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突然，他翻手一掌遞了過來，奇快。
李德威心頭又是一震，道：「阿霓啊，忘了麼？」
李德威不但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甚至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前後不過那麼一轉眼工夫，兩個人到哪兒去了？
羅漢神色木然，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住口！」羅漢大喝一聲，刀光一閃，一刀揮了過來！
「小伙子，」瘦老頭兒眨了眨眼，道：「這，你都是聽誰說的？」
羅漢眼一睜，厲聲說道：「不要你管，把刀給我。」
難不成已經被那中年女子發現了？
石室的正中央，鋪了塊很厚很厚的氈子，腥紅色的。
「動我？」「窮神」蒙不名兩眼一睜，道：「小伙子，你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
是羅漢！
是傷心所致，還是為「白蓮教」邪法所制？
在這萬籟俱寂，連人都在被窩裏大氣不敢喘一口的當兒，烏鴉叫絕非無因。
就在這時候，燈又亮了。
瘦老頭兒抬手一擺道：「別跟我來這一套，我生平最討厭這一套……」
瘦老頭兒兩眼猛地一睜，可是突然他又笑了：「小伙子，你有意思，我活了這麼多年紀，雖然窮點兒，賤點兒，可還沒碰見過跟我這麼說話的人……」
頓了頓道：「小伙子，事到如今，咱們老少倆且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知道我是蒙不名了，是不？」
「說，」李德威道：「你們躲在地窟裏幹什麼？」
李德威道：「好吧，給你！」
李德威一步步緩慢地往前走著。
這八個嬌艷少女的身材都非常好，尤其那一身肌膚細嫩無比，凝脂一般。
剛才那陣烏鴉叫，像是根本不是從這兒傳出去的，眼前這舊皇宮一帶，靜得跟沒發生過什麼事似的！
腳底下是雙空前絕後的破草鞋，頭頂上扣了頂露著半個腦袋的破氈帽，混身上下，要多破爛有多破爛。
牆角下縮著一個黑影，聲音就是從那團黑影裏傳出來的。
李德威俯身抓起了那把「紫金刀」。
「對！」瘦老頭兒一點頭道：「還是讓你說著了，你確是頭一個！」
別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這種笑聲。
就在這時候，那中年女子在羅漢臉上親了一下，嬌笑著說道：「小冤家，怎麼樣，你想通了沒有，肯不肯哪？」
他閃身就要撲下去。
瘦老頭兒一怔，道：「怎麼，這件衣裳是你的？你怎麼不早說，要知道是你的，我早就還你了，我再窮也不至於窮得賴你的衣裳不還哪！」
溫香軟玉在抱，他竟然無動於衷。
李德威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總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人生觀，有的人左手錢來，右手錢去，揮金如土，毫不吝嗇，有的人不但對人一毛不拔，甚至對自己都夠刻薄，誰也不知道他想剩下錢來幹什麼？」
李德威站在舊皇宮前靜靜的看，靜靜的聽！
笑聲就是從她那鮮紅一抹的香唇發出來的。
李德威道：「放眼當今，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我不清楚的。」
瘦老頭兒一咧嘴，道：「這名字好，有意思，不名一文，一文不名，窮嘛，自然是一文不名！」
瘦老頭兒嘆了口氣道：「畢竟是你們年輕人，火力大，像我，唉、唉，老了，不中用了！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天寒地凍臘月天，我敢下河洗和_圖_書澡，誰想到老來會這樣！」
他的心跳得不徐不緩，這表示他並不緊張。
吁了一口氣，道：「我的天，你可差點沒把我嚇死，我凍得直打哆嗦，血都快凝了，哪還經得起嚇，嚇死我可沒什麼好處，我既窮又賤，沒朋友，沒親人，誰要嚇死了我還得給我收屍。」
