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平凡的姻緣
嚴慕飛可真作難了，他又一次碰上棘手的事，如今發生在眼前的，他早就想到了，可是在這以前的情勢，容不得他有別種選擇。
嚴慕飛道：「你請忙去吧，需要你的時候，我自會招呼的。」
金玉瓊轉過了身，面對著嚴慕飛，美目凝注，道：「慕飛，此情此景，你說像什麼？」
「波」地一聲，燈花又爆了，把嚴慕飛從沉思中驚醍過來，他定了定神，站起來輕輕地替金玉瓊拉上了被子。
三十來歲的一個姑娘，竟然像個淘氣的孩子，嚴慕飛搖頭失笑，他把身影往後一靠，隨也閉目養起了神。
金玉瓊道：「你這是存心……不要，我才不要你看著我睡呢！那樣我睡不著。」
金玉瓊笑意更濃，美目凝注，道：「為什麼你要對我這樣？」
金玉瓊道：「萬一她要是……那我，我只有……」
嚴慕飛激動地道：「玉瓊……」
嚴慕飛不安地道：「姑娘知道，我不能再讓她受一點委屈，我已經負她很多了，我不能再……」
嚴慕飛道：「我只能看小病……」
她看見了嚴慕飛，當即笑問道：「吵醒了你？」
那伙計忙答應著，把藥放在了桌上。
嚴慕飛一陣激動，脫口輕喚道：「姑娘……」
金玉瓊嬌軀一擰，在他懷裏揉了一揉，偎得更緊，道：「不要，我要這樣睡……」
嚴慕飛答應一聲坐了下去。
金玉瓊道：「一個人枯坐沒意思，你不希望我陪你多聊聊？」
金玉瓊見他沒有說話，猛地裏翻身坐起，嬌靨上滿是縱橫的淚漬，被子濕了一大塊，她顫聲說道：「慕飛，你可別把我當成……」
嚴慕飛把被子往床上一丟，站了起來，可不是麼？一盆洗臉水就放在屋角木架上，他道：「玉瓊，謝謝你！」
金玉瓊一下睜開了美目，她凝視著嚴慕飛，讓人說不出她那目光中都包含著些什麼，可是她沒有說話。
金玉瓊美目一凝，又道：「恐怕你這時候一定在這麼想，沒想到好心卻惹來了這大麻煩跟煩惱，早知道這樣說什麼也不……」
嚴慕飛搖頭說道：「你現在需要的只是歇息。」
嚴慕飛心神一震，忙道：「姑娘，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並不是這麼個用意……」
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一個女人，更沒有看過這麼一位美嬌娘的睡姿，有人說，美人的睡姿是世上最美的，事實不差，眼前金玉瓊不就是麼？
問的好！
嚴慕飛心頭猛然一震，她也適時住口不言。
「種種原因？」金玉瓊道：「卻是那些原因，我可以聽聽麼？」
嚴慕飛道：「看來我只好答應姑娘了。」
金玉瓊嫵媚一笑道：「不該麼？從昨夜那一刻起，我就以你的妻子自居了。」
她吐氣如蘭，兩張臉距離又是那麼近，嚴慕飛為之一驚，忙向上抬了抬頭，道：「玉瓊，你可以睡了。」
金玉瓊淡然一笑，又道：「你想，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日夜，你陪我燈下枯坐一夜，更擁著我走了一天，我還穿過你的衣裳，一旦我病好之後，你東我西，你說，這叫什麼？」
她揚起了嬌靨，抬起了頭。
嚴慕飛胸中洶湧澎湃，暗暗一嘆道：「玉瓊，天心不會太薄的！」
天知道，嚴慕飛他又怎麼做得到，固然，他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但眼前這一位不平凡，這一段也不平凡，他又怎能忘懷。
「誰說的？」金玉瓊道：「我可不是那種女人……」
嚴慕飛心頭又一震，他沒接口。
嚴慕飛不但沒躲，反而摟住了那豐腴的如綿的嬌軀。
她，一顆螓首深埋在嚴慕飛懷裏，良久才低低說道：「慕飛，你說，她會麼？」
金玉瓊道：「世上的男人，可不是每一個都像你。」
金玉瓊道：「我知道了，我也情願居小……」
嚴慕飛一陣激動，嘆道：「玉瓊，嚴慕飛何德……」
嚴慕飛道：「什麼事？」
