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K
「Hi啊——Hi呀,你看看是關心他喲他還這個樣樣!」「誰個要你去關心!」「對啊,對的,我早曾和他說了,叫他不要急,不要過急,他就是不肯聽我的話,」媽媽她說,「但自九點多起,他就一直蹢達蹢達,轉來轉去,沒停的唸著:『毛毛這麼晚了你看還沒回來,毛毛他怎麼已經這麼晚了還沒得回了來?』後來甚至於他還跑了到外邊去找你,一路一直的找到纔方將近十一點了纔回來。」
他范曄遂大闊步地走進他的房間裏去,在走進入以前他猶聽到他的父親被留在後頭的一呻:
這時他,范曄,聽得一陣輕輕的像貓爪抓爬一樣的聲音,這是他的父親刻正以那把小小的手帚在後廊上的窗座上搔騷。這又是教他為之冒怒不已者。他的父親根本是刻腦筋內什麼都莫有,一片虛太,這個搔掃的動作對他(父親)來說是個佛家涅槃,其效果就同打坐的效果一個樣。他的父親其實並不是真個是為了去清掃而清掃的,他只是借著這個,只是為著要避躲開思考,純然是為的懶得去用腦子,始移駐到這暗含催眠性的行止上去。范曄因此是時刻澭上來一澭克抑不下的憤氣!
一架天空中正飛行著的飛機嗡嗡的隨漸飛到。
「…知道了,」他小過了一會兒才言。
「你看,你你,你看——紙門關了,」他覺得不對,這完完全沒有表達及他的意思,他要表達的是憤怒,憤怒,而他所表達的竟似乎是禮貌了,於是他又再試行說一遍:「那些關著的紙門,」不對,更糟——以是他便失去了控斂地大叫:
「閩賢!」他的媽媽忙搶上了去叫嘯。
「又是又是提到汽車,又是提到汽車!我又不是再是一個小孩子了!」他叫道——但是隨即抑息著聲音。
關乎至這次一次的尋覓行動,也是和他的是一次南下的認檢一樣,同樣的不揣任何熱望——因為光是台北的警察機關就曾經叫他去識認過好幾次。每一次都是一次空認。這一向他把尋索的這一件事擺下來的太久了,而今借藉這次南下的機會應便提起,他為的也不過是令他的良心略平而已。
「就是對你ah!」
「什麼?」他的父的眼睛鼓睛得圓圓的,像一雙火炭一樣,「你現在是在ㄉㄨㄟˋ誰說話?」
這時范曄他忽向間又把書本再行放下。他有滿久的一段時間暗暗感覺到有著一種搔攘,教他一時看得不能志神。原來那是他的父親在他的房裏,在他的背後,走走進進。他不曉得業已說過多少回次了,這種走動的聲音予他而言是一種至大的鬧騷,不僅是那聲跫,他的房間中的榻榻米緊隨著腳步會昇落浮動,這是使他最最覺得沒有辦法忍受的。而今他的爸他又再度間復再來吵。
您離家已近三月,請歸來,一切問題當照尊意解決。
他因是把書本全然掩了闔上,暫時決定不再看賞了。他已不準備再講,因為他對於再去吵謾已經覺得疲懶,他對於每次吵架都覺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倦弱與對父仍應生的憟戰。他想著且待他父親的這一陣子的噪鬧過去。這幾日,毋寧說是這幾個星期,他父親往往在許多方面都曾迫怒及他。