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費中校點點頭說道:「你不是第三組的嗎?」
白柯克向費立克說道:「告訴他們準備,第一次同步測試,從他們那一頭開始。」
母親就在旁邊,他說會轉告她。「好,她已經知道了。」
「眞妙!」毆先生道。「趕快往上爬啊。」
「大概吧。怎麼回事?」
我大聲說道:「他已經準備好了,博士。」
「所以你應該揍他。這孩子唯一不對頭的地方就是他父母親應該教訓他,而不是光誇他有多聰明。」他又嘆口氣。「現在我必須負起這個責任。狄博士說我是最適當的父親影像。」
「嗯……我們必須容許你們這些具有特殊才能的人一點特權。德茲所以會上船來,因爲他能利用精神感應接收和傳送圖片。」
「你是說要唸給我孿生兄弟聽?」
不過在我看見衣服被他糟蹋成這個樣子之後,我向自己說道:「巴德滿,你最好承認自己已經需要高聲呼救——否則你唯一的機會就是訴諸於血腥暴力。」
於是我呼叫柏欽。從早餐之後我沒跟他說過話,無法確定他會如何接受這件事。
那爲什麽還要兩百人呢?
「哦,我從來沒說他是,長官。」
安娜點點頭沒說話,我知道她一定也已經聯繫上。
「什麼?」
史提舅怪異地望着我。「就這麼簡單?」
「其實什麼事也沒有。不過上頭有兩處紅斑,跟麥醫生動手術的地方完全吻合。」
當我再度醒來的時候,我覺得相當清醒,可以看出我置身於船上的醫療室。狄博士也在那兒,他望着我。「你已經決定脫身了,年輕小伙子?」
我們的個子差不多高,但他至少比我大十歲,體重超過三十磅。要是屋子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也許我會放過這件事,但是有鍾美玲在場則完全不同。
「這實在是個好問題。一兩年後再問我,我可以給你一個比較好的回答。實際上,『登陸部隊指揮官』這個頭銜還比較恰當些。當我們找到一個類似的行星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眞能找到的時候——那就該我出馬,檢查那個陸地,看看當地人是不是夠友善,你們這些有價值的人就躲在船裏,以策安全。」他瞧瞧手錶。「我們去吃點東西。」
這個愚蠢的過程持續了一個多鐘頭,有的時候是柏欽發出,有的時候是我發出。最後歐先生抬起頭來說道:「疲勞因子開始明顯起來,博士。第二差異已經佔了大部份。」
「先把這個喝下去。我扶住你的頭。」
「好吧,到此爲止,」白博士宣佈道。他臉又轉向我。「替我謝謝你兄弟,然後中止聯繫。」
「哦,我並不能夠,但是歐先生可以,他已經把全部過程錄下來,那一頭也一樣。別擔心這些事,只要盡量準確就行了。」
「好啦,好啦,」他答道。「別這麼敏感,趕快把消息傳過去吧。」
「會疼嗎?」
「這邊也準備好了。」我聽見老闆回答道。「我們馬上過來。」
「他們辦得到。」歐先生同意他的話。
我怱忙地說道:(「別說這種話,柏欽。你一定會好的。你一定能起來走路。也許還能去滑雪。」)
歐先生道:「哲學味別太重,老闆。」
連史提舅也選了兩門課,我猜自己透出驚訝之意,於是他說道:「我在第一次太空航程中就已經發現,要是想使太空航程能夠忍受,唯一的辦法就是找點東西去學、認眞地學。我過去也接受過函授課程,不過這個地方把眞正有智慧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在平常你難得有機會碰上,如果你不能把握這個機會,那就是白癡了。就拿『歐老媽媽』的烹調課來說,你到什麼地方能找到『哥頓布魯學院』畢業生把多年心血研究免費教給你?我問你!」
除了選修課程之外,還有一些全體必修課程,稱爲「船上訓練」,每個人至少要學習一項他本行之外的工作。
「那你爲什麽不告訴我呢?」我沒回答,因爲這實在很不合理,何況我又不是這個部門的人。「費立克從不告訴我任何事,船長也從不告訴我任何事,現在連你也不告訴我。我被迫要跟水手爲伍,聽他們傳播的謠言,然後才知道船上發生什麼事。我計劃明天好好把你研究一下,你知道這件事對不對?」
我稍稍平息一些。如果他們給柏欽注射過,我叫不醒他是很合理的事。在狄博士的詢問下,我設法把前後經過告訴他——但不十分準確,因爲你沒法把心中的感受很確實地告訴別人。
我決定還是接受後者,因爲忽然記起史提舅「絕不要自動自發」的忠告。我一直躺在牀上,忽然聽見揚聲器喊道:「巴德滿,特別通信員,到相對物理組報到!」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你要加入嗎?」
