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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奕森探案

作者: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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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奇制勝

第四章 出奇制勝

那些海賊,一個個被嚇得臉無人色,喪魂落魄,有些還跌在甲板上打滾哩。
巴法奴哈哈大笑,因為菲島的環境關係複雜,種族也複雜,他的族籍已經是無法稽考了。
「有一個姓仇的騷鬍子,今晚上可曾來過嗎?」
那麼剛才毒鏢行兇的可是什麼人?是否和柯品聰是同夥的?柯品聰為什麼要下此毒手?他有什麼陰謀?
這兩老兄在當前的環境之下,在樂個什麼勁呢?
「大家自己人又何必傷感情呢?」
「你是憑什麼指證那不是海盜幹的?」閔三江問。
「也許兇手還未及逃得出去,趕快搜索,一定要將他拿獲!」華雲道邊吩咐著,一面帶眾人向鳳凰谷過去。
過了不久,仇奕森的小艇已漸和海岸接近了,海賊縱然想追趕也追趕莫及的程度,那土人青年始才將「引爆器」拋下海中,自己也跟同跳下海,以後就不再見他浮出水來。這土人的水上功夫是如何,可見而知。
仇奕森頓腳嘆息不已,憤然說:「兩邦交惡,不辱來使。這是江湖上的至理名言。三爺,你手下的能人甚多,竟然把海盜幫派來的信使給揍了!我們活到這一把年歲,豈不是白混了麼?」
仇奕森不慌不忙抬腳照定了他的屁股一蹬!只聽得「撲通」的一聲,那小子落海裡去了。
閔三爺沉著臉色,說:「仇老弟,你口口聲說對我們閔家的事情不發生興趣,幹麼的又溜到C島來了!」
假如說,仇奕森不敢去赴約,那就顯示他的「狗熊」了;但鑽進檳榔礁——那幾乎是海上「三不管」的區域,環境險惡,弱肉強食的地方——別的不打緊,孤身一人,飽受凌|辱,那就不划算了。
「周之龍,你說過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閔三江忽然似下了決心說:「我懸賞兩千披索,誰能救銀姑的性命?」
仇奕森聳肩一笑,說:「我到現在為止,仍然對你們閔家的事情不感覺到興趣!」
那麼「方家四怪」到了沒有?
仇奕森出現在C島,對他們而言,自是十分觸目的,於是立刻有人飛報周之龍和秦文馬。
「只有妳才有辦法遏阻!」
仇奕森仍然很平和地說:「聽說袁大哥在當年也分了若干錢財和幾條船!」
仇奕森是有意要應約,赴檳榔礁去和袁大麻子作一番談判。
  耑頌財安
仇奕森便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也是跨洋越海的江洋好漢,為什麼只會在孩子的身上用功夫?莫非是返老還童麼?……」
華雲道原是「閔家花園」的總管,他做了買辦,至市面上添購了大批的馬燈,又購置了一些鐵絲網。
「好彩酒吧」內已經一連串地發生了不愉快的事件了。起先時是兩名淘金的酒吧女郎搶生意,初時發生齟齬,繼而動了手,打得披頭散髮,衣裂裙飛。
「周之龍這批討厭傢伙,最好是讓他們多死幾個!」閔鳳姑天真無邪地說。
「流血事件早已經演出了!」
他們一行,周之龍似乎是做了總指揮,在臨出發之前,煞有介事地命大家先行檢查武器,又再一一個別面授機宜,真好像有著滿腹的計謀呢!
「他媽的,仇奕森亦未免太欺侮人了,既要做中人,寫這封信,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派人送遞?偏要使出這種近乎恐嚇的手段!表示他已經偵查出我們匿藏的所在了……」袁大麻子跳腳,咆哮如雷。他滿以為躲藏在檳榔礁這不被人注意的三不管地方,恁是誰也不會發現的。
那些土人青年戰士,似在哭,也似在笑,哇啦哇啦地一陣怪叫,又像開始唱歌起來。
可是在C鎮上卻發生了極為可怕的意外事件。
船在海面上飄盪,似乎是等於騰雲駕霧般的。
那個送字條而來的,必是袁大麻子的嘍囉無疑了,仇奕森想把他留住,把以上的兩項問題搞個清楚。
仇奕森的這種類似戲謔性的作法,雖然很夠幽默,但是他的行藏卻因此敗露了。
仇奕森說:「你我的性格都是差不多的,不大容易接納他人的意見!」
仇奕森笑著說:「禿賊!待朋友要熱情一點,否則你會孤獨一輩子的!」
「待我們上山去和閔三爺商討吧!」仇奕森說著,打發了賞錢給雷諾和巴法奴,命他們自己去尋樂去。「不得對任何人提及海盜之事!」他關照說。
女人打架到了最後免不了是嚎啕大哭收場。雙雙頭破血流,客人沒搶到,衣衫倒撕得成了彩帶,狼狽而遁了。
「仇老弟,你該明白在『閔家花園』內我的人手不夠,摩洛族人好勇善鬥,而且復仇心理甚強,假如說袁大麻子弄死一兩個土人孩子,你且看摩洛族人的武士會風起雲湧而來。我只需花極低廉的代價,登高一呼,就可以擁有一支強悍兇蠻的部隊。那時候不再怕袁大麻子有更大的能耐,也不在乎他招來了方家三怪四怪的,必可教他們屍骨片甲無存,全葬身海洋之中……」
仇奕森看後,皺了眉頭,按照字條上的語氣,袁大麻子還是挺強硬的,用心也很難測摸。他是心虛不敢登岸呢?還是他另有圖謀?
「土人為戰鬥而死,是光榮的!」閔鳳姑答:「仇叔叔,虧你在M市的圖書館看了很多有關山地民族的參考書,你對『摩洛族』人,仍還是一竅不通呢!」
是時,閔鳳姑已換上全副武裝,提著獵槍匆匆奔出大門,向仇奕森招手說:「仇叔叔,我們快走吧!」
這天晚上,仇奕森是如約,坐在酒吧內恭候袁大麻子的光臨,燃著菸,細欣賞著酒吧內的綺麗風光。
「這又於你何關呢?」
閔三江不悅,說:「怎麼回事?」
仇奕森跨進屋子,只見雷諾的父親似已遭受到控制,被他們逼在牆隅。邵阿通雙手插腰,佇立在閔三爺的背後一副打手模樣。奇怪的是華雲道並沒有同來。
袁大麻子咬牙切齒地指著仇奕森說:「老弟,你一生所犯的毛病,就是喜歡耍貧嘴,喜歡損人!不錯,我一生之中遭受到的挫折不少,這是命運使然,但是這一次,我有把握,我定會成功,閔三江一定要向我低頭就範!」
「這太不人道了……」
袁大麻子還擔心著,萬一仇奕森的小艇遠離開了爆炸的範圍,他就會下毒手。
閔三江皺著眉宇說:「為什麼呢?」
邵阿通也跨上馬,追隨在閔三江之後,他們回「閔家花園」去了。
屋子內的人聽得馬蹄聲響,紛紛趨出屋外察看。首先跑出來的是秦文馬和周之龍二人,跟著就是金姑了。
鳳姑問仇奕森說:「仇叔叔,你有什麼意見麼?」
「我姓什麼關你屁事!」
仇奕森便說:「這樣說來,袁大哥是沒有遵守收山之約了!」
信封抖開,裡面咕溜溜地滾出了兩枚黑黝黝的東西,竟是兩個槍彈呢。
他選擇的座位也是找最偏僻而不受人注意的地方。
閔三江皺著眉宇,他在思索,假如這恐怖事件不屬於是袁大麻子他們的傑作,那麼事情的發展便是節外生枝;「摩洛族」人摸索進「閔家花園」殺了人後又從容逃走,內中必有原因。正如仇奕森所說的,這是一個謎,這個謎必須解開。
華雲道便高聲說:「海盜們吃了一次悶虧,當然會轉移陣地了!但是我們只憑苦守也不是辦法……」
繼著是兩個酒徒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其中一個是漁民,體格魁梧,孔武有力;另一個卻是秦文馬和周之龍所帶來的打手,會使兩下拳腳。起因是那個漁民看上了一位酒吧女郎,已經預付了「夜渡資」,秦文馬的那個打手硬要橫刀奪愛,雙方一言不合,即行動手。
他在擦著熱汗,笑吃吃地說:「媽的,沒抓到那傢伙,真可惜!這小子的槍法不靈,水上的功夫還不弱。可惜我是看見水就會頭暈的,否則他休想跑得了!」
海賊們為了奪路,在一聲喝令之下,紛紛亮出短刀。
「我們還不是擔心驚動了警方嗎?」彭澎反駁說。
「那小子竟然真能爬上岸了!」雷諾說:「他在亂罵呢!」
這時候,他已經發覺到,向他實行狙擊者,是躲藏在一所茅屋的背後。
仇奕森立刻把昨天撕下的兩張半截鈔票摸了出來,在手中揚了一揚,然後塞到巴法奴的手裡,邊說:「現在,這兩張鈔票完全是你的了!」
計策已定,閔三江便告退了。邵阿通啟開大門,給閔三爺牽過馬來了。秦文馬和周之龍那批散幫流氓全眼睜睜地在大門外怔視著。
仇奕森冷嗤一聲,沒有回答。
昏黯不明的路燈,像患了「黃疸病」,有神無氣地吸誘了幾十隻熱帶的昆蟲,圍繞著燈光團團轉。
閔三江仍然搖首說:「在我有生之年,我不會公開我的遺囑的!」
一連兩天過去,袁大麻子方面沒有消息過來,「好彩酒吧」始終沒有海賊在那兒露面。
「仇叔叔,你的想法比海盜更為卑鄙!」柯品聰還是他的老套,以酒壯膽,胡說一通。
那行兇的歹徒腳步很快,如一縷黑煙似地竄出,向海岸奔去。幫助仇奕森追趕的那人拔出了手槍,正舉槍對準了目標。
袁大麻子經過再三考慮,矜持著:「假如說,要逼使閔三江就範,得先解決仇突森的問題,但是對付這個『老狐狸』,問題可不簡單!」
雖然那封信上寫明是留交仇奕森,再轉交閔三江親啟的,秦文馬竟然擅自拆閱了。
怪不得銀姑已經到了C島好幾天,一直沒有露面,原來她竟是被海賊擄去了。
那人驚惶吶吶地說:「仇叔叔,是我……」
邵阿通是楞頭楞腦的,照樣向秦文馬一比手,說了聲請。
仇奕森譏諷說:「你們是窮兵黷武,恃強好勝,所以才會落至這副狼狽不堪的地步!閔三爺帶領你們多年,教導你們許多技能,你們有幾根骨頭幾兩肉,三爺能會不知道嗎?還沒有交手,你們已經失蹤了三個人了,難道說還打算以『閔家花園』為你們的最後葬身之地麼?」
「兩邦交惡,不辱來使。海賊派來送信的人被你們毆辱了,這是否會嚴重影響到銀姑的性命的安全?你們做事的行為太孟浪了,使我無法信賴……」
金姑說:「爸爸命我們這樣做,我們也無可如何!」
仇奕森又舉手錶看了時間,他奇怪袁大麻子為什麼沒有來赴約?是巴法奴沒把信送到?抑或是袁大麻子不願意接受他出來做中人,調解他和閔三江的爭紛?
仇奕森也將他的禮物雙手遞上,那是一支非常精緻的防風菸斗,是最適合海員用的,仇奕森是在M市選購來的。
雷諾怔怔思索了好半晌,說:「我曾聽老一輩的人家說過,好像是有著這種傳說呢!什麼三天三夜不出水,海底耕作恐怕不會是真的。他們在海底採蚌,收割珊瑚……」
「你對華老兒不信任麼?」

金姑和鳳姑倉皇間提著武器也追出來了。尤其是鳳姑,穿著單薄的睡衣,光著兩條大腿……
閔三江嘆氣說:「我也只好如此盼望了!」
下午時,閔三江就指揮著哈德門和那些土人孩子開始重新佈防,掛馬燈,佈獸陷,釘鐵絲網,又重新檢查崗哨的位置。
「你看銀姑會有問題嗎?」閔鳳姑雖然平日對她的二姊不大滿意,但是對她的安危還是滿關心的。
「嗨!你的游泳技術顯然有進步了,竟然很快能回到岸上啦!」仇奕森謔笑著說。
只見雷諾搬出了一隻紅色的形狀像木箱子的東西,上面有著扶手的支架,又有引導線直通進海水裡去——那原是一隻「深水爆炸器」的開關!
仇奕森說:「你以為袁大麻子是會自動反省的人麼?」
閔鳳姑預備有兩匹馬拴在茅屋旁的樹邊,牽了過來,兩人雙雙上馬,一縱韁繩,八條蹄如脫弦之箭,揚起了一陣塵埃,馳上公路,朝「閔家花園」去了。
柯品聰咯咯笑了起來,說:「那些土人孩子笨得像隻豬,投一塊小石子會嚇得他們直抖索,有些嚇得張惶失措地抱頭鼠竄,跑得比什麼都快……」
「那沒有問題!」
仇奕森領在前面,那小子跟在後面,徐徐地向海岸出去,那兒有著一個小小的碼頭,是雷諾親自搭建的,供給他的殘廢父親在無聊時垂釣用的!
