉恐懼神色,一邊往後退,一邊指著秦得海叫道:「你,你,你就是命小青那丫頭送毒酒害我的秦得海……」
大飯桶,這家人吃得可真多!
常春英道:「同大姑娘,教主沒有別的指示!」
黑衣人兒一怔,旋即嬌靨變色:「怎麼,是白……」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我本穿白衣,那太打眼,所以換了!」
果然是知名不具,門人傑知道,那除了「七絕神君」卓空群,該沒有別人,換個人也不能使胡文虎死得這麼神不知、鬼不覺。
憑「辣手人屠」這等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會甫一照面便被人制住,或送了命,林內人之身手可知!
常春英道:「那要看你肯不肯說實話了!」
門人傑淡淡一笑道:「真的麼?」
那低沉話聲道:「我覺得他有點像……但那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了,不會是他的,絕不會,絕不會……」
抬手一指飛點而出,那白衣漢子連呼都未呼一聲,便身形一震,砰地摔了下來,寂然不動。
門人傑道:「你跟屠一飛在『飛雲堡』稱二、三堡主,事事專橫霸道,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李滄如也跟你們……。」
左邊灰衣漢子道:「他賊頭賊腦,直盯著屬下等看,可是當屬下發覺回望的時候,他卻連忙背過了身……」
白衣文士淡淡說道:「什麼事,說!」
常春英忙道:「大姑娘,由此人口中,也許能問出些什麼?」
至友之仇未敢假手他人,故先到一步取走此賊首級,特此留告門大俠。知名不具。
頭一縮,窗戶隨之關上。
可是,如今就是劈了自己又有什麼用?
黑衣人兒截口說道:「梅冷,大小事都用不著你管,你要是想管,等下次你跟別人出來時再說,跟我出來就是不行!」
巧了,又是一陣怪風把火吹滅了!
門人傑笑道:「好辦法,往死人身上推,秦得海,你騙不了我,任孔方若是那出主意之人,你豈敢殺他?」
紅衣人兒輕呼一聲:「爹,您怎麼也出來……」
嘿嘿一笑,接道:「您如今總可以放心了吧!」
常春英站直身形道:「屬下斗膽請問,您是白黑二位中的那一位!」
他忙半俯身自胡文虎手中取過白紙,只一眼,他明白了,他明白這胡文虎是被誰殺的了。
可是如今他似乎有一點失策,有一點疏忽。
「真的!」那漢子道:「我若說一句假話,管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雲燕飛猛然抬頭,失聲說道:「這,這怎麼會……」
那因為他突然之間覺得這字跡好熟悉,好像在那兒見過卓空群的字跡,對門人傑來說,這本不足為怪,可是怪的是這字跡似會在別的方面見過……。
那低沉話聲道:「話雖如此,可是我自己不能下手!」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總座,有此兩句,還用多問麼?」
那漢子倏地閉口不言!
然而,有一點很怪,他眼前沒有人在,他那張胖胖的白臉上,卻掛著三分笑容,不知是對誰?
雲燕飛機伶寒顫,道:「屬下自請處分……」
就在這時,一條淡青人影不知由何而來,但見他飛閃如電,隨聽兩聲慘哼,秦得海、屠一飛已雙雙倒地!
白衣文士含笑點了點頭!
他身形剛沒入樹林,樹林裏響起一陣悶哼,隨歸寂然!
那位老屠像泥牛入了海,不但沒再見人影,便連哼聲也未再聽得一聲,敢情,這位「辣手人屠」是凶多吉少了!
門人傑笑道:「可是想再嚐嚐那血脈逆流攻心的味兒?」
這家人的組成看來頗令人奇怪,因為任何人只要一看,就馬上會覺得那絕不是一家人!
但話又說回來了,卓空群是聞人美情若手足的至友,他殺了胡文虎,跟他門人傑出手,又有什麼兩樣?
