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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音傳

作者:林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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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梅心三弄

第二章 梅心三弄

一九一七年張勳復辟,全家又遷天津自來水路,父親去南京,徽音獨留北京看家。七月爹爹擔任了段祺瑞內閣司法總長,舉家由津返京。
他彬彬有禮地向柏烈特醫生問候,柏烈特卻轉身走開了。
爺爺最喜歡的是徽音。她在杭州出生,卻是在爺爺身邊長大。沒上小學前,由大姑母林澤民教她認字,唐詩、宋詞教她一兩遍就能很熟練地背下來。八歲那年,祖父由杭州移家上海,住虹口區金益里,她與表姐妹們入附近愛國小學,讀二年級,家中來往信函全由她承轉,大娘、二娘的信全由她代筆,父親的來信也總是寫給她。
黛絲約了林徽音去皮爾皇宮畫素描,皇宮的設計完全是東方閣樓式的,大門口掛了兩個富有中國風味的八角燈籠。林徽音想起小時候在上海爺爺家,屋裡也掛過一對這樣的燈籠。
他活動著關節,招呼著女兒們下海。他的五個女兒:吉蒂、黛絲、蘇姍、安妮、斯泰西,都亭亭玉立。吉蒂二十一歲,黛絲與林徽音同年,蘇姍和安妮是一對雙胞胎,長得極其相似,分不出哪一個是蘇姍,哪一個是安妮。她們最小的妹妹是斯泰西,還是一個小學生。
站在海邊,海風把浪濤推湧到她腳下,又迅速退開去,彷彿它洞悉了一切心事。
整整一座浪卷濤飛英吉利海峽在徐志摩心中翻騰。他覺得他對徽音要說的話在上個世紀已經說完了,或者一定要留到下個世紀去說,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從她的目光裡努力去讀出那種承諾,那種渴慕,那種與生俱來的默許。

