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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星遊

作者:羅伯特.海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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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腦波嗎?」我問道。
「那也不見得一定不好。你們兩個彼此太過份依賴,總有一天你們要單獨面對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到不同的學校去也許是個很好的開始。」
「所以絕對不要把這類事對你們父母親提起,擾亂他們的情緒。不過我並不介意——一個人應該有權力照他自己選擇的方式去死,這一件事他們居然還沒想到要抽稅。不過你們千萬別引起爸媽注意,讓他們知道其中一個也許永遠也回不來。」
何先生繼續說道:「也許你們會奇怪爲什麽長程基金會要資助這項研究,這個基金會對能增進人類知識的任何事都會感到興趣,不過還有一項更重要的原因——一項極端重要的原因——它對諸位來說都非常重要。」
「它就是這麼說的。」
「每樣東西都是物理性的,當然也包括『生理現象』在內。」
柏欽喃喃地說了一句,父親尖刻地吼道:「大聲點,孩子!」
在被更多愚蠢問題打斷之前,何先生趕忙說下去。長程基金會打算朝各方面再送出十幾艘太空船,探測類似太陽系的恒星系統,找尋像地球一樣的行星,可供將來移民之用。太空船可能出去很久,因爲每一艘都要探測一個以上的恒星系統。
佛蘭跟他父親合夥開了一間自動化麵包廠,他千方百計想讓人家知道他能賺多少錢。
史提舅帶我們來到一個地方,在這裏他能找到比沙士更適合他胃口的東西。柏欽想要來一杯啤酒,立刻被他否決。
史提舅又轉過臉來向父親說道:「別管那些小字,普倫,叫孩子們趕快簽字就行了。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賺得比你我倆加起來還多。別跟聖誕老人過不去。」
「我們已經在這些行星上建立殖民地,但是成本也大得可怕。那些頑強的荷蘭人雖然也曾經填海造陸,但是比起火星、金星,和甘尼米德衛星殖民者那種幾近絕望的努力,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人類眞正必需的不是這種冰凍、火燒,或沒有空氣的荒涼所在。我們所需的行星星要像目前所站立的這一個,事實上這樣的星球多得很!」他對著天花板揮揮手,抬頭望一望。「它們成百上千,一群又一群……都在外太空中。諸位,目前已經到了外星探險的時候!」
「他們說整個航程大概要……要一世紀。」
「是啊,我告訴他們,但是他們堅持要我們把合約帶回給家長看。好吧,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是什麼。」柏欽又開始把合約裝回口袋裏。
史提舅並沒直接回答,而我實在看不出柏欽這套邏輯有什麼不對。二減二等於零,但是二減一仍然剩一。
「可是它必須有關係,物理定律……」
史提舅突然說道:「路易克拉克號嗎,普倫?」
葛氏兄弟的插嘴使我們瞭解一些,但也把會議的主題扯遠。本來何先生的目的是要鼓吹我們簽約擔任太空人。其實他根本不必鼓吹我,我猜每個男孩都想到太空去。柏欽和我曾經離家出走,想加入太空部隊,這一回又不同於太陽系之間的旅行,因爲所要探測的是極其遙遠的星系。
「當然可以。」
要是換上別人,我們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教訓。柏欽必然會發信號給我,兩人上下夾攻。不過你沒法用這種方式跟佩戴「希瑞絲」勛標的人爭辯,你只有聽的份。柏欽甚至連氣都不敢哼。
梅波博士看起來像頭受驚的小貓。艾博士嚴肅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期望什麽,德滿,不過在剛才那個鐘頭裏,每次測驗的時候你們兄弟中間都用音響屏障隔斷。」
「啊?他們當然會讓你們去的。」
我才不在乎有些什麽利益。如果他們邀請我乘雪橇,讓火箭拖著走,我也一樣會答應。至於火箭噴出的廢氣和太空衣根本不值得擔心。
梅波博士看起來有些懊惱,何先生連忙說幾句撫慰的話。「並沒有人在壓抑知識的公開,葛先生,而且安博士馬上就要發表他的論文。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基金會的確要求他不要過早發表這件事,使我們有時間進行另一項計劃——也就是你們都知道的『遺傳學調查』——因爲這項工作極端緊急。我們覺得有必要趕在其他心理研究所和有野心的人前面。去搜尋具備精神感應能力的小組,並且和他們簽約。安博士也同意我們的要求,其實他也不喜歡在時機沒成熟之前就把結果公佈。」
「怪物,」他重複一句,「其實每一個人都很高興有你們這些怪物在,因爲要是沒有你們,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成功。船和船員都可用錢換來——只要有錢就能造船,也一定能找到像我這種好奇心重於一切的人。雖然船可以花錢買,但是他們所想蒐集的知識却不是錢能換來的。那些高階層人士沒有一個指望這些船能回來。但是我們一定要找到類似地球的行星,因爲人類迫切需要它們。這就是你們的任務:把消息傳回來,所以船回不回來倒不是個問題。」
但是何先生仍一直說下去。「我們希望你們把這件事仔細想一想,它是你們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像你們這樣的人在整個世界上只佔極小部份,但是整個人類的希望全都寄託在你們肩上。你們要仔細地考慮,如果有任何問題,也請留個機會給我們解釋。千萬別倉促地採取行動。」