譬如單即拿前天下午發生的一件情形來講,他那時正正把腕錶解下攤在座椅的平版扶手上,擬豫在他一邊看書的時候同時也可以認到時計,未料他的父親看見了就趕過來把他的腕錶給牽走,申稱這樣的放法會叫錶給掉到地上去底。還是今天的早上他才第一陣的發現到他的父親叫他們都上來洗臉的況狀的可笑。他的父親會同是來訪他們客似地呼引他們道:「來啊,這裏熱水已經打好了,趁熱,毛毛,秋芳,快來呵。」他,父親的手頂指甲甚而至荒謬地在面盆底邊緣輪彈一彈,以便彈撣掉甲頂的水花。還有他,父親,在晨早刷牙時候的經過也許更更可笑,他的父親一直都祇用一杯小個又小的洗口杯杯,他(父親)將牙刷每趟刷一刷後都放到這漱口杯子裏進一進,不知道把這盌水搞成付什麼樣子,然後這一盅水到了最末只剩下很小很小一含,他遂把他的牙刷伸到這口杯裏去鼓動一鼓擊,發出一響應該有的豁𠻴聲,就算告結了。全部刷牙的歷程中他所注意的已不是牙到底有沒有刷乾淨的問題,而祇是注重應每一天遵做這個儀式,就如是和尚背他的經那樣。(原書:「豁」有口旁)
他把刻正在看的書本闔關了起來。他現今已是20歲的青年了。去年的時候他考得了C大的歷史系。現嚮他的潔白的臉上跟從前稍為不同的是添加了一副重甸的黑架眼鏡,而同頃他的臉現頃亦變化得比它以前的少為堅毅嶙峨一些。
而最重要的還是,他根本還不知道他的父親的昏眩是真的昏眩還是假的喬裝?
他兀然之然感覺到,驚詫地感覺到,他目今對他的父母之存否亡與否已經不關心了!他已經沒有他底小時候的那種幢然如山一樣的恐悸。他現在遂理解到他小的時候所懼恐的大概還不是情感挫擊的這個方面的因素,而是,最最主要的,在於他的對於殯葬儀式的不知所辦,和葬禮時的害怕人眾前出場。這個怖怕已然隨著他年齡底增長而歷歷次減。
父親他是這樣的不負責任。可是他有時又孳生懷疑到他的爸爸究抑是沒曾賺到夠他們用的錢可或者實是他把所賺的錢大部份都拿到家外處率花卻——是這樣的有一次他忽然間想到的:他(爸爸)為什麼不會無此個可能將錢花在外畛?是的,他可以收養一個外遇。何以他可以信任他的父親?可幾乎一家家的父他都在外風流,他的父親沿何的可以例外?他的母親也會不會——合乎常理的——在外界不貞?——她也是一個人的吖!——那人會是誰?會不會是隔壁的鄰居鄭先生,他常穿著整身睡衣站在其自家的院子裏,不,不是他!必應是個自外向來的人,不可能乃住得於附鄰的鄰居,那麼會不會是那個,時常來
和*圖*書的,和他們同鄉的,銅鐵匠工?他到底是不是他們(他的父母親)生下的?許多多的人也都說他長得可不像他們。他立刻趕去照一照鏡子。看看他像不像。他忽然感到片頓疲倦,和深感對於自己的羞慚。
子曄
父親
「毛毛啊,那麼你現在不出來,等一下你出門的時候你千萬要得記的用那一把大鎖把大門給鎖到,鎖就掛在廚房柴門的後頭。記得不要給忘記ㄧㄚ。」
他的父親又再問他了一趟。
125
「Hi~~」
「不是回了你了!」
「咳——!!」父親頓了一捶腳,鼓搖著頭,攸歎了一口氣道。他最恨的可不就是斯父親的這一種歎氣,幾像是一個人垂死時的剩下的那快了結的一口游息,也尤其像是嬌柔女子嚶發出去的嚶泣音。