徐志摩婚外情曝光

從此,那個醜陋的郵箱,在徐志摩的眼睛裡神聖而美麗起來。他總是期待著約瑟那雙缺了一個指頭的手,不緊不慢地打開扣吊上的黃銅鎖,也許那裡邊有一隻素潔信封是屬於他的。
威廉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吉蒂轉身上馬,對林徽音說:「再見吧,菲利斯。好好愛你的玳瑁先生,別讓他失望。」
早晨,志摩推起自行車去劍橋,他總是在一家理髮店門前停住腳步。理髮店是兩間木板房子,也兼作郵亭,門口掛著一個古里古怪的信箱,好酒的大鬍子約瑟是鎮上盡職盡責的郵差,五短身材的他,穿起黑底紅邊的制服,顯得很是神氣。
據說這裡水域的鹽水,有治療百病的功效。林徽音看到差不多每一家觀光旅館,都豎著一塊「天然水,海水浴」的招牌。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猛然感覺到腹中那個小生命的存在。她想起,當她把那個消息告訴徐志摩時,他竟是那樣漫不經意的樣子。這事曾使她傷心了一段日子。
威廉是吉蒂學習騎馬的教師。吉蒂有一匹名字叫「好新聞」的馬,威廉把它訓練得又敏捷又馴良。柏烈特醫生反對吉蒂的戀愛,是和_圖_書因為威廉早已娶妻生子。
黛絲說:「不。建築和蓋房子不完全是一回事。建築是一門藝術,就像詩歌和繪畫一樣,建築藝術是一門獨特的語言,這是大師們才能掌握的。」林徽音的心動了一下,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見解。
她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想喝一口水,手卻抖得握不住杯子。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和她休戚與共的那個男人,現在重新陌生起來。
「如果有一天我獲得了你的愛,那麼我飄零的生命就有了歸宿,只有愛才可以讓我匆匆行進的腳步停下,讓我在你的身邊停留一小會兒吧,你知道憂傷正像鋸子鋸著我的靈魂。」
街上,醉酒的大鬍子郵差約瑟,唱起一支憂傷的歌曲,別離的調子盪漾在晚風中。
在張幼儀動身去德國柏林留學之前,徐志摩頻頻收到了老父徐申如言詞劇烈的家書,徐申如一再申明,如果兒子真的拋棄結髮妻子,他將登報同他斷絕父子關係,並把家政大權交給張幼儀。但這位性格倔強的老人的警告似乎沒有一點作用。
一大群表姐妹天天在一起,每到春節時,爺爺就帶著她們用絹紙紮燈籠,五顏六色地掛在門庭裡。與林徽音最要好的是大姑家的表姐王孟瑜和二姑家的表姐鄭友璋。二姑去世早,表姐鄭友璋一直在她家裡長大。
沙士頓田野上鋪天蓋地的向日葵,在秋風裡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張幼儀帶著一臉惆悵和眷戀,離開了這個給了她許多溫暖記憶的英格蘭小鎮,好心腸的大鬍子約瑟,從遠方飄來一支歌伴她上路,她的眼裡儲滿了淚水。
一九二一年十月十四日。初冬早晨的陽光,把泰晤士河海口塗染成了一片猩紅色,遠處的海如一塊血胎瑪瑙,閃著華貴的光澤。霧漸漸散去,汽笛聲於是清晰起來,長一聲短一聲地飄過水面。
有一天,大鬍子郵差把徐志摩的一封淡藍色的信交到張幼儀手中。張幼儀無意中拆開,讀了一半兒,便覺得天旋地轉,一種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來,血流好像要倒灌進心臟,她似乎用盡了畢生力氣,才讀完了全信。
在遙遠的另一個國度,張幼儀將開始新的生活,可是結在她心上的繭子,再也抽不出絲來了。
她十六歲嫁給徐志摩,那時還是情竇未開的少女,她把一生都寄託給了這個本來應該相依為命的男人,她也是大家閨秀,大哥張君勵是浙江省署長,二哥張嘉璈是中央銀行總裁,張家在江蘇寶山是炙手可熱的望族。
父親林長民是家中的長子,當時是南京臨時政府參議院秘書,派駐北京。叔叔林天民在日本留學,習電氣工程。大姑林澤民、三姑林螈民、四姑林丘民、五姑林子民,雖都已https://m.hetubook.com.com出嫁,但大部分時間住在家中。
除了林徽音,沒有誰知道徐志摩的心,是那麼熱烈地燃燒著。為了愛,他甚至可以做一塊殞石。
他們的結婚是二哥嘉璈從中撮合的,他也是志摩的好友。結婚四年之後,他們有了第一個兒子阿歡,眼下已經三歲多了。聰慧可愛,是爺爺奶奶掌上明珠,志摩也非常喜愛,難道這一切他都忍心拋下嗎?
爺爺林孝恂(一九一四年病逝)是光緒十五己丑科進士,做過石門、仁和知縣和海寧知州,曾參加孫中山革命運動,徽音的堂叔林覺民、林尹民是廣州黃花崗烈士。祖母游氏(一九一一年病逝)生五女二子。
靠村邊一所低矮的農舍,是徐志摩和張幼儀臨時安頓下來的家。門前有一口自來井,井水清冽甘甜,一條小路伸向遠處。日落時分,黛色牯牛成群沿小路下來,很自然地讓他們懷想起硤石鄉居的風光。
爹爹一直把徽音視同知己,有什麼事總是同她商量,吉蒂為此很羨慕徽音,為了她和威廉的事,她與她的父親已好幾天不說話了。
柏烈特的女兒們都習慣了稱呼林徽音的英國教名。
沙士頓,這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鎮,有著中世紀英格蘭郊野最具古典意味的情調,也藏著林徽音與徐志摩無數深沉的心事。
穿著泳裝的五姐妹簇擁著林徽音,走在海灘上,吸引了許多目光。
最小的妹妹斯泰西用沙子堆一座城堡,快堆成的時候,一下子又塌了下來,於是她又重新去堆,堆到一半,城堡又塌了下去。她喊著黛絲:「來!工程師,幫幫忙。」
差不多隔一兩天,徐志摩便把一封信交給約瑟,那些信全部是寄給林徽音的。
她不能忍受命運在這樣的時候,當胸給了她一拳。
他懷裡永遠揣著一隻扁扁的栗色酒瓶,朗聲大笑的時候,土釀威士忌的氣味便在空氣裡彌漫開來。他身背一隻羊皮郵袋,每天在村裡早中晚巡行三次,投送並收取沙士頓的來往信件,他是這個小鎮歡樂與悲傷的使者。
浪花的顏色是全部光譜的顏色,熱烈而澄明。底色是那種鋒利得能割傷情感的藍,那種碰一下就能弄出許多響聲的藍,同時又是那種溫暖得把你包裹起來的藍,沒有誰能說出那種藍的複雜的內涵。
飯菜擺到桌上,他們默默地一起進餐。飯後,她照例奉上一杯家鄉新茶,同時也把那封打濕她淚水的信遞給徐志摩。