我們和長程基金會簽下一個研究合約,父親在爭執之後也在合約上副署。他認爲測心術完全是種無聊東西,我們並未和他爭辯,因爲家裏一直都缺錢用,這件工作比任何暑期工賺錢都多,使我們有把握萬一沒爭取到獎學金,一樣能順利進入大學就讀。
最後史提舅說道:「孩子們,你們該說說話了。也許我該先提起一件事,我自己一直想上這種船——最好是特殊解職之類,然後派過去。所以我很清楚這種船。」
「可是我明明聽見他的聲音。」
史提舅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我從來沒上去過。據我瞭解,那是條新船,設備奇佳。」
艾諾德博士同意她的話,柏欽和我就坐起來,兩人轉爲面對面,我說道:「我猜想昨天只是僥倖而已,一定令你們很失望。」
「不過對於這種上太空的主意,我只有一個想法,一個人要是想有點成就,就應該待在家裏,努力工作。請恕罪,史提。」
於是她們放出來一段。首先是四個人的聲音,當時她們告訴我們要如何進行,然後只剩下我和柏欽的低語聲,所唸的是某個劇本的對白。她們必然是將拋物面式的麥克風對準我們,所以我們的低語聲聽起來像暴風雨一樣。
我看起來也覺得如此——不過柏欽實在太冒險。
就是因爲史提舅的出現才促使柏欽當場提出這個問題,而不再個別從父母親身上下功夫爸媽向來認爲史提舅所產生的影響力令人困擾,但他們仍以史提舅爲榮。由於他極難得來,所以他來的時候家裏就像在渡假日一樣。
史提舅把臉轉向我們。「說實話,小子們!他們把屍首埋在那裏?這是不是m.hetubook.com.com賄賂?」
「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你離太空遠一點,我也答應你不去烤任何麵包。噢,對了,你大腿上有點麵粉。」
杜佛蘭清清喉嚨,高聲說道:「由於這看起來像是家庭會議,毫無疑問你們願意聽聽我的意見。」
父親終於把合約放下,琪樂一把就搶過去。父親又從她手裏取回來,遞給母親看。然後他說道:「孩子們,這份合約看起來太吸引人了,所以我懷疑其中有詐。明天早上我跟何連德法官連絡一下,請他跟我解釋解釋。不過要是我沒看錯,你們會享受到一切的福利——還有一份超高的薪水——只要你們之中的一個能參加路易克拉克號太空船的航程。」
「我還是請位專家回答。李博士,麻煩妳……」
柏欽又繼續說道:「他們知道我們想上太空,如果不讓我們去,我們還是會千方百計去爭取。如果我們加入你們的部隊,也許假日會回家——不過不會很頻繁。如果我們移民,那就跟老死他鄉一樣,很少有移民的人有能力回地球旅行,至少在他們雙親還活著的時候多半不會有這種能力。所以要是他們現在强迫我們留在家裏,等我們年齡一到,也許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我們的面。不過要是他們答應了,不但有一個人會留在家裏,而且永遠可以跟另外一個保持連繫——這就是利用我們這些精神感應的雙胞胎的主要目的。」
後來我們又談到李班斯勞計劃本身。預定有十二艘船參加任務,以太陽系爲中心,以輻射的方式發出。這些船的任務不是去搜尋一整塊的空間,而是在最短時間內盡可能去拜訪類似太陽系的行星系,數目愈多愈好。
「不過得了諾貝爾獎而已,」葛桂里道,「在場論方面很有研究。請繼續說吧,他發現了什麽?」
我認爲葛桂里一定把何先生逼得無法招架,柏欽和我的物理分數都很高,葛桂里所說的與書本絲毫不差。但是何先生絲毫不爲所動。
(「柏欽,他究竟在推銷什麼?」)
「人腦並不是無線電,不過無論它是什麼,從同一個卵子出來的孿生子『協調』的機會要比一般人大得多。我沒法閱讀你們的思想,你們也沒法閱讀我的,也許我們永遠不會有那種可能。在人類心理學歷史上只出現很少數幾個例子,顯示這些人有能力跟任何人『協調』,但是絕大部份的文獻記錄都不完整。」
我不再擔心這些事。我可以很清楚地聽見柏欽的聲音,甚至比臺上演講人的聲音還清楚。毫無疑問地,在我們四周至少有五十人以上在談話,但我只聽見柏欽一人的聲音而已。非常明顯,演講的人無法聽見任何人的聲音(他對精神感應瞭解得也不多。)他又繼續說下去:
在這件事的很早之前,我和柏欽就能很自在地互相精神感應,就像日常談話一樣準確,不需要任何外力協助,也不受距離的限制。我們大概在多年以來就一直這樣做,只是不自覺而已。事實上艾博士曾出其不意地把我們的一次低語錄下來,當時我們並未打算要精神感應,只是低聲談話而已,結果發現由於聲音太低,我們兩人都無法瞭解究竟低語了些什麼。由此可以證明我們所聽到並不是眞的聲音。
「諸位,在我們後代所必需的一切之中,那樣東西應該排列第一?」
「呃……孩子們,我一直擔任參謀工作,跟不少大官們一起工作過。當一位將軍錯了,而你是對的時候,只有一個方法能使他改變心意。你要閉上嘴,不跟他爭辯。你得讓事實顯示在他面前,並且要給他時間去找一個很恰當的理由,讓他自己去轉變立場。」
柏欽焦急地望著史提舅。「難道我們不應該指出這一點嗎?或是你願意把這個想法灌輸給他們?」
何先生要求我們明天同一時間再回來,到時候基金會的代表會向我們解釋細節。他還邀請我們的律師或父母親一起來(因爲在我們之中,大多數都未成年)。
他避開這個問題,咧嘴笑一下。「你擔心太多了,德滿,他們有選擇這個小組的一套方式,由不得我們。」
「哦?我從來沒亂開玩笑,我只是利用邏輯……」
(「已經到了高潮,」)柏欽平靜地說道。(「轉得很急,幾乎斷在裏頭。」)
柏欽向我說道:「看住你的錢包,德滿,這位老兄好像在推銷什麼東西。」
「別把這個比喩當眞。它絕不是用腦波儀所能測到的那種電波,不然我們老早就可以把商用的精神感應設備拿出去賣了。
「不過你們可以這麽說,這件事並沒有被否決。」他縐起眉頭。「對了,那裏頭沒提到時間限制。」
遙遠的星系!