他並未評論,例如告訴我應該有能力和一個小孩子相處融洽些之類,他只改變一個話題。
「(我就在這裏。怎麼回事?」)
「當然。你知道有關時間的那一個嗎?」
「我就是這麼說的。」
「哦,你要他做什麼呢,博士?他已送進醫院。」
「哦,這是什麼意思呢?」
「你寧可爲了萬分之二使我變成扯謊的人嗎?」白博士發牢騷。「老歐,我怎麼會讓你跟來的?」
「請聽我說。他說這個孩子個性不平衡——腦力超過成人,但在社會發展上却相當遲鈍。他的態度和評價跟五歲的小孩差不多,即跟一個非常聰明的腦子結合在一起。狄博士還提到,他會設法強迫德茲的童騃個性成長,否則他就繳回執照,再也不幹這一行。」
歐先生從控制臺前抬起頭來。「如果它眞有意義的話,」他補充一句。
柏欽的聲音好像時鐘滴答一樣,他們要我複誦這個聲音……而我每次唸出來的時候,螢幕上的亮光就會閃爍。白博士望着它,然後要我轉過身去,使我看不見螢幕,並且把麥克風推到我面前。「再一次。」
大家習慣把路易克拉克號簡稱爲「艾爾西號」,在它上頭的生活已逐漸規律化。推進力又增加百分之十五的重力,這使我的體重變成一百五十八磅。我覺得腿很酸疼,但很快就能適應——在這種環境中還是瘦子比較佔便宜。我們這群「怪物」分成五班值勤,每次兩個人,傅小姐和魏先生不在我們名單之列,因爲他們負責和其他船隻連絡。最初我們有不少空閒時間,但是船長很快就下令改善。
「你的哮喘病又發作了嗎?」白博士焦急地問道。「噢,對了,你得到任何結果嗎?」
「我還以爲不會有任何想法令你難過。」
「我們什麼時候會知道?」我仍有些擔心,我得在船上待
和-圖-書
不少年,一切都指望這個。至於在半路上會不會被殺,像史提舅說的那個樣子,我根本拒絕去煩心。不過老死在艾爾西號上絕不是我盼望的,那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就像在這個鐵桶之中接受無期徒刑一樣。不過我發現眞正的原因並不是以上那些,而是小而孤立的社會團體無法保持穩定。他們甚至爲這個情況擬出一個數學公式,其中包括幾個簡單的先驗性公式和符號,像「側壓力」「異族通婚係數」等。
「啊?」
「如果我眞期望什麼,我就不用去做了。不過你可以這麼說,我們正企圖找出『同時』這個字眼的眞實意義。」
「安靜點,你這個反叛的愛爾蘭人。除此之外,你們這些感應小組頭一次給我們眞正機會去核對另外一件事。你熟悉相對性變換公式嗎?」
「你和你的孿生兄弟從值勤名單上除名是怎麼回事?」
他沒回答。我再試一次,他仍未回答,這下我知道結果了。我坐下來,悲泣着說道:「我哥哥……他死了!」
他正把一圈紙帶裝入自動發射機中,完成之後才說道:「等她唸完之後就把那份文件接過來。你要怎麼弄都可以,那並不重要。」
「哦?是不是有眞正的時間差異呢?或者那只是相對的?」
當他們把他推進手術室,他說道:(「德滿,你應該瞧瞧我這位麻醉師。太美了,而且尺寸剛好。」)
「唔,仔細想想看。在太空中最大的困擾就是像在棺材裏關久了而精神失常。你長期被幽禁在一個小地方,外面除了眞空之外什麽也沒有……沒有街燈,沒有保齡球場。在裏頭就是那幾張老面孔,於是你會開始恨他們。所以精明的船長設法弄些東西讓你感到興趣,一直到厭倦爲止——你會發現我們的船長最精明不過,否則他也上不了船。」
在農藝方面我也不太成功。我在空氣調節的農場待了兩星期,唯一做對的事就是餵鷄。當他們發現我爲胡瓜授粉的方式不對,而那幾棵胡瓜正是歐博士的寶貝,她只好讓我離開,但是悲哀之情遠多於憤怒。
「我有點懷疑。德茲也抱怨說正規通信員叫你們『怪物』。」他瞪着我。
「哦,這很重要嗎,長官?」
柏欽一直數到七,我也陪着他一起數。在整個過程中,我一直無法掙脫那種難以忍受的緊張和恐懼。我知道他一直有種想法:這次手術並不能使他復原。當他數到七的時候就陷於沉寂,但他的心智並未安靜下來。也許在手術枱四周的人認爲他失去知覺,但我瞭解得更清楚,他覺得被困住,又喊又叫地想逃出來。
我到反應器室値過兩次班,結果輪機組長羅區以書面報告說,他不認爲我能成爲一名輪機人員,因爲我對核子物理天生就缺乏才能。事實上我一靠近那個核子動力廠就覺得緊張,似乎地獄就在數呎之外。
最初我對他很不錯,後來只好又吼又叫,甚至威脅他,最後我警告他,要是我再看見他躺在我床上,就把他推到質量轉換器裏去。但他只對我嗤之以鼻,第二天我發現他的照相機在我床上,臭襪子也甩在我枕邊。
(「聽着,柏欽,如果你不想幹這件事,不管它要幹什麼,我可以告訴他們行不通。這實在太過分。」)
於是我又說道:「我說別叫我們『怪物』,這很不禮貌。」
「告訴他們,安娜。」
「是的,博士。」費立克回答道。
