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中的記憶
哈札拉這個既可以稱之爲消失的種族,也可以稱之爲新生的種族,十五世紀下半葉流傳起一則與可蘭經並無違逆的說法:如果在沙漠中拾獲先人遺棄的「天格希帖」,用來作食具是可以的,但是它不能拿來盛裝乳製品,祗能盛裝像眼球、腦、內臟、睪丸之類的動物器官。十七世紀爲伊斯蘭世界帶來咖啡和茶的商旅中的考古學家發現:「天格希帖」已被改名爲「庫非亞」,意思是
www.hetubook.com.com「包著頭殼」——這已經不是蒙古語而是阿拉伯語了。爲什麼要「包著頭殼」呢?
遺憾的是蒙古大帝國在橫掃歐亞大陸之後祇延續了一、兩個世代,除了極少數最早期的鎮守者有機會回朝領封(卻又旋即被派往更遙遠的戰場)之外,絕大多數的哈札拉人非但終身不得回歸故里,手邊的「天格希帖」反倒成了迫害穆斯林的罪證。到了十三、www.hetubook.com.com四世紀之交,大沙漠深處,「千戶」的子民全部皈依了伊斯蘭教,換穿無領的寬大襯衫、燈籠褲、頭纏布巾、腰束長帶,騎在駱駝上讚美眞主阿拉。
最早一批的駐軍曾經人手一枚「天格希帖」,這是用戰死的敵人的頭蓋骨製成的,具有類似「戰士授田證」功能的卡片。「天格希帖」這個字應該是由蒙古人所信仰的「長生天」(Tengri)和同盟https://www.hetubook.com.com(Khitay)合併演變而來的。蒙古帝王保證:在永恆蒼天的見證下,你們這些駐軍任滿回國的時候,將獲得如何豐厚的賞賜。大意應是如此。
翻譯者流傳下來的智慧語句是:「不要揭穿他人修改過的記憶。」
哈札拉人的那個說法是:食用「天格希帖」所盛裝的動物臟器,可以逐漸而終於澈底地改變他們的那種遺傳自蒙古人的大臉盤、高颧骨、斜眼梢、內雙眼皮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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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出濃密的鬍鬚。一位考古學家告訴他們:「庫非亞」其實就是四百年前的「天格希帖」,當年殘酷的蒙古人有一種爲敵俘「灌金」的陋刑:被俘的穆斯林依其官職高低之別,被蒙古人從五官處灌以不同金屬的鎔漿,所以有的「庫非亞」上閃爍浮金,有的則鐵鏽斑駁。那位考古學家的翻譯者倖免於難,還被迫吃下用考古學家頭蓋骨製成的「庫非亞」盛裝的不明肉食。在波斯語裡,「哈札拉」的意思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千」,一個整數。無論在任何國家,以千爲數的事物都令人有豐盈之感:千禧年,千夫長,千元大鈔等等。不過,作爲一個人種的名稱,哈札拉人卻顯得有些零落——十三世紀上半葉,成吉斯汗的蒙古大軍佔領了中亞一帶之後,曾經留駐了一小部分軍隊在今天的阿富汗、伊朗等地屯紮。成吉斯汗的孫子蒙哥也以「千戶」爲單位派軍隊前來鎮守,統治。哈札拉人就是「千戶」和波斯人、塔吉克人、突厥人通婚繁衍出來的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