「沒有憑証怎麼能說閔三江殺害了你們的兄弟呢?」
這傢伙的相貌平庸,可是體格碩壯,幾乎像一隻營養良好的「拳師狗」。
「狗急跳牆!海賊撕票的事情是經常會發生的!」閔三江說。
閔三江皺著眉宇說:「你還是那副『老狐狸』的姿態,每到一個地方,都先行查探周圍的環境?」
仇奕森含笑,這次回返C島,金姑一直對他有著不滿的表示,但現在又要求和他共乘座騎。
跑了一段路,似乎已經可以脫離是非之地了,仇奕森停下了腳步,借著昏黯的路燈燈光,開始打量這個救他一命的青年楞漢的形狀。
「大致不會太貴吧!」
仇奕森便說:「你姓應的難纏,可有著什麼高見或是什麼打算呢?」
「華雲道,你打算和海盜正面作戰麼?你預備了有多少的人力?」閔三江又問。
「不管如何,假如你也對閔家的財產有什麼圖謀,被我查出真相的話,我絕不饒你!」
「他媽的仇奕森,你算是把我整倒了。沒關係,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我不會饒你的!你記得,我X你的祖奶奶……」
閔三江一怔,復又說:「假如大家能從長計議,豈不更好?」
「未開化的蠻族人,本就是不值錢的!」閔三江說。
那小子凝呆了片刻說:「我游泳不大靈,勉強可以浮水就是了。」
「我希望能接受一次新的考驗!」
仇奕森已經計畫好了,他對袁大麻子要採取極強硬的態度。巴法奴之潛海投書,就是給袁大麻子一項警惕,表示「閔家花園」內多的是能人,袁大麻子自以為匿藏的地方適當,仇奕森很快地就給他找了出來,而且還給他一封神奇的書信,好像「自天而降」。這也是逼和的手法,仇奕森充和事佬,打算給幾個錢,作為那些不幸喪命的幾個小弟兄的安葬費,雙方有了面子,便息事寧人,以後互不侵犯,一場恩怨便告結束。
巴法奴不懂華語,也不會說英語,恰好雷諾外出去為仇奕森跑腿去了,雷諾的父親便義不容辭地替他們做了翻譯。
旁邊說話的人很多,仇奕森便雙手抱著臂膀,緘默不語。這時候,雷諾因為心情恐怖,便劃著了火柴燃吸香菸。但是他渾身抖索,連劃了幾根火柴也沒將香菸燃著。
「誰和你是自己人?」他仍扣著槍機。
閔三江皺著眉宇,沉默了片刻:「我讓華雲道和邵阿通陪你同去如何?」
袁大麻子每天均派有人至C島來收集情報,刺探C島的動靜,他要詳密計畫給C島來一次規模極大的偷襲。
「唉,三爺,你利用孩子們做犧牲品麼?」他吶吶地說。
閔三江驀地像著魔似地狂怒,猛搥著桌子說:「我活到了這把年紀,一生和官兵作對,到了最後,竟求助於官兵!要我落個不仁不義之罵名而遺臭萬年麼?啊,不!仇老弟,我姓閔的雖然老邁無能,骨頭還是有份量的,我不做這種事!否則一生的英名,毀於見棺材的一剎那,實在太不上算了。我出身於『江湖道』,縱然被宰了,也要光明磊落!」
令媛銀姑正在接受我們的『招待』,盼派員至『魔摩島』黑石灣接洽,祈勿
仇奕森搖了搖頭,在床沿坐下。
「不管怎樣,我要和你一同去!」閔鳳姑撒嬌說。
秦文馬回首一看,竟是他的妻子金姑,立時就惱了火,說:「難道說,妳也反對我嗎?」
那支菸斗,一經敲擊,竟然碎裂斷為二截。
雷諾笑著說:「一般說多半還是由『魔摩島』開化過來的!」
他匆忙擲下酒資,追出酒吧的大門去。可是這會兒酒吧的大門外亦已經發生了不幸的流血事件。
「我是以常理推斷!死者背上的傷口,有碗口大,兇器是沒有血槽的刀!」仇奕森趨至哈德門的身旁,拔出了他腰間別著的那柄笨重的砍山刀,亮給大家看,邊又說:「三爺,你在江湖上打滾一生,海賊們會用這類的兇器麼?而且,兇手是泅水登岸的,會攜帶什麼樣的短刀,三爺應該明白!」
仇奕森說:「你救了我一命,我應該向你感激!」
這種無聊的事件,在C島的酒吧間中是經常發生的,無足為奇。
他幾杯下肚之後,臉孔脹得血紅,又自動地吸著紙菸。提起檳榔礁那事件,他仍還津津樂道的。可是聽說,那兩條海賊船已經告失蹤了。
那青年土人卻仍留在礁石之上把守著那架「引爆器」,藉以威脅兩條賊船,逼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反正我要你吃一枚蓮子羹,教你痛快!」
彭澎似是個老酒徒,美酒當前,垂涎三尺,一連灌了好幾杯下肚,舔了舔唇皮,煞有介事地說:「昨天晚上,秦文馬和周之龍兩人,找到你的那個小土人孩子,向他盤問逼口供,命他招出海盜的所在地點……」
「不!周之龍根本不知道你到了C島!」
「對這種傷感的事情,我不感興趣!」仇奕森已縱身上馬。
倏地一陣急遽的馬蹄聲響過後,只見閔鳳姑氣沖沖地奔進閔三爺的屋子裡來。
仇奕森心中暗想,將來「閔家花園」可能就砸在這些土人孩子的身上。他搖著頭,不值閔三江的所為。
彭澎是比較鹵莽的,他拉大了嗓子叫嚷說:「我們沒有了船,如何到『魔摩島』去呢?」
賊船上的水手便放下了繩梯,仇奕森的小艇攏近,水手們用搭鉤伸上來給它掛住。
袁大麻子嚥著氣吶吶地說:「仇老弟,原來是你佈置的陰謀!」
秦文馬急忙撫摸身上的口袋,很糟糕,寄存汽艇的銅牌子竟然不見了,分明是被人偷走了呢!誰幹了這種缺德事?
仇奕森坐在僻靜的卡座角落裡,不時看著手錶,他派巴法奴遞書邀約袁大麻子的時間已經接近了。
「你的父母教導你的嗎?」
「照樣被日本人砍了頭,沉屍海底。閔三江因此而成了殘廢,心灰意冷,始才下了決心洗手江湖,收山歸隱!」袁大麻子說。
哈德門將「摩特毛」的神像安置在他茅屋廣場之前,那是戰士們的木神偶像。土人的孩子們不會害怕死亡的威脅而勇敢的協同守衛「閔家花園」,每當他們經過那尊神像之前,都以他們的習俗行禮膜拜。
「大概有十多人,但不超過二十人。他們有舢舨,不時往返岸上,好像十分忙碌!」
「丫頭,妳錯了!我們阻止他們和海盜接觸,純是為閔三爺著想。萬一演出流血事件,不論哪一方面有傷亡,都是對三爺不利的!」仇奕森正色說。
「唉,海賊已經會利用土人孩子了!」仇奕森感嘆說。
閔三爺的臉色似乎有點生氣,他向仇奕森一招手,說:「仇老弟,來、來、來!」
原來那人竟是閔家的二女婿柯品聰呢!他什麼時候到C島來的?又為什麼鬼鬼祟祟地潛伏在「閔家花園」的後院叢林中?
「唉,小伙子,你剛出來學闖江湖,動輒就耍刀弄槍,豈不是自找麻煩麼?多吃點苦頭多學點乖!」仇奕森一伸手,如攫小雞般的將他扭到海邊,又飛起一腳。
閔三江盯了站在門首的金姑和邵阿通一眼,搖首說:「這是兩回事,和這件事是無關的!」
「要就循正途向官方報案!閔三爺收山已經多年了,哪還需要再講什麼的江湖規矩?豈非自尋苦惱呢!遲早會弄得內憂外患、無可收拾為止!」
應炯漁是年少氣盛,血氣方剛,向袁大麻子進讒言說:「現在要殺他還來得及,這傢伙,名不虛傳,是個『老狐狸』……」
閔三江即問華雲道說:「你沒有注意到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否則袁大麻子以為三爺你只有防衛的能力。」
仇奕森便藉此機會說:「三爺,我們是自己弟兄說話,你究竟有沒有立下遺囑分配你的財產?是委託什麼律師立下的?可否坦白告訴我?」
他們真的要出發了,仇奕森知道攔阻也沒有用處,反而招惹仇恨,不如讓他們去自討苦吃。
金姑和鳳姑卻踢開了房門,怒氣沖沖地站在門首。
「怎麼回事?」閔三江推開了他的寢室的窗門,拉大了沙啞的嗓子問。
不用說,這兩個立在對街屋簷下的海賊,是掩護撤退佈置下的。
閔三江因為一條腿不方便,上馬時需得要邵阿通的幫忙,跨上座騎之後,仍是威風凜凜的,雖已鶴髮銀鬚,但豪氣卻不減當年。他向仇奕森一揮手,擰轉馬頭,四蹄如飛,揚起了一陣塵埃,如箭似地去了。
「一個土人孩子受陌生人之託,特地帶上山上來的!」閔鳳姑答。
也曾有幾個爬上石礁找龍蝦洞捕龍蝦的漁民,被歹徒鳴槍嚇跑了,歹徒們便奪得他們現成捕捉到的龍蝦佐餐去了。
原來,靠近了他們的那兩艘「大眼雞」機帆當中的一座石礁,竟然爆炸了,那是有人在那地方埋了炸藥。
「是什麼人殺的呢?」鳳姑驚愕地問。
「站著!」仇奕森邊吼喝著,揮拳就打。
「日本軍閥,也太過殘忍無道了!」仇奕森說。
閔三爺向金姑搖了搖手,說:「金姑,不用妳多說話,我自有主意。」
袁大麻子肚子裡在詛咒,嘴巴裡卻說不出話來。
袁大麻子翹起了大拇指,說:「仇老弟應約光臨,真是豪勇不減當年!」
這時候只見哈德門和土人用土語說話,土語的發言是快而且難聽的。
「那麼閔三江的那名愛將呢?」仇奕森問。
袁大麻子便搔著頭皮。「我們要多少錢才夠呢?」
「仇老弟,你活到這把年紀,還是當年的老脾氣!」
檳榔礁是個漁產區,盛產龍蝦,每在漁產的季節,漁艇雲集時,甚是熱鬧。在通常的時候,也有一hetubook.com.com些的漁民,作零星的作業,如挖蠔及搜捕魚蝦等的。
仇奕森和那楞漢追至岸畔,只見那人的水上功夫甚好,如一條人魚似地,在跳水後,只在水面上一露頭,便改採潛水逃遁,這時候想用槍擊也困難了。
仇奕森大聲的說:「假如你們再動蠻的話,再第二響,就是炸你們的船!」
這是恐防萬一摩洛突然回來,他先留下退路。
仇奕森的腦海裡也有些許凌亂了,一時還想不出十全之策。
「光棍不擋財路!我們弟兄飄洋過海到C島上來,是用命來換的,拿幾個報酬並不為過吧!」周之龍攤出江湖道理了。
忽的,他發現那土婦女傭摩洛也混跡在土人的孩子之中。顯然地,她也是在幫同指揮著孩子們佈哨呢!
他們兩人像是冤家對頭,見面總歸要相罵為趣的,倒也無所謂了。仇奕森注意著二樓上走廊末端的那扇窗戶,土婦女傭摩洛又在掀開了窗簾窺看,這個土婦的形跡真是詭祕得出奇。
領導這批殺人放火的傢伙並不容易,袁大麻子的威嚴並不見得如何,他吼喝過後,那些小嘍囉仍喋喋不休地嚕嗦著。
好在海賊們留下的一封信已經落在他們的手中,至少他們有一封信可以回去交差了。
這會兒金姑卻走進房裡來開了口,說:「我反對仇叔叔的說法。既然有人肯用命,我們何必老處在挨揍的地位?和平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倒不如使用武力。海賊的匿藏的地點已經明確告訴我們了,論環境地利,我們比海賊熟悉,殺他們一個全軍覆沒,永絕後患。」
「赫,仇叔叔,我們總算找到了你了!」秦文馬說。
仇奕森讓雷諾探聽了詳情,又找巴法奴研究了檳榔礁的水道,潮水漲退的情形。
「天機不可洩漏!」仇奕森答。
仇奕森當年在幹私梟的勾當時,和「閩海幫」的交情至為深厚。
「我不幹!我要跟你出海去!」她說。
「滾你的吧!」袁大麻子仍要維持他自己的威嚴說。
仇奕森拍膝說:「我可以救銀姑,但是老套兒已經不能用了咧,海賊們不會再吃TNT的那一套了。唯有請閔三爺先行解散秦文馬的那批散兵遊勇,否則永遠礙事。另外,哈德門的那些孩子的土把戲也請他們滾蛋。」
「你就是仇奕森嗎?」那人問。
「嗯!我懂了。」閔鳳姑是個「鬼靈精」,立時起了一陣傻笑。
閔鳳姑發現仇奕森被一名小流氓用手槍威脅著,便躡手躡腳地趨過來了。
「怎麼樣?袁大麻子有回音了沒有?」閔三江看見仇奕森進房即問。
其他的流氓正待要亮傢伙,豈料海盜們接應的人也到了,在對街屋簷下有著兩個持長槍的傢伙,槍口正對準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仇奕森說:「事情已逼在眉睫了,我需得赴約去和袁大麻子談判,否則顯示得我們太懦弱了!」
「哈!閔三爺何不乾脆接受海賊幫的勒索倒來得乾脆呢!」仇奕森忽然說。
「沒關係,我們防範著就是了!」仇奕森說。
袁大麻子的爪牙仍然要撲上前去動手,仇奕森抬腳將首先撲上來的人蹬了一個大筋斗。跟著,他的手向下一沉,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火光蔽天,砂石翻飛,整條船被震得顛盪不已。
「你們失蹤了三個人,閔三爺打算贈送三份撫卹費,十萬披索的數字計算,足夠做你們全體弟兄連船隻在內的撫卹費了!」仇奕森有意「缺德」地說。
海盜的作風,一向是講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那蛇頭獐目的傢伙雙目一瞪,噘唇說:「有什麼好問的?」
「我愛銀姑,這是事實。只要能有一天,銀姑能回心轉意,我必像新婚時一樣的愛她……」
秦文馬不看猶可,一看之後,面無人色,立刻戰戰兢兢報告了閔三江。
「他們會轉移陣地嗎?」
金姑奔至他的跟前說:「仇叔叔,可以帶我回去嗎?」
雷諾指著落海的那人說:「這傢伙不諳水性,一定會溺斃的!」
「我們這樣做,你以為秦文馬、周之龍他們就會收手麼?」
「是周之龍命你監視我的嗎?」
是時酒吧內的鬧劇已告收場,兩個酒徒俱告頭破血流,兩敗俱傷,各被他們的好友架走了。
「這是幹什麼?」仇奕森問。
閔三江便答應了供應仇奕森炸藥。「下午的時候,我派華雲道送過來!」
仇奕森說:「我還未研究到死亡的步驟!」
「我和袁大麻子約定好的,假如他有什麼決定時,可以派人通知我,傳信息的地點在『好彩酒吧』。也說不定袁大麻子知難而退,接受閔三爺的議和條件!」
仇奕森忙阻止他說:「不要用槍,最好是活擒!」
仇奕森說:「妳是打算去看看屍體還是捉拿兇手呢?」
仇奕森正色說:「你別給我支吾其詞,快坦白說!你為什麼鬼鬼祟祟地潛到C島來了,又偷偷摸摸地潛進了『閔家花園』?」

「價錢如何呢?」
「是仇奕森到了嗎?」有人問。
「我們不能坐候在這裡見二妹有厄難不救。」秦文馬理直氣壯地說:「哈德門有那批土人戰士可以利用,我們何不聚集大夥的土人給我們助聲勢?」
「就是你!仇老弟!」袁大麻子很得意,手指頭幾乎伸到了仇奕森的鼻尖之上。
因為有過剛才的一響示威性的巨力爆炸,幾乎把他們的兩條船也顛覆了,那些海盜小嘍囉們猶有餘悸,這會兒仇奕森的「埋伏」明顯地露了出來,當然更會增加他們的情緒不安。
待邵阿通掩上房門後,仇奕森移了椅子,靠近閔三爺坐下,掏出袁大麻子給他的回書給閔三爺看。
仇奕森打了個寒噤,他萬沒想到閔三江原來是有著這種可怕的用心呢。
「沒什麼了不起的!」彭澎說:「你是老前輩,大家都尊敬你的為人,連周之龍、秦文馬都在內。我高興見光明正大的人物,打冷槍實行暗算的宵小,把他宰了,連他的爹娘也不會怨的!」
仇奕森在旁氣悶著一直沒有說話,他知道秦文馬和周之龍是伺機談斤頭來的了。
仇奕森心中暗想:這個婦人的問題很不簡單呢!他先啟開了一扇窗戶,由窗戶外出,再趨至屋門前,將鐵鎖重新上鎖,然後又由窗戶進入房內。
「三爺,你是否打算逼袁大麻子提早撕票麼?」仇奕森惶悚地說。
仇奕森說:「一點也不開玩笑,明天早上,我們海灘上見面。假如我不能回來,請到海上去為我收屍吧!」
閔三江沉著臉色說:「你以為海盜還會在檳榔礁麼?」
持槍的正是昨夜奉命看守著仇奕森,卻被騙至海邊,一腳踢下海去的小流氓。
仇奕森笑吃吃地說:「我是玩魔術的!」
閔三江不樂,皺著了眉宇說:「老狐狸,你有著什麼高見呢?」
在大清晨間,仇奕森就把巴法奴和雷諾喚醒,仇奕森帶著營養豐富的早點和白蘭地酒,他讓他們兩人飽食之後便實行工作。
仇奕森:「三爺問得好,什麼叫做從旁義助?」
雷諾大笑不已。
閔三江兩眼一瞬,問仇奕森說:「金姑的意見如何?」
秦文馬說:「採取守勢,便是處在挨打的地位,永遠挨打,不是辦法。我們既然知道海盜匿藏在檳榔礁,為什麼不採取主動的行動?殺他們片甲不留!」
仇奕森又說:「瞧,我們的兩個小把戲只要一按,你們這兩條船就會連渣滓也不留了!」
「誰?」
「你既然對銀姑不加以信任,又知道銀姑有外遇,居然忍辱含羞,終日借酒裝瘋,理由何在?你真有著戴綠帽子的癮嗎?」
「你說跟蹤銀姑到C島來,而實際上呢,銀姑早被海賊綁票了。你的謊言,不戳自破了!」
「梁作盛、梁作業弟兄死得冤枉!」
這昆仲四人,都擁有實力強大的船幫勢力,橫行於海上;但是他們的勢力,僅限於北方,南下不了。為拉攏感情計,「四怪」將他們的堂弟方丁衛拜在「閩海幫」的門前,義結金蘭,按年齡秩序為袁大麻子名分下的五爺。
那個公用碼頭管理員聽說後,露著驚異的神色,說:「你們幾位是打算赴『魔摩島』去嗎?」
他已經把酒吧內的人驚動了,負責監視仇奕森的幾個人也跟蹤出來了,發現他們的人挨了刀子。
鳳姑向來是喜歡多說話的,即插口問:「『方家四怪』是什麼人?憑他們兄弟四個,有什麼了不起呢?假如他們敢侵犯『閔家花園』,我們照樣收拾他們就是了!」
「仇老弟說得對,你們不會是海賊們的對手,倒不如早些打道回程,否則萬一有人丟了性命,我賠不起呢。」
「就是那個兩次被你踢落海裡去吃海水的朋友!」
「船上有著些什麼人?」仇奕森問。
仇奕森又向侍役要了一杯酒,心中在盤算,巴法奴不可能不把信送達就回來索取報酬的,這個土人的相貌雖生得又粗又醜,但性格似還秉直,而且他是以賺錢為目的,游泳渡海對他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骨肉到底是骨肉,兒女究竟是兒女,不管銀姑平日的行為如何,落在海盜的手中,便是要命的關頭。閔三爺十分擔憂,他一再找仇奕森商量,希望仇奕森出個主意。
但是這一次,方丁衛跨進了「閔家花園」的大門,就意外地喪了命!應炯漁一時氣忿說漏了口,把機密洩漏了。
彭澎說:「我並非是膽怯,在乎生死,只是希望能穩操勝券!」
華雲道很覺難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怒顏向仇奕森說:「你認為是『摩洛族』人幹的麼?」
袁大麻子的嗓音如銅鑼一樣,說:「仇老弟請!」
在菲島仲夏的晨間,海洋上多半是會有著一層薄薄的霧色,必須等到日出時才會散去。
「袁大麻子摸不清楚『閔家花園』內究竟實力如何,只是他們有了藉口,到『閔家花園』裡拜會閔三爺的三名弟兄全告失蹤,其中方丁衛關係最大,他是『方家四怪』的堂弟……」
游泳偷渡檳榔礁在巴法奴而言,那並非是困難的事情,可是這是他有生以來所獲得的最大的報酬。
袁大麻子的心中也暗暗納悶,仇奕森到他的船上來作調停談判,只帶了一個小孩子,未免好像有點太藐視人了,他是憑著什麼來賭的狠呢?