那陰陰話聲道:「他不是說……」
矮胖青衣漢子笑問道:「那麼朋友怎好強闖別人房間?」
白衣文士道:「我兩個都要聽聽!」
黑衣人兒轉注常春英,道:「教主怎麼吩咐?」
聞人美道:「你就是秦得海?」
這家人心腸好,他們說那個病人的病會傳上別人,所以要店夥無論送什麼東西,都送到二進院門為止,然後由他們自己的人拿進去!
門人傑笑了笑,道:「怎麼,又要我用力?」
那張白紙上,一筆狂草,龍飛鳳舞,鐵劃銀鉤,寫的是:
秦得海脣邊掠過了一絲猙獰笑意,猛一點頭,道:「說得是,就這麼幹了。」
門人傑一怔之後,忙拱手說道:「原來是卓神君……。」
濃眉大眼紫衣大漢近前一禮,恭聲稟道:「稟大姑娘,人帶到!」
常春英道:「大姑娘,教主說,這『琴劍書生』是個假的!」
門人傑一笑閃身入林,緊接著,那「辣手人屠」屠一飛也步履蹌踉,面如死灰地走了出來。
所以,這家人並未給這家客棧帶來太多的麻煩,再說,人家包後院拿出的是雪花花的白銀子,既有這種「人見人瞪眼,也不怕眼珠子著涼」的祖宗,別說住著個病人,就是住著個惡煞那也在所歡迎!
黑衣人兒怒聲說道:「你知道『琴劍書生』對本教有多麼重要?自請處分就能了麼?」
門人傑淡淡一笑道:「閣下,你休要再狗仗人勢神氣了,日間夜裏大不同,秦得海、屠一飛二人已橫屍在半山腰上,快看看去吧!」
聞人美抬手向山下一指,道:「你說的是那片黑忽忽的地方?」
左邊灰衣漢子道:「穿著一身青衣,矮矮胖胖的滿臉陰狠險詐……」
那陰陰話聲道:「由眼前這件事看,他極易上當,憑您,何時不能取他性命?」
「胡說!」常春英叱道:「我等離開不久,卓府火光燭天,那卓空群怎會任他那至交燒死在火窟裏?」
當下飛快地向著屠一飛遞過一個眼色,口中說道:「今夜事兒透著邪氣兒,我就不信點不成火!」
矮胖青衣漢子一笑移開雙足,那地上,也有一對腳印,不過,這雙腳要比常春英所留的淺了三分!
如是三次,秦得海心裏發了毛,臉上也變了色,他明白,這三次及時而來的怪風是怪!
常春英道:「這是誰的主意?」
那裏是什麼「琴劍書生」,分明一個相貌平庸的中年漢子!
那漢子忙道:「你們真肯放我?」
轉眼間,那濃眉大眼的紫衣大漢帶著兩名灰衣漢子走了回來,那兩個灰衣漢子合力架著一人,正是「琴劍書生」聞人美,只是他低著頭閉著眼,顯然是被閉了穴道。
白衣文士微笑說道:「不能看麼?」
黑衣人兒冷然說道:「教主可是吩咐把他放了?」
秦得海忙笑道:「聞人大俠不認識我兩個了?我兩個是卓神君的好朋友,我叫秦得海,他叫屠一飛,都是……」
白衣漢子沒敢動,但卻大聲說道:「姑娘,他傷了二堡主跟三堡主……。」
白衣文士笑道:「只因為彼此都是混了多年的明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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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進後院清幽雅緻,四間房客,中間還有個小小的廳堂,那兩個灰衣漢子拿著飯菜走向了廳堂!
白衣漢子機伶暴顫,厲喝說道:「好哇,姓門的,你竟敢傷我兩位堡主,我跟你拼了!」
的確,門人傑是這麼說的!