紅氈上確實已沒了人。
李德威道：「我還是那句話，至感榮寵。」
他不能眼見羅漢沉淪！
八名絕世少女站了起來，魚貫走進了一個小石門裏。
羅漢那把「紫金刀」還留在紅氈上！
李德威道：「你以為我不敢下去？」
的確，他並不怕羅漢那柄「紫金刀」，他只為羅漢擔憂。
李德威沒想到這些！
正思索間，一陣異響從洞口裏傳了出來。
可是他也覺察到，紅氈上已經沒了人。
李德威道：「我是頭一個？」
突然咧嘴一笑道：「這樣好不，你不是好管閒事麼？我雖然不能幫你的忙，可是我能投你所好……」
突然間，幾聲響傳了過來。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他哪裏是窮，他是裝窮，別人不知道我清楚，他的財富雖然比不上東、西、南三邊那三位，可是白山黑水之間，他卻藏著數目嚇人的金銀珠寶，算得上是個富甲一方的人物。」
「長安」舊皇宮一帶，聚集著成千上萬的烏鴉，早出晚歸，千百年來如一日，「長安」的人沒有不知道的。
李德威的功力要比羅漢高，可是在這時候他卻不敢輕攫銳鋒，他也不忍。
白衣漢子齜牙咧嘴，沒說話。
起先他沒吭氣，李德威往他面前一站，他哼哼了起來！
李德威道：「我不要你什麼好處，只要你幫我個忙。」
瘦老頭兒道：「你既然知道東西南北各有一位人物，你可知道南邊那位人物現在什麼地方？」
李德威道：「你答應過的，要給我一點好處不是麼？」
瘦老頭兒深深一眼，道：「小伙子，你知道得不少啊！」
那張臉，白裏泛黃，細眉小眼，翻鼻亮孔，稀疏疏的幾根鬍子，長相要多噁心有多噁心，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李德威道：「海皇到得最早，窮神也許晚一點。」
可是在「長安城」裏就不同了！
白衣漢子忙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自己下去看看。」
瘦老頭兒臉色為之一變，突然咧嘴笑了：「小伙子，剛才你只是有意思，現在你更有意思了……」
瘦老頭兒眉鋒一皺道：「我這麼許過你麼，我怎麼不記得了？」
李德威一舉手中紫金刀，道：「你還認得這把刀麼？你對得起這把刀麼？」
李德威道：「你錯了，我只是大明朝的一個百姓。」
李德威道：「那好，你走吧！」
狐眠敗砌，兔走荒臺，正是當年歌舞之地！
李德威閃身一滑步，一指截向蒙不名腕脈。
羅漢跨前一步，道：「我這是最後一次叫你出去！」
眼前一排蟠龍石柱，共是八根。
抬手把衣裳丟了過來，又要走。
李德威心頭一震！
李德威沒說話，伸手脫下自己那件雪白的外衣蓋在了他身上。
李德威道：「羅漢……」
瘦老頭兒眼珠子一轉，道：「小伙子，你可知道，他到『長安』來是幹什麼的？」
這個人很年輕，一身粗布衣褲，臉蒼白，眼通紅，看上去怕人m.hetubook.com.com，他身旁放著一把帶鞘的刀。
瘦老頭兒道：「這個……這個……小伙子，我肚子餓了，得去找點東西吃，想要跟我談，你就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要不然咱們就下回見面再說。」
李德威馬上就聽出了，那是烏鴉叫。
李德威要搖頭，可是突然他目光一凝，道：「你說要給我一樣好處？」
李德威沒再猶豫，低頭進了洞。
一指點出，白衣漢子躺下了。
牆裏，斷壁危垣，一片荒涼，已經找不出當年那宏偉富麗的跡象了。
烏鴉不叫了，一隻也看不見。
像個要飯花子，可是李德威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窮家幫」的人。
李德威道：「這你就不必管了，只問你答應不答應幫我這個忙？」
李德威五指一用力。
瘦老頭兒又復一怔：「怎麼，海皇跟窮神也來了？」
李德威皺了眉。
石壁兩旁隔不遠便掛著一盞燈，燈芯壓得很低。
而是躺在一個人懷裏。
這才是嚴重的後果！
李德威道：「他的來意跟『菊花島』海皇、『窮神』蒙不名一樣。」