為了到一個同學家去,比平時晚了一點回家,至家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左右了。他一進裏,立時火氣冒躥,發現他的父母親的那愁雲密佈的臉色和那慘無人色的面顏。他的父親這時竟以手遮住了其眼線說:「咳,你不要這樣的恐嚇你的父母親好嚒?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怎樣?幾點鐘?還沒有12點呀,你們為什麼不去先去睡它?我自己帶ㄉˊㄜ有鎖匙。我人這末大了,還要你們多管閒事!…」
於這段時間中他更還發現了他的兩個雙親的許多許多的以前過失。例如最最可笑的是他的父親的在他小時於每頓飯後皆用一塊熱毛巾滿頭滿面蒙住他的臉,說這樣對他的健康有益,可供活血。又另又像他(父親)每在他(范曄)大熱天回來的時候一定欲要他以一杯涼水漱漱他的嘴,說是這樣可以卻暑。還有他的母親之不准他以白手綣罩在頭上,認為這樣要不吉利!他的母親並且還不准他晒太陽,說這樣子晒得多了會得病。碰到打嗝的時候把竹筷子押十字交放在杯子口喝水。而尤其荒誕的是他的父親所說于他的滿天胡說,說的世界上最強的國是法國,又還有,那隻荒誕得不可思的機器,只去開一下,人就可以頓時到達任一他所想去的地所。他的父母親的小時候稱讚他的很會讀書其實也是對他的一項侮蔑,分明他們以為他原就該生來是一位,和他們一樣的,低智庸常的人物。他們那從幼不斷的輸填他的有關「孝」道的教育,其實也都是一類自私的養兒防老的作風。他的媽媽甚且喜懽說,在背後底說,他的哥哥底壞話。他的母親還經常的喜歡穿調色濃艷的妖氣服衣。他的父親還有,小孩時候教給他唸的字許多多都唸白了,而且有甚多唸的均屬福州音,他現在才知道他的爸爸其實原來根本沒有學問,他以前一直崇拜崇拜得他錯了。他的父親還說他是一個法國留學的,現在他算是知道他的父親那是去留學,他根本祇是去玩逛一趟的,他現在連個簡至又簡的問候法語都說不出來。他的和*圖*書父親根本壓根兒就沒看畢過一本完全的書籍,家裏邊就聯一部藏書都沒有,除了那一本秋水軒尺牘,用來幫拯寫信時拿來用的。他的父親甚至,想起來猶令他髮指的,竟是曾經給他看過一帙淫|書,在他那個樣的年時。他的爸爸還有他的那些蒐抄成語辭根的冊彙。像這一些的辭根成語居然也值得抄的嚒?
父親騃了一片。
他致是沒有答覆。
「聲音小點,聲音小點,不要這麼樣的大喝,四鄰左舍都要睡ㄇ一ㄢˊ的。老實說我不是罣心別者,我是担心車噢,你騎的腳踏車,馬路上的大卡…」
「門打開來!門立刻給我打開——」
然後范曄緊接著發現了一樁叫他無法忍受的事實,屋子裏所有的門窗,整個兒連到前面走廊的和後面走廊的,一概都叫他的父親一一栓鎖上了。而他,范曄,等下還要直時坐鎮在房屋裏頭的。他再一看,只見房間裏的所有紙門全都已都拉閉上了,——這有什麼用途?難道這個樣就可以防制盜賊進來了嗎?以是他不禁憤然大忿,嘯著道:
一陣憤怒眼跟著又上昇了上來!要關門!他人就坐在家裏,可以一直穿牖直目到房外的籬排門,幹嚒要這麼戰戰兢兢個幹什麼?