那漢子大驚,剛要呼叫,常春英已然笑道:「朋友,這總比要命好……」
一指點出,那漢子應指而倒,常春英擺手說道:「押下去,照大姑娘吩咐去做!」
他那同伴立即發覺他神情有異,一怔之後,忙循他所望方向望去,那是一進後院靠東的一間客房,當他跟著望去的時候,那房裏有個人轉身向了裏面,他只能望見那背影,那是個穿著一身青衣、身材矮胖的人!
那秦得海與屠一飛屍身旁邊,冷然站著一人,那赫然是「七絕神君」卓空群,卻未見那孫不笑!
秦得海道:「你怎麼能把聞人美……。」
聞人美道:「你兩個保駕?你兩個是誰?」
常春英雙眉一揚,轉望黑衣人兒,道:「請大姑娘定奪!」
白衣文士突然色變,急道:「那麼閣下是……」
其實難怪,仔細算算八個大男人,那個不能吃?
秦得海搖頭說道:「不知道,你問我我問誰?」
常春英冷冷笑道:「你真不知道麼?」
秦得海叫道:「姓門的,秦某既敢承認一樁,又何在乎多一樁?」
秦得海突然抬頭厲聲說道:「姓門的,我成全你了,『獨山湖』中有個以船為家的漁人,你去找吧!」
常春英冷冷一笑,道:「你既不是『琴劍書生』,我就放了你,可是你要是不說實話,那卻又另當別論,你自己打點著了!」
黑衣人兒鬆了玉手,望著常春英道:「教主是什麼時候來的?」
秦得海道:「我沒有騙你,要害聞人美的是胡文虎,而出主意的是任孔方,他利用了小青,事成後又叫他那姘婦女扮男裝,易釵而弁,把小青那丫頭接了出來!」
常春英答應了一聲,伸手摸向聞人美耳後,只一抹,立即抹下一張製作精細的人皮面具!
黑衣少年笑道:「不用請,該吃飯的時候,我們會出來的!」
此人向著岸上門人傑消失處望了望,忽地陰陰一笑,自言自語地道:「主人畢竟是主人,高明得令人嘆服……。」
門人傑道:「那任孔方為什麼又聽他的?」
話落,他便要再次閃身進林!
常春英應了一聲,領著兩個紫衣大漢返回了二進後院!
常春英道:「回大姑娘,教主不准任何人往見!」
這裏,黑衣人兒美目微掃,道:「常總巡察,教主另外可還有什麼指示?」
秦得海機伶一顫,拔腿要跑,但他身形才動,突然一聲冰冷輕笑破林而出,震人耳鼓:「怎麼,連朋友也不要了?」
聞人美眼一瞪道:「誰說這是山,這是塊大石頭,我在這兒乘涼……。」
白衣文士雙眉微挑,一笑伸手握了上去!
門人傑似乎未料有此,穿林而出,為之一怔。
那陰陰話聲又應了一聲是,未再說話!
身形似電,一閃竄入樹林!
這胡文虎是機靈,是狡獪,他把船停泊在湖心,只要有船一向他靠近,他便能立刻覺察。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那麼,『雪宮』裏的呢?」
適時常春英已抬手拍開那漢子被制的穴道!
那陰陰話聲道:「那麼您請下個令,屬下等願……」
「好話!」矮胖青衣漢子笑道:「真是六月裏的債,還得快,你不怕我喊掌櫃的?」
白衣文士臉色一變,道:「你朋友是……」
秦得海濃眉一軒,目射兇煞,冷哼說道:「要讓一個廢人從眼皮底下跑了,『鐵面巨靈活報應』跟『辣手人屠』這兩塊招牌,今後就別往外抬了,咱們再搜!」
秦得海道:「那李滄如命操在我們手裏,他不敢不聽我們的!」
他身形剛緲,湖中一艘漕運雙桅大船的船艙窗戶輕輕地開了,接著,由那黑黝黝的窗戶中探出個人頭。
門人傑笑了笑,道:「好話,我不難為你,你走吧!」
白衣文士神色立轉平靜,注目說道:「別的我不問,但你在我眼中太陌生……」
無如,他仍是慢了,他剛轉身,便覺身後微風颯然,由背後伸來的五個指頭已搭上他的左肩,他魂飛魄散之下,身形機伶一顫,忽地塌肩反旋,右掌猛向身後擊去。
船停湖心,自然人住其內,那麼這艘停在湖心的漁船就十之八九可能是胡文虎以之為家的那條船了!