李德威道：「我不是白山黑水間來的，我知道有個人是從白山黑水間來的，此人介於正邪之間，善善惡惡，好，好不到哪裏去。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他有個傲誇當世的長處，可也是一直讓人詬罵的短處，他擅偷，也喜歡偷……」
李德威道：「願不願給，那在你，我不勉強，這種事也不能勉強！」
李德威略一思忖，揚揚雙眉，騰身撲了過去，疾如迅雷奔電！
羅漢收刀微一搖頭道：「我不出去，我還有事！」
到第三根蟠龍石柱後再看，果然一個黑漆漆半人高的洞穴。
李德威道：「至少你應該確信，『窮神』蒙不名已經到了。」
羅漢冷然伸出了手，道：「把刀還我！」
白衣漢子出洞之後，四下略一張望，要走。
李德威搖頭說道：「這我不能說，免得話傳進他耳朵裏，讓他去擾人去。」
只要「滿洲」擺籠得這四個，大明朝這半壁江山便算完了。
李德威道：「我麼！找姓李，叫李德威，居無定所，到處為家，我也不知道我是個幹什麼的，仔細分析起來，我該是個好管閒事的人。」
李德威一伸手，五指落在蒙不名左肩上，一扣即鬆，道：「能動你麼？」
閃身躲過一刀，道：「你要跟我鬥到外頭去，外頭地方大！」
蒙不名一臉凝重色，一搖頭，道：「小伙子，我不能答應你，你既然知道我，就該知道我一向不輕離白山黑水，我既然入關來了，就絕不會空著手回去。」
瘦老頭兒一怔，兩眼直直地盯上了李德威：「小伙子，你是白山黑水間來的，那怪不得……」
李德威道：「廿剛出頭。」
李德威道：「是啊，白山黑水間住慣了，一年有一大半時間生活在冰雪裏，還怕什麼冷？」
李德威道：「頭一個又怎麼樣？」
瘦老頭兒直直地望著李德威，沒說話，半天才問道：「小伙子，你姓什麼，叫什麼，住在哪兒，是個幹什麼的？」
她躺著，但不是躺在紅氈上。
哈，他居然想棉被。
蒙不名凝望了李德威一陣，道：「小伙子，我從不輕易相信人，這回我破例相信你一次，這是我生平頭一回相信你……」
m.hetubook.com.com想必這個地窟很深。
這聲音就跟誰敲東西似的，得得得地直響，很快，很急促！
蒙不名像被蛇咬了一口，機伶一顫，縮腕收勢退後一步：「小伙子，你，你今年多大年紀？」
他只想到——
瘦老頭兒兩道細眉動了幾動道：「小伙子，看來你對那個姓蒙的知道得不少！」
正中央，另有一個女子，中年，更美、更艷、更妖，那豐腴的胴體散發著成熟的醉人熱力。
聲音的傳來處很遠，也不大，可是在這全城像死了一般的時候，聽起來卻是非常清晰。
李德威道：「那麼我話說在前頭，你是拿你『窮神』兩字招牌做賭注，很可能你會輸個精光，連回去的盤纏都沒有。」
李德威道：「現在你相信了，是麼？」
李德威道：「還好。」
李德威道：「半點不假，不信你可以試試！」
驀地……
蒙不名道：「那你為什麼……」
他道：「你忘了趙姑娘了？」
就在這時候，眼前一暗，燈光全沒了，剎時是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的漆黑。
李德威淡然說道：「我跟你一樣。」
露冷黃英，煙迷白草，悉屬舊時戰爭之場。
李德威道：「我至感榮寵。」
瘦老頭兒道：「你的膽子的確是夠大的，簡直比那座『長白山』還大，小伙子，你剛才指著和尚罵禿驢，我一聲沒吭，你還不知足麼？」
眼前情勢越來越不利，「長安城」本已八方風雨齊會，如今四方霸王也全到了。
李德威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
李德威道：「羅漢，你不認識我了？」
李德威道：「我知道你是『窮神』蒙不名，我也清楚你的來意，我一直沒動你，應該知足的是你！」
起先挺黑，往下走了十幾丈之後有了光亮！
羅漢伸手奪過「紫金刀」，道：「出去，別在這兒礙我的事，掃我的興。」
他縮在那兒直打哆嗦，牙也格格的響，跟打擺子似的。
他緩緩睜開一雙小眼，豆兒般大一對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嘴早念叨上了：「這是哪位善心的大爺給我披上的……」