金玉瓊道：「但願天心別太薄，不管了，不管怎麼說，我總是你的人了，萬一這輩子不行，我為你保住這清白女兒身等下輩子，下輩子你還要我麼？」
嚴慕飛心頭一震，道：「姑娘……」
那臉兒一紅，垂下了螓首。
嚴慕飛道：「玉瓊，我說過，天心不會太薄的。」
住口不言。
嚴慕飛搖頭苦笑，道：「姑娘，處在這種情形下，任何人都難免嘆氣的。」
金玉瓊道：「你可知道，你令我敬佩？」
金玉瓊道：「這件事，讓我自己跟她說。」
日日夜夜，郎情蜜意，看上去真是一對神仙眷屬，也委實能羨煞人寰。
嚴慕飛道：「等姑娘病好，你東我西，希望在今後這一生中，能留有這麼一段美好的回憶。」
金玉瓊也沒有解釋。
金玉瓊「哦」地一聲道：「原來她……她也是個姑娘家。」
嚴慕飛忙道：「姑娘，我沒有這種想法！」
嚴慕飛道：「不一定，看情形再說。」
金玉瓊微一搖頭，道：「我對你又多認識了一層，功在朝廷，名重武林，原來你是……我爹說的沒有錯，看來這是我的福分，我幾生修來……我說句話你別不高興，我敬重你是個大英雄，大ｗww.ｈｅｔｕbｏｏk•cｏm.ｃom豪傑，可並沒有把你那官銜放在，心上。」
金玉瓊皺著黛眉道：「好難受！」
「多大呀，我的爺！」金玉瓊道：「男人家沒娶妻，五十也算小孩子，姑娘家該也一樣，你我之間，開開玩笑也不傷大雅呀！」
全玉瓊淡然一笑又道：「我這以妻子自居，要只有這麼短暫的幾天，未免太過可笑，不過有這麼幾天我也該知足，而且這一段情景很值得回憶，夠讓人難忘。」
靜靜聽畢，金玉瓊嬌靨上掠過一絲異樣神情，道：「原來你還是位王爺呀！」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動了情，可是他明白，眼前這位是位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跟衛涵英一樣，令他難分軒輊。假如這時候讓他衡量兩個人的輕重，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四個字：半斤八兩。
嚴慕飛心弦為之顫抖，道：「姑娘，病軀虛弱，你勞累了一天，該歇歇了！」
嚴慕飛道：「姑娘，我沒有把這頭銜放在心上，你我之間也最好別談這些。」
金玉瓊美目一睜，淡然而笑，道：「再說，我藥還沒喝呢，能歇息麼？」
嚴慕飛又一怔，強笑了笑，沒說話。
金玉瓊緩緩垂下螓首，道：「我是個女兒家，雖然年紀大了些，但至今仍是個姑娘家，我跟你在一間房裏獨處過一夜，也倒在你懷裏走了大半天路，更穿過你的衣裳，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嚴慕飛道：「她是我的紅粉知己，跟我有同心之盟！」
嚴慕飛道：「被子，跟洗臉水！」
金玉瓊截口說道：「只告訴我，要不要？」
嚴慕飛道：「好吧，姑娘。」
金玉瓊展顏一笑，道：「在初見面時我對你一無所知，我不妨告訴你，我自離開家門起，對每個人都懷了戒心。」
金玉瓊嫣然一笑，如花朵怒放，道：「那麼我告訴你，有這麼一個伴兒，是我的福氣，是我的榮幸，按情按理，我都該居小，我也情願……」
金玉瓊道：「可是防你那顯得太多餘，也令我自己羞愧。」
嚴慕飛答應了一聲。
嚴慕飛道：「姑娘……」
嚴慕飛道：「請姑娘聽過這件事，再經三思之後再說！」
金玉瓊起先還隔一會睜眼偷看一下，可是沒多久，她就不再睜眼了，她睡了，睡得很香，很甜，很放心。
嚴慕飛著了急，忙道：「玉瓊，話不是這麼說……」
假如她是個平凡的女子還好，可是她不平凡，就因為她不平凡，所以這一段也就不平凡了，既然是不平凡的一段，似乎應該加以珍惜。
金玉瓊道：「你的意思是說，換個別人，你也一樣這般待他？」
嚴慕飛擁著她進了一個小鎮，這個小鎮跟桐柏山那邊的那個一樣，也是地處偏僻，可是比那一個熱鬧。
嚴慕飛苦笑搖頭，道：「姑娘，我心裏亂得很。」