秦得海一怔急道:「怎麼逮現成的?」
轉身而去!
那妖嬈黑衣女子白了他一眼,一陣香風飄處,輕盈地閃進船艙,隨即,艙門兒關上了!
未容對方話完,門人傑便自揚聲說道:「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末學後進,武林落拓書生門人傑求見李老堡主!」其聲鏗鏗,震蕩夜空!
黑衣人兒停住了步,抬眼說道:「什麼事?」
那低沉話聲剎時間溫和了不少,道:「今夜我不走了,傳她進來!」
之後,他長身而起,怎麼來怎麼去地登了岸。
秦得海面色如土,神色頹喪,低著頭沒說話。耳邊,門人傑說道:「告訴我,謀害聞人大俠,是誰的主意?」
那漢子遲疑了一下,道:「二爺他,他還在卓府!」
第二進後院中,卻住的只有一家人!
而,事實大謬不然,只因為那片既繁密又廣大的短命樹林子,就在他二人追近聞人美身後五丈之際,聞人美一頭鑽進了那片樹林子不見了。
由「蒙山」到「獨山湖」,在門人傑那高絕身法下,未出兩個更次,那映月的波光,及「獨山湖」運河一帶僅剩的幾點燈光,已近在眼前,夜深人靜,不慮驚世駭俗,他一直飛馳到「獨山湖」邊方停住身形!
常春英失笑說道:「起誓沒有用,我由來不信這一套!」
屠一飛一笑搖頭說道:「老秦別忙,何必費這麼大事?我有一個法子,咱倆可以一個站高處,一個站低處,逮現成的!」
那陰陰話聲又應了一聲是,陡見艙門打開,由艙裏走出個黑衣漢子,一張慘白陰森,殘眉凹眼的醜臉,正是那適才由窗口探頭之人,他站在船頭舉手輕拍兩掌,隨見鄰近那艘大船船艙開啟,由艙內走出個艷麗絕倫、銷魂蝕骨、體態豐|滿妖嬈的黑衣女子,她蓮步輕邁,扭動著腰肢,風擺楊柳一般地由跳板走了過來!
當他鑽進鄰船船艙時,只聽他輕笑說道:「乖乖,怪不得你一聲氣不吭,原來又有了新相好的了,伙計,吃獨食長毒瘡,分我一杯羹如何?」
門人傑「哦!」地一聲,道:「你用什麼辦法挾制了他?」
秦得海道:「聞人大俠,我叫秦得海!」
白衣文士及時說道:「大姑娘,屬下有事稟報!」
黑衣少年急道:「霜姨,您……」
秦得海道:「自然有辦法,不過那得服特製獨門解藥!」
隨即,她又轉望那殘眉細目的紫衣大漢喝道:「劉巡察,傳雲燕飛!」
黑衣人兒美目中威煞一閃,倏抬皓腕!
別看聞人美瘋,可是他還挺機靈,一見秦得海與屠一飛雙雙起來,他翻身便往山上跑!
他皺了眉,深深皺了眉……。
秦得海道:「我給他吃了一種慢性毒藥,每隔三天他得問我要一顆解藥服用,要不然他就會毒發身死!」
黑衣人兒冷哼一聲,道:「雲堂主,你的辦事能力不差!」
黑衣人兒道:「你見了教主?」
白衣文士點了點頭,道:「把飯菜拿進去擺好和*圖*書,然後請少主與姑娘!」
門人傑聽見了,但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答應,他知道,一回頭準會惹上無窮麻煩,不如裝作沒聽見的好!