會不會是蒙不名有意坑他進去，然後再來個封口！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那不見得，有的人越老越奸猾，就拿那位『窮神』蒙不名來說吧，他就是個忽冷忽熱、出爾反爾的人物，剛才跟你好得不得了，轉眼工夫不到他就能翻臉，剛剛答應的事，轉眼工夫不到他就能來個不認賬。」
李德威道：「羅漢，一個人一生不能走錯一步……」
把刀遞了過去。
李德威道：「當然知道，師盜王他那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正在來『長安』途中。」
瘦老頭兒「哦」地一聲道：「好大的口氣，真的麼？」
而且是在原處，沒移動過一分一寸。
姑不論羅漢的殺戮如何，像他這麼一個受了大刺|激、陷入瘋狂狀態中的人，是很容易走錯路的。
羅漢冰冷說道：「我叫你把刀放下。」
李德威道：「慢著！」
李德威及時又是一聲：「慢著！」
李德威道：「無他，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瘦老頭兒道：「不錯，這話是我說的！」
一個中年漢子，穿一身白衣，領口上還繡著一朵小蓮花。
瘦老頭兒一怔：「小伙子，不假？」
裏頭有地窟，地窟裏又有什麼閒事？
https://m.hetubook.com.com剛繞過一堵土牆，他看見了。
抬眼看……
抬手往牆裏一指，道：「翻牆進去，從左往右數，第三根蟠龍柱後有一個洞口，從這個洞口進去，裏頭有個地窟，地窟裏有閒事，相信你一定樂於管，快去吧，我不陪你了，有緣咱們以後再見！」
他不是不記得了，而是不承認。
話落，騰身，疾如一縷輕煙，轉眼不見。
看來，今後的路，是相當艱苦的！
先是哼哼，聽不清楚。
「放下。」一個冰冷話聲傳入耳中。
蒙不名道：「小伙子，我要試試。」
瘦老頭兒道：「小伙子，你說的這是……」
李德威道：「你現在不冷了，衣裳該還我了。」
「阿霓？」羅漢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阿霓是誰，我想不起來了！」
舊皇宮一帶有誰驚擾了烏鴉？
李德威循聲一看，馬上皺了眉。
一個乾癟瘦老頭兒，穿的一身好破爛，混身上下到處是補丁，一件衣裳變得五顏六色，各色的布都有。
李德威一動沒動，道：「羅漢，阿霓那麼善良，你忍傷她的心？」
洞勢不是直的，跟梯子似的，盤旋下降。
瘦老頭兒轉過身來道：「小伙子，你還有什麼事？」
羅漢道：「不認識！」
羅漢道：「趙姑娘，趙姑娘是誰？」
羅漢不知道何時已站在那石門上，全身赤|裸，一|絲|不|掛，臉仍是那麼蒼白，兩眼仍佈滿了血絲！
瘦老頭兒搖頭說道：「那還不一定，你是這麼說，要等我親眼看見我才信，我這個人一向這樣，眼前有匹馬，人家說是白的，看這邊它確是白的，可是我非等到那邊看過之後才相信它是白的。」
瘦老頭兒恍然地點了點頭道：「怪不得三更半夜地還到處跑，小伙子，既然我在這兒碰見你，總算咱們老少有緣，事實上我也跟你一見投緣，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打心眼兒裏喜歡你……」
李德威沒說話。
他側轉身，邁步往右行去。
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就準是大事。
瘦老頭兒叫道：「有這種事，那他這是過什麼癮，折磨自己麼？」
瘦老頭兒一抬手道：「別忙，讓我想想，嗯，嗯，我確實說過要給你好處來著，你要什麼，說吧？」
羅漢沒說話，但突然伸手抱著了那中年女子，頭一低壓了下去。
李德威道：「你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願意在『長安』待下去也可以，別忘了你也是大明朝的百姓。」
自古以來，烏鴉被視作不祥之物，任誰聽見當頭烏鴉叫，都會認為是倒霉，重重地吐上一口唾沫。
蒙不名沒動，道：「小伙子，你是官家的人？」
大概是全都進了舊皇宮的各個角落之中！
李德威皺了眉。
瘦老頭兒忽然又一怔：「你穿這麼少，不怕冷麼？」
瘦老頭兒道：「十個窮人九個骨頭硬，大半小伙子你比我也強不到哪兒去，我更喜歡你了。」