自己的選擇


柏烈特醫生站在淺水處,往身上撩著水,做著下海的準備。他有五十多歲,頭髮全白了,是一位詼諧、和善的老人。
她平靜地看著徐志摩讀信,一杯又一杯給他的杯裡續著水,那杯茶已經淡得沒有了顏色。徐志摩怔怔地看著屋角和圖書裡某一個部位,有一隻細腳伶仃的蜘蛛,匆匆忙忙地織它的網。
幾乎所有的信,滿紙堆積著讓一個十七歲少女臉熱心跳的句子。
徐志摩那滿紙都是哀怨的情緒,使林徽音感到茫然。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怎樣給徐志摩回信。
一個星期以後,她收到了父親和徐志摩的信。
吉蒂勇敢地撲到威廉的懷裡問:「威廉,能帶我走嗎?」
纜繩解開了,錨鏈抖動的聲音在空曠的心壁上放大了許多倍,徐志摩覺得,維繫在他心上的那根繩纜,也彷彿突然被人砍了一刀。
吉蒂和父親很快游到深海裡去了。黛絲在淺海區教林徽音游泳,照應著三個妹妹。黛絲給林徽音做著示範動作,林徽音浮在橡皮圈上,按照黛絲教的要領,手腳並動,不停地划著海水。黛絲一面糾正著動作,一面鼓勵她:「別怕,菲利斯,這海水浮力大,不會沉下去的。」
這座英國南部的小城,面對英吉利海峽,北距倫敦近八十公里,從十一世紀開始,就是一個航運繁忙、魚市興盛的地方,如今布萊頓的觀光價值,早已超過了它的原始意義。
陽光下的海,燦爛得如同布萊頓的玫瑰園。
那些日子,林徽音總是被徐志摩的信折磨得輾轉難眠。儘管徐志摩每隔一兩天,就到林家公寓吃茶、聊天,但差不多每天仍會有信寄給林徽音。
他結束了一年多的講學生涯之後,諸多感慨充盈心間,女兒徽音也讀完了中學,現在他不無欣慰地踏上了歸國的旅途,站在這塊甲板上,就好像踏上了故國的門檻,一身榮辱,兩袖煙塵,都將付予這浩茫碧波,失去的將萬劫不復,等待他的又是一個海市般縹緲的未知。
栗樹的濃蔭,覆蓋著高高低低的農舍,那些參差錯落的農舍,灰色的牆皮年深日久地斑駁著,像天上山雨欲來時鉛色的天空。
沙灘是鬆軟的,蓬蓬鬆鬆地撐起一片陽傘的世界。一把細沙過手,掌上便燦然閃爍著無數金色的星子。賣海鮮的小販在沙灘上的陽傘中穿梭著,那都是些十來歲的孩子,籃子裡是煮成金紅色的大螫蟹,還有淡紫色小龍蝦,他們用英格蘭民歌一樣的嗓音叫賣著,吸引了來自各地和許多國家的海浴者。
父親的信主要是交待一同返國的行程,但徐志摩那封英文信卻使她的心情格外沉鬱起來,彷彿心中有許多撥不斷的絲,抽得她心中隱隱作痛。
她恨自己糊塗,足足有半年多的時間,徐志摩幾乎言必稱林徽音,她見過他們在一起時徐志摩那魂不守舍的目光,沒事時總是跑理髮店,可他的頭髮不催幾次就想不起去剪剪,這一切都沒有引起她的警覺。作為一個女人,這種粗心真是致命的。
度假結束前,威廉來了。威廉騎著一頭烏青色的高頭大馬,毛色如同綢緞般光滑,m.hetubook.com.com在太陽下閃著光,最漂亮的是它的鬃毛,威廉給它梳了許多小辮兒,修剪得整整齊齊。
林長民身穿藍布長衫,長長的鬍鬚如一蓬水草在海風裡飄動,他手裡不停地揮動著帽子,向站在岸上的徐志摩和他的朋友致意。

人只有一生可以把握

吉蒂亦同時收到戀人威廉的信,她快活極了。不高興的只有柏烈特醫生,那一天父女倆吵了架。

徐志摩的兩個女人遠離身邊

賦別前的心緒

這是一年中最生動的季節。滿目的青草黃花勃發著一種強悍而熱烈的生命,艷麗絕倫的罌粟,三朵兩朵搖曳其間。紅了半面臉龐的蘋果探過籬牆,洩露了全部關於這個季節的消息。
開船的汽笛未拉響,徐志摩覺得他的心已讓信天翁的翅膀帶到了海天深處。
袁世凱稱帝時,全家遷居天津英租界紅道路,父親獨留京中。那時同母妹妹麟趾剛病逝,二娘生的幾個弟妹都還小,燕玉、林桓、林恆,大的剛剛兩歲,小的不足半歲,經常生病,二娘程桂林也患肋膜炎,家裡許多事,都由十二歲的徽音應酬。