另外還更有一些個他的(父親的)行式留給他了一類更壞更壞的影響,使他不知不覺的也照著樣錯下了,引得旁的人對他諷笑!譬如他的父親剝吃香蕉就有一門他自己的特有剝皮法,他把香蕉的皮一股兒卻去下,手拿著光光的香蕉肉,致深影響得他(范曄)至今天也這個樣。並且他的母親也相像的有她的一些惡效的影響。譬如他的母親一直相信李子是不能吃的,喫了一定會得痢疾。這根本是極端的無稽之論。事實上李子吃了絕斷不會激起痢疾,她只是聞聽到別些人這麼的說而已,而這一些人又是(可能)只是目見過x個人於痢疾之前吃了一枚李子。此一切就是這樣的沒有來據。而他竟竟亦相信了十幾年的時間。另外他的母親還教他說冷與熱的東西不能相參著去吃,那樣的話吃了會腹痛,拉肚腹。他也就相信了那麼久。但是事實上每一頓於他們的家裏在飯後都接著吃生青的水果,那不是吃了熱的又去吃冷的了嗎?而且,他還記得有人告訴過他謂,凡是美國人在吃過正餐以後亦還吃一客冰激零呢,所以你看這又怎麼解答?他的父母親還有教他懼怕汽車,到今天他走在路上還隔著很遠很遠的即躲避著汽車。還有他到今天還怕著叫雨給淋頭,說這樣會傷風,他媽媽這樣說的。他的爸爸還影響過他治蚊叮的辦法,用手指甲在蚊包上半月的撳一痕。他的父親還喜愛說,使得他也喜愛說,「他媽嘞個、」多麼的粗鄙!他的父還喜於兇神惡毒地責罵任何一些地位比他低的人以及小孩子們,而這個,他今天,深然以為恥的,居然也和他的爸爸一個準樣——他的確許許多多之方面像他底父母親,更尤其像他之父親,不錯,自進大學以來便有了很多的人說他好像hetubook.com.com他的父親,他聽到了感覺無盡的菙痛,是真的,檢討了起來,叫他更加更更的難過,他的一些懦弱,跟某些缺乏進奪的情況的確就像他的父親。而他之對於這種缺點卻不能洩恨於他的父親,因為是他的情況已勢成他必理先憎恨他自身。
等他的父親出離開他的這個臥間而後不好久,正就像他所先料到的一樣,他的父親又巴拉巴拉的入進來𠸪。
「咿啊,毛毛ㄚ,我現在同你的母親要出去一下,現在你就跟我們出來來把門叫給它關一關好嗎?」
在南下的火車上,他前兩天收到一份通知,是台中的一所救濟院裏寄來的,說是有一個老人新近才到他們的救濟院裏來,身上沒有身份證,兩眼已經瞎掉,也已不得說話——大約是因為得中風的關係。所以他才現在下台中去認一次。也因為沿於這一次的因緣,讓他順便的提起了久已計劃的第二次的尋覓。也即因此他乃復登了報紙。
他的父親的確的切實有那麼繁多的錯處,他爸爸還犯一種也沒法于彼原諒的,他(爸爸)的對他們家的不曾負責行為,他要負了責的話他們家也就不會窮得這個形勢了。他還且對他的自己的父親(即范曄的祖父)不負責,就從來沒聽說過他(父親)曾拿錢養過他(范曄)的祖父過。他跟他的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和姐妹也不大熱夥,固固然他們泰半都陷大陸,但而也就,父親,他向來就沒曾設想去與他們書信一書,也沒聽見他憶念起嘞底。他對他(范曄)妹妹的死亦不能不負責!他甚至對他(范曄)的媽媽的生病時都採取不負責的態度,譬如有的時候他甚至於取出甚多年存留的食剩的舊葯,更不管是對治什麼害症的,就拿來矇渾他的母親謂這葯只要一吃就立刻會好。的確,從這裏判定起來,他的父親他真正的愛著他的母親嚒?他(父親)和他的媽媽在起頭新婚的時候究竟是怎麼個結了婚的?是隨隨便便由人買賣式的撮合講成了去的𫬘?他的大哥他又怎麼從家裏離開了去的?他的二哥他又怎麼會半路輟了學的?他范曄他自己也差一點點被輟去了學!每回想到這裏,他的泪水便自然不可止的冒升起嘞。
「我根本就不想出去!」
「你出去找我?你去那裏的找我?你知道我在那一個地點?」他幾乎躥著跳著的忿嚷——
「好了,也說的差不多了,不要再多說多說ㄌㄜ,大家都去睡覺了去吧,」她,媽媽,接著說。
待他將他的這憤氣慢慢間克制了下來的時候,他又伸手去揣起將才他看閱的那一本書,豈意他的父親茲時已經復又跨了進來了:
「爸爸!」他也不禁的脫口而出,遁出後他才感覺到無盡的羞恥。而他的爸爸這時晰晰然已經聽清楚了他的這一聲,因此就霎時間易好多ㄌㄜˋ,他的父親顯顯的以為他剛剛發出的一聲也就是他的屈服的表示。啊啊啊啊啊!
