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
三
妓|女們聽了不禁彼此交換著眼色。
——平時很少幹活嘛。
「不……不知道。」
阿春似乎已拉開門走進屋子去了。
阿德婆和莊介正在廚房洗白菜。
只見丫鬟阿春站在美津的房間外面。
妓|女們每次跟嫖客性|交之後，就到這兒來，拿起管子上的吹嘴對著自己的陰|部。
「失禮了，我要進去囉。」
遠遠望去，可以看到莊介正在多代子的房裡一面答著：「是！是！」，一面四處走動。
但是美津並沒出來。
——又要從中午開始大吃大喝啦。
莊介向屋裡喊了幾聲。
「冬實！進別人房間的時候，先打聲招呼。」
冬實迅速地跑到曬衣場的欄杆邊。
「又來了。」
但即使如此，醫生的眼睛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矇騙過去。
周圍其他房間的妓|女們這時也伸出腦袋張望著。莊介大聲喊道：
冬實把酒倒進酒壺，然後端著酒壺走進阿民房間。
冬實突然想要開個玩笑。她把身子從曬衣場的欄杆伸出去，打算跟下面的人打招呼。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妓院睡衣的男人從廁所走出來。他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嘴唇周圍長著濃密的鬍鬚。
不，與其說是嗜好，其實只能說她在用這種方式打發時間。多代子雖說正在接受新娘教育，但事實上卻整天無所事事，所以她三天兩頭就出去買些新家具、窗簾、蕾絲桌布，然後把莊介叫去幫她「把房裡擺設變個樣」。
說完，阿民甩著身上的上等黃八丈綢和服下襬消失在走廊。
一群女人馬上嚷著甘納豆、豆餅……嘰哩呱啦地吵成一片。
「福壽」的妓|女m.hetubook.com.com都把代表自己花名的花朵，繡在打掛上做裝飾。
妓|女們忍不住開始吐露怨言。
這女人幾乎成天都遊手好閒呢。
大約過了五分鐘。
因為妓|女們的房間在進門處是個二疊的小間，然後裡面連著六疊的大間。二疊和六疊之間的紙門大多是關著的。
「幹嘛呀？站在那兒發呆。沒事了，快走吧！」
「讓您看『這種玩意兒』真對不起喔。」
如果在檢查中發現妓|女有異常狀況，就要立刻強制性地送進醫院治療。
「小椿呢？」
這是院裡定下來的規矩，跟季節完全無關。
但當時由於性病非常普及，妓|女時常因為疲憊、疏於沖洗，轉眼之間就會染上性病。阿民查完五名妓|女，讓她們回到二樓，接著又查完五人。這時，阿德婆把頭伸進房間對阿民說：
美津作為妓|女幹得滿不錯的嘛。
阿德婆和冬實彼此對望一眼。
曬衣場的位置從妓院樓房的正面望去，在右側那棟的二樓上面。院內洗好的衣物向來都晾曬在這兒。
不管常吉有沒有來找她，至少她看起來不像牡丹說得那麼痛苦。
如果發現了異常狀況，就趕緊採取必要措施，譬如塗些藥物，或帶到可信的婦產科去治療。
他從兩天前就在院裡留宿，一直住到現在。據說此人是埼玉縣的酒廠小開，是到橫濱來辦公的。
——哼！最好吃生魚片把你的肚子吃壞。
但自從聽了牡丹那番話之後，她只要一得空，就忍不住偷偷察看一下常吉是否來過？美津臉上的喜怒變化如何？
冬實雖然還沒看到過常吉，但她發現美津比從前更少說話了。每次兩人在廚房裡碰到，美津也只是對她微笑，一句話也沒說。
想到這兒，冬實心底反而感到有點悵然。
冬實轉眼望去，只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個梳著島田髻的女人站在廁所前面。
每個月差不多要變三次呢。
她們並不是到這兒來晾曬做生意使用的被褥雜物。
她擋住正要走進美津房間的莊介。
因為住院期間該有的收入，妓|女必須自掏腰包付給妓院。換句話說，原本妓|女在店裡接客所能收到的金額，將會原封不動地轉嫁到她欠妓院的借款裡。也就是說，妓|女從前預支的借款金額又會增加很多。
阿民砰地一聲關上櫥門，轉身向冬實怒罵著。
陽太郎的房門也打開了，隱約可以看到他那套長年鋪在地上的被褥。平日的這個時間，正是他的午睡時間。
這麼豐盛的酒菜，冬實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吃到吧。
二樓的走廊傳來一聲呼喚。
冬實雖只用眼睛望著也沒看到什麼，但她卻獨自臉紅起來。因為腦中浮起了不該出現的幻想鏡頭。
阿民幹老鴇這行已經很多年了，她對這項檢查早已熟門熟路。
這時，牡丹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
她先把妓|女的兩腿拉開，用一種形狀像鴨嘴的工具，也就是所謂的擴陰器，插|進妓|女的陰|部檢查。
阿民瞪著她說。
「什麼表情啊？你們那張臉。」
「小椿！賣日用雜貨的來囉。你不是跟他約好了嗎？」
不僅如此，有時碰到妓|女跟嫖客之間發生了糾紛，丫鬟還得出面向嫖客催討金錢。
中央那排妓|女們使用的房間，也都拉開了紙門。不過，紙門雖然開著，卻看不清房裡的情景。
就是啊！冬實也在心底說道。
「啊唷，累死了。」
「等我一下啊！」
莊介從外面向房裡窺視一眼。
——阿美！
儘管她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這就是美津的客人。
站在曬衣場的位置，可以看清二樓左側和中央的每個房間。