那白臉陰森黑衣漢子衝著她一擠眼,輕笑說道道:「主人寵召,快進去吧!」
有此發現,門人傑不再猶豫,一提氣,長身而起,只在那數十艘漕運船隻上幾個起落,便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掠上了那艘漁船船尾!
矮胖青衣漢子點頭一笑,道:「好,我有兩個名兒,總座要問那一個?」
秦得海忙點頭應是!
這個鎮雖不大,但並不算太偏僻,過往的客商頗多!
白衣文士點頭說道:「敢說無不熟悉!」
秦得海身形一震,沒說話!
她們是乘一輛馬車來的,來的時候車簾密蓋著,聽說車裏有個怕見風的病人,可不是麼,進客棧的時候,有一個用被襖裹著的人,就是由那四個灰衣漢子抬進去的!
常春英冷然說道:「你少說一句,答我問話,這是誰的主意!」
白衣文士「哦!」了一聲,揚眉說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常春英道:「教主命屬下轉知大姑娘,把『琴劍書生』放了……」
說著,邁步向廳堂走去!
矮胖青衣漢子毫不在意,連連點頭地笑道:「正是,正是!」
「放了?」黑衣人兒呆了一呆,訝然說道:「為什麼,當初不是……」
黑衣人兒道:「這麼說,難道就罷了不成?」
這是一家名叫「東雲」的客棧!
黑衣人兒道:「教主有什麼指示?」
門人傑點頭說道:「真的,姑娘!」
黛眉一挑,嬌靨上倏罩寒霜,望之凜人,抬頭向常春英身後那名紫衣大漢之一一揮手,冷然喝道:「袁巡察,把那『琴劍書生』帶來!」
白衣文士雙眉微揚,道:「朋友,你我要是打起來,可要狠鬥一番,那太費工夫,到頭來誰也佔不了便宜,還是說了吧!」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八臂玉哪吒』,美名久傳,威震西南!」
秦得海道:「我不知道,那要問他!」
秦得海與屠一飛互視一眼,突然同發冷笑,身形飄起,閃電般追撲了過去!
秦得海臉色劇變,神情猛震,閃身欲動!
常春英道:「教主說,這『琴劍書生』是個假的!」
適時,靠西一間客房門開了,走出了那冷艷無雙的黑衣姑娘與那英挺俊美的黑衣少年!
門人傑忙道:「神君這是什麼話,門人傑為報聞人大俠恩惠,這是應該的,何敢當神君兩字『謝報』?至於那位聞人大俠……。」
常春英大驚失色,忙出雙手接過那面金塊,頭一低,舉步走向了東屋之中,神情異常恭謹肅然!
秦得海忙道:「是,是,是,聞人大俠說得對,這不是山,是塊大石頭,聞人大俠,『飛雲堡』就在這塊大石頭下,如今夜深露重,請聞人大俠移駕……。」
秦得海道:「當然有,我兄弟有意獨霸天下、稱尊武林,『飛雲堡』是一名堡,取得它好做他日之根據地!」
矮胖青衣漢子截口笑道:「只知有其人,而不知其人為誰,明白麼?總座!」
常春英忙道:「原來是白老當面,白老到此是……」
沒聽有人答應,卻聽見了一陣穩健的步履聲,隨見由裏面走出兩個灰衣漢子,到了門口!
門人傑雙眉微揚,道:「那怪不得,那慢性毒藥無法根除麼?」
那兩個灰衣漢子應了一聲是,架著那漢子急急退去!
矮胖青衣漢子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揚了揚,遞向了「八臂玉哪吒」常春英,道:「拿著此物,然後進屋裏去!」
黑衣人兒點了點頭,要往廳堂走!
常春英恭謹說道:「回大姑娘,是的!」
那低沉話聲冷然問道:「說說你的理由?」
門人傑道:「據我所知,聞人大俠根本不識胡文虎其人……。」
屠一飛道:「那還不好辦?告訴他有仇敵犯堡躲進了樹林,他能知道是誰?再說,如今咱們還在乎他麼?」
頓了頓,接道:「秦得海,『獨山湖』那地方不小!」
那赫然竟是那門人傑!