那兩個持長槍作掩護的海賊突然拔腳就逃。
「狗婆娘養的,仇奕森是在渺視我們!」
彭澎不服氣,說:「怎麼沒有交過手呢?頭一次交手,我們的一個弟兄背脊上吃了一刀,幾乎連性命也丟了;第二次交手,我的肩頭上,被削了一刀,現在還用紗布繃著……」
「別忘了,『方家四怪』和閔三江同樣的是有交情的!」袁大麻子說。
是否他們真要等候「方家四怪」來參加助陣嗎?
雷諾到底是小孩子,仍還擔心那個落水的人。仇奕森已解下了揹在背上的皮囊,拾起船槳,幫同巴法奴將船划出海面去了。
「開闢『閔家花園』?還不是用我們弟兄當年用命所拚出來的血汗錢,今天閔三江自己享福了,就把弟兄們的生死置之不顧!」
仇奕森忽而說:「三爺,到了實在無可如何時,我勸你還是報警請求保護,循正途解決算了!」
仇奕森悻悻然說:「我實在沒興趣再過問你閔家的事情了,我打算到此為止收手。」
傳遞字條的人剛走,他們便分出人跟蹤出去。可是剛走出酒吧的大門外,那人就已經回首提出警告了:「不要動,否則不好看的!」
魯漢彭澎對仇奕森似是崇拜備至的。這天晚上,巧好彭澎在「好彩酒吧」裡當值,他來至仇奕森的座位逕自坐下,並神祕地提出警告說:「小心,鄒阿毛已經聲明過好幾次,他要殺你!」
不用說,他們要逃返漁灣,搖舢舨回檳榔礁而去。
但袁大麻子沒有反應,應炯漁還是要聽命於袁大麻子,沒敢再留難,任由仇奕森漸行遠去。
仇奕森得到消息,頓腳嘆息不已。「唉,真是誤事。」
這會兒聽說涉及了海盜問題,不免使他好奇起來。他問:「仇先生,你究竟是做什麼買賣的?」
這時候,仇奕森正坐在閔鳳姑的寢室內相對啜著酒,居高臨下,注視著那批散幫流氓的動靜。
秦文馬楞楞地說:「我們的弟兄吃刀子,於你的名譽何關?」
「仇叔叔,我對你該是友是敵?」金姑又問。
仇奕森有進退維谷之感。尤其是他和袁大麻子之接觸,並未得到閔三爺的允許和同意,萬一有了差錯,豈不弄巧成拙,兩方面不討好?
「利之所在,『方家四怪』也希望能恢復他們舊日的勢力,閔三江和他們雖然有交情,但是頂多也只會像打發我們一樣的打發他們。我們的計畫遠大,『方家四怪』會投向我們這一方面的!」
應炯漁說:「大哥,我們該怎樣應付呢?」
仇奕森嗤笑說:「人已經死掉了,現在著急也沒有用處啦!」
賊船上群賊探出頭來,仇奕森已經可以看到,有落腮鬍子的海盜首腦袁大麻子也伏在船欄之上。
「袁大哥!」仇奕森雙手抱拳:「小弟應約特來拜候!」
「喂!有人來嘍——」海賊船上有人呼喊。
仇奕森冷笑了起來,說:「我從不高興理會這些閒事的!」
他們也真沉得住氣,酒吧內打得天翻地覆、七零八落,他們竟然能按兵不動,等到這時候才露身出來。
仇奕森皺著眉宇繞瞪了那批人的嘴臉一眼,冷冷地說:「挨刀子是活該的!行動的技術不夠,去跟蹤海盜,豈不等於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和閻王開玩笑?吃刀子事小,還把我的名譽也玷辱了。」
應炯漁在旁又加了口:「閔三江殺害了我們三個弟兄,總應該有個交代!」
袁大麻子咆哮說:「不管怎樣,仇老弟我要留你作人質!逼閔三江就範!」
「不妨說說看。」閔三爺似乎是故意的。
尚好,雷諾只是遭遇了秦文馬和周之龍的一番兇惡的盤問,這孩子並沒吃什麼苦頭。仇奕森驅車返回「閔家花園」。
仇奕森便向鳳姑說:「這裡再沒有什麼熱鬧可看了,我們可以上馬啦!」
當他跨出走廊,驀地發現廣場前的一叢樹影無風自動,似是有人躲藏在那兒。仇奕森已經注意到了。驀地「嗤」的一聲,迎風而來,那是土人的毒鏢呢!仇奕森急忙滾身落地,那枚毒鏢已經插在窗框之上了。
「一個人喝悶酒,實在太寂寞了,你來了真好!」他說。
「他媽的……」袁大麻子唾了一口。「仇老弟你的立場真站得公平麼?」
鳳姑也感到苦惱:「我們又豈能不設法救銀姑呢?」
仇奕森忙提出警告:「小心!」
「秦文馬捨下了他的酒店、舞廳、賭場,所有的事業,專事為你應付海盜了,這個女婿也可謂至孝了!」
那房門上,鎖有一隻巨型的土製大鐵鎖;通出走廊外面,有著兩扇窗戶,窗簾低垂,而且都上了閂。顯然地,摩洛對她的這幅小天地也門限森嚴呢!
仇奕森說:「以常理推斷,按照兇器來說,應該是『摩洛族』人的成分占大多數。照那傷口,似是沒有血槽鈍笨的鐵器,刺進去之後又擰出來的!再者,海賊們的水性再好,四五個人能在鳳凰谷那地方泅水登岸也不簡單!」
仇奕森忽說:「在你的書房之中,我發現你曾有許多書籍在研究『摩洛族』人,你也蒐集有部分山地民族的文物,你是否曾到『魔摩島』去過了?」
只聽「啪!」的一聲,那是閔鳳姑手中的馬鞭聲響,已狠狠地鞭在那小流氓的手背上,他手中的短槍便脫手跌落碼頭之上。
仇奕森說:「條件就是如此,三個人的撫卹費!大家哈哈一笑,以後見面還是好弟兄;否則各走極端,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收場!」
仇奕森說:「假如再有下次,誰孟浪行事,恐怕會連屍體也找不到呢!吃刀子已經是最起碼的事情了!」
「我想不起我有父母!」
應炯漁當然不敢自作主張,回首看了袁大麻子一眼,意在請示。
仇奕森沒理睬他們,乾脆趨出戶外,在廣場之上獨自踱步,鳳姑可追出來了。
袁大麻子起了一陣奸笑:「如今故事要重演了!閔三江的弱點,就是他講道義,重江湖義氣!」
「大家又不是外人,說說又何妨?」秦文馬說。
「可不是嗎?我要安全踏上你們的船,也要安全離去!」
「你咒罵也沒有用處!老實說,閔三爺不在乎你們使用武力。但是為息事寧人,免傷弟兄之間的和氣,我仇某多管了閒事,自告奮勇出來做調人,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調解!」
閔三爺邊撚著他那蒼白的大鬍子說:「你怎會找到袁大麻子的?」
他的槍口對了仇奕森的脖子,仇奕森不得不裝上一副笑臉。
信上說得非常明白,銀姑正接受著他們的「招待」就等於說是銀姑已經落在了他們的手中了。
「那女的必是鳳姑,土人孩子就是前幾天我們逼問他檳榔礁經過情形的那個小傢伙!」
過了不久,小艇和賊船漸接近了。
於是,他們兩人便展開腳步,在海沿的道路上沒命地奔跑。
待那青年土人下海之後,賊船脫離了爆炸的威脅,袁大麻子一聲號令,由應炯漁率領著眾嘍囉紛紛跳入水中,檢查兩艘賊船的船底,拆除仇奕森給他們裝置的炸藥。
「兇手能潛進來,自然也能遁走,現在趕去也是多餘的!而且有華雲道他們去處理一切的問題,妳何不留在這裡保護閔三爺?豈不更重要?」
「媽的!海賊……」閔三江搥著掌咒罵。
「孩子,妳根本不懂,少廢話!」閔三江叱斥說。隨後,他又說出他的意見:「我們應該在道路上裝設更多的路燈,沒有路燈的地方佈置更多的獸陷;加強摩洛土人的巡邏,別讓他們單獨守哨,將他們組織起來……」
仇奕森說:「你不會成功的,閔三爺也不會向你低頭就範!」
閔三江豁然大笑,他那響亮而破啞的嗓子傳達戶外,使得秦文馬和周之龍他們一幫人大惑不解。
仇奕森說:「C島電源不足,閔三爺用什麼作路燈?」
閔三江環眼一看,客廳內擠滿了人,除了他的親信和兒婿外,還有秦文馬的那幫子不三不四的打手,立時會意,仇奕森和海賊們的接觸,內中必然還有祕密。
仇奕森仍搖著槳,一面高聲回答:「不!還是你多作考慮!我在『好彩酒吧』隨時等候你的回話!」
這一刀挨得不輕,由背脊捅進去,拔|出|來,橫腰照丹田上又是一刀,然後照屁股踢了一腳,小流氓嘶啞地一聲慘叫,已經仆倒地上了。
「前天晚上,一個土人孩子被殺,可能是屬於『摩洛奇』族人幹的!」
仇奕森最為注意的,是二樓迴廊上那扇半掩的窗戶,女傭摩洛老愛在那兒鬼鬼祟祟地偷看。
幾個由「那卡諾酒店」調派過來的打手,他們是曾經見過仇奕森的。周之龍也曾經向他們交代過,這個騷鬍子是個危險的人物,所以大家對他都有著特別的印象。
兩條船均有船名,因為巴法奴不認識中國字,所以搞不清究竟是什麼名號。他僅能形容兩條船的形狀,那好像是中國閩粵兩海沿岸的所謂「大眼雞」,是漁運兩用的!
閔三江搖頭:「土人視『魔摩島』為禁地,不肯開到那裡作戰的。」
另一個爛眼疤的海賊說:「我們的五哥死得才冤枉呢!」
但是這海域的環境卻十分的險惡崎嶇,礁石密佈,有如一顆顆的檳榔,這也是該地區因而得名的。稍微大一點的船隻,進出都不很容易,除非是非常熟悉該處的水道的老漁民。但是他們同樣的隨時隨地都會有觸礁的危險,因為它潮漲和潮退時,潮擊的方向不定,經常一些漁船滿載而歸時觸了礁,得不償失,所以不是該海區的老漁民,都不愛在該地作業。
「也或是袁大麻子故意嚇唬我們的!」仇奕森說:「戰後以還,方家四兄弟已經是消聲匿跡,他們豈又會重行出來作惡?而且還和袁大麻子他們結黨呢?」
「風涼話!」秦文馬說。
他故意放縱手下,窮兇極惡地把所有的漁民全嚇跑了,以為這樣就不再會有人到檳榔礁去騷擾了。
「但是你沒被任何人發現嗎?」
仇奕森沒說話,只伸出手,一把將金姑帶上了馬,跨坐在他的面前。
「你怎能確定銀姑是到C島來了?你又是用到什麼方式跟蹤到了C島來的?」仇奕森再問。
「撲通,撲通……」一連好幾個自命水性高超的海賊都躍下了水,但是他們哪還能尋著雷諾的蹤影呢?
仇奕森要找尋哈德門的那狀似地圖似的獸皮——上次摩洛在哈德門的住處奪走的。不論是懸掛在牆上或是鋪在地上的獸皮,仇奕森都一一掀開來細細的端詳一番。他發現摩洛的房間內起碼有四五尊木偶,全是「摩特毛」的神像。
果然,槍聲就響了——砰、砰、砰——仇奕森和那人早已伏身地上。那青年人的性子可能挺楞的,忍耐不住,立時舉槍還擊。槍聲「砰!砰!」連珠彈發,把附近的居民全騷擾醒了。
「仇老弟,你不妨替我們說項!」袁大麻子改變了語氣。
仇奕森說:「且看袁大哥開口,我還得回去費一番唇舌!」
袁大麻子既派出人來遞書,約他到檳榔礁船上去作談判,就無需要再派人向他行刺了,那麼刺客是誰?是什麼人主使的?