「我們曾經把一個孿生子送上甘尼米德衛星,它距離可夠遠的。然後我們同時傳送無線電信息和精神感應信息。這個孿生子用兩種方法把信息傳送給他的兄弟,位於布宜諾斯艾利斯。感應信息總是比無線電信息快四十分鐘。這總可以證明我們的說法了吧?那些確實數字都在我辦公室裏,你隨時可以去看。」
「不錯,他們的確不是。」父親同意他的話。
「從行星間旅行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一世紀的歷史了,人類已經分佈到整個太陽系。也許有人會認爲九個行星要比一個行星的空間大得多,但是你們也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在整個太陽系中,只有地球才適合人類居住。」
但在夏季結束之前,我們已和「遺傳學調查」和「李班斯勞計劃」都發生密切關係,這的確令我們的父母親感到驚訝。
「大概你們之中有不少神奇的人……」他很噁心地笑一笑,「……現在正在閱讀我的思想。我希望你們沒這樣做,要是你們已經這樣做了,那我也希望你們多忍耐一點,讓我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現在我們已充分瞭解自己的感應能力,所以經常當著大家的面說話。我們現在不再需要發出聲音,因爲他們早已提出證明,我們並不是靠聽覺來瞭解彼此的心意。不過我們在心中仍然把話一句一句說出來,好像這樣比較能幫助瞭解。
我向柏欽道:(「史提舅已經看出他們使詐的地方。」)
「啊?你在說什麼?」
史提舅嚴肅地望著我說道:「在你這種年紀,我沒期望你會害怕。我現在也不會,從我十九歲以後,命就等於是撿回來的了。現在我對自己的運氣非常有信心,只要有一條船回來,我敢打賭那是我的船。
「佛蘭,你說我孩子有些古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佛蘭尖刻地望著他。「這算是諷刺嗎,巴老爹?我只是想幫助你們。不過就像我前次告訴你的,如果這對雙胞胎能進一所好一點的商業學校,工作努力一些,我可以在麵包廠裏爲他們找份差事。如果他們幹得好,沒有任何理由不能混到像我目前這個地步。」
「舅舅,就算你說法對,我們應該順其自然,但是還有一個理由他們也許應該聽聽。https://www.hetubook.com.com或者你可以把這些話用在他們身上?」
在我們合約即將結束的前一個禮拜,長程基金會的人把我們這些雙胞胎都找來談話。在頭一天訓練的時候有數百對參加,第二天只剩下數十對,到了夏天快終了的時候,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一個大型會議室就能容納得下。那對紅頭髮姊妹也在僅存的幾對雙胞胎之中,雖然她們旁邊還有空位,但柏欽和我都沒坐過去。她們仍保持冷如冰霜的態度,高傲得不可一世。但是其餘的人目前都已經熟得像老朋友一樣。
「這嚇不倒我。」我堅決地說道。
「你的確聽見,不過不是靠你的耳朶。我們在音響屏障兩邊都有錄音,也許我們應該放一些給你們聽聽。」
這一點我們倒不擔心,只要父親同意,母親就不會堅持,尤其不會當著史提舅的面這樣做。
在我們離去之後,柏欽嘮叨個不停,但我已失去聆聽的興趣。由何先生的一席話中我已發現一個極重要的問題:我們之中有一個必需留下來,我已經非常確定那一個會是誰。使壽命增加三十年對我並沒有吸引力。把三十年裹在蠶繭裏有什麼意義呢?到時候留下來的人在地球上根本沒有居住的空間,說不定連太陽系之內都無法居住……我連月球都還沒去過。
「路易克拉克號,或者同形式的姊妹船。怎麼?你知道那艘船嗎,史提?」
柏欽霍然坐直身子。(「打起精神,老弟。我認爲値得看第二場戲。」)
柏欽說道:(「銀河,我來了!」)
史提舅猛然坐起,差一點把椅子弄翻。「普倫,你說是『第十等』?」
「安瑞湘?」葛桂里追問道。
正如我所預料,爸媽又小題大作起來。我們的家庭會議就像動物園到了餵食時間,但是這一回又是個新高潮。除了爸媽和我們兄弟倆之外,三個姐姐也全來了,還有大姐斐絲的新婚丈夫杜佛蘭,二姐荷芙的未婚夫席樂山。這兩個人當然不能眞算我們家的人,而且就我來看這是兩個很好的例子,充分顯示女孩子爲了達到結婚的目的能幹出什麼樣的事。這些人只是白佔地方,偶爾說上幾句風涼話。使原來問題更令人迷惑。幸好史提舅也在場,這一陣子他剛好在地球上。
最後梅波博士怯怯地笑一笑,並且說道:「我想今天就到此爲止吧。妳認爲如何,博士?」
我對柏欽說道:(「你在搞什麼鬼?你這是强迫他說『不』字,現在已經沒法轉圜。」)
我聽見柏欽呻|吟一聲。(「高潮戲來了,我們怎麼跟他說,德滿?」)