「阿和*圖*書春！快去請老闆娘過來！」
這天因為是難得的好天，每個房間靠走廊的玻璃落地門都被拉開了。
「小椿！」
「哇！」
「福壽」負責這項預查任務的人是阿民。
阿民誇張地嘆了口氣，在桌子前面坐下來。
全國的公娼都有接受檢查的義務，而真金町則是每週一次，在真金町醫院裡進行這項檢查。
對妓院來說，這種結果並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而對妓|女來說，她們更不願意碰到這種事。
她很不善於做針線之類的細活兒，但這種用力的粗活兒她卻很喜歡。
而曬衣場對面的下方是老闆家私宅，老闆娘房間的紙門關得緊緊的。
冬實也用一根布帶把和服袖子捲起來，淅瀝嘩啦地動手洗起白菜。
「小椿！小椿！」
她跟老闆娘完全不一樣。老闆娘雖然對兩個孩子很寵愛，但她自己的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奢侈。
阿民立刻發現了眾人的眼神，她也反瞪著大家說。
之前，冬實從來沒有對美津的客人產生過興趣。
「那我也來幫忙。」
當時不論哪家妓院，都一定在廁所裝置洗淨的設備。
冬實雖然跟這件事無關，卻不免心頭砰砰亂跳。
「對不起。」
秋雨暫歇，天空很難得地放晴了。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覺得實在很奇怪。
所以對妓|女來說，預防措施才是最重要的。
曬衣場正下方的房間當然是看不見的。
「怎麼遊手好閒的人總是那麼有錢啊？」阿德婆低聲自語著。
眼看著白菜快洗完了，這時，只見身穿紅紫色郡上綢和服的多代子，一臉無聊表情的走進廚房。
冬實轉過身，從曬hｔｔｐs://wｗw.ｈeｔｕbｏok•ｃom.ｃom衣場的樓梯向樓下奔去。
莊介答了一聲「是」，臉上不動聲色地露出一絲苦笑。
冬實在心底罵道。
「去喝茶吧。我托阿德婆買了些甘納豆呢。」
「怎麼了？」
每個鐵桶的下方都有一條黑色塑膠管，尖端裝著一個像笛子吹嘴的東西。
「我已經看了十個這種玩意兒囉。再不換換口味，會發高燒哩。」
「天氣實在太好了。所以想把菜洗了晾起來。而且莊介也說要來給我幫忙。」
「裡……裡面那位客人……那位客人……」
這些菜晾乾之後，是要用來做醃菜的。
這時嫖客一心只想擺脫糾紛，也就只好照著妓|女要求的數目付錢。
阿春從門前走過，消失在二樓右邊的樓梯上。
冬實和阿德婆一起動手把白菜晾在竹竿上。
說完，在一名妓|女的大腿內側用力拍一巴掌說：
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嚇得阿德婆連手裡的白菜都掉到地上了。緊接著，阿春連滾帶爬地從屋裡衝到走廊上。
阿德婆抬起頭對冬實說。
冬實縮著脖子答完，便把酒壺放在紅漆的桌上。只見桌上擺著鯛魚的生魚片、鹽烤明蝦、蛤蜊湯等食物。
吹嘴的上方有個開關，防止液體從裡面流出來。
美津跟男人仍舊彼此依偎著，兩人就這樣緊貼著走回房間。
有時發現妓|女的分泌物太多，阿民會用剪成小塊的布塞進陰|道，把裡面的分泌物擦拭乾淨。
今天妓|女們全都聚集在一樓的房間裡，而且都把兩腿大大地撐開。
身後傳來阿德婆像是哭喊似的叫聲。
「不能進去！」
那行為看起來十分慌亂。
「走吧。走吧。」
因此，每家妓院都在黴菌檢查的前一天，先在院裡進行預查，先察看一下妓|女們是否有異常分泌物或腫塊。
順便一提的是，橫濱是日本最早施行這項檢查制度的城市。
阿春和圖書抓著走廊的窗台，正拍著胸口喘氣。
妓院裡規定丫鬟是可以隨意進入妓|女房間的，就算妓|女正在跟嫖客性|交也沒關係。
黴菌檢查主要是為了防止性病，特別是為了防止梅毒的蔓延而做的檢查。
「福壽」是在天花板上掛上幾個五公升大的琺瑯鐵桶，裡面裝滿稀釋的洗淨劑。
「莊介，新桌子送來了，要把房裡擺設變個樣，過來幫個忙吧。」
希望美津不會覺得太沒面子……
穿過四疊半的小間，將要走進六疊的大間時，她看到阿民正把一個小盒子收進衣櫥的格架裡。
明治初期，紅燈區剛從港崎搬到吉田新田，據說，最初是因為英國醫生對日本國內的性病感染實況深感驚訝，而開始實施這項檢查。
只要把開關扭開，洗淨液立刻往外流，把妓|女的陰|部沖洗乾淨。
兩人一起捧著白菜爬上樓梯走向曬衣場。
莊介很不好意思似的笑起來。
「把房裡擺設變個樣」是多代子的嗜好。
紙門靜靜地關上了。
而是為了第二天的黴菌檢查，她們先要在院裡接受一次預查。
這時，丫鬟阿春剛好從旁邊的樓梯走上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似乎想要迴避，便停住腳站在一邊。
冬實氣呼呼地走回廚房。
「您也得靠『這種玩意兒』過活呀。」
阿春說著拉開了紙門。
「送到我屋裡去吧。」阿民回答著。
這時，二樓的走廊傳來一陣「咳咳」的咳嗽聲。
「台屋已經把菜送來了。」
不一會兒，男人從廁所走出來，接過美津遞來的手巾，然後對美津說了些什麼，美津便把腦袋靠在男人胸前，像是很害羞似的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孔。
立刻又轉頭向阿春問道：
冬實的視線立刻被打掛上的茶花刺繡吸引住。
只見莊介也從多代子的房間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