他是終日不離酒的。
仇奕森說:「話說多了也沒什麼意思,到此打住,希望你們多作考慮!」
這嗓音很熟呢,又是酒氣醺醺的,仇奕森將他拖至路旁懸掛著的洋油燈處一看,也大感意外。
仇奕森又說:「犧牲了一個土人孩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容易打發,若是這些玩槍的傢伙丟掉了一名,就不好收拾了呢!」
仇奕森也追了上前,先將插到茅屋牆板上的飛刀拔下,和那人合在一起追捕兇手。
閔三爺甚感困惱,說:「你們也只不過有十餘人,在人力和配備上,恐怕全不是海賊們的對手;而且海賊們撤離至『魔摩島』去,必然別具用心,貿然行事,我們不划算的。」

但是閔三江很不客氣地揮了揮手說:「我無需要任何人做參謀,你到外面去!」
「『魔摩島』有一支族人,稱為『摩洛奇族』,你可知道?」
銀姑又是怎樣會被海賊擄去的呢?真使人難以思議。
仇奕森搖首說:「閔三江很聰明,他打算終老在這歸宿之地!」
「你有什麼高見呢?」閔三江反問。
仇奕森哈哈大笑起來:「就是這樣,所以你救了我一命?」
「趁在這歇息的時間,我可以教導你們如何的使用炸藥!」仇奕森說。
袁大麻子兩眼一瞬,連聲說:「對!對!對!」
雷諾和巴法奴因為全不認識字的,對這類的事情也沒有研究,完全問非所答,仇奕森不得要領。
那些海賊,一個個衣衫襤褸,歪脖子、斜眼睛、癩痢頭、爛眼疤,形形色|色什麼樣醜惡長相的人全有。
「我是指遺產……」
柯品聰似乎是借著酒意,嚴正地板下了臉色說:「仇叔叔,你管我們閔家的事情,也未免管得過火了一點,難道說要連我們夫妻之間,家庭的糾紛也要過問嗎?」
這傢伙在酒吧內打了一轉,沒看見仇奕森的人,還趨至櫃檯前拍案說話。
閔三江有了怒意,高聲說:「那麼你是和袁大麻子勾結往來麼?」
仇奕森哈哈笑了起來:「柯品聰,你的狐狸尾巴早露出來了,別看你的表面上故意裝著糊塗、窩囊、胡鬧,其實你才是最工於心計的人呢!愛情的眼睛裡是揉不進一粒砂子的,然而你能聽憑銀姑的亂搞,就是你的『偉大』之處。莫非你也想利用閔三爺的產業來翻你祖傳當鋪業大王的老本麼?那你是走錯路了!」
巴法奴的信用倒是不壞,他果然如約在次日的下午就到了雷諾的茅屋給仇奕森答覆。
「假如以後他能像今天的這樣賣力,我會給他更高的報酬!」仇奕森說。
偷襲者不止一人,足印的形狀有大有小,由海水淺處上了岸,以岸畔的礁石掩蔽身形,又分散開各人走各人的路線,以足印的形狀來類別可能有五人之多。其中最為顯明的,是其中有著一個人,左足的腳趾少掉了一隻大腳拇趾。
「仇老弟,你想走了麼?」袁大麻子仍有留客之意。
巴法奴的酒量很豪,而且他愛喝當地土人製的黃米穀酒,喝過酒後,便是談笑風生的。
巴法奴很高興,將信貼身藏起,再三道謝,即行離去了。
立時,袁大麻子派出的一些嘍囉,各由「掛樁」地方露了出來,合在一起拔腳飛逃了。
仇奕森在小艇上揮著手,說:「袁大哥,假如你有意接受閔三爺的條件,可以派人遞信至『好彩酒吧』或者是『閔家花園』都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大家全是共過生死患難的弟兄,相信不必走極端吧!」
只見那艘較大的「大眼雞」船上起了一陣騷動,很多人在甲板上奔走。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周之龍開口了:「只要閔三爺出幾個價錢,他們就會用命。」

仇奕森再說:「袁大哥,希望你切勿忠言逆耳!接受閔三爺的建議,拿幾個錢,作為你遠大計畫的補助,此後誰也不麻煩誰;否則親兄弟傷了和氣,那是很不划算的!」
仇奕森說:「土人孩子不是被海盜殺的!」
這時秦文馬和周之龍領著他們帶來的幾個槍手,煞有介事地,真槍實彈在大廈的四周把哨。
「兩口子吵架了嗎?」老人家還是關心兒女的幸福的。
周之龍方面留在好彩酒吧內的人數也並不多,頂多也不過四五人,其中還要分出人去通風報信搬大夥兒來。
仇奕森笑了起來,心中暗說:這小子倒是直腸直肚的,在性格方面是一種值得欣賞的典型人物。他譏笑兇徒的槍法不靈,簡直是「烏鴉笑豬黑」呢!
華雲道已出現在門前了,他傷了一隻胳膊,還用繃帶包紮著。他向屋內招了招手命邵阿通出來,給仇奕森和閔鳳姑接過馬韁。
原來,那信箋上有著寥寥的幾行字,寫著:
「是的,我已經發現她有外遇,和另一男子,租了汽油快艇駛到C島來的……」
「糊塗蟲」三個字十分刺耳,秦文馬和周之龍招來的那批散幫流氓全在旁邊聽著,他們豈甘心當面受辱?一個個豹眼圓睜,有興師問罪之企圖,可是他們得聽周之龍的。周之龍沒讓他們開口就搶先說了話:
彭澎有貪杯的習性,可是酒量並不大,半瓶酒下肚,舌頭就大了,連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
雖然,這批散幫流氓的說話他們聽不見,但是他們的情緒激動的情形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兩條船上共有多少人?」
袁大麻子有了怒意:「仇老弟,你做調人,未免太偏袒閔三江的方面罷?」
仇奕森說:「自然是公正的!」
閔三江不悅,沉著臉孔說:「作戰是不擇手段的,何況我們面對的是一群江洋大盜!」
仇奕森說:「你還打算再賺一筆同樣的錢嗎?」
「怎樣遏阻呢?」
仇奕森加速了腳步正待要走,忽的由他的背後追上來了一個人說:「喂!你且慢走!」
袁大麻子已有動用武力流血的打算,但他知道閔三江有習武的習慣,雖然他殘廢了一條腿,但飛刀的功夫仍不會弱;同時,聽說他的幾個女兒都練得一手好武藝。袁大麻子便無法估計「閔家花園」內究竟有什麼力量?在行事之先,需要縝密計畫,因此,逼得他需在檳榔礁停留,暫時以那幅險要的海域作為藏身之地。
「一萬披索?」閔三江搖了搖頭:「你們非為銀姑的生命著想,只是自抬身價罷了!」
仇奕森說:「這地方正好,我們可以找掩蔽的地方在此過夜了!」
哈德門每隔一兩小時,必親自至沿海各要地巡邏一番,他發現了屍體,便擊梆鼓給大家傳遞警報。
「假如周之龍他們不實行進攻則已,若挑起了戰鬥,雙方有人流血,海賊們的行為是至為殘酷無道的;他們惱羞成怒之時,銀姑的性命便堪虞了!」
「但是你們沒有船呢!」
「我每個月至少到『閔家花園』來個一次,鳳姑經常帶我穿山過嶺,什麼祕路捷徑我全摸熟了,迴避幾個土人孩子,豈不是太簡單了嗎?」
「你應該挨揍!」袁大麻子正下了臉色說:「我們雖然邀請了『方家四怪』來給我們助陣,但是假如他們不到的話,將來我們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仇奕森怔怔地說:「三爺!我不懂,你有著什麼高明之處?」
「用火把已經夠危險了,再加上洋油,正好給歹徒有更多縱火的機會,閔三爺不如多增添防火的設備更為妥當!」
袁大麻子看罷,愕了半晌,喃喃自語說:「媽的,閔老兒請到了能人了……」
柯品聰說:「我就是找尋銀姑來的。」
「野丫頭妳懂得什麼?少廢話!」閔三江心情煩不過,向鳳姑叱斥說。
應炯漁是大弟子,平日在袁大麻子面前最得寵,所以仍要駁辯說:「他媽的我們弟兄過路,討幾個盤費並不為其過,閔三江居然連宰了我們三個人,這算是哪一門子的道理?」
柯品聰忽的一拍仇奕森的肩膊說:「仇叔叔,好像你對我有某一種懷疑,這可是連我的老丈人也沒有的!哈!」
這時秦文馬也逕自坐到閔三爺的身旁,一副身價百倍的味道。
「唉,可不是嗎?倒了八輩子的霉,到這種鬼地方上來,吃沒吃的,玩沒玩的,看上一個女人,不打架拚命,好像還下不了地……」
「你說得使我們汗毛直豎,但是我們假如貪生怕死的,也不會到C島上來了!」秦文馬似是很英雄豪邁地說。
是時,酒吧方面也派出人去報警了。警察將至,那些流氓不得不作鳥獸散。
「那麼我的『閔家花園』豈不成了真空了?」
「媽的!那準是仇奕森!」秦文馬異常氣惱地說。
閔三江也惶悚不安,立刻找仇奕森商量。
秦文馬也說:「假如有些什麼人膽怯,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過閔三爺的獎金已提高至八千了!八千披索,折合美金是四千,這不是少數目咧!只要能救出一個銀姑就可以獲得了!」
仇奕森不慌不忙,由繩梯落到小艇後,解開纜繩、擺槳,徐徐地搖出海面去了。
在前不久的日子裡,檳榔礁較大的一座島嶼旁停泊了兩艘來歷不明的船隻,船上的船員都攜帶有武器,形狀兇惡,強梁霸道。他們也裝模作樣地用漁具作業,但是若有漁民稍微和他們的船隻接觸時,立刻就會受到警告,甚至於辱罵毆打。
在此午夜時間,「閔家花園」內是火把通明,只見閔家的兩位小姐金姑和鳳姑,似乎是在遣兵點將,哈德門在替她倆做翻譯,指揮著那些土人孩子,各派給他們崗位,大概是要讓那些孩子們守夜吧。
這一連串的疑問,使仇奕森也感到困惑,似乎閔家的問題愈來愈是複雜,陰謀愈來愈多了!
「我們也需要知道情形如何?」金姑沉著臉色說。
「何必說這種喪氣話?好戲還在後面呢!我還是剛剛和海盜談判過回來的!」
可是當他們一行人抵達公用碼頭時,那條汽油快艇早已經不知去向了。
吃無賴飯的,並不完全懂得「江湖」上的規矩,還是以賭場小混混的姿態出現:「站著,有話要問你!」
閔鳳姑一身的孩子氣,有這種熱鬧焉會肯放過呢?不一會,她已經由馬棚裡牽出來兩匹馬,連馬鞍也沒裝,一縱身已經上了座騎了。
仇奕森便改變了方向,擰身向那人影追過去,幾個縱身已經接近了。
彭澎搖了搖頭,說:「以後的情形我不知道,不過關於那孩子的情報是由鄒阿毛供給的!」
「讓那些半開化乳臭未乾的孩子去對付海盜,豈不等於是開玩笑麼?」
仇奕森正色說:「用武力手段苛求,恐怕辦不到吧!」
「你研究這些幹什麼呢?」雷諾問。
閔鳳姑和仇奕森在那所稱為「鳳凰谷」的地點下馬。
原來,秦文馬和周之龍帶至C島的一些打手,在酒吧內發現了仇奕森之後,已經立刻展開了行動。有分頭去向秦文馬和周之龍報告的,有負責監視仇奕森的,有分頭召集人把守各要道的,如臨大敵似的一般。
她是經常一副男兒裝扮在市面上出現的,對一般男兒而言,大家都羨慕不已;對女孩子而言,大多女孩子都會嫉妒,因為每逢閔鳳姑路過,男人們都會駐足觀望,議論紛紜的,對其他女性們好像是一種嚴重的威脅。
閔三爺點首,讚許仇奕森的智慧,又說:「我不想採取主動的攻勢,無非是希望袁大麻子自己反省!」
秦文馬說:「爸爸為什麼到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豈不令我們進退為難了?」
仇奕森說:「為燃料計,最好是讓他們先行!」
「媽的,那必是仇奕森搶在我們之先,去救銀姑去了!」周之龍叫嚷著說:「他們總共不過三人,能對付得了海盜嗎?」
「你好膽量!」仇奕森用手指頭點到了他的胸脯之上,「但是我不希望挨刀子的,更不希望你挨刀子了!要不然,閔三爺就要少掉一個女婿了!」
仇奕森又問:「在『摩洛族』人之中有著一支族人是靠海洋生活的,據說他們可以在海底潛伏三天三夜不起來,還可以在海底耕作,你們聽說過嗎?」
這時候酒吧裡打得熱鬧,兩個酒徒在較量醉拳,打得醜態百出,雙方面都有人在幫著叫好「加油」!
仇奕森掏出打火機,替雷諾將香菸燃著了,邊向袁大麻子說:「瞧!你們將小孩嚇得直發抖!」
「每個人一千披索如何?……」
閔鳳姑憤然說:「你們老是把我當作小孩子,看得這樣沒用……」她呶起了小嘴就要走路。
金姑衝了上去,朝哈德門說:「在什麼地方?快帶我去看!」
仇奕森又贈給他一包美國香菸,命他等候著。然後揮筆寫了一封信,密封妥當,交在巴法奴的手中,又說:「這一次,你只要把這封信偷偷的放在那個大麻臉海盜的船上,不被任何人發現,回來就給你同樣的報酬!」
仇奕森向閔三江建議說:「三爺,我主張你立刻把那些土人孩子撤走,別再讓他們胡鬧下去了!」
在午夜間,也正就是各酒吧間酒徒們酒意闌珊的時候,袁大麻子的海盜幫有人出現在「好彩酒吧」之內。這個海賊在上次到酒吧裡來給仇奕森遞書時,曾經露過面,又闖禍刺傷了人逃走的。
仇奕森仍然保持了他最鎮靜的態度,向袁大麻子說:「若論水性,憑你的那幾個爪牙,絕對不會是那孩子的對手呢!」
仇奕森說:「不管如何,我給你們雙方都是同樣的勸息和告誡,最好化干戈為玉帛,停止再演出流血事件。不看親情看舊情!老弟兄一場,何必活到這歲數,給江湖上留下笑話?」
仇奕森說:「廢話多說也無益,告辭了!」
哈德門又另派了一名孩子在原來火把燃著的地方繼續把哨,即隨著扛屍體的隊伍去了。
「不!我一定會成功的,因為我已經捏牢了閔三江的弱點,這是他最大的致命之傷!」
「再看清楚一點!」
大家發現了仇奕森,起了一陣騷動,立時秦文馬和周之龍推門走出了茅屋。
彭澎說:「鄒阿毛是個性情很怪的人,究竟他會不會實行暗算你,不得而知。不過我事先向你提出警告,你自己小心提防著就是了!」
巴法奴是C島著名的水鬼,C島附近的航道和水流他全熟,憑摸索就可以盲目駛船。
「先揍了再說!」
閩粵沿海,憑「仇奕森」三個字,就可以暢行無阻,仇奕森若憑自己的能耐,他沒有這種「苗頭」,全仗閔三江給他撐腰。江湖上得講義氣,閔三江是「閔海幫」的「三爺」,閩粵沿海的海賊多少得買他的帳,否則在大陸沿海,能過得了任何地方,到了閩海必會有麻煩。
「秦文馬不是借了柯品聰的汽油快艇……」
「這樣乾坐著,多無聊呀!」雷諾發牢騷說。
這批傢伙將經過事實向秦文馬和周之龍報告後,秦文馬將信接至手中。
他們在市鎮上弄來兩部營業汽車,加上華雲道的一部老爺車,三輛汽車塞得滿滿的,有說有笑,還有人唱著歌,完全是一副出征的姿態,駛出了「閔家花園」。
負責監視仇奕森的,早已找好位置,在仇奕森的鄰座占了一張桌子。不久,即發現有人向仇奕森傳遞字條,又聽得仇奕森提袁大麻子的名字,那正是秦文馬和周之龍召集他們來至C島需要對付的人物。
他們只知道仇奕森經常在「好彩酒吧」走動。仇奕森必定是有用意的,很可能是利用「好彩酒吧」和海盜接觸,所以他們以監守的據點,至少要了解仇奕森和海盜接觸的情形。
仇奕森戲謔說:「我本來想嚎啕大哭的,但這會兒也不敢哭了!」
「你認為是海盜的傑作?或是你和老頭兒所恐懼的『方家四怪』那四個兄弟到達了?」鳳姑再問。
「朋友你貴姓?」他問。
「方家四怪」原是稱為「方家四傑」的,是胞兄弟四人,屬於青島方面的海盜幫的。山東籍的朋友,在性格方面是比較憨直一點,說一不二,所以給他們起的綽號也改了音,稱「四傑」為「四怪」!