「別提了,你使我覺得很厭煩。柏欽,你是個最不討人喜歡的小鬼頭,專愛出些壞點子——還有你,德滿,你們眞是半斤八兩。你們一點也沒隨著年齡成熟,只知道磨練耍嘴皮子的技術。現在有人免費提供你們一個機會,這種事我爭都爭不到。本來我應該袖手旁觀,讓你們胡說八道把事情弄砸,可是我不會這樣做。把你們的油嘴閉上,讓事情自然發展,你們就會成功。如果你們一定要試試那些惹人厭的戰術,保證你們沒有指望。」
她向我解釋究竟聽覺是什麼,這才把我心中的問題解決。按照她的說法,一個人並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腦子看;也不是用耳朵聽,而是用腦子聽。當你觸摸到一樣東西,感覺並不是在手指上,而是在你的頭中。耳、眼、手指等只是資料收集者而已,大腦由這些混亂的資料中摘取出命令,賦與它意義。
柏欽的話並不算太離譜,所以我也不打算再逐句記錄何先生的演講辭。在最初我還認爲這個人不錯,但到後來他似乎被他自己的聲音迷惑住,我可就不能不長話短說。他提醒我們,先鋒號火箭船已經朝半人馬座比隣星駛去有六年光陰了。柏欽和我不但從新聞中得知這個消息,而且史提舅舅也曾申請加入,但最後仍未入選,不過至少有一陣子我們頗以有親戚列名於候選名單中爲榮。我猜想當時在學校中已造成一種印象,史提舅必然會入選。
「我們今天要試試比較直接的方式,」她繼續說道。「我們要使你們背對背,但是靠得仍然很近,所以你們一定可以聽到對方說話。不過我隨時會用一個音響屏障把你們隔開,使你們只能聽到部份聲音,或者完全聽不見。我這樣做當然不會讓你們知道。」
有一件事我始終疑惑不解,那就是爲什麽柏欽的「感應聲音」跟他眞實聲音一模一樣。在我還不清楚我們在幹什麽之前,我對此並不覺得煩心,可是我一旦明白這個「聲音」並不是眞的聲音我就愈來愈感到不解,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眞的在那兒,於是我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都沒法聽見柏欽的感應,艾博士把這個現象稱爲「身心性感應障礙」。
(「安靜一點,柏欽。」)
我們對於頭一天所發生的事沒向爸媽提起。像這樣的事不能讓父母親知道,他們常會小題大作,橫生出枝節。我們只告訴他們說,測驗要延續到第二天,也沒有人告訴我們測驗的結果。
我知道他已經決定要去,我也知道自己必敗無疑。
「現在你們總該明白,和你們母親爭辯一個孩子總比沒有孩子强有多愚蠢嗎?就感情而言你們的論調完全錯誤。你如果明白告訴你們母親,有一個人可以安全待在家裏,這等於表示另一個既不在家裏也不安全。如果你父親想安慰她,無可避免地會提到這些事實——因爲它們不會永遠保持機密,一旦公佈之後,必然會強調這個計劃的優點,掩飾它的缺點,反而更會使你們母親疑心。」
(「聽到了沒有?」)柏欽又補上一句,(「在我沒確定之前,你可別答應任何東西。」)
葛桂里重重地坐下。「我實在不知道這是真是假。看樣子我原來深信不疑的東西現在都出了問題。」
一位姓何的老先生介紹給大家認識,他是基金會的代表。他首先客套幾句,表示很高興見到我們,深感榮幸。
(「那可不見得,」)柏欽也私下對我說道。(「不用你提醒。」)
「這當然。其實你這個主意還真不賴。不過相信我,孩子們,這件事穩操勝券……只要你們利用正當的爭辯方式。」
父親完全按照柏欽所預定的方式把第十條唸一遍,雙眉隨即豎立起來。在第十條中同意合約甲方——長程基金會——要負責乙方的所有就學費用,學校由乙方任選,一直到合約期滿爲止,否則亦可根據乙方要求將期限縮短。此條文中也同意丙方在執行期間結束之後也享有同樣待遇,而且在執行期間的課業補習費用亦由甲方負擔。總而言之,拐了這麼多彎無非是想表示,基金會負責把留在地球的那一個現在就送進學校,在星際中飛行的那一個等回來之後也可以入學就讀……除此之外,還有薪水可領,這在第七條已經言明。
(「他是個房地產經紀人。」)
(「實在不怎麼高明。」)我同意m•hetubook•com.com道。
晚餐之後,柏欽就說道:「對了,爸,基金會今天提供我們一份新合約,是長期合約。」他把合約從口袋裏掏出來,但是並未交給父親。
(「祖先!」)柏欽搶著答道。起初我還以爲他眞的發出聲音,但我立刻發現沒人注意他說話。
柏欽把合約掏出來,翻到第二頁,「在第十條上。」
父親這時已伸出手。「讓我瞧瞧。在沒完全瞭解事實以前,你不應該隨便作決定。」
在稍早的時候,我們曾經嘗試不在心中組句,直接去閱讀對方心思,但是沒成功。雖然我可以和柏欽連繫上,但是他的思維很混雜,完全沒有組織,所以只會產生困擾或紛擾的感覺,好像發現自己置身於別人夢中那樣沒有意義。所以我學會不去聆聽,除非他真的對我「說話」,他也是一樣。當我們這樣做的時候,用辭和組句和其他人相同。所以這件事並不像一般人想像那樣荒誕神奇,可以在瞬間瞭解別人的心思;我們仍然在「交談」。