狄佛瑞博士正在一個小麵包捲上塗奶油。
「我知道……而且你也應該知道。趕快到通信組報到。」
「嗨,伙計!歡迎你上船!」
不過這也表示我們將從值勤名單中除名一段時間,於是我把這件事報告給費中校。他已經由船上的正規通信中得知這件事,告訴我在柏欽動手術的前一天開始從值勤名單中除名,在他康復期間再設法多補幾班。這件事對他來說沒任何差異:不但還有其他感應小組存在,而且我們仍然用無線電與地球保持連絡。
他看起來有些厭煩而且不樂意。但是並未站起來。我認爲他不想打架,心頭覺得輕鬆一些。
片刻後他走進來,胡安娜也跟在他後面。我藉此機會向四周張望一下,房間的一整面牆都是電腦,閃爍的燈光對某些人也許能產生意義。控制臺與電腦成九十度角,歐先生坐在它前面。控制臺上方是個大型的顯示螢幕,大約每隔一秒鐘螢幕中心就會閃出一道亮光。
「呃,你是說現在,長官?」
「呃,我不知道,長官。」
但是「每個人」都說,一旦我們接近光速之後,數月的時間會像數天一樣很快地過去,因爲方程式是這麼說的。
我立刻照辦。它有一種催眠性質,跟它一致滴答比脫離它的步調容易一些,想要擺脫它簡直不可能。我開始覺得睏倦,但仍繼續計時;我已經停不下來。
「再過半分鐘。打開你的攝影機,老歐。」白博士觸摸他桌上一個東西。
「啊?你們有什麼好警衛的?」
史提舅閉上嘴,假意充耳不聞。
於是我把整個故事說給他聽。聽起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我自己也覺得汗顔……船長還有更重要的事去料理,至於我被迫要洗刷水槽才能洗臉的事實在無足輕重。但他仍專心聆聽。
「是的,長官。」
史提舅拉着我走到主管專用席,並且說道:「諸位,這是我的外甥巴德滿,他有兩個頭,另一個還在地面上——他是能精神感應的雙胞胎。如果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不用告訴我,只要揍他就行了。」他轉頭瞧瞧我,我已經滿臉通紅。「說『大家好』,孩子……如果沒法說話,點個頭也行。」
「巴德滿,年輕的羅德茲先生告訴我你找他麻煩。從你的觀點對這件事有什麼解釋?」
除此之外,他也不喜歡洗澡,在船上這可算得上是一種罪惡。
「我現在就告訴他,」我一邊說着,一邊在心中大喊柏欽。
他沒作聲。稍後我發現衣橱裏的照相機已經不翼而飛,儘管橱門裝的是名牌「耶魯」鎖,號稱沒有鑰匙絕對打不開。我的乾淨襯衫也全部變髒:有人很仔細地故意把每一件弄得很髒。
這時候只剩下一張臉,它說道:「覺得好些了嗎?」
我本來想解釋他們的確沒敎我什麼,因爲時間太怱促,但是念頭一轉,覺得說了也沒用,他多半以爲我是柏欽,假如我接受過全部課程的話。在鍾美玲完成之後我就接過那幾張紙坐下。
「呃,我不知道,長官。」
「你當然不知道,因爲我還沒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用這種方式指揮一條船實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不像話!我實在應該留在維也納,那是個好地方。你在圓環喝過咖啡嗎?」他沒等我回答又說道:「本來打算明天研究你們兄弟倆,現在只好改成今天。告訴他準備。」
「(德滿……我的腿復原了!」)
「船上安全警衛的指揮官。」
「不用費心了,這就像跟盲人解釋顏色一樣。我只希望姐姐知道這件事而已。」
「你的工作到底是什麼,舅舅?」
「是的,但你們期望發現什麼呢?」
(「摩娣不會高興的。」)
我答道:「(嗯,我知道,)」說完又埋頭大睡。
「只告訴他準備就行了。我要測量你們,如此而已。研究你們的指數誤差。」
「那又怎麽不好?學習並不是成就的工具,它本身就是一種成就。瞧瞧莫叔叔,他就跟一個剛得到彈弓的小男孩一樣。不過無論如何,如果你沒選足夠的課程,狄老博士還是會找到別的方法不讓你閒着,即使數數船上有多少個鉸釘也行。你知道爲什麽船長要任命他爲教育小組的主席嗎?」
我說道:「對不起,」怱忙站起來,覺得自己有些蠢。我望望史提舅,但他並未朝我這個方向看過來。他看起來好像沒聽到。
狄博士點點頭。「你挺愛管閒事的。就你這一行來說,少校,瘋狂一點反是件好事。請把鹽遞給我。」
(「別來這一套了,這些話我已經聽膩,實在噁心得很。」)
當我知道長程基金會並未眞正期望我們回地球之後,對合約內容就很少再去想它,尤其是在船上進行課業補習那一部份,但我發現船長並沒忘掉。在這裏每個人都要進修,不光是在學年齡的感應小組小員而已。他指定狄博士、歐博士,和杜納蒙先生成立一個教育小組,所講授的課程幾乎無所不包,從生態繪圖到古代歷史等都有。船長自己就講授古代史這門課,聽他口氣,好像跟蘇格拉底如兄弟一般熟。