突然之間，他有這麼一個想法，他佔盡了天下男人的福，這福會讓他一人佔了！
金玉瓊道：「在一個女兒家來說，就不僅僅是回憶了。」
嚴慕飛道：「姑娘，蒙姑娘垂青，能得姑娘為伴，那是我的榮幸！」
嚴慕飛目光一凝，道：「姑娘的意思好像以前就……」
金玉瓊道：「甚至於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嚴慕飛道：「我說完了，姑娘。」
在那半天，這也太不平凡，太不平凡了！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不是的，姑娘，我的用意只在讓姑娘知道我已經有了……」
「看你！」金玉瓊倏然笑道：「還沒成親呢，就怕的這個樣兒，難道說你這鬚眉六尺昂藏軀，還怕一個女人不成？」
屋裏，很靜，很靜。
嚴慕飛道：「姑娘，我希望……」
嚴慕飛忙道：「謝謝姑娘。」
嚴慕飛一怔，隨見金王瓊香肩一陣掀動，他一驚一急，忙走了過去，手搓香肩，柔聲喚道：「玉瓊，怎麼了？」
之後，他又回坐到椅上……
金玉瓊微一搖頭，道：「是誰的榮幸誰知道，我不希望聽你這麼說，只要你說聲願意要我就夠了，在見著衛姑娘之前，我就是你的人。」
金玉瓊道：「噢？原來也是個……你跟她認識多久了？」
金玉瓊訝然說道：「要我做決定？我已經……」
閉上了美目，隨即她了睜了眼，道：「謝謝你！」
金玉瓊微一點頭，道：「我不是個不明理的女兒家，我也認為該。」
金玉瓊道：「你說，咱倆不像夫妻像什麼？只不知道我這個妻子是能當一輩子呢，還是短暫的就過麼幾天。」
金玉瓊道：「什麼？」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該是一個情字作祟！」
金玉瓊道：「那你為什麼嘆氣呀！」
金玉瓊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低下了頭。
金玉瓊皓腕一抬，美目凝注，道：「行了，我的心不再亂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離愁可言了，來，扶我躺下。」
夥引忙道：「小鎮上有好大夫，要不要去……」
嚴慕飛苦笑說道：「姑娘，以前我不以為然，如今我不敢置辯，固然，對別人我做的很夠，可是對她，我始終是歉疚的！」
金玉瓊姿勢不改，輕輕問道：和_圖_書「你呢？」
難道說金玉瓊她這麼大膽，這麼……
金玉瓊道：「情的魔力好大呀，聽說它能生人，能死人……」
他走了，嚴慕飛搖了頭，回身望望金玉瓊。
嚴慕飛帶著窘笑地舉起了拈著釵兒的那隻手，金玉瓊抬皓腕扶住了他的手，道：「看清楚，往這兒插！」
金玉瓊抬起了頭，美目凝注，那柔光，那深情便是鐵石人兒也難以抗拒，她輕輕說道：「你聽我說，我只有這種選擇，也心意已決，至於你……那要看你怎麼辦了。你要我，我就跟你，你要是不要我，我也有自己該走的路，我只等你一句話了！」
他覺得這份感情太快了，太快了些，幾乎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它的真實，而事實上，這位美而奇的人兒正閉著一雙美目躺在眼前，一日夜來的情景也歷歷在目。
金玉瓊美目一睜，驚喜地道：「你……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要我？」
金玉瓊道：「我願意告訴你，我是個自視很高的女兒家，所以我今年近三十了，卻仍然待在家裏，可是你……這一半要委諸於一個緣宇，另一半該是你的一切讓我……」
嚴慕飛道：「姑娘，你本不是世俗女子。」
金玉瓊道：「那你是什麼用意呀？總不能前後顛倒，本末倒置，讓她居小哇？你能這麼做？我能當麼？」
她還不至於身子發軟，可是她就把整個兒嬌軀躲偎在嚴慕飛的懷裏，那碗藥也喝了老半天。