「其實精神感應也跟逆平方律毫不相干,」梅波博士羞怯地說道,「相隔五億哩的信息强度跟兩人在同一房間裏並沒有什麼不同。希望這能使你覺得好過些,葛先生。」
不知怎麼回事,幾乎每一個人都能知道李班斯勞專案計劃的大概情況。
「讓我引用長程基金會會章中的一句話,」何先生往下說,「『致力於我們後代的福祉』。」他很戲劇性地停頓一下,我認爲他故意這樣做。
「在你們研究合約結束之前,我們已經提起這件事,」何先生解釋道,「所以你們要好好考慮一下。現在我們來談談其中的條件和利益。」
「這一點,諸位,就是你們對這個偉大的生存空間探測計劃能提供可貴貢獻的地方。你們就是這些太空船報告探測結果的傳信工具!」
(「我敢打賭他專門寫廣告辭。」)
「就是嘛,」佛蘭連忙說道,自己又撣一撣。「我跟你說,史提,平常我忙得連洗手間都沒時間去,很難得離開辦公室。」
史提舅看起來有些懊惱,但像父親一樣溫和地答道:「別緊張,姐,我根本一直都不在這裏,妳不能把罪名加在我身上,何況,妳根本不必灌輸任何東西到他們腦袋裏,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有。」
最後他緩緩說到:「你能不能讓它穿過你的厚腦袋瓜,就當沒這回事?」
柏欽看起來不太相信這些話,史提舅又繼續說道:「相信我,你們父親是個很講理的人,但你們母親却不是,她寧可自己傷心,也不願她所愛的人不快樂。何況這份合約對你們完全有利,他們實在無法拒絕,只要你們給他們一點時間去適應這個念頭。不過要是你們還是用平常的方式一樣亂開玩笑,或是硬性推銷,他們必然會聯合起來反對你們。」
當我們向艾諾德博士提起昨天測驗的結果,並且告訴她我們起先以爲自己在作假,但很明顯我們並沒有,她看起來並不覺得驚奇。她只點點頭,並且說有必要鼓勵我們別把這些事看得太重,一切都很普通,即使雙方面都撒點小謊也算不了什麼。
她聽起來好像很難過。她把合約放下,琪樂又伸手抓住它,但是荷芙也扯住另一頭,到最後還是由姐夫杜佛蘭拿住合約,其他的人都圍在他肩膀後面一起看。
「我佔了一點便宜,有你們的個性分析指引我,」她又說道。「在心理方面有時候必須拐個彎才能接觸到事實。」
這一回顯然困難得多。我們很自然地去嘗試,但是都沒成功。但是艾諾德和李梅波博士都很有耐心。李梅波喜歡別人稱呼她梅波博士,身裁小巧微胖,比艾博士年輕些,模樣十分可愛,到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是這個研究小組的頭子,而且名氣很大。這種「愛笑的小胖女孩」印象是她故意裝出來的,使人面對她的時候不會感到緊張,用在柏欽和我身上的確很見效。
他拾起合約說道:「那麽說您同意了,爸?」
史提舅先爲我們鋪路。「那是遵照商船的習慣,普倫……在法律上,那的確是條商船。你只爲這趟航程簽約,由出發點回到出發點。」
母親終於抬起頭來,高聲向父親說道:「我猜想你已經準備點頭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葛桂里簡直楞住了。梅波博士又怱促地說道:「我可不敢居功,那是安博士做的實驗。」
我不喜歡聽秘密,我寧可欠他錢,因爲你沒法把秘密傳回給他。不過我們都答應了。
「別在這兒充大爺,小子們。要我請外甥喝酒,你們還沒那個資格。」
史提舅又向我們解釋他們如何研究出每艘船的搜尋曲線,但我却無法瞭解,它牽涉到一種我還沒學到過的微積分。不過這無關緊要,每艘船要花最多的時間去探測搜尋,在空間中跳躍的時間則要縮到最短。
史提舅木然地說道,「我很高興恕你的罪。」
佛蘭立刻低頭望一眼,婓絲撣一撣他的外套,並且說道:「沒什麼,一點灰而已。」
梅波博士哈哈笑起來。「這是個好主意。」
但是父親已經開始讀那些小字印就的細節,由第一段一直讀到違約的罰則。它是用法律用語撰寫,但是主要內容已明白顯示要我們簽約爲長程基金會服務,爲他們完成一次太空任務,但是我們之中的一人必須在地面上進行這件事。不過它所限制的細節也很多,所以留在地面的人無法中途解約,這也正是這份合約的重點所在。
「唔,按理說半個麵包要比沒有麵包好,也許他們還沒想到在這種方式之下,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反正會留在家裏。」我聽見他前半句,以爲他一定會接著說「德滿反正會留在家裏。」
她告訴我們,在理論上每個人都有精神感應的潛力,但是除了同卵雙生子之外,別的人極難把這種潛力表現出來。即使雙生子也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能力稍强些。
於是父親翻到第七條,他的眉毛揚得更高,煙斗也差點從嘴裏掉出來。他抬頭望著柏欽。