(編按:公式省略)
所以她又把我送到研究部門,在化學實驗室裏洗燒杯,餵養實驗用動物,這些燒杯是打不破的。他們不讓我碰觸電子顯微鏡,不過這還不算糟,本來他們可以把我指派到洗衣間。
(「我連吃完午飯的時間都沒有。別拖延時間,柏欽,好好瞧一瞧你急着要簽字的合約。」)
(「替我問候她一聲——我在蘇黎世認識她。她的妹妹碧姬在這裏。」)他笑一笑,我覺得好過些。(「挺漂亮的姊妹,對不對?摩娣很妬嫉。」)
「相信我的話,你怎麼樣證明烏巢裏有蛋?別把你腦子累壞了:爬到樹上瞧一眼就知道沒有其他的辦法。現在我們正在爬樹。」
(「你跟我一樣急。怎麼回事,老弟?已經膽怯了?」)
「哇!這眞了不起!」
(「也許,也許沒有。我有一種預感,這次航行絕不是個又長又快活的野餐。不過我已經學到一件事:如果船長派你去拿一桶油漆,他要的是一整桶,而且別扯任何藉口。所以趕快把錄音機打開,準備接收消息。」)
「我不知道這些事。」我抗議道。
那邊的確有一個自助餐廳似的地方。在這條船上沒有侍者或個人服務之類的東西,只有船長和當班人例外。我們一走近餐廳,我忽然覺得還眞有點餓。
(「別在這個時候提摩娣,一個病人應該有點特權。等等,我問問她。」)
可是我根本不必向上級申訴。船長已經傳喚我去,因爲羅德茲竟然惡人先告狀。
「這表示人類心智非常複雜,我們瞭解它還不夠。現在翻回去睡覺吧。我要設法使你在床上躺幾天。」
「我猜想你母親要是知道有我看着她孩子,心情也許會輕鬆些。下次你跟柏欽連繫的時候,可以把這件事轉告她。」
我仔細地思索一下。柏欽和我都修過初等物理,但也有一陣子了。我拿起一張紙,把我所想的公式寫下。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制服跟以前不一樣。那些勛標依舊,但是掛在長程基金會的制服上,就跟我穿的一樣,這一點並不令我驚奇不過他的臂章却不見蹤影。
史提舅爲我介紹在座這些人,他們的名字和職掌:第一位是輪機組長(但是史提舅稱他爲星際領航員,因爲這是一般船隻上的稱呼)。第二位是行星地質組長蓋和禮,旁邊是異星人學家——這些人的名字我一時也記不住——最後一位是「後備」船長烏哈特。我起初沒弄懂「後備」這兩個字的意思,正在驚訝他爲什麼這樣年輕。但是史提舅立刻爲我解釋:「不,不,他不是現任船長,他是儲備的船長,一旦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補充上去。你對面那位是總醫師——你也別讓他唬倒,他自己從來沒動過手術。狄佛瑞博士是首席的『縮腦人』。」
「聽見沒有,孩子?這才是最正確的一派。衡量一切發生的事,然後把賭注押上去。」
我覺得刀子劃開我的後背,我尖聲大叫。
在他的字彙之中沒有「請」和「謝謝你」這類的字眼。他從不整理床舖,除非上級站在他面前督促。我還經常發現他躺在我床上,把床罩弄得又縐又髒。他沒有掛衣服的習慣,每次都把盥洗槽弄得奇髒。在他情緒最好的時候才會保持全然的沉默。
三個人也許更糟,特別是兩個聯合起來反對第三個的時候。大數目就比較安全些。但就以兩百人而言,仍有一萬九千九百種的方式爲他們組對,不是朋友就是仇敵。所以你可以看出,在人數增加之後,社會可能性也跟着劇增。一個較大的團體表示找到朋友機會比較多。也有較多的方式可以避開不喜歡的人。這一點對船上的人極端重要。
他看起來很驚訝,然後說道:「抱歉。我還不習慣利用人代替儀器。我忘了這件事。好吧,坐下。這就是要你們會精神感應的人來的原因:我們要研究時間的性質。」
我在艾爾西號已待了一個星期,這時他們已決定爲柏欽動手術。柏欽只告訴我他們打算這樣做,並未多談這件事。他的態度很冰冷堅決,好似打算一邊吃花生和看漫畫,一邊讓醫生去動手術。我認爲他故作鎮靜狀……我曾經有過這種經驗。
「你的用辭不對。不過它的確是『眞的』,只要這個字眼眞有意義。目前的比率大約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我沒回答。對這件事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點點頭。「還是待在老家賺得多些,住得好吃得好……」
「你知道?答案是什麼?」
我並未向他抱怨這件事。我覺得能否把這件事弄清楚牽涉到個人的榮譽。如果我無法對付一個塊頭比我小一半,年紀也差好幾歲的人,那是我自己的恥辱。m.hetubook.com.com