這條小艇的掩蔽處所找的地方甚為適當,它和兩艘停泊在礁石叢中的海盜船遙遙相對。由於他們的小艇面積小,所以躲在礁石之中,他們可以清楚窺得海盜船的所在地,而海盜船卻不一定能發現他們的所在處。
仇奕森不悅,說:「準是你出賣的情報!」
「你還在裝瘋呢!周之龍的爪牙全佈置在屋外,嚴密地監視著你!」閔鳳姑說。
「三爺瞧著辦好了。」
仇奕森勃然大怒,可是又很快地回復了平和,冷冷地說:「莫非是秦文馬和周之龍想直接去和那些海盜碰一碰麼?」
應炯漁便又插了口:「袁大哥,既然這樣,你又何妨開個數字!」
「不管,我們去馬棚帶馬去……」
但消息傳來,閔三江的大女婿秦文馬帶了大批地痞流氓,到C島來給「閔家花園」作防衛。
驀地,有人在他的背後說話,嬌滴滴的:「既然這樣,何不乾脆把土地贈送給海賊更簡單省事了麼?」
同時秦文馬和周之龍也派有人在「好彩酒吧」裡監守著,他們並不清楚仇奕森和閔三江累次磋商的內容,也搞不清楚海盜的實力究竟是如何?
仇奕森急忙展開字條,只見上面歪歪倒倒地寫著兩行字,那是袁大麻子的親筆。寫著:
「起碼一千萬……」應炯漁說。
仇奕森說:「玩火者,死於火!但在未死於火之前,仍然是要玩火的!這是人類劣根性,對我也不例外呢!」
閔三江說:「自然有人向我報告!」
閔三大哥:
仇奕森說:「我不敢指證這兇殺事件一定是『摩洛族』人幹的,但是問題是,袁大麻子的一幫人沒有水性高強的海鬼可以在『鳳凰谷』登岸;而且,他們不可能用『摩洛族』人的土製武器!這只是一個謎!是一個未解開的謎!在C島上,『閔家花園』內,有著許多的謎全未解開呢!」
仇奕森滿以為閔鳳姑會一怒而去,但她出至大門,卻向把守在巷口間周之龍派下負責監視仇奕森的三個歹徒說:「朋友們,有種沒有?」
「媽的,仇奕森好卑鄙齷齪,約好我們在此地書信聯絡,竟又佈下陷阱拿人,太不講道義了!」其中一名海賊說。
仇奕森趨至閔三江的窗前,輕聲說:「三爺,和你的計畫是愈來愈接近了呢!」
他們分出幾個人,將屍體平直地扛在肩頭之上,邊唱邊走,有人在屍體旁邊作戰鬥狀而舞蹈。
「很可能是的!」
華雲道已朝他們趨過來了,指著沙灘上遺留下的足跡,說:「賊人殺了人後,又由海水遁走了!」
此語一出,使大家面面相覷。
應炯漁一連好幾槍,沒有擊中,水下面也沒有反應,著了急,便招呼船上的弟兄們下去拿人。
可是在這當兒,他的背後卻趨上來一個人,一拍腰,繳去了他腰間別著的手槍。
「媽的,讓他活著回去,我是眾人養的……」
「你以為憑懸賞就可以救出銀姑麼?」
這批散幫流氓,平日在「地盤」上是張牙舞爪的,專門欺侮人,可從來沒有吃過虧,自然每一個人都是殺氣騰騰的,希望能有一番表現逞逞威風。
「嗨!公平嗎?」袁大麻子拉大了嗓子怪叫起來,「怎樣公平法?你且看今天閔三江像發了財,建立了自己的『王國』,而我們的弟兄全都在挨飢受餓……」
仇奕森始才大悟,吃吃笑了起來,說:「不會的,凡是嘴巴裡念念有詞,開口閉口說是要殺人的人,他就不會殺人的。俗話說——無聲狗,咬死人!最怕是悶聲不響的人,就很可能會打冷槍!」
「三爺,你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閔三江已馳馬來到跟前,他發現了柯品聰,臉上並沒露出笑容,只說:「你來啦?銀姑呢?」
這當然不會是好現象,也等於說明了袁大麻子隨時都有率眾襲擊的可能,也或是他們在等候「方家四怪」的光臨,「會師」之後再實行對付閔三江。
小流氓回頭,閔鳳姑又是一鞭,「啪!」這一鞭是照著他的臉孔打去的,立時臉頰上即現出了一條鮮紅的鞭痕。
「對華老信不信任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還是要保密!」
「小子,你游泳行麼?」
仇奕森的動作也快,一揚手,腰間裡別著的一柄飛刀已如一條寒光似地直奔那狙擊者的門面。
「希望這僅是袁大麻子虛張聲勢!『方家四怪』不一定會參加他們的!」仇奕森說。
「這是怎麼回事?」袁大麻子叫嚷著說。
袁大麻子舉起雙手亂搖,高聲向他的爪牙叱喝:「你們怪嚷的幹什麼?你們像一個船幫麼?簡直像一群蠢豬!」
萬一海盜們來了,讓這些無知的孩子白送性命,那又何苦呢?
金姑說:「我們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有什麼可怕的?」
鳳姑說:「我們何不參觀他們的焚屍祭禮!」
「幹麼呀?」
「撲通!」那傢伙又落至水中了。他的泳術還是老樣子,「潑喇潑喇」兩手亂撥的,咕嚕嚕,咕嚕嚕……喝了不少的海水,惹得雷諾和巴法奴大笑不已。
此致 仇奕森老弟 袁義鵬上
閔三爺已經應允提高賞格八千披索救銀姑的性命,是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周之龍的一夥弟兄經過一番磋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有這樣好的機會,一拚又何妨!
周之龍和秦文馬面面相覷。
閔三江撫著蒼白的頭髮,心搖如懸旌,愁腸百轉,忽的撫著仇奕森的肩膊說:「唉,我年已老邁,精力已經喪失了,仇老弟,你看這件事情該怎麼辦?」
仇奕森似乎是有把握的,袁大麻子的境況必是狼狽不堪,始才會動腦筋到他的龍頭大哥閔三爺的頭上來,而且已經遭遇到一連串的碰壁了,連折了好幾個弟兄。假如袁大麻子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攻得下「閔家花園」的話,他早已經下手了,何需要掩https://www•hetubook.com.com掩躲躲的露首藏尾?
那小子不知內裡,以為自己眼光不靈,天色又黑了,便把脖子伸得更長,伸出碼頭之外去細看。下面就是海啦。
「不知道!」仇奕森再說。
C島的市鎮,總共也只不過那麼大的一個市面,由於開發不久,電源也不足,到了入夜之後,差不多的店鋪都是看日落打烊的,夜市生意唯有酒吧和旅店是「一枝獨秀」。
公用碼頭的管理員出示了寄存汽船的號碼銅牌,說:「我們是認牌子不認人的!銅牌到了,我們當然放船!」
「秦文馬和周之龍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仇奕森說。
仇奕森知道,已經和檳榔礁快接近了,他停下了槳。
雷諾的父親在連日之間,靜看他們家中住著的貴賓,行動詭祕,處理的事情又甚奇特,可從來沒提出過什麼疑問。
秦文馬讓女傭摩洛弄了一些酒菜,在大廈的後練疏靶場上擺開,請所有參加這一次行動的弟兄們飽餐,藉以提高士氣。
袁大麻子正色說:「我們需要的是船隻、軍械、糧餉……我們有了大計畫,要從頭大大的幹一番,還是請閔三江『出山』做我們的領導人……」
邵阿通是架帆布床睡在閔三爺的寢室房門口間的,仇奕森是特別的客人,他忙起來斟茶遞菸。
仇奕森平和地說:「袁大哥,我不會替你做人質的。況且,你和三爺的恩怨於我無關,我只是來替你們做調人的!」
仇奕森的心中納悶不已,閔三江並非是個沒有頭腦的人,他為什麼會聽信哈德門的建議,召來了這些土人孩子,讓他們擔當巡邏護衛去對付海盜,豈不等於是開玩笑麼?
「憑據拿來!」仇奕森說。
這一夜,閔家花園沒有任何事件發生。
「現在沿途上都是火把,也就是我們的哨位,順著火把走,就可以到得了家的!」金姑說著,一拍馬,馬蹄如飛。
邵阿通已經替仇奕森端上一盞香茗了。
閔鳳姑有了困惑,面對著浪濤洶湧的海岸皺著眉宇說:「這地方是這一帶海洋的恐怖角,海濤轉坳沖激之地,暗礁密佈,船攏不了岸,人浮不了水,鵝毛也會沉底,就算是水性更好的人,也不容易在這裡登岸,怎麼海盜一來就是四、五個人?……」
「海盜又有什麼了不起,『閔家花園』已經捕殺過好幾『頭』了!」
「呸!你以為仇奕森是獃瓜嗎?在『好彩酒吧』,他會沒有防範佈置嗎?這傢伙,在江湖上有『老狐狸』之稱,我們若赴會的話,很可能會中他的圈套!」
「媽的,太便宜他們了!」
袁大麻子便指著仇奕森,氣勢洶洶地說:「仇老弟,假如你真意出來做調人,說話和處事都得公平,否則無異自取其禍!」
周之龍在旁插了口:「那麼我們單獨去硬拚也行,反正坐在C島閒著。目前士氣正高,我們不能錯過機會。」
「仇老弟,你何不關照閔三江多作考慮?」袁大麻子叫嚷著。
這傢伙楞頭楞腦的,還未衝進門,就拉大嗓嚷:「媽的,這些傢伙,一個也逃不了……」
這時候「閔家花園」內起了一陣騷動,那些年輕毫無作戰經驗的土人孩子戰士,人心惶惶,互相奔告慘案的發生。
閔三爺插嘴說:「仇老弟說得對,你們沒有應付海盜的經驗!」
看看,十點鐘,已經是約定的時間到了,袁大麻子還沒有應約而來。
「這樣我就不再有意見啦!」仇奕森說著,吁了口氣,擰頭穿出了閔三爺的房間。
仇奕森便故意冷冷地說:「管它『四怪』也好,『八怪』也好,誰要來都與我無干。閔三爺的說話,我是帶到了,接受與否,那是你們的事了,兄弟告辭了!」
「那歹徒的手中有著兇器呢!」那人說。
「媽的,我們走吧。」
仇奕森說:「猛虎不過崗,你早就說過——『老狐狸』不是好惹的;假如我事前不加以佈置的話,豈不是就要落在你袁大哥的手中了嗎?」說完,他起了一陣冷笑。
仇奕森點了點頭,巴法奴復又潛入海底去了。
「哼!『閔家花園』內雇用的土人孩子傳出來的,閔三江將他們殺害之後,沉屍海底,所以連渣滓也尋不著了!」
「你已經遭遇好幾次暗算了,遲早會把命玩掉的!」
「不知道!」仇奕森回答得乾淨俐落。
這時候的「閔家花園」真好像是土人囡囡兵的營房,到處都可以看得一些赤身露體的土人孩子,扛著長矛或是劈山刀在那兒嬉耍。
那管理員便指著海面上停泊著的一艘機帆說:「也真湊巧,那條機帆,今早上自己來兜生意,請我多為他們介紹!你們假如一定想要赴『魔摩島』,何不就租用那條船呢?」
巴法奴說,他在黑夜間游泳渡海,已潛進檳榔礁去過了,窺探過停泊在該處的賊船共是二艘。
「仇老弟!你帶回來的是好消息是壞消息?」這老人家拉大了嗓子問。
仇奕森毫不猶豫,很快地便沿繩梯爬了上去,他一招手,雷諾也登了賊船。
空氣顯得十分沉寂,閔三江撫著蒼白的頭髮猶豫不已。
漁民也曾因為發生了這些的不愉快的事情向警方報了案。C島說了可憐,整個警署不過五名警察,他們也自覺能力薄弱,只要歹徒不鬧到岸上來,他們便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便作罷論。
「來不及了,你的水性行嗎?」仇奕森問:「要領功,就領頭功!」
仇奕森坐至午夜,見沒有消息,便告退離開了「好彩酒吧」,到雷諾的家中打了一轉。
「仇老弟,你是什麼時候學會了菩薩心腸的?」閔三江斥笑著說。
秦文馬一聽,似乎話中有因,便問:「難道說,你有什麼計謀不成嗎?」
「嗨!別讓這小鬼逃掉了!」應炯漁叫嚷著說。同時,他拔槍就向雷諾躍水的地方亂槍射擊,砰、砰、砰,一連好幾槍。
雷諾在一旁,被嚇傻了。巴法奴也剛好泅水回返岸邊,目睹當前的情形也為仇奕森擔心不已。
「你們的希望是多少?」
袁大麻子連忙搖頭。久歷江湖的人,可以了解,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仇奕森單槍匹馬能偵知他們匿藏的地點,又運用高深莫測的手段,投書約會,種種跡象看來,他們是非得甘拜下風不可了。
「好彩酒吧」方面毫無消息過來,搞不清楚袁大麻子他們懷著什麼樣的鬼胎?
袁大麻子說:「我已經擄有了人質!」
「小子,你哪裡走?」他邊叫嚷著說。
閔鳳姑沒有說話,怒氣沖沖地摔開仇奕森的手,擰頭昂昂然地就跨出大門去了。
應炯漁將捏在手中的短槍一拋,說:「我打算留客!」
應炯漁又說:「反正閔三江所有的幾個作孽錢,也全是我們弟兄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拚出來的。他剋扣糧餉,中飽自肥,到最後,個人享清福,置我們弟兄生死於不顧,教他讓出一半的土地,不為其過吧?」
仇奕森說:「難道說三爺還有什麼隱祕不成?」
這消息如晴天霹靂,大家全怔呆了,土人孩子被殺,證明有人偷入「閔家花園」行兇,難道說袁大麻子他們不宣而戰了麼?
兩次被仇奕森踢落海中吃海水的鄒阿毛,忽的結結巴巴提出意見說:「假如說仇奕森這個傢伙我們不能和他合作的話,最好先把他除去,否則這傢伙會永遠和我們搗蛋的!」
仇奕森說:「老脾氣是改不了的!」
「我洩露得適當麼?」
驀地,他的背後有人高聲呼吼:「仇奕森,小心!」
雷諾是個「鬼靈精」,手急眼快,一個滾身,已經將手槍拾起,隨手一拋,手槍已落在仇奕森的手中。
袁大麻子哈哈大笑說:「有的!我不妨告訴你一個故事。閔三江為什麼會瘸掉一條腿?就是因為他講義氣重道義。那時候,正是抗日末年,閔三江幫同菲律賓人民打游擊,日軍俘擄了閔三江一個手下愛將作人質,要實行和閔三江作換俘的談判。閔三江為了遵守江湖道義,毅然赴會。駕船駛至約定的換俘地點,就中了日軍的計了,被密集的砲火所轟,幾乎喪命。經弟兄們努力搶救,始才衝出重圍,但是也就廢了一條腿啦!」
仇奕森說:「這是不祥之兆!」
「參考書上有詳細的記載,我略有印象。」
鳳姑是奉閔三爺的密令來協助仇奕森的,她雖穿著男裝,但到了必要時,女兒嬌憨之態,仍還是會很自然地流露的。
「可以替我們想辦法嗎?」
秦文馬的打手又挨了一拳頭,踉蹌直摔到了仇奕森座位的桌子上,酒杯也打翻了。
閔三江大怒,說:「仇老弟,你真洩氣!」
秦文馬和周之龍面面相覷,不懂得仇奕森在賣弄什麼狡黠!