雖然他們要我從容一些,把所有的細節說出來,可是我辦不到。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時間去整理細節,因爲即使我完全不必工作,我也沒法把所有的東西說出來。在一天裏發生的事如果要完全記載下來,可能需要不止一天的工夫。所以我決意停止那樣做,只把幾個重點把握住。
「啊?爲什麼?何先生沒提起……」
「普倫,你一定要答應我別讓他們上太空去。」
梅波博士紅著臉站起來,咯咯地笑了幾聲,然後說道:「我很抱歉,葛先生,眞的很抱歉,不過,精神感應完全不像你說的那個樣子。」她又笑個不停,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這些話實在不應該由我嘴裏說出來,因爲你能精神感應,而我不能。不過精神感應跟光速一點也扯不上關係。」
「可是我們已經廢棄戰爭。」
(「他不會妨礙我的好事。」)
「舅舅,」柏欽反對道,「我實在不明白他們爲什麼這樣確定,絕大部份的船都回不和_圖_書來。」
「一點也不錯,所以他們付錢給像我這樣的人,專門去撲滅火頭,免得把整座森林燒掉。孩子,如果我把內情說出來,你們得好好保守秘密一輩子。」
「我猜也猜得到。」
不過柏欽始終無法克制自己,總是想提起他打算如何向父母親推銷這份合約的計策。
這時柏欽看起來有些憂慮,他說道:「舅舅,你看他們肯不肯讓我們去,還是我們根本不必考慮?」
雖然直到當時都一直沒有新聞發佈,但他對這個計劃的瞭解比我們還多。我猜想他被調到參謀總長辦公室多多少少跟這件事有關,但他不肯說。
據我所瞭解,這對雙胞胎好像有一些古怪的才能——雖然我完全看不出一點證據……不過付這麼高的價錢,比老資格的人賺得還多,哼!那可不是養育孩子的正當方式。如果他們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禁止。當然,他們並不是……」
「假定我沒看錯的話,他們有意以第十等通信技|師的名義僱用你們,而且不需要任何經驗,對不對?」
連柏欽也一直沒作聲。
「噢,原來如此。難道他們沒暗示過你們嗎?孩子?」
「喂,柏欽,我跟你抽草籤決定,丟銅板也可以。」
父親等著我們答話,史提舅也盯著我們。
我試圖不去掃柏欽的興致,盡可能爲他著想。但我又覺得很不甘心,實在不願意在毫無爭辯之下就接受小塊的蛋糕。
「小聲點。和平部門對這個李班斯勞計劃非常非常感興趣。如果要追根究底,戰爭的主要原因必然是人口壓力,無論還有什麼其他因素。」
我對這篇演說並不很在意,因爲這都是老掉牙的東西,如果別人知道,柏欽和我也知道我們都是人應該處理掉的小貓,爲了我倆的存在,我們的父親每年都得罰一筆錢。
此時房間後面有個人站起來,他就是那對最老的雙胞胎中的一個,他們兄弟倆大約三十五歲。「對不起,何先生,我可不可以請教一個問題?」
「什麼時候邏輯勝過了情緒性的爭辯?你應該去讀讀聖經,看看所羅門王怎麼建議分割那個嬰兒。」他擧起杯子狠狠喝上一口,然後抹抹嘴。「現在我要告訴你們一樁極端機密的事。你們聽說過行星聯盟曾經考慮授權給這些船,來充做戰艦使用嗎?」
我把這些話重複說給摩娣聽(柏欽不時修正我的話),因爲新聞界已經探知「遺傳學調查」正在進行什麼。所以我們這些會測心術的人出了一陣風頭,但也引起摩娣的疑心,不知她是否還能保留住一些隱私。其實非常明顯,柏欽和我都沒有這種能力。
在地球這一邊的成員無論是經濟方面或是健康方面都保證受到特別的照顧。尤其是健康方面的福利,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使他活得長及活得好,只要盡科學上的可能,用不著我多說,只要簽下合約,至少能使你們壽命延長三十年。」
佛蘭推說他和斐絲還有另外一個約會,站起來就要走,但父親止住他們。
柏欽的低語聲逐漸轉弱消失,但我的聲音仍然繼續……對一片死寂說話。
父親心不在焉地同意了。我猜父親愛我們每一個人,不過在最緊要的關頭,母親依然排在第一位。
「怎麼說?」
我向柏欽說道:(「沒人聽你的意見,豬頭!」)
「好。我看見過和平部門對這個計劃所作的估計,這是應長程基金會的要求所作的。當初先鋒號送出去的時候,他們估計它有九分之一的機會回來。現在我們已經有比較好的設備,他們認爲有六分之一的機會到達行星系統。按照目前的計劃,每艘船平均要訪問六個星系,所以一艘船回來的機會有三十六分之一。就十二艘船來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其中一艘會回到地球上來。這時候你們這批怪物就派上用場。」
「什麼?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她不斷格格地笑,艾博士則一臉正經相,所以我們無法確定究竟有沒有閱讀對方心靈。可以聽見柏欽的耳語聲——她們要我們這樣做——他也可以聽見我的,但是聲音有時候會轉弱。我們非常確定沒獲得任何結果,我的意思是說沒有精神感應發生,因爲這跟我們平常在學校裏低聲交談沒什麼不同。