(「她說:『沒什麼事。』不過這幾天出不了門,我還是先把電話號碼給她。」)
我們不妨這樣觀察:假如你有一個單人太空船,可以單獨航行數年。唯有脾氣原先已經很古怪的人才有辦法操縱它,否則他會變成久居在籠中的松鼠,遲早會把控制板全部搗毀出氣。假如這是雙人操縱的太空船:即使你把像羅密歐和茱麗葉這一對情侶放在船上,到最後大概茱麗葉也會顯示黑寡婦心態。
「別催我,孩子。我們航行已經兩個星期了,推力等於一點二四個重力,現在每秒鐘前進九千哩。可是我們離目標還遠得很——就算它七點五光年吧,大約是五十四億五千萬哩。在我們快要追上光速之前的那段時間是比較理想的衡量期間。不過現在我們的速度已經佔了光速的相當大百分比,大約百分之五,已經能看出點名堂。只要有你們精神感應的人協助,衡量起來不會困難。」
我向在座的點點頭就坐下。我身旁是位長相很甜的老女人,她對我微笑着說道:「歡迎你加入,德滿。」
「你們使我們物理學家分成兩派,一派的人希望把你們歸類成純心理現象,跟物理毫無關係——這些人可以稱爲『你閉上眼睛,它就會消失』派——另一派的人瞭解一件事,既然你們所做的事能夠衡量,所以它跟物理有關,而且應該去衡量它,把它包括在物理範圍之內……說穿了物理就是一種衡量東西的學問,並且把確實的數值指定給這個東西。」
我正沿着連接艙房的環形走廊往前走,到處找通往船核心的路徑。當我繞過一個轉角,正巧碰到一個人身上。我說聲:「對不起,」預備繞過去,那人却抓住我胳臂,另一手落在我肩上。我抬頭一看,他竟然是史提舅,正對我咧嘴笑個不停。
「是的,長官,眞是美極了,」我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幅聖地牙哥大地震的圖畫,它發生在我們離開地球之後。
(「夠了!夠了!現在幹正事吧。」)
「在你當兵的經驗跟我一樣久之後,孩子,你就會明白,有睡覺的機會絕不要錯過,更不要誤了進餐的時間。」
「哦,我兄弟正在醫院裏,長官。他們明天要爲他的脊椎骨動手術。」
「好!好!」
第一個原因是地方夠大。艾爾西號和它的姊妹船都是由巨大的貨船改裝,過去長程會利用這種貨船把補給品送到冥王星,再把核能燃料送回地球。第二個原因是他們需要相當龐大的科學人力去調查我們找到的行星。第三個原因就是有些人要當零件使用,例如後備船長烏哈特和我自己。有的人會在途中死掉或被殺,但是船必須一直前進。
白博士瞥他一眼。「你還在這兒?『如果它眞有意義的話,』孩子,自從偉大的愛因斯坦出世博士之後,『同時的』和『同時性』變成物理學家避免提起的字眼。可是等你們這些會精神感應的人一出現,它立刻被推翻。噢,千萬別覺得罪過,每個家庭都偶爾需要大掃除一次。如果你們這些人的把戲只跟光速一樣快,我們會指派你們去管理檔案,一輩子不理你們。可是你們很不客氣地一直顯示出有些東西比光速快出太多太多,這才使你們變成最受歡迎的人物。
(「唔,至少可以試試……哎喲!遲了一步,他們要動手了……德滿,你不會相信針筒有多粗,它的粗細跟一根排氣管一樣。她說要我計數。好吧,大家不妨樂一樂……一……二……三……」)
我開始瞭解,在艾爾西號上的很多安排只是希望使我們保持健康及合理的快樂。不光是上課而已,還有其他事。就拿我們船上的人來說,大約有兩百人。史提舅告訴我,艾爾西號有十個人就能使它發生功能:船長、三個控制官、三個輪機官、一個通信官、一個農藝技|師、一個厨子。必要時還可以去掉一半,只留下兩個控制官(其中一人代理船長)、兩個輪機官、一個農藝技|師兼厨子。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需要他錄下來嗎?」
如果我瞭解其中細節,也許就不會這樣想。但我不是神經外科醫生,什麼也不是。在我感覺也許像拔掉一根刺一樣。
莫叔叔幾乎什麼都想會,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他不吃不睡不值班也辦不到。他告訴我,他從來沒時間按照自己的意思接受學校教育,現在他總算逮到一個機會。
一個人走進來坐下,史提舅爲我介紹道:「他是費司令官,通信組長,也是你的老闆,德滿。」
「啊?」
「無論如何,他們不會再這樣做。我曾經看過一位船員拿刀對付另外一個,只因爲那個人一直稱呼他『壽頭壽腦』。我手下的人一定會表現得像紳士和淑女一樣,不然我就把他們的頭撞在一起。」他縐起眉頭。「我會把德茲移到我艙房對面那個房間。如果他不再找你麻煩,你也不必去找他麻煩。不然……唔,你自己去判斷吧,只是記住一點,你爲自己的行動負責。但也要記住,我不期望任何人受到踐踏。好了,再見。」