「『閔家花園』的道路我不熟,妳帶路吧!」他說。
分別近廿載,別來無恙?弟途經C島,聞說吾兄與閔三爺交惡,數十年生死患難弟兄,一旦反目,必是受奸人挑撥離間,殊感痛心。弟擬權充和事佬,調解雙方糾紛,未知大哥尊意如何?請在明晚十時移駕C島「好彩酒吧」!弟恭候候教!
袁大麻子便又向他的爪牙叱喝咒罵:「他媽的兔崽子們!我已經關照過你們少說話!可以把你們的嘴巴封起來嗎?」
「動物園看野獸,等於看活標本一樣,但是在荒野裡卻是另外一回事呢!」
「但憑我們閔家原有的這幾個人,怎能應付得了那些海盜呢?沒有外助力量我們必玩完……」
仇奕森聳了聳肩膊說:「我也不大懂海盜!」
雷諾人小鬼大,竟也染上了不良的嗜好,他自衣袋之中摸出一小截香菸屁股,擦著了火柴正打算過癮,仇奕森忙伸手,一巴掌將他手中的連菸蒂帶火柴一併拍到海水裡去了。
仇奕森正思索間,忽的,酒吧內氣沖沖地走進來一個人,蛇頭獐目的,衣衫不整。他抬眼向酒吧內四下一陣掃射,便朝仇奕森這方向大步過來了。
他的手下人聽龍頭大哥這樣說,都趨過來看那封信。一經大家走動,船身便顛搖不已。
勸架的人一個也沒有,相反的那些酒徒們乘機一飽眼福,有鼓掌,有喝彩的,有在旁毛手毛腳、伺機揩油吃豆腐的……好不熱鬧。
不久,他們已經看到巴法奴自大海之中冒出頭來了,正舉手和他們打招呼。
「媽的,仇奕森也太不講道義了。」其中的一個海賊留下話說:「請他記著就是了。」
秦文馬好像很焦急,他和周之龍雙雙趨至仇奕森的跟前,說:「仇叔叔,閔三爺跟你談了些什麼?」
向他提出警告的人,也正就是跟蹤著他的人。仇奕森有著這種經驗,既有人提出緊急警告,有理無理先避了再說。他急忙低頭向地上一蹲,「砰」的一聲,槍彈擦腦袋而過。
仇奕森含笑說:「妳是聰明人,至於如何把他們引開,我很想借重妳呢!」
「我的岳丈並沒有什麼問題,能把海盜們驅逐掉,就一切的問題都解決掉了!」
「你是隨周之龍,由『那卡諾』到C島來的嗎?」仇奕森問。
鳳姑才發覺,她連睡衣也未換掉呢!頓時臉上一紅,忙向仇奕森招呼說:「仇叔叔,等著我一起去吧!」
仇奕森頓時為之語塞,啞口無言。他又連乾了兩杯酒,矜持了片刻,始才又說:「我無非是希望替閔三爺把所有一切的問題順利地一併解決!」
天色已經全黑了,仇奕森和巴法奴與雷諾二人早已經約好,他倆借了一條小艇正向茅屋這方向划過來。雷諾在艇上正舉高了馬燈,向仇奕森打燈號呢。
「救命……」挨了刀子的那個小流氓在地上拚命打滾掙扎。
仇奕森趨在窗前看得清楚,不禁引起了感嘆:「唉,這野丫頭,真夠受的!」
閔三江又把袁大麻子給仇奕森的覆信再細看了一遍,矜持著說:「瞧袁大麻子的語氣,他著實是沒有和談的誠意!」
不過有一點,袁大麻子派來的幾個海盜把周之龍的手下人刺傷了,袁大麻子必會誤會,以為那個跟蹤而被刺傷的,便是仇奕森的人了。
最後,閔三江說:「現在埋怨也沒用場了,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銀姑有了性命之憂……仇老弟,你得想個辦法。」
仇奕森便一招手:「跟我來!」
仇奕森直接趨進閔三江的寢室,是時閔三江早上床了,他正在床上研究C島的海域地圖,也或是策劃他的戰略。
仇奕森向閔三爺取笑說:「三爺不坐鎮在你的『王國』裡,不怕海賊們會搗掉你的老巢麼?」
假如說,仇奕森沒得到警告能及時閃避的話,那枚槍彈必洞穿他的胸膛了。
袁大麻子有惱羞成怒之意,又扔了一隻鐵茶杯。雷諾被嚇得連香菸也由唇邊滾落至甲板之上。
應炯漁楞楞地說:「我若鬥不過閔三江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和他來個同歸於盡!而且閔三江犯了江湖上最大的忌諱,殺戮自己的弟兄,不論江湖上先一輩晚一輩,評起理來,閔三江就得吃癟。我們正邀請了『四海幫』的老長輩來論理呢!方丁衛的堂兄弟『方家四怪』,全要趕來了,要和閔三江評理……」
閔三江說:「你們一夥人的熱情我衷心感激,但是你們抵達C島之後,可曾有什麼好的表現沒有呢?說實在的,好像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
那人卻說:「你在M市也曾理會胡魁的血案!」
「閔三爺若應允周之龍他們動武,一切的辦法恐怕就都行不通了!」
「用洋油燈或者是馬燈都可以……」
仇奕森說:「閔三爺收山多年,對這些事情已經不感到興趣了!」
袁大麻子的大弟子應炯漁在旁插了口:「什麼叫做公平話?做龍頭大哥的一連殺害了我們好幾個弟兄,這算什麼鳥的公平?」
那三個歹徒經過一番磋商之後,決計分出兩個人跟著閔鳳姑而去,一個人仍留在巷口間,繼續監視仇奕森。
「他媽的,好心遇著雷劈,我是在保護你呢!我在『好彩酒吧』裡無意中發現你在座,周之龍曾在『那卡諾』賭場裡向我們聲明過,你是一個絕頂的危險人物!所以我對你的印象特深,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你的行動,經過調查後,了解了你的身世,我認為你的為人真了不起,足夠做我們的典範。我曾勉勵所有的弟兄,要多向你學習!」
午飯用過之後,秦文馬和周之龍正式率領那些散幫流氓出發。
周之龍在旁,皺著眉宇說:「那女的可是誰?孩子可是什麼人?」
仇奕森故作惶然地說:「我並非是閔三爺的愛將,也不會平白替你做人質呢!」
「好彩酒吧」之內,好不熱鬧。尤其是秦文馬帶來的那批散幫的地痞流氓,他們來到這荒蕪的海島之上,反正是閒著沒事幹,每天晚上是由這間私娼館玩至那間私娼館;由甲酒吧,喝至乙酒吧;兇狠逞強,好武嗜鬥,表現了他們的「英雄」本色。
仇奕森說:「假如妳不聽話的話呢,連累我吃敗仗事小,整個大局也給破壞了!」
仇奕森每天必須到鎮上去打聽消息。「好彩酒吧」的上下人全打發了賞錢,希望他們接到信息就立刻傳報。
仇奕森笑了起來:「你這算是向爺叔輩說話麼?」
仇奕森想,袁大麻子很可能會接受的。他再看著手錶,時間已經到了,袁大麻子還未有出現。
仇奕森已站落在繩梯之上,哈哈大笑說:「應炯漁,你的資格還嫩著呢!你的袁大哥知道,我仇某一生行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同歸於盡可以,受凌|辱則不可。所以,我已經站在有利的地位上了,只要翻身下水,你們的這兩條船必然會爆炸,倒不如讓我乘小艇離去,你們也落得安靜!」
正在這當兒,只見前面的那個黑影忽然向地上一蹲,似是擰過身來了。
周之龍插了口說:「他們挾持了銀姑,無非是利用她作人質,不會傷害她的!」
「我是在徵求答案。」
「並不樂觀!」仇奕森搖頭說。
那三個歹徒怔怔地說:「怎麼樣?」
「媽的!老狐狸,回來有多少天了?到現在才出面,是故意賣弄你的手法麼?」華雲道木著表情,似乎對仇奕森不滿。
雷諾有生以來從未遭遇到這種場面,顯得有點不太自在。
仇奕森冷嗤一聲:「說你是獅子開口,那是抬舉你了;無如說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仇奕森在酒吧內將他尋著了,柯品聰非常客氣,立刻招待仇奕森飲酒。
仇奕森忽而搖了搖手,「這些都沒有用處!」
自誤。
「這是什麼話?仇奕森,你是在向我們恫嚇麼?」應炯漁提出了抗議說:「我們的袁大哥,是一位仁義大哥,是比較好說話的,但是我姓應的卻是難纏的!天底下沒那麼簡單的事情,殺了我們三個弟兄,賠撫卹費了事!還由得閔三江愛出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巴法奴指著海面上的兩點微弱的漁火,說:「那就是了!」
所以,袁大麻子認癟,示意讓仇奕森走路。
「我也不主張和海賊硬拚!海賊們撤據至『魔摩島』必然是有他們的道理的!」鳳姑說。
「為什麼不招大夥兒去呢?」
「我是不希望你和海賊同類罷了。」金姑搶白說:「我們現在是需要雪中送炭的,不需要火上加油的。」
「你的意思似乎在說我們勒索閔三爺了?其實我們弟兄是任勞任怨的,有人吃了刀子受了傷,都是毫無怨言的,你的說話未免太傷我們的尊嚴吧?」
「我們正好躲藏在暗礁裡!找一個適合的地方我們下錨吧!」
倏地,他的拜弟應炯漁在船艙口間拾得一封書信,信封上還有水漬,上面寫著:謹呈閩海老大,袁義鵬親啟。
「一男一女,還帶有一個土人孩子,那孩子我是認得的,名字叫做雷諾,是海上拾銅板的小鬼!」管理員答。
「他媽的,這算是調停人麼?明是奸細來偵查我們的虛實的!」
過了片刻,只聽得岸上有人嗆咳,又拉大了嗓子實行「潑婦罵街」。
「我算準了,你早應該到啦!」周之龍說。
假如說,閔三爺拒絕他們的要求,那是聰明的;否則一旦被拖下水,打死了狗談價錢,後果不堪設想了。
但是袁大麻子的算盤並不如意。閔三江這老兒「收山」之後,仍然是過往的那種硬漢作風,根本不買這種帳,而且一連使他損失了好幾個人。
仇奕森說:「袁大麻子不會接受和談,但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可是他的心中卻在盤算著袁大麻子海盜幫的問題,袁大麻子不肯上岸來作談判,相反的邀約他到船上去,這種方式使仇奕森很覺躊躇。
「媽的……你們真欺侮人!」小流氓哭喪著臉孔說。
推門趨進房內,不出仇奕森的所料,摩洛的房間內和哈德門一樣的,像是「番人」的方式佈置:各式各樣的獸皮,鋪滿了地上、床上、凳椅之上;同樣的,房間內飼養有小動物,如笠鼠、毒蛇……,鐵籠子、竹籠子重重疊疊的堆在牆隅。摩洛也有許多土製的武器,劈山刀、長矛、吹毒鏢的竹筒……。
客廳門外站著的全是周之龍的弟兄,他們在房內爭辯的一幕大家全聽見了。他們均向仇奕森虎視眈眈,對這個江湖上的「老狐狸」非常的不滿意呢!