雲燕飛自然聽得出這是好話還是反話,一震低頭:「請大姑娘明示!」
那漢子倏然而醒,張目四顧,一怔之後臉色大變,猛一掙扎未能掙脫,不由驚駭呼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
秦得海道:「在屠一飛身上!」
秦得海目中異采一閃,道:「老屠,你是說,他還在樹林裏?」
這裏她二人進了廳堂,那裏白衣文士帶著兩個紫衣大漢行走二進後院院門,一前兩後地逕直行向那東屋!
秦得海臉色一變,隨即笑道:「聞人大俠請放心,有我兩個保駕……」
門人傑道:「我不是叫你去看看麼?」
如今正值深夜,樹林裏黝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卻叫人上那兒去找?秦得海揚了眉,急道:「老屠,咱們進去找,別讓他跑了,他既然知道了,咱們就不能讓他活著,走,進去搜!」
白衣漢子臉色一變,道:「我不信!」
隨聽有聲嬌媚的輕啐。
門人傑點頭說道:「當然,聞人大俠豈會無端跑來此處?」
那陰陰話聲道:「那麼您以為他是……」
接著是一聲邪笑,而後,一切寂然……
更怪得是矮胖青衣漢子,他出奇的平靜,好半天過後,他才嘴角噙著笑意,偏頭望了望白衣文士開了口:「朋友,我臉上有花。」
屠一飛笑道:「那豈不省了咱們的事兒?」
她們到了這小鎮便包下了這「東雲容棧」的整個二進後院!
那漢子忙道:「我只知道神君命我假扮二爺的時候,二爺還在後院,至於神君以後把二爺送往了何處,我就不知道了!」
突然間,門人傑看見了那顯然是胡文虎的人手中握著一張白紙!
「對!」矮胖青衣漢子點頭笑道:「那麼咱們只好私辦了!」
屠一飛陰陰笑道:「只消在樹林裏放上一把火,還怕他不出來麼?」
黑衣少年苦了臉,道:「霜姨,出來這麼多日子,您就從來這個不許,那個不能……」
門人傑淡笑道:「他兩個跟我無仇無恨,跟姑娘你卻有點仇恨,他兩個被殺的原因,是因為他兩個挾持令尊謀奪『飛雲堡』……。」
秦得海身形一顫,低著頭道:「姓門的,秦某認栽了,那是任孔方的主意!」
門人傑笑道:「我門人傑向來說一不二,言出如山,走你的吧!」
低沉話聲截口說道:「那是他說的,只能騙騙三歲孩童!」
那漢子道:「那……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門人傑雙眉一軒,點頭說道:「說得是,這倒是實話,那麼,那是誰幹的?」
屠一飛道:「正如你所說,在這樹林裏他一動就會帶出聲響來,而由他進林至今,你聽見什麼聲響了麼?」
探手入懷,摸出了火石火摺子,蹲下身,「叭!」地一聲打著了火。
門人傑制住那白衣漢子後立即轉注錦衣老者道:「李老堡主,門人傑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解藥在此,請速速服用以盡除體內之毒!」
漸漸地,那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顫抖也越來越明顯!
「總座,且再聽我一句!」矮胖青衣漢子笑道:「國色傲天下,天香壓塵寰!」
秦得海臉上浮現一絲笑容,道:「原來聞人大俠自己脫難了,那真是可喜可賀,真是可喜之至,聞人大俠乘夜到此蒙山是……」
門人傑微一點頭,道:「那好,待會兒我找他要……。」
因之,這小鎮上的客棧也有好幾家!
白衣文士也絕,和_圖_書他悄悄欺近矮胖青衣漢子面前,就在那兒一站,那犀利目光凝注,卻一句話不說!
