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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馬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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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識英雄、甘違師命

第四十五章 識英雄、甘違師命

白雲芳道:「二叔!雲芳不也在和珅府當差麼?」
白雲芳這句話聽得屋裡這些人臉色都為之一變。
她騰身又起,破空射去。
七個坐著的臉色都異常凝重!
白雲芳一個嬌軀應勢翻了出去!直落在了院子裡,她一個滾翻跪倒在地,磕頭說道:「謝您幾位撫養調|教之恩。」
屋子裡剎時一片靜寂,靜得隱隱令人窒息!
黑臉黑衣老者猛一拍座椅扶手道:「胡說!你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白雲芳道:「二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錯,費慕書幾年前確的一個女人殺過人,但這只是小疵,不能因為這一點小疵論定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至於殺人越獄,滿虜的作為您不是不知道,他們本就該殺……」
黑臉黑衣老者冷笑搖頭,道:「你跟費慕書認識才幾天……」
白雲芳道:「二叔!雲芳不敢,設若滿虜不該殺,咱們多少年來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麼?」
青衫老者微一點頭道:「外頭的情形,你幾位師哥都已經很詳盡的稟報過了,不過裡頭的情形他們卻不清楚……」
老叫花沖黑臉黑衣老者一瞪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見面就問罪,孩子這不是來了麼,你要知道,孩子走路來的,她沒長翅膀不會飛。」
黑臉黑衣老者道:「這麼說你所以認為咱們不該動費慕書,只是憑著你這幾天來的觀察?」
老叫花為之一怔!抬眼望向白雲芳。
青衫老者一擺手道:「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我心意已決,大小輕重你該分得清。」
那長眉鳳目,相貌清瘦的青衫老者輕咳一聲道:「雲芳現在的處境不方便,她不能在外頭待太久,咱們還是談正經的吧,雲芳!聽說如今為對付費慕書而趕到京裡來的各路人物不在少數?」
白雲芳口齒啟動了一下,旋即轉望青衫老者:「師父!您怎麼都?」
青衫老者突然冰冷說道:「雲芳!別的什麼都可以不提,但這一點……我寧可錯殺一百,負疚一輩子,也絕不能讓這麼多年來的心血白費,使匡復大業毀於一旦。」
「不錯,二叔!」白雲芳道:「有關費慕書在江湖上的作為,雲芳也聽說過不少,不過那只是聽說,咱們之中誰也沒親眼見過。」
白雲芳點頭說道:「是的,師父!」
青衫老者接著說道:「白雲芳已為本門所逐,理應追回本門武功。」
老叫花霍地轉過臉來道:「老七!你那不痛快在哪兒?」
這一家就是那很難得還亮著燈的一兩家中的一家!
站著的則都是年輕人了,一個個器宇軒昂,英武逼人,最大的不過三十出頭,最小的也在廿上下。
白雲芳忙回道:「有點事兒耽擱了,讓您幾位和*圖*書久等了。」
白雲芳道:「別人不清楚,也可以說這麼多年來江湖上一直誤會了費慕書,雲芳跟他相處這麼多日子以來,雲芳明白了,雲芳不敢說他是一個真正的俠義英豪,一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但雲芳絕不認為他是一個只知殺人越貨的響馬,雲芳雖不清楚他有什麼俠跡,但至少他的作為仰不愧、俯不怍,他只默默地做他該做的,從不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
黑臉黑衣老者倏怒道:「簡直是胡說,江湖上這麼多人,誰也跟他沒仇沒怨,難道還會無中生有,血口相噴?」
黑臉黑衣老者兩眼暴睜道:「老五,你……」
青衫老者一襲青衫無風自動,道:「你可知道違抗師命就是背叛師門。」
敬陪末座那個長得像「楊香武」的瘦漢子道:「本來就是,也不怕你那蓬滴滿了油汁酒液的髒鬍子扎了人家姑娘的嫩臉蛋兒。」
青衫老者卻為之一怔,顯然他絕沒想到白雲芳會說出這種話來!他道:「你怎麼說,雲芳?」
青衫老者道:「他現在或許不會,可是誰又能預料將來。」
黑臉黑衣老者冷笑說道:「要說費慕書也是別有用意,另有所圖,就是日出西山我也不信。」
老叫花哼了一聲,道:「諒你那不痛快,也不敢不跑。」
「二叔!」白雲芳道:「我說不出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費慕書都做過什麼讓人稱道的事,世上並不是沒有默默行善真正不為人知的,就連那些受惠者也不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善事。」
白雲芳抬起了頭。
站著的那些個年輕人則一個個顯得都很不安。
坐著的七個人當中有五個是老頭兒,另兩個一個是中年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個是個長得既像「水滸傳」裡的時遷,又像「三盜九龍杯」的楊香武的中年瘦漢子。那五個老頭兒之中有兩個打扮像教書先生,一個老和尚,一個老道,一個竟是個蓬頭垢面的老叫花!