「你是指愛因斯坦方程式?」
「就這麼說定。」
歐先生沒抬頭就說道:「我很喜歡你一點,組長,你有一顆很溫暖的心。」
他答道:(「半個鐘頭之後再叫我,我在吃晚飯。」)
我努力思索,終於想起來。柏欽!我在心中叫他。(「柏欽!你在那裏?」)
我的表情一定很困惑,所以他又繼續說道:「噢,我們當然知道時間是什麼……而且方法很多。瞧見了沒有?」他指一指顯示螢幕,它仍無休止地每秒閃動一次。「這是格林威治的計時,它由無線電傳來,再經過相對速度和速度改變方面的修正。其次是你從耳機裏聽到的計時,那是船上的時間。再其次是你兄弟發出的,經過你傳給我們,我們正在比較這些時間,但是困難在於我們一定要利用人來做。十分之一秒對人類的神經系統是個很短的時間,但是在物理上是可衡量的長時間。任何雷達系統都能分解出一微秒,就像你切開一磅奶油一樣容易。所以我們利用各種測試來平衡我們的無知。」
「你對他用過暴力嗎?」
「哦,那個……嗯,也沒錯,不過這件事更重要。現在人口已經太多,爲什麼還要鼓勵開發新殖民地呢?一個數學家可以在瞬間把人口問題解決——把每個人都殺掉。」
(「她怎麼說?」)
我們升空已經兩個星期,在柏欽即將動手術的前一天,我坐在房間裏,無法確定是應該到通信組去提供一些特別服務,像清理廢和圖書紙簍或爲檔案微縮攝影之類,或是只坐在這裏,等別人來叫我。
「哎喲!嗯,是有些疼。我的後背怎麼了,博士?」
柏欽喃喃地說了一句,然後告訴我要稍等片刻才能準備好,因爲母親堅持要他先把飯吃完。「好了。」
「我從來沒想到這個。」
「長官?」
但他已經知道。(「好了,好了,」)他的聲音透出厭倦。(「他們目前正在我病房裏裝設儀器。媽眞會小題大作,我只好要她趕快回家。」)
「翻過身去,我要看看你的後背。」
「我並不認爲如此,長官,不過我們處不來倒是真的。」
他身材矮胖,醜惡得像個癩蛤蟆一樣,而且完全不動聲色。
「費中校?」
「參謀總部特別指派來的……防範你們出意外。」
沒有其他人傳送私人消息,我猜想他們對地球已沒什麼可牽掛之處。
「德滿,」她說,「你幹什麽好呢?」
「基本上說錯,少校。不過你可以先把飯吃完我們在晚上之前還不會去逮你。」
在艾爾西號的一萬九千九百種組合可能性之中,羅德茲和我就是沒配好的一對。我沒去選生態繪圖這門課,因爲是他在敎;這小鬼頭的確很會畫圖。我知道自己在這方面也小有心得,實在很想去上這門課。更糟的是他的智商高得令人側目,他已經超過天才的範圍,比我高出太多,跟他辯論完全是自討沒趣。除此之外,他的態度也跟豬玀一樣惡劣,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這個人實在糟透了,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都是一樣。
「可是我沒法和他聯繫!你怎麼會知道?我沒法和他聯繫!」
「事實是這樣的,要是我還留在部隊裏,頂多保持原來官階退休——在和平時期沒有晉升的機會。不過這個計劃正尋求某些『人』,而不是某些『官階』,而我剛好能適任這份差事。」
我坐下,把要傳送的東西傳送一遍,然後呼叫柏欽,告訴他開啓錄音機,其實這不是眞正的消息。
我把活動牀收起來,心中有些疑惑屋裏是否有電視眼之類的東西——我每次在工作時間把牀拉下來,結果總有差事派給我。白柯克博士沒在控制室裏,裏面的人立刻把我趕出來,但是我已經偷看到一眼——這個地方嚴禁任何不在此地工作的人進入。我在通信辦公室對面的計算機室找到他,如果我事先看看這個地方,就不必到控制室碰釘子。
他離開之後,我轉向崔佛斯說道:「你要我幹什麼呢?」
「呃……我沒揍過他,長官。我曾好幾次把他從我牀上扯下來——我承認動作不怎麼溫和。」
「聽衆席請保持肅靜。孩子,我們今天打算研究出『時間』究竟是什麼。」
他嘆口氣。「也許你應該揍他。當然囉,別讓我看見。唔,把經過情形說給我聽,直截了當地說——而且要完整。」
我說道:「是的,長官。」
「你怎麽能分辨出這些滴答聲的差異?」
(「這有什麼差別呢?」他懊惱地說道。「我已經被以後的十六小時嚇得滿身冷汗。何況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工作。」)
我幾乎要爆發出來,但又勉強調節呼吸,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我發現船長的確很想知道這件事。
於是又開始滴答計時。我盡可能複誦得跟他一樣準確,但是樣子十分愚蠢。