金玉瓊微閉著美目搖了搖頭，旋即睜開美目，道：「你我這樣相識，我認為是很不平凡的因緣。」
金玉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萬一我說不好，她會遷怒於你？」
金玉瓊道：「你仍是不知這該怎麼辦？」
美目一橫，突然嗔道：「都是你害人，便宜讓你佔盡了。」
這，使得睜眼想看看她睡著了沒有的嚴慕飛看呆了。
嚴慕飛忙抬眼望去，全玉瓊望著被子上濕的那一塊直皺眉，他當即說道：「這有什麼關係……」
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又開了口：「她，她叫什麼名字呀？」
嚴慕飛道：「玉瓊，願生生世世長相伴。」
原蓋在金玉瓊身上的被子，如今正蓋在自己身上，再看床上，空空的，只有一支釵兒橫著。
嚴慕飛道：「姑娘，屈指算算，恐怕有十幾年了。」
嚴慕飛道：「玉瓊，你知道……遲早而已……」
金玉瓊道：「如今，我越發地對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了。」
嚴慕飛道：「姑娘。」
金玉瓊微一搖頭，道：「不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你放心，唯有女人最瞭解女人，我會見機行事，知道該怎麼說，絕對比你說得委婉做得好就是，行了麼？」
金玉瓊詫異地望著他道：「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嚴慕飛道：「相識不過一日夜，姑娘還是防著些好。」
嚴慕飛道：「玉瓊，我固不忍，可是……」
嚴慕飛道：「待會兒吃過藥後，好好管睡你的，別管我！」
金玉瓊美目輕注，道：「為什麼亂？」
「可是什麼呀？」金玉瓊「嘻」地一笑，忽然坐直嬌軀，抬手掠了掠雲鬢嬌媚地說道：「你瞧，急得那個樣子，逗你玩兒的，你肯我還不肯呢！人還沒嫁給你呢，萬一她要是不答應，那不害苦了我？行了，閣下，你旁邊坐著去吧！」
嚴慕飛猶豫著走過去接過了那隻皓腕，然後扶著她輕輕躺下。
他沉默了，沒有說話。
嚴慕飛道：「那倒不要緊，姑娘儘管閉目養神，如果睡著了，到時候我會叫醒姑娘的。」
又閉上了美目。
她平靜了，好半天才抬起頭，望了嚴慕飛一眼，嬌靨一紅，道：「慕飛。」
金玉瓊道：「你的意思是……」
金玉瓊淡然一笑，道：「那倒不必，你放心，萬一你沒法取得她的首肯，她要是不同意，那是我自己福薄，跟你無緣，我會馬上離開你倆的。可是我要先問問你，你自己的意思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個聲音驚醒，睜眼一看，滿眼光寒，曙色已然透窗。
她是太累了，難怪，女兒家哪個不嬌柔，何況金玉瓊她從沒出過遠門，身子又有病。
嚴慕飛淡然一笑，沒說話。
嚴慕飛苦笑說道：「姑娘，難道你不覺得這有點……」
伙計走了之後，金玉瓊在嚴慕飛的扶持下喝了那一大碗苦藥，喝得她連皺黛眉，模樣兒嬌煞人。
金玉瓊道：「你坐在椅子上受罪，我怎好意思？」
嚴慕飛沒再說話，搖搖頭，坐在了椅子上。
喝完了藥，嚴慕飛道：「姑娘，你……」
嚴慕飛一接觸到那雙目光，心頭立即為之一震，他忙將自己的目光移向一旁，淡淡說道：「不是對姑娘你，而是對我一個在患難中的旅途之伴。」
嚴慕飛搖了搖頭，道：「誰知道？」
嚴慕飛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曾經說跟個朋友在赤壁有約……」
金玉瓊道：「沒給她插過？」
嚴慕飛強笑說道：「不會了，你看，這家客棧……」
金玉瓊的嬌靨有點酡紅，可是她還這麼說：「我沒想到你還通岐黃！」
嚴慕飛沒有說，他能說些hetubook.com.com什麼，事實上人家說得不錯，人家確是別無選擇，儘管事出無奈，情景特殊，可是人家畢竟是位姑娘家啊！