而且不是一兩聲，簡直就是一陣鼓噪！
再走下去幾丈，笑聲近在眼前，看見了。
有了光亮的時候同時有了人聲！
一眼看見眼前站著個人，「哎喲」一聲兩眼睜大了，那張白裏泛黃的瘦臉上，剎時佈上一片驚駭之色：「你……你是……你是人是鬼？」
瘦老頭兒一怔：「這麼說你是人……」
氈子上圍坐著一圈人，八個妖艷半裸少女。
瘦老頭和-圖-書兒一擺手，道：「行了，我不喜歡別人的這一套，卻不能不喜歡你的這一套，誰叫咱們老少倆投緣，能得相逢便是緣，我對投緣的人一向要給點好處，小伙子，你要什麼好處，儘管開口。」
目光從茫茫夜色中掠過那堵土牆。
蒙不名是個大人物，微不足道的小閒事他不屑一顧！
蒙不名道：「你究竟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李德威心裏不免一陣感慨。
李德威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在你。」
那是個人蜷曲在牆角下。
李德威是個絕世高手，在這乍聽乍看相當寂靜的夜色裏，他聽見了一絲異響，一種奇怪的聲音！
後來聽清楚了，敢情是說話：「凍死我了，凍死我了，想爬進烏鴉窩裏取取暖，沒想到那群扁毛畜生把我攆了出來，真是人到窮困連畜生都欺負，哪位行行好，給我床棉被！」
背靠著牆，腿縮著，揣著手，閉著眼。
瘦老頭兒道：「當然算數，我這麼大把年紀了，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蒙不名兩眼凝注，突然吃吃笑了起來，指著李德威道：「你要動我，有意思，真真的有意思，小伙子，你居然要動我……」
落腳處軟軟的，他知道那是紅氈。
蒙不名不笑了，像突然間被人打了一拳，一動不動，只有一個地方動，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
舊皇宮靜靜地座落在夜色裏。
凝神聽聽，聽不見什麼。
李德威道：「你可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姓李的！」
整個「長安城」陷入寂靜之中，靜得跟座空城一樣。
瘦頭兒目光一凝，道：「小伙子，衣裳已經還你了，你還有什麼事？」
當然，要是在山林之中，烏鴉叫算不了什麼稀罕，那可能是有別種鳥獸驚了它。
他欠身站起，披著衣裳要走。
李德威自第二根石柱後閃出，一把扣住了白衣漢子的「肩井」要穴，白衣漢子悶哼一聲，矮下半截。
李德威顧不了那麼多，閃身就撲了下去。
李德威道：「算數麼？」
羅漢唇邊又掠過一絲抽搐，道：「那是我的事，我現在什麼人都不認，包括我自己在內。」
他不能眼見羅漢墮落。
盛衰何常，強弱安在，不正是這樣麼？
錚然一聲，紫金刀出了鞘的羅漢道：「你出去不出去？」
格格笑聲響起，只見中年女子伸出一隻嫩藕般的粉臂往外擺了擺。
李德威道：「我很清醒。」
李德威那件外衣可是單薄得可憐，這時候卻挺管用，沒一會兒，瘦老頭兒就不哆嗦了，想必暖和多了。
是笑聲，吃吃格格的嬌笑，能蝕人骨，銷人魂！
李德威道：「羅漢，你為什麼要自暴自棄，為什麼……」
李德威道：「你討厭這一套，不見得別人也討厭這一套。」
瘦老頭兒疑惑地看了李德威一眼，道：「小伙子，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李德威騰身拔起，翻牆掠了過去。
李德威道：「『窮神』蒙不名。」
李德威道：「你可以不認你自己，但你不能不認這把刀跟阿霓。」
一個很大的石室，圓的，全是由青石砌成，很乾淨，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他不惜道破身分，只想引羅漢出去。
李德威知道接下來是什麼！
李德威道：「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居然絕口不提身上那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