我聽見白博士平靜地說道:「已經切掉回饋和音速延遲。我希望有別的方法能更仔細測量神經傳遞率。」
「巴德滿,你看見德茲爲今天船上報紙所畫的插圖嗎?」
「『是的,長官,』我的頭眞疼。這不是一艘船,這是個混帳的托兒所。你還有其他的麻煩事嗎?」
但是崔佛斯又說道:「我不知道現在要你們這些怪物到這邊來幹什麽。目前還在無線電通信範圍之內,並不需要你們。」
狄博士道:「哎喲!別緊張,躺下來。他沒死……除非他在剛才的十分鐘裏死去,不過我很懷疑這一點。」
「可能吧。在我們眞需要它之前誰也無法確定。不過它可能極端重要,否則我絕不會容許這個被寵壞的兔崽子來到這艘船上。」他縐縐眉頭。「不過,狄博士認爲德茲並不屬於病理學上的個案。」
「它們還在計算之中。衡量的時間負值跟正值一樣頻繁,而且從沒超過固有的觀察誤差。」
「現在就去,你已經遲了半小時。」
(「她的臉不是蒙在口罩後面嗎?」)
「什麼脫身,博士?怎麼回事?」
「所以呢?我的意思是說:『是的,長官?』」
柏欽說道:(「德滿,你們船上有位叫胡安娜的女孩,她在旁邊嗎?」)
「別製造緊張。因爲我整個早上都透過值班的感應小組查問他的情況。他已經接受八分之一哩的催眠劑,睡得正熟,所以你沒法叫醒他。我也許很笨,孩子——我的確很笨,竟然沒事先警告你避開這件事——不過我跟人類心智已經混得夠長久,只要先瞭解當時的狀況,大概能判斷出你發生過什麼事。我唯一的藉口是從未遭遇這種情況。」
「什麼時候?哈,我們現在就已經知道。」
「嗯?說吧。」
「想想看,我在這裏負責保持像你這樣的人神志正常,但是他們却忘記指定一個人來保持我的神志正常。你看我該怎麼辦?」
「舅舅……你掛了少校的官階!」
他又繼續說道:「我突然有個很難過的想法,少校。」
白博士把椅子轉一圈,面對着我。他是個身材很魁梧的人,看起來倒有些像伐木工人,實在沒有物理學家的派頭。他把手肘擱在桌上,文法也常出錯,但我認爲他故意裝成這個樣子。史提舅曾經告訴過我,白柯克的榮譽學位大概比一般人擁有的襪子還多。
「白博士?」
柏欽道:「準備……」
(「是啊,幹什麼?」)
(「唔,好吧。」)
我並沒有睡意,不過還是睡着了。但又被柏欽叫醒:(「喂,德滿!你在那裏?快出來。」)
「舅舅!你在這裏幹什麼?」
「測試停止,」白博士宣佈道。滴答聲停下來,我揉揉眼睛。
「嗯……」史提舅好像在上下打量他。「我不知道縮腦人本身是不是一定需要神志正常。」
我向他解釋,這就像平常說話一樣……也許稍微快一點,因爲在腦中組句總比說出來快一些。但他止住我。
「弄你的數字去,老歐,你沒有靈魂。這些年輕人想要衡量你感應起來到底有多快。他們不在乎有多快——你們感應超過光速雖然是項很沉重的打擊,但是他們已經復原——他們只是想知道你們確實有多快。他們無法接受你們『同時』在感應這個觀念,因爲這等於迫使他們把以往所相信的東西全部拋開。他們希望指出一https://m.hetubook.com.com個確實的傳送速度,譬如快過光速多少多少倍之類。然後他們可以修正那些老方程式,很快活地保持原來立場。」
「這裏眞吵。有一派的人認爲這個方程式的含義很單純,如果你能從別的移動星球上觀察一個時鐘,所看到的時間會跟在地球上不一樣……可惜你並不能做到……不過在此處時間並沒眞正被拉長或縮短,且不管『眞正』的含義是什麼。另一派的重點放在與長度與質量有關的另一條方程式上,他們認爲著名的邁克森─摩雷實驗已經顯示出長度變換是『眞的』,並且指出質量的增加也是以一般方式計算出來,而且已經用在粒子加速器軌跡學和核子物理的其他所在——例如使這艘船前進的推進器上。所以他們推論,時間率的改變必然是『眞實的』,因爲它的類似定理已經用於實際情況。可是沒有人眞知道,你一定要爬上樹瞧一眼。」
我放下文件站起來。「別叫我們『怪物』。」
我說道:「巴德滿,第十等通信員,奉命向相對物理組報到。」
消息內容幾乎全是數字(我猜想與起飛有關)和密碼,所以我必須要柏欽把傳送過去的東西複誦一遍。這並不困難,却很煩人。唯一意義明顯的消息來自船長,他要求訂一束玫瑰送給布里斯班的戴德威夫人,帳記在長程會爲他開的戶頭上,附帶一句話:「感謝她的惜別晚宴。」
柏欽似乎並不十分感興趣,我猜那是一種自然反應,本來這一切都屬於他。
(「不完全是。我可以看見她漂亮的藍眼珠。我想問問她今晚有沒有空。」)
經過他解釋之後就毫無神秘之處。史提舅在一個月之前已經知道他申請特殊解職已經核准,派到李班斯勞計劃中工作也獲得同意。他並未告訴我們家這件事,但是花了些工夫和別人調換,使他能與柏欽同船——但到最後上船的却是我。
(「我以二對五跟你打賭,她不會把號碼給你。」)