常春英點頭說道:「教主賜下金牌,召屬下晉見!」
左邊灰衣漢子道:「以屬下看,他無論如何是個武林人!」
白衣文士身後那兩個紫衣大漢,神情凝重而緊張地往前走了好幾步,但沒一個敢動,也沒一個敢開口!
黑衣少年未敢多說,也不敢不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跟在黑衣人兒之後,走進了廳堂!
聞人美「哈!」地一聲,道:「憑他能劫走我?像他那樣的,再有十個也不行。我一跑就跑出來了,他連追都追不上……」
秦得海神色忽轉淒厲,叫道:「姓門的,可是你說……」
那是一張慘白陰森的白臉殘眉凹眼,好不難看怕人。
常春英忙道:「回少主,教主鳳駕在此!」
那白臉陰森的漢子忽地機伶一顫,搖頭說道:「騷狐狸,好厲害……。」
那低沉話聲似乎不願說明,冷冷說道:「沒什麼!」
白衣文士笑道:「有什麼怕人見的麼?」
只聽一聲輕笑:「秦三堡主,談動手,你還差得多!」
黑衣人兒冷哼一聲垂下皓腕!
定過神來,他舉步進艙,彎下了腰,再一看,他更皺了眉,剛才看見的,是那人的下半身,如今他又看見了上半身,那是個沒有頭的人,血流了一艙,腥味撲鼻,慘不忍睹。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無名小卒,為免見笑大方,不說也罷!」
自己遲到了一步,罪魁禍首讓別人殺了!
白衣文士笑道:「混了多年的人,不會做出這種令人皺眉搖頭的事!」
白衣文士神情一肅,躬下身形:「屬下常春英……」
聞人美一搖頭,道:「我不去,那地方有鬼,而且是會害人的鬼……。」
那陰陰話聲道:「那您就該採納屬下的建議……。」
門人傑道:「你跟屠一飛,又為什麼聽命於胡文虎?」
白衣文士神情猛地一震,瞪目愕然道:「朋友,你是……」
「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門人傑笑道:「日間在堡門前,你不是指我跟那賽華佗是一路人麼!既是一路人,把聞人大俠借來用用,有何不可?」
常春英道:「以屬下看,教主既未作指示,那想必是讓大姑娘全權處理!」
同時船停湖心,要是沒有船,也只能望湖興嘆,難以接近他,既難接近他,當然就更談不上侵犯他了。
第一進後院住的都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客商!
黑衣人兒道:「常總巡察,你告訴他!」
黑衣人兒冷哼說道:「難道我還會無中生有,空口指你?」
兩個灰衣漢子近前躬了身,左邊一名道:「回總座,屬下等沒問!」
「夠了!」常春英一擺手攔住話頭,道:「那『琴劍書生』呢?」
黑衣少年未敢再動,卻揚了揚眉,望著常春英道:「常總巡察,為什麼?」
然而,漸漸地,兩個人頭上見了汗,而且那握在一起的兩隻手,也跟著微起顫抖!
雲燕飛臉色一變,忙又低下頭,道:「屬下不敢,但屬下與他共處三天兩夜……」
那陰陰話聲道:「您是說……」
門人傑笑道:「屠一飛你都不顧,何必單顧他?再說,你若顧他,你就不該說出他來,如今由不得你了?」
秦得海將頭連點地道:「是,是,聞人大俠,我就是秦得海!」
黑衣人兒揚了眉,沉吟了一下,道:「你帶袁、劉兩位巡察看看去,記住別輕易惹事,但也別放過愛管閒事的人,明白麼?」
黑衣人兒又復一怔,急道:「怎麼說?」
門人傑道:「不錯,你明白得太晚了!」
出手了,不管誰殺的,反正罪魁禍首已然伏誅,怎麼說心事總算了了,門人傑一念及此,五指一曲,揉了那張紙條!
敢情這位便是賽華佗!