原來如此，他早該想到了，他鬆了一口氣，卻只覺一陣熱浪襲上臉龐，他也夠羞愧！
可是假如他現在點了頭，那有點近乎荒唐，他何以對衛涵英？假如她不點頭，他又何以對眼前這位人兒？
嚴慕飛搖頭說道：「姑娘，那不是怕，是不忍。」
一頓，接問道：「是個姑娘家又怎麼樣呀？」
嚴慕飛眉鋒一展，道：「別急，看我的！」
難，難，難。
金玉瓊笑容微斂，道：「你不打算再找一間？」
伙計直道謝謝聲中嘿嘿笑道：「原來客官自己就是大夫，那還有什麼要緊，尊夫人包管一帖就好，包管一帖就好。」
金玉瓊訝然說道：「吃藥？難道你剛才……」
金玉瓊道：「我真希望見見她，最好她現在就在眼前……」
嚴慕飛一怔苦笑，搖頭說道：「玉瓊，人非草木，所持者唯一禮字耳！」
假如他招手一下把它抹煞了，那未免太狠心了！他才是天地間的第一等忍人！
金玉瓊道：「我怎麼那麼大膽，哪兒來的這麼大勇氣？」
嚴慕飛心頭又是一陣震顫，道：「事非得已，有些事不能過於拘泥，我希望姑娘不要耿耿於懷。」
金玉瓊微微一笑道：「男女有別，我會再找一間。」
那伙計答應著走了。
他捫心自問，無可諱言地，對眼前這位，他動了情，假如說一旦離別，那能使他黯然魂銷。
金玉瓊美目一睜，道：「你要……」
嚴慕飛沒理會那麼多，道：「在路上受了點風寒，病了！」
嚴慕飛道：「姑娘，理了它會更亂的，不理也罷！」
床上金玉瓊吁了一口氣：「可到了！」
金玉瓊突然抬起螓首，嬌靨上猶帶三分紅暈，道：「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嚴慕飛道：「她是個武林奇女子，絕代紅粉，巾幗奇英……」
嚴慕飛笑了笑道：「你以為我找伙計要紙筆幹什麼？」
金玉瓊嬌靨通紅，珠淚泉湧，道：「我長這麼大，便連衣裳也沒讓人碰過一下，而如今我卻……我羞死了，臊死了……」
金玉瓊又「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你是告訴我你已經有了一個了，是麼？」
金玉瓊又道：「也許……這是緣，這就是緣分，我跟你有緣是天意。」
嚴慕飛心神大震怔住了，本來，他何曾遇見過這等陣仗，從來沒有！
金玉瓊清麗，又美艷，憑心而論，她比衛涵英動人。
金玉瓊道：「我敬重你，因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我更……更愛慕你，因為你是個蓋世的大英豪。」
金玉瓊微微搖了搖頭，道：「恐怕我做不到。」
金玉瓊道：「那為什麼呀？」
只聽見燈花偶爆，別的再難聽到聲息。
金玉瓊微一搖頭，道：「箇郎體貼，她令人羨煞。」
嚴慕飛搖頭赧笑道：「沒想到我也睡著了，而且睡得這麼沉，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金玉瓊一聲輕呼道：「這麼久了，你跟她還沒有……還沒有成親？」
日上三竿時，兩個人離開了這崖小鎮，之後，又在附近一個縣城裏僱了一輛馬車直馳「赤壁」。
美目一閉，她住口不言。
伙計接過來一看直了眼，驚叫說道：「我的媽呀，客官，你這筆字不知要比我們鎮上的老頭子要好多少呢……」
金玉瓊微一搖頭，截口說道：「你，胸襟如海，忠義天生，為抗敵而無視美色，辜負美人情意，為友義而小視江山，拒絕黃袍加身，顛沛流離，慷慨悲壯，俠道典範，真男子，真丈夫，可是我要大膽批評你一句，你忍心辜負人家的情意，讓人心碎腸斷，悲苦十多年，錦絲生華髮，嬌靨生皺紋，青春逝去，年華辜負，未免過於狠心。」
不，名分已定，此心此身已相許，愛到極點，情至極限時情不自禁而已，人誰能免？
金玉瓊道：「玉女已經夠了，更何況有顆冰心？她必然很美，也是個孤傲高潔，像……像株雪裏寒梅，對不對？」
嚴慕飛情不自禁反握上了她一雙玉手。她，趁勢偎了過來。
