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
二
冬實看了阿德婆一眼。
「不論哪家妓院都會有幾個生病死掉的妓|女吧。」
就是因為眉毛上這顆痣被認為是倒楣痣,害她差點被賣到別處去呢。
阿民看著冬實和莊介問道。
「冬實,去弄塊濕布來好嗎?還有外敷的藥膏。」
「水……給我水。」
冬實緊緊盯著她的臉孔。
冬實一臉不高興地瞪著牡丹說。
聽到這兒,冬實的心頭又變得十分沉重。
「那當然啦。讓你痛得要死卻不讓你死,他們那些人做事就是這樣。」
「她在我隔壁的房間呀。我可沒把耳朵貼在牆上偷聽喔。可是男人進出這兒的時候,在走廊上嘰哩呱啦說話的聲音,我還是聽得到啦。再說,那位姑娘看起來也不像個愛享受的人,但她卻買了一大堆和服和首飾,對吧?我猜阿春現在已經有點察覺了。」
「不要!」牡丹不客氣地答道。
莊介說的是什麼意思,冬實一踏進儲藏室,就立刻明白了。
冬實像在反駁似的說道。
冬實偷偷從棉被裡爬出來,在自己的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然後走出房間。
平日店裡留宿的客人比較多的話,莊介就不回宿舍,而留在店裡過夜。昨晚正是如此。
因為她剛聽到了出乎意料的故事。
「別擺出這種表情啊。」
老闆娘剛才說的話……簡直就像在命令美津去跟安二睡覺似的。
莊介像是要緩和氣氛似的
和*圖*書說。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冬實在偶然的機會下曾在海邊碰到過他們,當時美津向她介紹過那個男人。
「嗯。」莊介一臉緊張的表情點點頭。
冬實突然恍然大悟。
「暫且不提,冬實,有幾句話我得對你說。」
「姊姊,回房間去睡覺吧。」
說著,莊介把背轉向牡丹。
他對冬實說。
牡丹覺得很厭煩似的說完,便用兩隻手肘撐在地上,慢慢地往前爬動起來。
好像是從隔壁的儲藏室裡發出來的。
她那身軀似乎只靠著賭氣和反抗在向前移動,冬實和莊介默默在一旁看著她逐漸爬向前去。
牡丹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
爬出走廊之後,她又像一條蛇似的扭來扭去地爬上樓梯。
樓裡一片寂靜。
「我是真的想把安二殺掉!太卑鄙了!那傢伙和店裡都一樣……不過這也要怪我這傻瓜願意自投羅網。」
剛才她還覺得很訝異,不懂自己妓院的老闆娘怎麼會說這種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妓院真是個恐怖的地方啊……想到這兒,冬實感到全身發冷。
一隻大手很快地蓋住她那正要發出尖叫的嘴巴。
原來是龜奴莊介。他也是睡衣外披著一件外套站在那兒。
「有怪聲……」冬實低聲說道。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莊介,那時你還沒來這兒,不知道這件事吧?」
「那剛好,你們去把裡面收拾www•hetubook.com.com一下吧。」
牡丹像在自語似的繼續說下去。
這段日子,她跟美津連閒話家常的時間都沒有。
「我肚子有點痛,所以把她叫起來,問問看有什麼藥可吃。」莊介答道。
牡丹滿臉痛得皺起眉頭說。
「是她們故意做好的圈套,因為我要是有了安二,借款就會越來越多。也就因為這樣,我的借款雖然早就還完了,可我還是待在這裡,不能動……現在安二想從我這兒轉向小椿,這肯定也是店裡的安排。」
牡丹一面呻|吟一面說。
冬實把手放在儲藏室的門上。
「來,讓我背你吧。」
「啊唷,嚇死我啦!看到你這張臉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呢。」
「啊唷!好痛啊。輕一點吧。輕點啊!」
「我並沒想對小椿怎麼樣喔。這一點,請你們不要誤會。」冬實沉默著沒說話。
唯有那張用來做生意的臉蛋上一絲傷痕也沒留下。
「幹嘛?你們兩個。」
「她名叫桔梗,因為生病掉頭髮……那時我剛到這兒,好可怕呀……她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頭髮都掉光了……雖然早已神志不清,倒還記得自己是個女的……所以對頭髮很在意,整天都戴著假髮……你看,就像那邊那個一樣。」