老叫花猶自大叫:「雲芳……」
黑臉黑衣老者一點頭道:「好吧!他們這一老一少說的是理,那麼讓我來問問雲芳,費慕書既是這麼個人物,但他為什麼投靠和珅?」
一名英武壯漢子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大師伯!小師妹只是一時糊塗,您讓我們幾個勸勸她。」
坐著的幾位又笑了。
一間屋擠那麼多人,但卻鴉雀無聲,寂靜異常,沒一個人說話!
他這裡剛一聲大哥,白雲芳那裡已然從懷裡取出一面只有半個巴掌大,黑忽忽的牌子,雙手呈到青衫老者面前。
青衫老者神情凝重,沒說話!
青衫老者雙眉為之一聳。
那間燈火通明的上房屋裡共有十幾個人,七個www.hetubook.com.com坐著,其他的人都站著。
此言一出,坐著的幾位全變色站起,青衫老者震聲說道:「怎麼說,雲芳,他已經知道你是我們七個的傳人?」
白雲芳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他多知多曉,閱歷豐富。」
兩個打扮像教書先生的老頭兒之一,一個穿青衫,一個穿黑衣,穿青衫的那位長眉鳳目,相貌清癯,精神矍鑠,穿黑衣的那位臉黑得像鍋底,濃眉大眼像極了黑虎趙玄壇。
一陣帶著蘭馨異香的微風飄過,上房屋的燈光一暗復明,再看時,上房屋裡多了個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紗包頭,外罩一件黑風氅,逼人的英氣中帶著嫵媚,身材美、人更美。
黑臉黑衣老者道:「費慕書在江湖上的作為人所共知……」
青衫老者也為之微微一愕,道:「雲芳!這又為了什麼?」
黑臉黑衣老者激怒說道:「我們七個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你怎麼這麼分不出大小輕重?」
白雲芳嬌靨變了色,低下了頭,道:「既是這樣,請您容雲芳交出令符。」
聽不見費獨行的步履聲了,白雲芳抬手熄了燈,快步往裡去了!
在座的七位都為之一怔,黑臉黑衣老者詫異地看了白雲芳一眼道:「雲芳!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雲芳揚起了一雙柳眉,道:「二叔!江湖上不乏卑鄙險惡小人,只為一已之利害而無中生有,血口噴人的事不是沒有,一句虛言假話多說幾遍,多傳幾個人就能成為真的,眾口可以鑠金,唇舌可以殺人……」
青衫老者微一點頭道:「你剛才說得不錯,我跟你六位叔叔讓你混進和珅府去,為的就是假和珅之手扼斷滿虜的命脈,摧毀愛新覺羅氏王朝,但是和賊的動向咱們必須能加以控制,也就是說今天咱們讓他害甲,絕不能讓他害了乙,而費慕書的投靠和珅,勢將讓咱們難以控制和珅,所以咱們必須除去他,你明白了麼?」
青衫老者喝道:「大膽!還不住嘴,長輩們一向器重你,疼愛你,但絕不是嬌寵慣縱讓你目無尊長,還不給你二叔賠罪!」
青衫老者鳳目猛睜,威稜暴射,厲聲說道:「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你們哪個敢不聽我的?」
青衫老者冷然說道:「你不要再說了,我剛才說過,我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能讓多少年的心血白費,使匡復大業毀於一旦,我心意已決,任何人也改變不了,要我收回成命那辦不到,你要是認為你對,你只管交出令符就是。」
白雲芳道:「那是您有偏見了。」
白雲芳也笑了。
白雲芳道:「二叔!那對咱們不是有益無損麼?」