嚴慕飛窘迫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
她呼吸很均勻，臉色紅紅的，是那麼美，那麼嬌嫩，兩排長長的睫毛，香唇、檀口、小瑤鼻，無一不美。
金玉瓊忽地揚起嬌靨，像一枝帶雨的梨花，道：「可是那畢竟只是你啊！」
嚴慕飛輕輕地「哦」了一聲。
嚴慕飛結識衛涵英在先，日子也長，可是女兒家的溫柔，體貼與情愛，他從衛涵英那兒沒有獲得過。
伙計連忙點頭答應，帶著嚴慕飛往後院行去。
金玉瓊微微一笑道：「又跟我謙虛了。」
嚴慕飛皺眉叫道：「姑娘……」
良久，良久，嚴慕飛才定過神來，他望著金玉瓊，遲疑著輕喚道：「玉瓊……」
嚴慕飛道：「我懂的不少，可是樣樣談不上精。」
金玉瓊一擰身子，道：「這豈止是溫存，這是……這畢竟是頭一次啊……」
金玉瓊沒親何地道：「歇息，歇息，你就只會叫我歇息，好吧，hetubook.com.com我聽你的！」
金玉瓊飛一般地送上兩片香唇，只那麼一下子，然後她紅著嬌靨，掙脫嚴慕飛的懷抱，趴在床上，把那張嬌靨深深地埋在了被子裏。
嚴慕飛道：「金姑娘，假如你是我，你怎麼辦？」
嚴慕飛道：「什麼？」
金玉瓊道：「這我知道，怎麼樣？」
眼看著金玉瓊，心裏想起跟她由邂逅而今，這一段簡直像夢，不是麼？一切都太快了，太出人意料了。
嚴慕飛把金玉瓊扶到床上，然後轉過身來，向伙計要紙筆，伙計匆忙地去拿了。
嚴慕飛明白她何指，心往下一沉，沒有說話。
金玉瓊道：「別跟我客氣，起來洗把臉，水給你打好了。」
嚴慕飛道：「快給我找一間乾淨上房！」
嚴慕飛道：「還沒有，姑娘。」
金玉瓊道：「比你早了半個時辰！」
嚴慕飛道：「玉瓊，難道你還有別的打算？」
美目一轉，道：「你說完了麼？」
金玉瓊嬌眉一揚，那嬌嫩的臉蛋兒差點碰到嚴慕飛的下巴，她嬌慵無力而又有點媚意地道：「你……我沒名字麼？」
金玉瓊道：「那怎麼行，難道你要我這輩子……」倏又閉上了口。
嚴慕飛道：「容我告訴姑娘一件事後，再請姑娘做決定！」
嚴慕飛道：「請姑娘三思！」
金玉瓊道：「就這麼說定了，我跟你到赤壁去，不成，我馬上走，成了我也馬上走，我不能耽擱你的正事，我在姑姑家等你。」
趁他說話，嚴慕飛又遞給他一塊銀子，道：「剩下的你留下吧，算我送給你買酒喝好了。」
金玉瓊道：「大國手親自開方，那還不一帖即癒。」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風寒不算大病，可是難受起來能要人的命。這家客棧高明得多，也絕不會再有蠍子，你可以放心安睡一夜了。」
步履響動，伙計捧著紙跟筆走了進來。嚴慕飛接過來抽筆濡墨，筆走龍蛇，一揮而就，然後他把它遞給伙計道：「這是藥方，麻煩一趟，照方抓藥，回來煎好了再送上來。」
金玉瓊一嘆又道：「李後主有句詞兒：『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如今我在病中，還不知道要病多久，所以我並沒有感到離愁，可是那另一個愁字令人……怎生了得。」
伙計應了兩聲是，沒再多說，到了一間上房前，伙計很快地開了門，點上燈，不錯，這家客棧比昨晚的那一家高明得多，窗明几淨，連被褥都是八成新，洗乾淨的。
嚴慕飛道：「現在覺得怎麼樣？」
金玉瓊道：「往後有的是機會，如今就該學學，別那麼不懂情趣，也別那麼粗手粗腳的，你不該是那種人，手舉起來。」
嚴慕飛也夠窘的，他沉默了一下，道：「玉瓊，你剛才還問過我，此情此景像什麼？」
嚴慕飛微微一笑，改了話題：「怎麼樣，覺得好了麼？」
手，突然捂上了臉。
嚴慕飛微愕說道：「什麼？」
嚴慕飛一怔，道：「這……」
金玉瓊截口說道：「我知道，這近乎荒唐，也過於草率，你我萍水相逢，認識也不過一日夜，可是我能有別的選擇麼？你說？」
嚴慕飛暗一咬牙，道：「那麼，稍作溫存有何不可？」