「我是給爸爸做參謀的!」秦文馬說。
在那兒守哨的土人孩子被殺了,那必是海盜的傑作。經過連日來的沉寂,相信袁大麻子已經摸索出那是「閔家花園」防衛最為鬆懈的一個缺口。因之,他們以試探性的突襲。
「嗨!彭澎兩個字,在M市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人哄小孩子不哭,提出彭澎二字,小孩子也不敢吭聲呢!」
以後,仇奕森便提到他的計畫。
「仇老弟,按照你的意思,閔三江可以拿出多少錢呢?」袁大麻子似乎有退一步著想之意。
那幾個流氓,真就嚇傻了,他們平日尋事生非,多是仗人多欺人少的,在自己的「地盤」上逞威風,對這種重疊佈置的遭遇戰,還是頭一次。
雷諾也拾起了槳,幫同仇奕森搖艇,駛向兩艘海賊船的所在處。
秦文馬叱斥說:「你少嚕嗦,你是想惹閔三爺生氣嗎?」
「當年閔三爺宣布『收山』時,不是已經將所有的財產公平分配了麼?」
「那是心腹之患!」仇奕森長嘆一聲:「也或是我已老朽了,想法有錯誤……」
袁大麻子吁了口氣,說:「這一遭,我們輸了,但是你把我們邀請『方家四怪』的機密洩漏了,仇奕森也顯得有點不大自在!」
話猶未了,他的背後就挨了一刀。原來,袁大麻子派來的並不止一個人,在酒吧外面「掛樁」的就有好幾個。
過了不久,梆鼓又響了,還夾著哀沉雄壯的歌聲,那是土人們趕在黎明之前為那被殺的孩子舉行火葬儀式。
「仇叔叔,你倒很會玩,危害公共安全的東西,全在這裡,老頭兒教我送來的,不知道你有著些什麼作用?」
有意和談,請至敝處。
「尊嚴是靠重賞之下才出的勇氣麼?」仇奕森反問。
據仇奕森知道,「閔家花園」在開墾時還剩下了部分的炸藥,置在糧倉旁的廢料堆中,這時候正派得上用場。
仇奕森相信,應炯漁絕非是開玩笑的,或是借著「方家四怪」的惡名嚇唬人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世界各地的海盜都遭到極大的浩劫,慘遭全面掃蕩,相信方家的四昆仲也不例外。假如不是應炯漁提起這個名字,仇奕森早就把他們忘記掉了呢。
說著,一支手槍已經抵在他的背上了。
「那麼我們的人呢?」袁大麻子說。
巴法奴和雷諾自是不懂得仇奕森的心計,但是他們也只好按照仇奕森的吩咐,找尋妥善的過夜地方。
金姑和鳳姑看出父親的臉色www.hetubook•com•com,知道情況相當嚴重。
那小子伸長了脖子,瞪大了一雙賊眼:「當然看見!」
華雲道提著雙筒獵槍首先迎了上去。他會說幾句土語,指手劃腳地向哈德門盤問。
仇奕森長嘆一聲,心中明白,閔三江的用意,無非是多犧牲幾個土人孩子,好激起摩洛族人的敵愾同仇,自動自發地聚合起來,為他對付海盜的圍攻。
附近已經熟睡了的居民,被槍聲驚醒,紛紛燃燈推窗向外探望。
「那是你們自己大意、窩囊,這能怪誰?」周之龍斥罵說:「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是有刀有槍的,為什麼不會利用?反而吃了別人的刀子?」
「你說你追蹤銀姑,追尋至C島。其實那時候,銀姑早已經被海盜綁架了!」
仇奕森說:「大家全是自己人,同過生死患難的弟兄,何必今天交惡?況且閔三爺已經收山歸隱多年了!用雙手開闢『閔家花園』著實不容易!」
應炯漁住了口,可是仇奕森卻是敏感的,他一聽「方家四怪」這幾個字,就不免打了個寒噤。
巴法奴抬頭看了看星宿,用土語說:「我們應該偏右了!」
「妳光著兩條大腿就在山谷裡亂跑嗎?」
秦文馬是閔三江的大女婿,又是他獲得情報把仇奕森尋著的,自以為居功甚高,別的人都被請出屋外去了,只有他呆著沒動。
在這段時間,秦文馬本想請閔三爺親自向大家說幾句話的,但是閔三爺稱謂身體不適,避不見面。
秦文馬這一急,急得滿身大汗。「來領船的是什麼人?」他急問。
仇奕森的態度十分從容,他摸出了一支香菸,遞給雷諾悄聲說:「這時候你可以吸菸了!」
「假如說我們不赴約的話,也顯示我們太無能了!」
「你們大家看!」
仇奕森尋不著那張獸皮,為免被人發現,他將所有經過移動的東西回復原樣,始才從容由窗戶外出。
「你們跟我來就是了!」閔鳳姑說著,牽著她的那匹大白馬領在前面走。
海賊們還在注意著海面上仇奕森究竟是否一條船來的呢!他們不斷地四下瞭望。
仇奕森一把將她扯住,嚴聲說:「妳要負責把這批人引開!」
巴法奴哪有不答應之理?高興得連連點頭。
這種打鬥無非是給吃悶酒的人平添一點有趣的節目罷了。
袁大麻子一幫人在閩海一帶,失利頻頻。遭受到嚴重的打擊之後,異想天開,駛到C島來覬覦了閔三江的財富。
「在C島附近可有『摩洛奇』族?」仇奕森問。
這兩艘來歷不明、神祕的船隻,正就是閩海幫海賊頭子袁大麻子和他的爪牙所擁有的兩艘賊船。
仇奕森卻發現他的「救兵」到了,那是閔鳳姑,她是奉閔三爺的命令來接應仇奕森的。她在雷諾的破茅屋內睡懶覺,這時間聽得海邊小碼頭上有人說話的聲響,便穿出門來。
C島上鐵絲網缺貨,還得去M市訂購不可。
周之龍忽然說:「閔三爺,兩千披索的賞格,似是嫌低了。要救銀姑的性命,要知道需要多少人去硬拚呢?」
仇奕森說:「我說的是公平話!」
仇奕森咯咯笑了起來:「老狐狸會上當,問題就不簡單了!」
海賊們亮出了刀子,那些流氓們當然不敢再妄來了。有幾個腰裡別著手槍的流氓,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知道即算動用武器,也不會討好。
閔三爺很覺為難:「如此下去,勢必演出大流血事件!」
袁大麻子氣得大為跳腳。「他媽的,閔三江一貫的作風,不見棺材是不流淚,這一次我要教他好好的流一次眼淚……」
仇奕森再說:「當然,假如你們仍然尊重閔三爺是你們的大哥,閔三爺當然還另有犒賞,否則,就要各看苗頭了!」他說著話已趨至甲板的欄杆旁,跨腿外出,打算由繩梯下去,回到他的小舢舨上。
仇奕森要追上前去,驀地又發現在身側距離三四十碼的地方,竄起一個人影拔腳飛奔。
袁大哥賜鑒:
「我們已經是讓步了,沒教閔三江吐出全部的贓款,對他已經是客氣的了!」袁大麻子也說。
「理由何在呢?」
是夜,「閔家花園」內空氣顯得十分緊張,似乎有點像賊過興兵,閔三江由他的兩個女兒和哈德門及邵阿通陪同著,親自巡防佈置哨位。
仇奕森揚起了眉毛,兩眼一瞪,反問:「你是袁大麻子派來的麼?」
仇奕森含笑說:「三爺的鬚髮白得像銀絲,但是性子還是那樣的急!」
「憑據?到哪裡去找憑據呢?他們的三個弟兄跨進了『閔家花園』之後,即失蹤影,連渣滓也尋不著了,到哪兒去找憑據呢?」
有人叱喝說:「媽的,一個也不許動,否則開槍!」
巴法奴說:「是天生的,我在三、四歲時,就可以渡海了!」
仇奕森說:「那是孩子的看法。」
仇奕森和巴法奴雷諾三人所駕的小艇,在晨曦微露的檳榔礁的海面之中漸映露出來。
閔三江也咒罵不已,申斥秦文馬的那些手下人輕舉妄動胡鬧。毆辱傳信人是不應該的,而且海賊一個也沒給留下,反而使那個莽漢彭澎挨上了一刀。
那海賊便自懷中摸出一個信封,擲在案上,神氣活現地說:「這封信交給騷鬍子,限他三天之內給我們答覆!」
「這並不見得,依我的看法,海盜們的問題容易解決;嚴重的問題,在閔家自己的關係人的圈子內外!」
閔鳳姑解下馬鞍上的一隻革囊,趨進茅屋,啟開囊袋裡的東西,翻倒在地上,說:
袁大麻子惱了火,取下咬在唇上的菸斗,猛擊當作桌子用的木箱,咒罵說:「仇奕森,你已經是被俘擄了,你逃不了的,你就是我們的人質……」
應炯漁是袁大麻子的拜弟,也是他們的最高智囊,他經過一番思考之後,說:「我們要除去仇奕森的話,若在C島,或有困難,假如選在檳榔礁,則是輕而易舉的了!」
仇奕森便向閔三江說:「三爺既然要找我說話,何不摒退眾人?耳目眾多不好說話呢!」
仇奕森再度阻止,說:「一經槍戰,引起官方的注意就麻煩了!」
「我是激於憤怒而已!」
「混帳王八羔子……」
「媽的,恐嚇……」閔三爺邊說著,將信封拆開,裡面還有著一撮烏絲黑髮,那必是銀姑的頭髮了。閔三江臉色大變,因為那是海賊撕票的前奏曲。
「和海賊談得如何了?」鳳姑問。
「銀姑也到了C島?」
C島的警力是有限的,說也可憐,由警官至警員總共不過五個人,自然這些警察的能力也是馬馬虎虎的了,被遣派到這荒僻的海島上來,也可想而知。
「在哪裡拿到的?」金姑問。
這時候,仇奕森開始翻箱倒櫃了,他要查出摩洛的奧祕。這個婦人混跡在閔家,可能是有著她特別的原因和特別的圖謀。
周之龍便板下了臉色,煞有介事地說:「老前輩,我一直是很尊重你的,到這時候,就無需要開這種玩笑了!」
「『摩洛族』人為什麼要自相殘殺?」華雲道很不樂意地說:「仇老弟,你的判斷可能有錯誤的地方!」
那人點頭,沒有再說話,便自衣袋之中掏出了一張字條,遞交至仇奕森的手裡,擰頭就走。
「說不定就會知難而退了!」
彭澎豪邁地說:「這算不了是救命,偶然發現打冷槍的,向你提出警告罷了!」
「你們需要什麼價錢?」
「閔三江預計拿出多大的數字。」
周之龍伸出了食指:「有這個數字,大家一拚還算值得!」
好在挨刀子的歹徒僅是受了重傷,經送到醫院急救,又找他的主人周之龍把他領回,聲明緝兇便告了事。
仇奕森笑著說:「相信更刺|激的事情會接踵而來呢!」
「在南灣鳳凰谷缺口處!」哈德門答。
仇奕森拾起船槳,招呼雷諾說:「我們現在可以去找尋刺|激了!」
這天晚上,袁大麻子在船艙得到手下人正確的回報,一連串咒罵了約有半個小時。
閔三江忽的斂下了笑聲,又說:「仇老弟,你的從旁義助,我十分的感激,但是為什麼要隱瞞著我呢?」
應炯漁楞楞地說:「大哥,這封信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
仇奕森的小艇由原來登船的地方攏了岸,他們需要等候巴法奴泅返岸來。仇奕森摸出菸捲,他給雷諾燃了一支,打趣說:「剛才的情形還夠刺|激嗎?」
那人挨了一拳,在慌亂之間失足跌了一跤,仇奕森撲上前,雙手如攫小雞般將他自地上掀起。
不久,閔鳳姑在小竊兒雷諾的破茅屋門前,一躍下馬。仇奕森早有準備,已推門出來迎候了。
必然是袁大麻子的實力有限,對袁三爺控制下的「閔家花園」的人員和力量還無從估計,所以就遲疑著未敢毅然實行逞兇。
不久,他們漸聽不到那些惡劣的咒罵聲音了,因為已經和海岸距離漸遠了。
仇奕森並不動氣。那傢伙的帽子掉落地上,仇奕森替他把帽子拾起重行給他戴到頭上,助他起立,推了一掌,讓他回至他的打鬥位置。
應炯漁卻說:「在海礁上的那兩個土人一離開『引爆器』,我們就可以實行攻擊了!」
袁大麻子看了看菸斗,咯咯大笑,立刻咬在唇上。他的大弟子應炯漁已給他遞過來菸絲。
秦文馬忙搶著說:「假如有死亡的話,請三爺賞他們一點土地,讓他們的家小養老就行了。」
秦文馬說:「仇奕森詭計多端,他單人匹馬,都已闖過『虎穴』了,何況現在還多帶了兩個人呢!」
仇奕森正襟危坐,穩如泰山,毫不動聲色地注視著袁大麻子的表情,一副有恃無恐的形色。
袁大麻子指著他的那條「大眼雞」說:「瞧,船仍在,不就是這種破船麼?有好幾條呢!全是不堪一擊的,破的破,沉的沉,有些早變成廢木當做柴火燒了!況且我還要養這麼多的人……」
但是那個海賊卻不是一個人來的,門外還有好幾個為他作掩護來的。
利用這些沒有作戰經驗的無知孩子守夜放哨,豈不殘酷麼?死得不明不白實在冤枉!
「仇老弟是打算赴約到袁大麻子的船上去麼?」
「距離這樣遠,他們怎看得見呢!」
「這就是因為方家四怪的堂弟方丁衛在你的土地上死於非命!」
閔三江仍然挽留仇奕森在「閔家花園」的大廈內住下。二樓上靠後院迴廊的那間房間,本來就是讓給仇奕森的。
仇奕森掏出百合匙,根本無需要配對取鑰,他向鎖眼裡一塞,那把鎖便自動打開了。
「事實就是如此!」
「妳的怒火,發洩錯了方向啦!」
仇奕森並不在意,大步趨了上前。
仇奕森笑著說:「妳告訴了我,也等於說明了『閔家花園』防守的弱點,賊人也同樣可以了解的!」
仇奕森在地上打了兩滾,竄出草坪,以快捷的動作衝向廣場。他拔出腰間的飛刀,揚手向那樹叢擲過去。
仇奕森大惑,說:「誰是鄒阿毛?幹麼他要殺我呢?」
「在戰後,『方家四怪』也潦倒不堪,我相信他們是一定會到的!」應炯漁非常有把握地說。
「你在我們的兩條船上全佈了炸藥嗎?」
「這四周圍都是暗礁!」巴法奴說。
周之龍的那幫弟兄還能記得他的臉孔。
袁大麻子見話似有轉機,頷首說:「『閔家花園』價值不下一千數百萬披索,我們請閔三江拿出一半來,我們弟兄便全有生路了!」
仇奕森和閔鳳姑並馬而馳,不久已來至閔家的花園大廈。
應炯漁有逞蠻之意,他伸手摸著腰間的槍:「條件還未有談妥呢!」
一忽兒,只見他由水裡冒了出來,潑漱潑漱地雙手亂划,又聽得咕嚕咕嚕的,那是喝水的聲響。
仇奕森說:「誰告訴你的?」
「吸菸有什麼要緊?……」
閔三江還是決心要加強佈置路燈,加強暗置獸陷,海邊上層設鐵絲網。
仇奕森搖了搖首,說:「我沒有意見!」
仇奕森靈機一動,急趨進大廈裡去。摩洛的臥室是在廚房的內間。
那些吃了虧的流氓還想追,彭澎撫著了傷,攔阻大家說:「不必追了,否則準演出大流血事件。」
仇奕森長嘆一聲,也無可如何。
閔三江嘆了口氣說:「慣於闖江湖的人,欲想『收山』,真談何容易呢!」
因為方丁衛有著「方家四怪」為背景,平日在「閩海幫」也是張牙舞爪的,誰都得讓他幾分。
「那麼你怎會一直在跟蹤著我呢?」
「我希望找出這支族人的來龍去脈。」仇奕森忽的翻出其中的一頁,如獲至寶,說:「瞧,叫做『摩洛奇族』!他們因為性情殘暴,不為其他族人相容,被逼下海!」
仇奕森見已經發生了血案,必然會驚動官方,還是及早離開現場,以免沾惹是非。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一走了事?」
秦文馬只有自己作了代表,敬大家喝酒,聲明他的老丈人是江湖上的老前輩,絕對不會食言的,請大家表現成績,搏取信譽。
自然,閔三江有了這種決策時,仇奕森知道多說也沒有用處。他心中想,閔三江的作為,不為海盜之患,先自亂陣腳;尤其是周之龍的那夥人,無異引狼入室,將來如何打發他們,還得費一番周折呢!仇奕森已經向秦文馬和周之龍提出過警告,假如他們要威脅雷諾,必對他們不客氣。
仇奕森冷冷地說:「『閔家花園』內佈有數十處崗哨,在背黯處,又設有無算的獸陷,你又怎能無聲無息地就走了進來,沒有一個人發現你嗎?」
「甚麼形狀的人?」秦文馬再問。
仇奕森派人暗地裡投書,表示他已經偵知了袁大麻子匿藏的所在,等於是示威性質。
「需要盤費的話,兄弟我可以帶話和閔三爺磋商!」
金姑不悅,憤然抱臂立在一旁。
閔三江猜想仇奕森不可能勾結海盜「助紂為虐」打擊他的,仇奕森和袁大麻子的談判,也必然是站在公正的立場,或偏袒他這一方面的,問題就是仇奕森為什麼要隱瞞著他行事,頗令人費解。閔三江考慮再三,終於吩咐邵阿通把所有的人全請出茅屋外去。
金姑也說:「我也奇怪,假如海賊幫有這種能人,早向我們進襲啦!何需要一再派人翻山越嶺摸索,以致踏獸陷喪了命?」
「媽的!這傢伙!」周之龍咒罵了起來:「他連我們留在C島也覺得礙眼,我們還去碰他的釘子幹嘛?海賊也是人組織出來的,並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妖怪,我們有足夠的人力和武器,會在乎他們嗎?」
在傍晚時,一個野女郎雄赳赳氣昂昂地騎著一匹碩壯高大的白馬,在海邊的大馬路上疾馳,還在市區的道上打了個轉,簡直是在「招搖過市」。稍微在C島住上有些時日的居民,誰都知道,那是「閔家花園」鼎鼎有名的三小姐。
「我們何不就到『好彩酒吧』赴約,宰他開刀,顯顯我們的威風?」
「我聽到海上有一聲爆炸,你沒白浪費了我的炸藥吧?」
仇奕森如著晴天霹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心中道:閔三江莫非是老糊塗了,怎麼會有這種愚蠢的決定呢?這豈非是拿自己的女兒的生命開玩笑麼?