門人傑赧然笑道:「神君誇獎,適才我說過,那是利用昏暗夜色,視線不清,要在白天一眼便被人看穿了!」
秦得海怔了一怔,滿臉疑惑地道:「姓門的,你可別……」
門人傑道:「他為什麼要害聞人大俠?總該有個理由!」
他一見兩個灰衣漢子來到,便隨口問道:「飯送來了?怎麼今天晚了些?」
說著,把那張製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在那漢子眼前揚了揚!
接著,他更覺得不該對這位頂天立地之奇豪有這種瀆冒不敬的想法,手一鬆,那紙條飄落「獨山湖」中。
秦得海如逢大赦,一提氣,要騰身,倏地,他臉色大變,望著門人傑駭然說道:「姓門的,你、你、你……」
兩個灰衣漢子同聲應諾,把飯菜拿進了廳堂!
「這是什麼?」門人傑冷笑說道:「適才我躲在林內,一切悉入耳目,你還有何話可說?好毒的心腸,好狠的手法,連一個廢人也不能放過……。」
他這裏惡狠狠的閃身欲撲,突然夜色中響起一聲嬌喝「住手!」香風襲人,紅雲乍降,那位紅衣人兒嬌靨上堆著一片濃重寒霜,冷然卓立二人之間。
說著,他向秦得海遞過一個眼色,雙雙走下大石,緩步向草地上聞人美行去,臉上掛著笑,嘴裏還一直在叫!
然而,甫落身船尾,門人傑便自心神震動地怔住了。
黑衣人兒瞪圓了美目,詫異欲絕地道:「是個假的?這怎麼會……」
秦得海猛然抬頭,道:「你要我出賣我那換帖大哥?」
那漢子一怔,吶吶道:「這,這,這……」
紅衣人兒美目中厲芒一閃,道:「他二位跟你何仇何恨,你為什麼要傷他二位?」
秦得海一怔,旋即說道:「姓門的,你錯了,火焚卓府之事跟我兄弟無關!」
黑衣人兒眼明手快,皓腕倏探,一把拉住了他,喝道:「梅冷,等一下!」
秦得海啞了口,但他旋又說道:「你把屠一飛怎麼樣了?」
背後適時一聲嬌呼:「門大俠,請慢走……」
轉身踏上跳板向那鄰船行去!
笑了笑,接道:「彼此都是混了多年的明眼人,朋友的來意何不直截了當……」
進了二進後院,那位黑衣人兒與黑衣少年已然飯罷在廳堂門口等著了,常春英近前剛施禮,黑衣人兒已搶著問道:「看過了麼?是什麼人?」
卓空群道:「那我不必看了,門大俠好精湛的易容化裝術。」
常春英道:「教主未明示,不過以屬下看,該比咱們晚!」
秦得海身形劇顫,倏然垂下頭去,咬牙說道:「好吧,姓門的,算你厲害,他現在『獨山湖』!」
秦得海道:「何以見得?」
那矮胖青衣漢子及時說道:「記住,別輕易出來,免得把病傳給別人!」
緊接著血脈逆流,胸口脹痛欲裂,他悶呼出聲,險些昏了過去,這時,卻聽門人傑笑道:「三堡主,既碰上了我,你就沒有一點希望了,想留下這條命也可以,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
東屋門口,正站著那矮胖青衣漢子,長眉細目,果如那灰衣漢子所說,是滿臉透著陰狠奸詐!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可以,怎麼不可以?臉本來就是讓人看的,不過……」
門人傑欲待喚止,旋又忍住,也自騰身而起,向山下「飛雲堡」中射去,他是有意顯露身形,是故甫一落地,便聽那堡中一處暗角裏有人喝問道:「什麼人夜闖『飛雲堡』……」
同時,隨著兩條手臂,兩個身形也抖了起來!
紅衣人尚未及說話,一處暗角中突然響起一聲輕嘆:「紅兒,這位門大俠說的不錯,確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