「也不行！」金玉瓊道：「我害怕，萬一再掉隻蠍子下來怎麼辦？」
嚴慕飛仍未說話。
金玉瓊神色微黯，道：「要是她不答應，我就不要活了……」
嚴慕飛沒說話，他知道這時候以不說話最好。
金玉瓊緩緩躺了下去，一雙美目緊緊地盯住嚴慕飛，半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慕飛，你讓我敬佩！」
這時候，他聽見身後有一絲異音，猛回頭，金玉瓊就在屋角，正在對鏡梳理一頭秀髮。
金玉瓊道：「她，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突然之間，他又有點愧，那是對衛涵英。
金玉瓊搖頭說道：「不，我不能睡，我睡不著，恐怕今夜要輾轉反側難成眠，兩眼圓睜到天明。相信你也是一樣，我心裏亂得很，要不把它說出來，只怕今後……」
金玉瓊道：「你要是再熬一夜，我的心裏會更不安。」
嚴慕飛笑道：「姑娘言重了！」
嚴慕飛心頭為之一陣猛跳，忙道：「姑娘，要喝點水麼？」
嬌靨一紅，垂下了螓首。
金玉瓊道：「你呀，虧你還是個男人家呢，原先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我剛才仔細想想，覺得我只有一條路，沒有別的選擇，所以我現在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金玉瓊笑了：「偏你鬼主意那麼多！」
嚴慕飛擺手說道：「好，謝謝你，請放在桌上吧！」
在街上行人的注目下，嚴慕飛扶著金玉瓊進了一家名喚「豐盛」的客棧，一名店伙殷勤地迎了上來。
金玉瓊氣嘟嘟地轉身要去疊被子，剛轉過身，只聽她叫了一聲：「哎呀，慕飛你快來看，這怎麼辦？」
走了兩步，伙計回過頭來問道：「客官，夫人是……」
嚴慕飛道：「等一下再說吧！」
嚴慕飛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金玉瓊道：「你希望如何？假如你是我，你會怎麼樣？」
「這什麼？」金玉瓊道：「你認為你自己好啟和-圖-書齒，好張口麼？」
房外的夜色，也寧靜得出奇。
嚴慕飛默然地洗著臉，沒有說話。
「這什麼？」金玉瓊道：「這有什麼關係，我願意跟你，你也願意要我，等於定了名分，名分既然已經定了，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怕什麼？」
嚴慕飛鬆了一口氣，忙站了起來，搖頭苦笑，道：「玉瓊，你也真是，這麼大個人了……」
嚴慕飛道：「姑娘，她姓衛，叫衛涵英，武林人公送美號『冰心玉女』！」
嚴慕飛道：「還早麼，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嚴慕飛沒有說話。
「有什麼關係？」金玉瓊道：「你說來倒輕鬆，別人可不像你，被子濕了這麼一塊——」嬌靨一紅，跺腳說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人！」
金玉瓊道：「坐懷不亂！」
一路之上，金玉瓊處處以妻子自居，讓嚴慕飛完全籠罩在她那似水柔情之下，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金玉瓊道：「我這樣才能睡得著，你忍心離開我？」
金玉瓊輕輕地「哦」了一聲。
金玉瓊等嚴慕飛洗好了臉，她也梳好了頭，這時候她才又開了口：「慕飛，幫個忙，請把床上的釵兒拿給我！」
嚴慕飛道：「固然，由姑娘自己去說，我該是求之不得，可是……可是我怕她萬一……姑娘不知道，她外柔內剛。」
嚴慕飛道：「是的，姑娘。」
嚴慕飛笑了笑，道：「玉瓊，天色不算早了。」
金玉瓊道：「我說的是心裏的話，一日夜的相處，我對你已瞭解了不少。」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