徐志摩的心為她燃燒

林徽音問:「你說的是蓋房子嗎?」
上岸休息的時候,她們躺在陽傘底下,用沙子把自己埋起來。
更重要的是,二十天來的海濱生活,讓她有時間去思考原來懵懂的愛情,吉蒂和威廉的愛,給了她許多啟迪,她決心做出自己的選擇。
「波羅加」船就要起航,水手們穿梭般忙碌著,風吹拂著一面面彩旗,如同船舷上的女客揮動著紗巾。地中海的信天翁拍擊著碩大無朋的翅膀,從船舷邊掠過。
度假結束了。二十天來,林徽音的游泳技術大有長進,已經能隨柏烈特醫生游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徐志摩很喜歡與約瑟聊一小會兒。面孔刻板的大鬍子郵差卻能唱風味很足的英格蘭民歌,還能夠背誦彭斯的詩。高興時,他的話妙語聯珠,神情孩子樣天真。
不遠處,皮爾皇宮拖著修長的身影。這座閣樓式的建築物——大帝國攝政時代的王宮,擁有東方神秘的色彩,成為這座小城最豪華、最漂亮的海外休閒別墅。這裡是布萊頓郡,林徽音跟隨柏烈特醫生一家到此度暑假。
九歲那年,父親把家遷到北京前王公廠舊居,徽音一人留滬陪爺爺,直到第二年爺爺搬來,她與表姐妹們同入英國教會學校培華女子中學讀書。
林徽音和父親站在甲板上。她一身湖綠色衣裙,明淨如水,在金髮碧眼、摩肩接踵的紅男綠女中,如芙蓉出水,玉立亭亭。她白皙的雙頰飛起一抹紅暈,那雙杏子般的眸子裡藏著淡淡的憂鬱與疲憊,她的手扶著冰冷的欄杆,那寒意便通過雙手浸透了她的全身。
黛絲說和*圖*書:「我對建築感興趣。將來是要做工程師的。看到你身後那座王宮了嗎?那是中國風格的建築,明天我要去畫素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嗎?順便也給我講講中國的建築。」
「也許,從現在起,愛,自由、美將會成為我終其一生的追求,但我以為,愛還是人生第一件偉大的事業,生命中沒有愛的自由,也就不會有其他別的自由了。」
「當我的心為一個人燃燒的時候,我便是這天底下最最幸運又是最最苦痛的人了,你給予了我從未經歷過的一切,讓我知道生命真是上帝了不起的傑作。」
她身在異國他鄉,那種寂寞原是難耐的,她需要有一個結實的肩膀,但這半年來,徐志摩經常早出晚歸,到家後也沒有多少話。
威廉是一個很漂亮的小伙子,他一頭栗色的鬈髮襯托著一張很英俊的臉龐,鼻梁挺拔,嘴唇稜角分明,穿一身雪白的獵裝,顯得十分瀟灑。
黛絲一會兒就給妹妹堆成了一座沙子的城堡。林徽音問:「為什麼叫你工程師?」
這朝陽下的海水,是燃燒的火焰,他感到了那火焰的冰冷。他的玳瑁鏡片模糊了,林徽音的臉龐在撲朔迷離的鏡片上幻化著。
跟父親吵了架,吉蒂對林徽音說:「我不在乎威廉有妻子,可是父親在乎,他不知道愛情有自己的法律,我們不是小說裡的人,不可以只留下一個淒美的回憶,我們要朝朝暮暮,活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空間。我們只有這一生,這才是唯一的籌碼,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執行公務的時候,他的面孔刻板沒有表情,只有見到徐志摩,他的臉上才漾出笑意。他使勁拍打著徐志摩的肩頭,對這個穿長衫的中國學生噴吐著酒氣,用誇張的語調和英格蘭式的幽默,稱讚徐志摩年輕的妻子。
一九一八年爹爹卸任後不久便與湯化龍、藍公武去日本遊歷,徽音感到寂寞,一個人在家裡編了一本字畫目錄。
她覺得那鉛灰色的天空,在一個瞬間傾塌下來,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轉。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封信竟會是林家大小姐的親筆。她的眼前飛旋著那幾個字:「我不是那種濫用感情的女子,你若真的能夠愛我,就不能給我一個尷尬的位置,你必須在我與張幼儀之間作出選擇,你不能對兩個女人都不負責任……。」
依然是那串熟悉的車鈴在門外響起,迎出門去時,她踉蹌了一下,但立刻又站穩了。她像往常一樣,看著他放好自行車,抖落著長衫上的塵土,然後走進屋子。
有意思的是,威廉的信總是和徐志摩的信同時到達,差不多一天一封,蘇姍和安妮每次取回信來,都樂不可支。她們把威廉的信叫「好新聞」,把徐志摩的信叫「玳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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