在路易克拉克號上所發生的頭一件事眞使我懷疑置身夢中——我竟然碰上史提舅。
(「你聽我說,柏欽……」)
歐先生沒抬頭。只粗魯地哼了一聲。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要是相對論方程式有錯,我們就得花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到達第一站——鯨魚座的T星它離太陽有十一光年……而那只是第一站而己,其他的星球就更遠些。
「我也不完全清楚,不過你表現出一幅完美的病房景象,一個病人由於手術休克而停止開刀。在我們打破你門鎖的時候,你簡直跟瘋了一樣——費了我們不少手脚。你能把當時經過說明一下嗎?」
我忍不住說道:「眞的嗎?可是我以爲愛因斯坦的理論已經得到證明?」
侯伯納說道:「你跑到那兒去了?我實在很餓。」
「呃,白博士?」
我繼續滴答計時。
他瞪着我笑道:「你從那兒學來這套假軍事規矩,孩子?坐下吧。你是巴德滿?」
他瞥我一眼說道:「哇,瞧你長得多高。坐下,趕快工作。」
我也想過這件事。「呃,我可以洗瓶子……我也養過實驗老鼠。」
「沒錯,」白博士道。「方程式裏頭V代表相對速度,T代表第一參考架構下的時間間隔,t代表第二參老架構下的時間間隔,C代表光速。當然這只是一個特例而已,因爲光速定爲常數;對加速度而言,公式就複雜得多。不過對於時間方程式的含義——如果它眞有含義的話——大家的意見都很不一致。」
我後來才知道她是生態組長歐博士,但是別人很少這樣稱呼她,她嫁給船上一位物理學家。
「這樣才有人爲你作算術。」他的助手不懷好意地答道。
費上校和胡安娜隨即離去,但我仍賴着不走。稍後白博士抬起頭來說道:「你可以走了,孩子,謝謝你。」
「說得準確一些,」歐先生道,「巴德滿的『滑移』——這是我剛剛發明的術語——他的時間滑移與他孿生兄弟相比已經達到萬分之十二。」
費中校道:「你跟老狄談過這件事嗎?」
我呼叫他,他也呼叫我,但我們並未找到對方。後來我跟他一樣覺得被困住,覺得迷失和困惑,兩人在黑暗中摸索。那個地方冰冷清,好像就是死神的居所。
柏欽告訴我,他不希望在動手術的時候有我在旁邊,但我還是去了。我把房門鎖上,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我。我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他並未眞正反對。每當我說話的時候他都一一回答,時間已經愈來愈迫近……兩人興致還算高昂地談些瑣碎事,好像什麼都扯到了。但這唬不了我。
「你早就應該知道。」
「然後又出現第三派的想法,也是正確的想法……出自於我。」
我反對說我從來不需要知道如何烹調那種高級菜。
她點點頭。我很奇怪他們需要請第二感應小組來,因爲他們可以透過我和柏欽談話。但我很快就明白原因:柏欽和我實在忙不過來。
「所有傳送的消息都要錄音。難道他們沒敎給你任何東西嗎?」
這是他頭一次顯露出緊張的情緒。
我滿面困惑之色,史提舅又繼續說道:「你不懂嗎?精神病醫師。他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並且決定什麽時候給你套上束縛緊身衣和注射。對不對,博士?」
他看了一眼,又叫兩位助理過來看。片刻後他觸摸我一下。
我把他的襪子丟進水槽內,而那裏頭又滿是他留下的髒水。然後又把他的照相機鎖進我衣橱裏,希望先戲耍他一下再還給他。
「哦,好吧。」
我並不餓,而是希望到處看看,但是史提舅穩穩地抓住我胳臂,朝餐廳走去。
我記得的第二件事是幾張面孔在我上方浮來浮去。有人說道:「我猜他已經醒過來了,博士。」那個聲音不屬於任何人,它顯得非常遙遠。
「哦,手術成功嗎,博士?」
我瞪着他。「長官?我以爲我們是在發現行星之後,負責向地球報告的人。」
「病人的情況良好。我們稍後再談這件事。現在翻過身去。」
上兩層甲板之後才到通信組辦公室,它就在控制室之下,我花一些工夫才找到。在房裏的有侯伯納、鍾美玲,以及一個叫崔佛斯的人,它是這個單位的值班人員。鍾美玲正在唸一份文件,並未抬起頭來,我明白她正在精神感應。
「現在反向測試,小姐,」白柯克道,並把耳機戴在我頭上。我立刻聽見一個時鐘滴答之聲,很像柏欽剛才傳送的那種。「你所聽見的是光譜節拍器發出的聲音,已經利用單色光定器測探。在我們離開地球之前,已經和你兄弟所使用那一具同步機試驗過。現在開始向他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