正要開口反對,但又讓它過去,而他也並沒這麼說。
「他們不可能確定。不過這些都是很實際的樂觀估計,根據以往探勘奇異地點的經驗爲基礎。柏欽,它就像這個樣子:你可能對了一次又一次,可是等你探勘奇異地點的時候,你所作的猜測第一次發生錯誤,那你已經死定了。別的不要談,就拿我們這個小小的大陽系來說,你見過那些估計的成功數字嗎?這就像把一顆子彈放在左輪槍裏玩『俄國輪盤』,你可以一贏再贏,但是你一直玩下去,那準死不可。
沒有人再聽見先鋒號的消息,也許它會在十五或二十年後回來,也許不會。我們所以沒聽見它消息的原因,正如何先生所指出的(其實大家也都知道),因爲船速僅比光速略低些,而且遠在數光年之外,根本無法把無線電信息傳送回來。即使你認爲太空船可以携帶一個相當大的發電廠,有足夠力量把信息傳送這麼遠的距離(就某種宇宙觀而言,它也許並非不可能,但就現代工程技術而言,非常確定它不可能)。即使有這種能力,由於船速極高,把信息傳回來也沒什麼用處,因爲先鋒號幾乎可以跟它所發生的無線電信息同時回到地球。
何先生曾經給我們一份合約副本,要我們帶回去慢慢看。
所以我們都點了軟性飲料,他喝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他稱之爲「火星薑汁」,然後我們開始談起李班斯勞計劃的事。
「不錯,那是他的名字,不過我從來不敢這樣稱呼他。他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母親聽見這話立刻就暈過去,史提舅一把扶住她,大家忙成一團。我覺得寒意由四面八方湧來,似乎屋內每一個人都很難過。等母親定過神來之後,史提舅就向父親說道:「普倫?我帶這兩個孩子出去走走,請他們喝一杯沙士,好好安慰一下。我想你今晚不會再有談話的興致。」
史提舅吹一聲口哨。「我實在不願意告訴你數目有多少,普倫,不過在冥王星上的總工程師也不過第十等……這花了他二十年時間再加上博士學位才幹到這個地步。」
但是父親仍溫和地繼續說道:「且慢,我答應妳不讓他們馬上加入和平部隊;我要他們先完成學業,也不希望使妳難過。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何況即使我們拒絕了,不需要多久他們就可以自由去從軍,無論我們喜歡不喜歡。」
「眞的嗎?你這麼確定?噢,我眞希望也能這樣確定……可是我總覺得物理太艱深了些。不過我不知道你爲什麽這樣確定精神感應是物理性的;我們一直無法把它記錄在任何儀器上。天,我們甚至不瞭解知覺怎麼樣跟物質連接在一起。知覺是物和_圖_書理性的嗎?我非常確定自己不知道。不過我們的確知道精神感應要比光速快,因爲我們已經衡量過。」
梅波博士顫抖一下。「多可怕的想法!那可就一點隱私也沒有了。」
「我叫葛桂里,這是我兄弟葛連德,我們都是物理學家,不敢說我們是宇宙現象的專家,但是對通信理論還略知一二。就算精神感應可以超越星際間的距離——我並不相信這一點,但我也沒證據它絕對不行——但我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幫助。精神感應、光波、無線電波,甚至重力,全都受到光速的限制。這是物理宇宙的最基本性質,所有通信方式的最終極限,至於其他的觀點必然會陷於古典哲學的矛盾之中。也許你們可以利用精神感應探測結果,並且讓船繼續進行新的探測,但是這些信息仍然要費上很多光年才能回到地球。在地球與太空船之間進行通信根本不可能,連精神感應也一樣,否則會違反已知的物理定律。」他看起來一臉歉意。
「怎麽?我一直在找那個告訴我啤酒是軟性飲料的渾球,非用酒杯把他腦漿砸出來不可不許再提喝酒的事。」
「當然。我不知道數目究竟有多少,不過我相信具有一般技術檢定的由第三等開始。」
她的兄弟迅速地瞥她一眼——他的胸前掛滿在太空任務中所得來的勛標。
(「把嘴閉上,」)我告訴他。(「我聽見他說話。」)
(「你看吧!趕快把你的錢包捏緊。」)
她睜大眼睛正要準備回答,但是艾博士已經搶先一步。「絕不是這麼回事,柏欽。對你們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不過在這個計劃裏,我們也有幾組人不是同卵雙生子。有的是丈夫和太太,也有一些異卵雙生的兄弟或姐妹,甚至還有幾對人是這個研究計劃撮合成的。他們才能稱爲畸形人。如果我們能找出他們精神感應的方法,也許我們就能設立一些情況,使每個人都能這樣做。」
他們靜默地離去,只有柏欽高聲地向我哼著進行曲。(「我們贏了第一步,老弟。」)
柏欽咧嘴笑一下,對梅波擠擠眼。「所以我們是一對怪物。」
在過去他的聲音只像耳語,但是現在已愈來愈大聲,有把別的聲音蓋住的趨勢。