在「玉龍美豪客」的陪伴下，她還怕什麼，休說是一隻蠍子，就是來一隻吊睛白額虎她也不怕。
嚴慕飛搖頭說道：「沒有，也沒有機會。」
嚴慕飛心神震憾，一陣激動，脫口喚道：「玉瓊……」
嚴慕飛暗暗叫苦，他簡直是難到了極點，遲疑了半晌，方始一整神色說道：「姑娘，面對你跟你這份情意，我假如說聲不要，那是違心之論，自欺欺人……」
金玉瓊道：「我也是，恐怕比你還亂。」
他走過去把被子疊了起來，把濕的那一塊疊在了裏面，然後一拍手，笑道：「這不就行了麼，等有人拉開他時，那一塊該早乾了！」
金玉瓊的話聲由被子裏透傳出來，她有點顫：「不要叫我……」
嚴慕飛道：「我……坐在燈下陪你！」
嚴慕飛想著現在，也想到數日後，數日後當她見著衛涵英的時候，那會是個怎麼樣的情形。
嚴慕飛微微皺了皺眉，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不，姑娘。」嚴慕飛道：「我的意思是說，我該先取得她的首肯，徵得她的同意。」
金玉瓊美目一閉，搖了搖頭道：「我是有點累，但還不至於累得沒力氣說話，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一點，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她引著嚴慕飛的手插上了釵兒，道：「會了麼？」
金玉瓊道：「你還會看病？」
嚴慕飛一怔強笑，道：「玉瓊，我不知道該往哪裡插？」
金玉瓊嗔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噢，佔了人便宜你高興了，就不知道人家有多羞，有多……」
嚴慕飛走過去把那支釵兒拿了過來，他要往金玉瓊手裏遞，金玉瓊卻瞟了他一眼，道：「畫眉尚非其時，插支釵兒該可以！」
嚴慕飛笑了，道：「那麼，姑娘是天下第一忍人。」
「客官是要住店還是用飯？」
金玉瓊哭著說：「不要叫我，我羞死了，臊死了……」
嚴慕飛又默然了。
嚴慕飛道：「她跟姑娘一樣，也是個姑娘家。」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她改了口，接道：「這些話，也許我不該說，可是事實上我不能不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不知道，我不知是該讓它留待他年回憶呢，還是該……該……」
「不。」金玉瓊搖頭道：「假如我有心防你，白天一路之上我就不會……」嬌靨一紅，住口不言。
金玉瓊道：「你能這樣說，多少她也值得安慰了……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個人，有著這麼一段過去，聽了你的敘述後，我對你更……」
嚴慕飛道：「我還不是教不會的蠢徒弟！」
金玉瓊道：「我想不通……」
良久，才聽她嘆了口氣道：「你是個男人家，總該拿個主意呀！」
他這裏剛坐定，伙計已端上一碗藥走了進來，近前賠笑哈腰，道：「客官，藥煎好了，請趁熱喝了。」
嚴慕飛遲疑了一下，把原因由頭至尾說了一遍，從當年輔太祖說起，一直說到目前為尋太孫之事。
嚴慕飛忙道：「玉瓊，這……」
想了半天，他才好不容易想出這麼一句：「姑娘，我跟你一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嚴慕飛道：「姑娘，因為種種原因。」
嚴慕飛道：「那，我去找伙計要間房去。」
嚴慕飛忙道：「玉瓊，那怎麼會，情難自禁。」
金玉瓊猶不捨地抽出了那股欺雪賽霜的玉手，道：「坐啊！」
嚴慕飛笑道：「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