「阿彌陀佛。」那老和尚站了m.hetubook.com.com起來,合十說道:「二哥暫息雷霆,五弟說的是理。」
老叫花伸手抓住了她,「嘖」、「嘖」有聲地道:「噯,噯!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咱們姑娘是越來越標緻,越來越美了,想當年五叔每見面非要親一個不可,如今是個眼看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不能親了……」
難怪!誰會想到白雲芳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滿屋子人,年輕一輩的個個低頭!老一輩的則人人面無表情。
「住口!」突然黑臉黑衣老者拍了座椅扶手,喝道:「雲芳,你是怎麼了?」
黑臉黑衣老者道:「他怎麼能跟咱們比,咱們是別有用意,另有所圖。」
黑臉黑衣老者突然一聲冷笑道:「這就是了,他既然知道你的身分,所作所為自不敢太以過分,甚至有可能會裝作一番,別的都不提,只沖這一點咱們也不能留著他。」
青衫老者頭上突然見了汗,道:「蒼天祐我,別讓我們幾個這幾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青衫老者的臉色也變了。
白雲芳低著頭道:「五叔,三師哥,謝謝您二位的好意,不是雲芳斗膽抗命,也不是雲芳罔顧幾位老人家撫養調|教之思,實在是咱們不該……」
瘦漢子也吃驚叫道:「雲芳!他是怎麼知道你的身分的?」
白雲芳並不苟同,道:「雲芳明白了,無如雲芳還是認為咱們不該動費慕書!」
白雲芳雙眉一揚道:「二叔!他知道我是您七位的傳人,由是他也一定知道我絕不會當真在和珅府當差,但是他不動聲色,而且幾次能傷幾位師哥,他都手下留了情,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又為了什麼?」
轉眼工夫之後,一條無限美好的黑影翻出了後窗,足未沾地,輕盈美妙地掠出了「中堂府」,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裡!
費獨行說他能一覺到天亮!其實天知道,這後半夜他根本沒能合眼,他倒不是怕什麼,而是因為白雲芳的那些話!
坐著的幾位都笑了。
黑臉黑衣老者道:「自從費慕書來了之後,那賊可是如虎添了翼,而且爪牙也更利了。」
黑臉黑衣老者一怔叫道:「怎麼說,我有偏見?我跟他費慕書無怨無仇,我對他有什麼偏見。你說我對他有偏見,你倒說說看,費慕書到底做過什麼讓人家翹起拇指說好的?」
老和尚神情一凜,低頭退後。
老叫花突然站了起來道:「大哥!您先別生氣,讓我來說一句公平話,雲芳說的話跟二哥說的話固然有所衝突,但那卻不能叫頂撞,二哥說的是多年來江湖上的說法,是理,雲芳說的是她自己的所見,也是理,為什麼做長輩的能說和-圖-書理,做晚輩的就不能說理,咱們教徒弟一向是教他們明是非、辨善惡,是直就是直,刀架在脖子上也是直,是曲就是曲,刀架在脖子上還是曲,這是一向咱們教他們的,雲芳又有什麼錯?咱們弟兄幾個所以把今符交由她執掌,就是因為她是個掛帥的材料,難道說如今咱們連這一點都信不過她麼?」
瘦漢子道:「雲芳!你怎麼能這樣……」
青衫老者抬手攔住了黑臉黑衣老者的話頭,鬚髮皆動,道:「雲芳!你這意思可是不願領導這次行動?」
老叫花忙道:「大哥……」
老叫花一點頭道:「對!孩子說的對,說的是理,咱們暫時不該動費慕書!」
白雲芳沒有一丁點遲疑,道:「請您容雲芳交出令符。」
他手中打狗棒一遞,硬把白雲芳一個嬌軀挑了起來,白雲芳趁勢擰身走了過去!