「每一精神感應小組的兩位成員都會得到同等的照顧,」他向我們保證。「在星際這一邊的成員會有很優厚的待遇,在最現代化的太空船中有很良好的工作環境,船員都經過特別選擇,不但有最佳的心理適應能力,更接受過特別訓練。
「一個剛出生的小孩並不是眞正地在看,」她說道,「你只要注意看他的眼睛就會知道。他的眼睛會活動,但是他的腦子還沒學會如何去看。不過一旦腦子已經獲得『看』與『聽』的習慣,這個習慣就會持續下去。你們在感應的時候期望聽見什麼呢?悅耳的鈴聲還是閃爍的燈光?絕對不會有這類的東西,因爲你們預期會有字句傳來,你們的腦子也『聽到』這些字句,這是它已經習慣的過程,也知道如何處理。」
母親轉向史提舅,恨恨地說道:「史提,都是你給他們灌輸的想法。」
「這只有一個答案——生存空間!我們需要空間成長,需要空間養家,還要廣大的土地種植穀物,也需要空間作爲公園、學校等等。在我們這個行星上的人口已經超過五十億人。在一個多世紀之前,人口僅是現在的一半,但是已經很接近全球性飢餓的邊緣,就目前而言,今天的人口就比昨天此刻的人口多出二十五萬,差不多每年要增加九千餘萬。我們唯有盡最大的努力去開墾和節省,再加上日益艱難的人口控制,才有辦法防止全球性飢餓的到來。我們已經在撒哈拉沙漠造出一個海,也把格陵蘭的冰帽融化掉,使山坡地得到灌溉,但是每年都遭受到更大的壓力,因爲人口一年比一年多。」
「啤酒有什麼關係?」
有個自以爲很懂的人問起「傳信者火箭」的事。何先生一臉痛苦之色,試圖解釋這個問題,但我並沒去聽。如果無線電都不夠快,傳信者火箭又怎麼會更快呢?我敢打賭愛因斯坦聽到這個東西也會在墳墓裏翻個身。
「我很樂意聽一聽。」
「按照長程基金會正規薪酬標準?」
柏欽瞥我一眼又轉過頭去。我沒用精神感應,但話中的意思己明白告訴他,我們之中誰會上船這件事到現在尚未決定。
「如果你們願意考慮一下我這位老經驗企業家的判斷,這份所謂的合約如果不是一個笑話,就是一個很反常的建議,大家根本不必理會它。
「哎喲,我的天!我們已經給你精神感應是物理性的印象嗎?」她扭扭手。「它可能不是。」
柏欽答道:(「讓他說。他也許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哦?可是今天晚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如果我眞瞭解父親,他寧可剝我們的皮當地氈,也不願意傷媽媽的心。」
這份合約沒提到太空船的目的地,和旅程會持續多久。
「啊?」
「好了,」父親溫和地說道,「要記住孩子已經長大了。我當然也希望這個家永遠團聚在一起,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妳自然也知道。」
柏欽沒回答。
柏欽仍然未把合約很快遞過去。「嗯,裏頭確實有一條有關獎學金的條文,」他承認道「不過德滿和我沒辦法按照以往方式一齊進學校。」
「別叫我們『怪物』!」我們齊聲抗議道。
我這時突然明白爲什麽他們所測試的雙胞胎都很年輕。在星際中飛行的孿生子不會老得太多,因爲他的速度已接近光速。即使他出去一個世紀,看起來也不會老多少,但是他留在地面上的孿生兄弟却會老很多。當然基金會的人會把他當成貴族一般侍候,使他一直活下去,否則他們的「無線電」就會中斷。
「我相信你已經告訴他們,你已經準備回學校去了?」
「我很高興聽見這話。」父親望望母親。「妳怎麼說,茉莉?」
「這個嘛……我要先跟何法官商量一下,不過我不代表你母親說話。」
那對紅頭髮姊妹立刻站起來走出去,眼珠像是長在頭頂上。他們即使不說出來意思也非常明顯,沒有任何事會比太空探險更粗魯、更不像淑女的行徑。全場鴉雀無聲,眼看著她們走出去,柏欽對我說道:「女先驅們到此爲止。」當她們從我們面前經過的時候,他忽然發出驢鳴般的笑聲,我突然發現他並不是在精神感應。這對紅頭髮姊妹僵了一下,脚步又加快些。何先生裝出一副沒有任何事發生的樣子,很快又回到正題上。
母親沒回答,她仍然在讀合約,臉色也愈來愈蒼白。史提舅瞧見我的眼色,就輕輕地搖搖頭。
葛桂里試圖把嘴閉上。「這是什麼時候實驗的?爲什麽沒公佈出來呢?是誰在保守秘密?這是邁克森——摩雷光速測定之後最重要的一件事……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們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不過這跟無線電調諧的情況有點類似。」
「我實在看不出我的邏輯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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