只見牡丹像塊破抹布似的攤在地板上。
「給你腳上綁個繃帶吧。」莊介說。
冬實轉頭向後看去https://m.hetubook.com.com。
說完,摀在她嘴上的那隻手拿開了。
「不過啊,我們院裡的人也很遲鈍唷。」
「妓院裡常會發生一些令人厭惡的事。」
她剛被私刑蹂躪完畢。一段綠竹丟在她身邊,令人覺得特別鮮明刺眼。
「你那顆痣,就是因為它啦。」
「請問……這顆痣怎麼了?」
對了……冬實想起自己剛到妓院那天發生的事情。
聽說以前曾有個削過髮的妓|女,這頂假髮是她在自己頭髮長出來之前用的。
「喔,是!」
「算了。不要把人當成廢物。」
「你跟她那麼要好,難道不知道嗎?不是有個說關西話的年輕男人常到這兒來嗎?好像是她在家鄉的青梅竹馬吧?」
就在這時,儲藏室的門打開了。
「啊?你說男人?」
正要把門拉開的瞬間,突然有人抓住她的肩膀。
「真是件晦氣的事!你不只是那顆痣,就連臉型也跟桔梗長得很像呢!沒想到老闆娘竟然不在乎這一點。」
莊介立刻動手敷藥,牡丹忍不住呻|吟起來。
莊介熟練地塗著藥膏說。
冬實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莊介看了冬實一眼,用手指了指儲藏室。
說完,便跟幾個男人一塊兒走了。
「傷口並不深,很快就會好的。」
這頂假髮當然不是那個死掉的妓|女用過的。
冬實順著牡丹的視線望去,只覺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知道,但
和*圖*書
最好不要打開。」她還睡得很熟。
「噓!最好不要進去唷。」
「請不要亂講。」
但她臉上立刻露出不懷好意的淺笑。
鮮紅的內衣長衫已被撕得四分五裂,背上不斷有血水滲出來。
阿民的房間是由兩個小間打通的大間,跟帳房之間還隔著另外兩個房間。她房裡的擺設裝飾比老闆娘的房間高級多了。
難道是常吉?
「痣?」
莊介吩咐道。
聽了這話,冬實心裡很不爽。
「倒楣痣這種說法是迷信,我可從沒聽說過。」
聽到這句話,呆站在原地的冬實才清醒過來,急忙跑到廚房去把他要的東西拿來。
「故意讓安二跟我接近的,就是老闆娘啦。可能阿民那兒也塞了錢吧。你們聽懂這是什麼意思了吧?」
接著,她不客氣地緊盯著冬實的臉孔打量起來。
美津在她面前從沒透露過半點口風,而且自己的生活主要是在廚房做雜工,對於妓|女房間裡的事情,她實在無從知曉。
冬實感到背脊一陣涼意,忍不住轉眼環顧四周。
「如果是生病死掉的話,那當然啦……可是,也有人傳說是被謀殺的喔。」
「倒楣痣?」
莊介像要打斷她的話似的接口說道。
「阿美……小椿在養那個男人,你怎麼知道的?你親眼看到了?」
「因為她自己想死……臉上也是一副死相……我看過她把白布披在自己肩上,那模樣看來簡直就像死人穿的壽和-圖-書衣喔。」
而牡丹的預言也在四天之後應驗了。
一個人從門裡走出來。原來是阿民。
阿民帶著懷疑的眼神看著兩人。
冬實連忙責問道。
冬實又轉身跑向廚房,用一個大茶杯裝了水端過來。
「那位姑娘,會死掉喔。」
牡丹的腳底上殘留著令人心悸的燒燙痕跡,看來好像是被蠟燭燙過了。
「就算沒有安排安二這種人跟小椿在一起,她還是在養男人啦。」
腦中突然掠過美津和牡丹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牡丹一口氣喝光杯子裡的水,然後像要證明自己還活著似的用力吐了一口氣。
冬實的聲音很沒精神,而且還有些顫抖。
她甚至感到那頂島田髻假髮的位置上,似乎正有一張充滿怨忿的臉孔瞪著自己。
——是因為你自己吧?因為你那張臉就像個鬼嘛。
「可沒人說過這種話唷!我是說有個妓|女,臉上跟你一樣的地方也有顆痣,五年前她死在這兒,就在這儲藏室裡。」
牡丹說著自嘲地笑起來。
她覺得那個男人不怎麼樣,配不上美津。
莊介拉住冬實的手臂。
牡丹嘴裡又冒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
第二天早上,天色還很昏暗,冬實被一陣呻|吟聲吵醒了。
面前那堆柳條箱和木箱的最上面放著一頂島田髻的假髮,看起來就像一個人頭擺在上面。
接著,兩名「神波組」的年輕人和一名龜奴緊跟在她身後。
冬實和莊介彼此看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