「唉,哎,毛毛這個孩子最近完全的變了一個孩子了,跟他一年以前完全變了一個人了。這說話的態度那裏是像對和_圖_書他父親的說話的聲態,Hai——」帶著淒淒的尾巴。
他的父親又問。
他(范曄)于巷子的入口地處結識了一個年老的鄰人。他范曄對他(這個老先生)的尊敬幾幾乎是要超過了他的父親𠸪。他的父他這時候竟是還不知道有這嚒回事。他范曄和那一個老人是在有一天范曄去學校上課時於巷子口處滑掉一本書于地土,那老人在後頭發現到上來通知他因是纔交談認識了的。那老人的面圓十分的馴暖,頭上留著皓白的短平水手頭,面色極其紅健。他的兩個男孩兒都在美國唸書,在家裏面即祗留下他們老伴兩個老人。他(老人)的家亦即就在這一條巷子頭。他們住的是一幢日據時留餘的滿為寬闊的猶如議事廳一樣的宿舍,外面木色漆成淡綠色。他是個已業退休的中央機構的質詢委員。他在從前北京大學學的是政治,所以他對有關東方和西方的諸般之歷史的方面涉獵甚博,范曄便是在此一方面獨其愛聽他發揚的高宏讜觀。他(范曄)於一禮拜之中總有起碼伍天晚上廝跎在他們家當中。有一度,他襯扶著這一個老人過馬路,正好對處他爸爸正停立看觀他們。范曄他祇輕略地和父親點了個首過去。回反家後,他的父親問詰那一個他幫扶過馬路的老先輩是誰,他祇得佯稱那個人是他們學校的一位教授先生。他和他們(那個老人他們)交往了差不多將有一年的時陣,那個老人便和他的伴侶偕同去美國,去歸依他們的孩兒們去。
伺這一陣的飛機聲鬨罩過以後,他(范曄)始開始復把書本給攜拾起來。范曄很怕嘈雜吵熱的聲音,尤其是在他看書的時候。往往一滴滴干介的聲音都會使他於一個句子的中間中斷,等待一下再重新續上去唸上時,唸畢的那片氣氛已然忘掉,再接上去已不再像那麼一回的事,有若是把一個人的下軀接到另一個人的上軀上去一般。他的這一種極其挑選的習慣是不會受到別人領解的。他若予以說將出來,別人無不以為他是挑疵苛選的過了界。
「什嗎?」爸爸他似乎曾跳了起來一度,然後他猛擊著右太陽穴跳道:「唉咿,你把我給氣死了!我頭暈啊——」父親他手捧著他的頭,搖搖蕩蕩欲跌。
仍然沒有回答。
「你怎麼這剛刻一直都沒曾回答。」
126
但是當他的爸爸現著昏厥現象的時候他確然覺得到血的一時轉冷。這就是為什麼他會要永遠永遠的挫敗在他父親的手裏,持久的敗在他的高血壓的武器下。是以不論他有多少的憤疾要發,有多少的完備理由要發表,然而概不能夠發,你不能不顧你的父親的高血壓症。所以,他只有永久永久的忍耐下去,忍受下去!
在這一段時間裏,他驀然發現他之父親原來是個個子奇矮的矮個子,並而且他一生以來首一次查覺到他的父他原來是個拐了只腳的殘廢。他驚訝於他自個兒竟然這麼的這麼久沒曾發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