白雲芳道:「雲芳知道。」
老叫花一臉震驚色,忙道:「雲芳!你……」
這一家,小小的四合院,上房屋裡燈火通明,院子小,屋子自然也大不到那兒去,上房屋裡坐了那麼多人,顯得有點擠。
黑臉黑衣老者道:「不錯!世間默默行善不為人知的的確大有人在,但所謂不為人知並不是真不為人知,至少那些受惠者應該知道,我試問,誰……」
瘦漢子乾咳一聲道:「二哥說得是,剛才我也一肚子不痛快……」
白雲芳毅然說道:「二叔!雲芳沒什麼,雲芳只是把所發現的從實稟知您幾位,以免咱們做錯了事後悔莫及。」
青衫老者一跺腳!鋪地花磚碎了好幾塊,只聽他道:「你!你!到了這時候你還護著她。」
上房屋裡!老叫花跪倒在地,顫聲說道:「大哥!您罰老五吧。」
白雲芳道:「雲芳誤會您跟六位叔叔的初衷了?您請明示?」
他閃身撲到,右掌揮出硬截青衫老者這一指,左手打狗棒向著白雲芳一挑,暴喝說道:「雲芳!你還不給我滾!」
黑臉黑衣老者勃然色變,霍地站了起來,怒喝說道:「你敢跟我頂嘴。」
黑臉黑衣老者抬手一指老叫花,望著坐著的幾位道:「你們聽聽,護哪有這樣護法的,我說什麼了,我只不過是問問。」
轉身行進了左邊屋裡!老叫花跪著沒動!
黑臉黑衣老者怒笑說道:「好哇!你師父把你從小提拔大,調|教你十幾二十年,甚至把我們幾個的令符都交給了你,沒想到你居然……」
「北京城」裡夜色寂靜,大街上、小胡同裡,到處都是空蕩蕩的,很難看見一個人影,而且十家有九家都熄了燈,很難得有一兩家還亮著燈的。
老叫花機伶暴顫,大叫說道:「大哥留情!」
白雲芳道:「二叔!世間默默行善不為和-圖-書人知的大有人在。」
白雲芳不屈的道:「二叔!雲芳不敢,雲芳只是以事論事!」
白雲芳道:「雲芳不能也不敢讓您七位老人家做錯事,殺錯人。」
黑臉黑衣老者聽迷惑了,轉望青衫老者道:「大哥!這……」
老叫花道:「大奎說的對,大哥,這樣吧,讓我來勸勸她。」
他叫遲了,青衫老者已伸手把那面牌子接了過去,只見他臉色煞白,只聽他顫聲說道:「從現在起,我把白雲芳逐出本門……」
白雲芳道:「焉知費慕書不也是別有用意,另有所圖。」
「哎呀!寶貝兒。」老叫花咧嘴帶笑道:「這是哪一套,全讓你師父教膩人了,起來,起來,讓五叔看看是胖了還是瘦了。」
白雲芳道:「二叔!雲芳說的是實情實話,您幾位所以派雲芳混進和珅府,為的是助和珅作惡,對內,讓和珅的勢力逐漸擴大,一天天的敗壞朝政,對外,讓和珅的作為變本加厲,以激起民間萬丈怒濤,而費慕書的來到,正如二叔您剛才所說,和珅如虎添翼,爪牙更形銳利,這不是正合咱們的心意麼?這不是對咱們有益無損麼?」
白雲芳道:「師父!他不會……」
黑臉黑衣老者道:「越說越不像話了,江湖上都說……好吧,咱們姑且不提江湖上怎麼說,幾年前他為一個女人殺人,如今又殺人越獄這總是真的。」
瘦漢子一咧嘴道:「沒了,看見姑娘沒了一半兒,另一半讓五哥你這一嚇全嚇跑了。」
白雲芳突然跪了下去,道:「雲芳斗膽,萬請您老人家……」
白雲芳神情一肅道:「是的!師父,都是哪些路上的人物,想必幾位師哥已稟報過了。」
是白雲芳,她一矮嬌軀跪了下去!道:「雲芳給師父跟六位叔叔請安。」
青衫老者道:「你可知道你這是違抗師命?」
他抬手一指向著白雲芳點了過去。
白雲芳道:「師父!您老人家在座,雲芳的態度和口氣何曾有一點不敬……」
屋裡的每一個人都聽怔了,都聽直了眼。
老叫花又點了頭,道:「嗯!對,對,對!聽大哥這麼一說,費慕書還是該除,費慕書還是該除的。」
突然!坐著的七個,兩眼裡都有兩道寒光一閃,那老叫花輕吁了一口氣,開了口:「可來了,真能讓人等啊!」
老和尚一步上前,震聲說道:「大哥……」
青衫老者望著白雲芳道:「雲芳!恐怕你誤會了我跟你六位叔叔的初衷了。」
那黑臉黑衣老者輕咳一聲道:「雲芳!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白雲芳道:「裡頭還是老樣子,並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白雲芳道:「是的,二叔!我認為這已經很夠了,也比江湖上人云亦云的傳說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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