仇奕森說:「那時候,我還高興!」說完,他掉頭就走。
「有仇不報非君子,血債血還,我們非得向閔三江討命不可!」
彭澎說:「老前輩以後有什麼跑腿的事情,只管吩咐,反正是我要多向你學習!」
仇奕森毫不客氣,一連乾了三杯,卻忽然置下酒杯,指著了柯品聰的鼻尖說:「你已經露出了狐狸尾巴,知道嗎?」
仇奕森說:「沒關係,我在事前已經問過他了,假如跌落水中,會不會爬上岸?他說沒有問題的!大概就淹不死,時間無多,我們快啟程吧!」
仇奕森也說:「袁大哥多年不見,還是威風八面!」
徒手相搏,那些平日吃閒飯的流氓便大大的吃虧了,海賊們平日吸的是海洋空氣,在甲板上和繩纜器械操作,身體都很結棍,那些流氓怎會是對手呢?交手不到一刻,一個個頭破血流了,其中有人被打了個狗吃屎,他滾在地上拔出手槍,可是在這一剎那間,有海賊飛起一腳,將他的手槍踢走,手槍便被繳去了。
「扯帆!」動刀子的兇徒呼喊。
他便將仇奕森讓進了寢室,邵阿通是跟隨閔三爺寸步不離的,只有他可以自由進出。
柯品聰大驚,但故作鎮靜說:「銀姑什麼時候被綁票的?」
「閔三爺一生辛勞,所剩下的只是一座『閔家花園』,想要閔三爺將這座『花園』出售,那是辦不到的,欲使用武力也是枉然;但是假如說是缺短了盤費,看在昔日老弟兄的交情上,閔三爺可以打發!」
「我當然是尋我妻子來的。」柯品聰斬釘截鐵地說。
仇奕森含著笑,對袁大麻子等於是一種譏諷。
仇奕森說:「這並非是什麼祕密,只是怕妳們聽了害怕而已!」
仇奕森又想到看彭澎的形色,似乎說明打冷槍企圖狙殺他的,並非是周之龍等的一夥人幹的;同時也不可能是袁大麻子方面派出來的兇手。
「海盜在哪裡?」
「且慢,你得先徵求周之龍和秦文馬的同意,否則我吃蓮子羹事小,你也不能活著走出C島,豈不冤枉!」
「管它在什麼地方會面,反正我跟定你就是了!誰教你那天在游泳池畔溜走之後,就人影不見了呢?」
仇奕森嘆息不已,這種可謂是不成名堂的「戰略」,讓那些半開化乳臭未乾的土人孩子去應付海盜,豈非等於是以卵擊石麼?金姑和鳳姑不懂事,閔三江和華雲道也是老江湖了,怎會任憑她們胡鬧?
巴法奴和雷諾已經把小艇攏了岸,仇奕森揹著了行囊,一個縱身,上小艇去了。
「朋友,你也神氣夠了,乖乖的聽話,跟我們走,省得大家麻煩。」
「他們是志願來的,由秦文馬對他們負責!」
這時候,仇奕森便需得和那小流氓胡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假如有和談的可能性,袁大麻子是必然接受的,他也好趁勢找下台階。
自然,「摩特毛」也是摩洛的祖先。她是否和哈德門是同一族系的後裔,不得不費一番功夫去考據。
閔鳳姑如飛似地回她寢室去更換衣裳去了。
「何不到你的寢室裡去談?」
袁大麻子不悅,說:「這樣說,豈不等於把我們當做乞丐打發了?」
也或是閔三江的肚子裡另有計謀亦不得而知。
「什麼叫做糊塗蟲?你和海盜約會,害我們的弟兄挨了刀子。」
「你打算教我們怎樣收場?」
閔三江說:「仇老弟,你聲明過收手已經多次了,但是你忍心嗎?」

閔三江更要加強備戰,金姑和鳳姑夥同哈德門每天必親自監督佈哨,指揮那些土人孩子,儼如「三軍統帥」!
「『閔家花園』確實原是一幅荒土,完全是閔三江憑雙手開墾出來的!」
秦文馬自討了沒趣,面紅耳赤,敢怒不敢言,怏怏地退出茅屋。
「三爺,你曾經在海洋上稱霸,也是個有頭腦有謀略的人。袁大麻子的那幫人,兇狠殘暴,你也是知道的,讓這些孩子們和海賊去相拚,豈不是拿他們的小命去開玩笑麼?」
應炯漁說:「仇奕森,你不過是在玩噱頭而已,試想你自己也留在船上,你會讓你的兩個小把戲爆炸這兩條船麼?不可能的!」
應炯漁上前攔阻,說:「談判未有結果,何必急著離去?」
「別理睬他就行了,任何一個人,無端被踢落水中,都是會生氣的!」
秦文馬和周之龍的一夥人佈哨的範圍也擴大了,他們是真槍實彈地據守在大廈周圍約五十碼隱蔽處,真好像如臨大敵似的。
仇奕森搖頭說:「搞不清楚!」
仇奕森打算回到雷諾的住處去。在那海沿上開闢的道路上,幾乎盡是窮街陋巷,大多數的住戶,多是開發的工人和漁民,環境不很高尚。
袁大麻子究竟是膽小不敢登岸?抑或是他另有圖謀?實在不得而知呢!
「銀姑應得的什麼財產?」閔三江板下了臉色問。
仇奕森駕車上鎮上去了,他找著雷諾和巴法奴,請他們到鎮上一間土人開設的小餐館吃酒。
袁大麻子「呸」的一聲,把應炯漁算是喝住了。
「仇叔叔,你為什麼一直反對雇用周之龍的那幫的人呢?」
巷口間還留守著一個人,仇奕森非得將他打發掉不可,他將應用品包紮好,全揹在身上,然後趨出巷口外去,向那人招了招手。
是時,閔三江和他的兩個女兒巡防回來了。三匹快馬,並肩在山道上疾馳,徐徐地向大廈過來了。
「仇叔叔,銀姑既然被海盜綁架了,你不關心她的安危,反而著重調查我的行蹤,豈不是『丟了鞋找襪子穿』嗎?連我岳丈人也從沒有這樣對待過我!仇叔叔你好像有點過分了!」
「怎麼?是你呢!」
秦文馬的汽油快艇是停泊在市鎮的公用碼頭的,還繳付了停泊費的。
哈德門已趨過來,奪下了仇奕森手中的砍山刀,重新佩掛在身上。他對仇奕森有著不友善的態度,自然,他是不肯相信這兇殺案是「摩洛族」人幹的。
「兩個,一大一小!」
「海盜船停泊在什麼地方?」他問。
仇奕森又問:「巴法奴的水上功夫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呢?」
仇奕森說:「要怎麼公平法?是否應先行把閔三爺的『閔家花園』毀了,然後隨大家出海投入幹走私軍火及販毒的勾當?」
袁大麻子愕然,急忙將信拆開,只見裡面是一張簡單的信箋,寫道:
仇奕森說:「海盜們必以為是我姓仇的派出人來跟蹤的。我活了這把年紀,處理任何事情,都是光明正大,講究明來明往!我和海盜約會,是有談判的必要,這傻小子糊裡糊塗跟蹤上前,又挨m•hetubook•com•com了刀子,豈不是連累我姓仇名譽也玷辱了麼?」
仇奕森知道,那必是剛才在酒吧內鬼頭鬼腦的幾個人,立時停下了腳步,說:「有什麼指教?」
仇奕森不得不跟著她走,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馬上的功夫也不像閔鳳姑那樣的嫻熟,加上座騎沒有裝上鞍,騎起來十分吃力。
仇奕森笑了起來,說:「三爺何不乾脆說,是你的好女婿秦文馬搬來的糊塗蟲向你報告的?」
彭澎是崇拜仇奕森的,他向他的大哥周之龍建議說:「仇奕森也是江湖上的前輩,而且在私梟幫也混過,為什麼不乾脆請他出來領導我們呢?他熟悉海賊的一切也或許對付海盜會另有一手……」
柯品聰愕然說:「怎麼回事?……」
樹叢之中,一陣簌啦啦葉落聲響,大概是吹毒鏢的人走了。
「但是銀姑是你的姪女兒輩,她有了災難,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閔三爺和我是結義弟兄,我無非是路見不平罷了!」
閔三爺苦惱萬分,嘆息著說:「唉,到現在為止,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毒手,我還不知道呢!」
「唉,摩洛族人好勇善鬥,孩子們也早熟,只要身高五呎,就是青年武士了!」
「我們壞了什麼事?」
仇奕森順著華雲道所指細看那些足跡,其中有一部分已經為華雲道所帶來的那幫人踩亂了。
「我邀請你回C島,你說不樂意過問我們閔家的事情;而你回C島後,又一直不露面,除了偷偷和鳳姑約會之外。你是我們的爺叔輩,難道說你打算降格為我的妹夫麼?」金姑很不客氣地說。
「你真有把握單刀赴會?」
秦文馬說:「二妹既然被海賊們綁架了,我們不能坐視!我們有充足的人力,與其坐守在C島,不如乾脆開到『魔摩島』去和他們來一次硬拚!」
閔鳳姑如風似地領在前面,仇奕森徐徐跟在後面。他們選擇了山路捷徑,穿越樹林,翻崗過嶺,不久已來到海沿,只見華雲道他們一夥人擠在海灘上,火把照得通明,亂烘烘地在研究賊人的來龍去脈。
仇奕森冷笑說:「別炫耀你的武力!」他揚手一指,在他們兩艘賊船停泊著距離不遠的海面上,有著幾座凸出海面的巨大礁石,仇奕森一遞手,那當中的一座礁石便露出一個體格壯碩的青年土人,皮膚是黝黑的,他也揚著手,和仇奕森打招呼。另外還有著一個小傢伙,那就是剛才由船上躍海逃脫了的小水鬼雷諾,他竟然也潛水逃至那礁石上去了。
「怎麼樣?」閔三爺還是那樣焦急。
「我們怎麼辦?」應炯漁向他的「老師」請示說。
袁大麻子一比手,將仇奕森讓至甲板前堆疊好當作座椅的木箱上坐下,一面吩咐斟茶遞菸。
仇奕森自重返C島之後,盡可能避免和秦文馬的那些散幫流氓接觸,這時候是因為和袁大麻子約會,沒有更適合的地點,逼不得已而約定在這間酒吧裡。
仇奕森取出一本厚厚的參考書,開始翻閱。
袁大麻子驀地一聲咳嗽,始才把應炯漁「口若懸河」似的話語打斷了。
是時,應炯漁已經將跳落海中的幾個弟兄招上船了,他們落水半天連雷諾的影子也沒找到。
「為什麼不忍心?我無辜被落至個不仁不義的名義,好不容易開闢了『好彩酒吧』作為緩衝據點,竟然會被這批搗蛋的傢伙破壞!此後,海盜幫們還會再和我打交道再作緩和的談判嗎?在江湖上混跡了數十年的信用完全掃地,這還再混個什麼勁呢?」
哪一個流氓還敢再動手呢?他們怔呆著,眼睜睜地看著海賊們從容逸去了。
是時,巴法奴和雷諾已經把小艇划近了。
閔鳳姑霎時臉紅過耳,她一貫作風是任性的,閔三江的當面斥罵,很使她難堪,一擰身穿堂出屋去了,不久即聽到一陣馬蹄聲響,疾馳而去了。
「船上有幾個人?」
「其實我們的要求並不多呢。」周之龍搶著說。
「有一個大麻子,身高六呎以上,壯碩粗暴,滿腮卷鬚,很喜歡罵人,好像是他們的頭目。」巴法奴答。
「事機要嚴密,最好是讓鳳姑送來,她生性活潑,一天到晚亂蹦亂跳地不容易引人注意!」仇奕森說。
足跡的形狀十分地凌亂,全是赤足的,和哈德門手底下的那幫土人孩子十分相似。
這傢伙自到C島之後,因為沒有伴,經常獨自溜至市鎮上去買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袁大麻子的性情狡詐善變又殘酷無道,仇奕森是了解的,他不得不作一番縝密的籌劃。
「『方家四怪』……」閔三江在江湖上「洗手」多年,聽說這方家四條惡傑的大名,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袁大麻子的爪牙既然經常出現在C島,他的人自然也匿藏在C島的附近。海盜的習慣,不難揣測,三爺,你只是據守在自己的地盤上,沒有去發現而已!」仇奕森將利用水鬼巴法奴黑夜投書的經過述了一遍。
弟袁義鵬上
仇奕森便向那楞漢說:「人是抓不著了,我們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周之龍勃然大怒說:「這話什麼意思?」
酒吧的老闆是曾經被「打點」過的,忙接應說:「今晚上沒到,但是有什麼信息我們可以轉交。」
「閔三爺,有你一人坐鎮,應該什麼都夠了。」仇奕森正色說。
閔三江一想,說:「我們何不回『閔家花園』去從長計議?」
耑頌大安
弟仇奕森上
×月×日
柯品聰冷嗤說:「我是閔家的女婿,閔家的財產當然於我是有關係的。仇叔叔,我想請問一句,你這麼起勁算什麼名堂呢?」
周之龍的爪牙有了動靜,立時把守在大門外的海賊便衝進來了兩三個人,朝那流氓衝上去就打。
彭澎已迎了上來,指著屋內說:「全都在裡面等著你啦!」
那楞人始才停止射擊。可是這當兒,只聽得「撲通」一聲,那黑影竟躍海泅水逃生了。
是時,仇奕森所駕的小艇已搖近了一大一小兩個土人所在的礁石附近。只見那土人孩子「撲通」下水,泅水爬上了小艇,兩人合力搖槳駛返岸去。
金姑提著槍也跟在眾人之後,追了上去。鳳姑糊里糊塗,也跟著眾人跑,可被閔三爺喝住。
柯品聰確實是喝了不少的酒,也或是故意借酒裝瘋來掩飾的,他避重就輕地說:「不瞞你說,仇叔叔,我跟蹤銀姑不是一天,她和一個姓狄的男人打得火熱,在『華沙爾』賭場的『金廈旅館』開有長房間……」
「巴法奴的游泳技術是驚人的,他可以在海底,潛行幾里路!」雷諾翹起了大拇指誇張地說。
「那個姓狄的爪牙眾多,我每次都撲一個空。」
「你昨晚上送我一隻火腿,現在我可要送你一粒蓮子羹了!」那人餘恨未息地扣著了槍機說。
昨夜「好彩酒吧」發生了血案,一個無業的流氓挨了刀子,警方認為那是爭風吃醋所致。他們將海岸馬路上發生了槍聲,兩碼事混在一起,認為是血案發生之後引起的械鬥。
仇奕森噘唇微笑,不動聲色,仍搖著他的槳。
仇奕森便讓她們掩上房門,然後將在檳榔灣和袁大麻子談判的經過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C島原是開發未久的島嶼,市面有限,各式人等卻雜蕪不已。尤其到了入夜之後,沒有娛樂的去處,有不少的人,便走進了酒吧,買醉、酗酒、狎妓、尋求發洩;有借酒裝瘋的,什麼醜事都幹得出來。可說是「蛇龍混雜」,經常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桌椅翻飛,慣為常事。
仇奕森知道,閔老兒的性情向是剛愎自用,一意孤行的,多說也沒有用處,還不如就此作罷。
他心中想,假如袁大麻子仍有和談之意,必會應約前來。
應炯漁始才驚覺他已經洩漏了天機,把「方家四怪」將要參加袁大麻子的行列的機密也洩漏了。
「我們還未有和海賊交手呢,你擔憂起來了麼?」周之龍說。
他們兩個都是酒意闌珊、醉眼昏花的,你一拳來,我一腳往,手腳之遲鈍簡直荒腔走板。那個打手處於劣勢,不挨著拳頭則已,吃上一拳必飛出五六步。
「這裡發生了血案,請你留在現場作一個證人!」
事情過後,侍役開始清理現場,又重新開始賣酒。
仇奕森連聲說不可:「單刀赴會,會使袁大麻子高深莫測,而且在談判的情緒上,也可以緩和一些,多兩個人,既礙手腳,又顯示我們膽怯了!」
袁大麻子皺著眉宇,矜持了半晌,又說:「仇老弟,你的立場公正嗎?」
秦文馬說:「即算是更恐怖的地方,我們也是要去的,因為有人被綁票在那地方!」
雖然仇奕森的那封信,是寫得客客氣氣的,但玩味起來,也相等於是給袁大麻子極大的譏諷,說什麼是遭受奸人的挑撥離間?抑或說明了是袁大麻子向自己的大哥勒索?
彭澎聳了聳肩,說:「他們逼著我,我不得不說!」
「對付海盜,還講什麼人道呢?」
柯品聰說:「銀姑沒留下話,就離家出走了,我以為她到C島來了。」
仇奕森說:「袁大麻子擺了筵席請我去赴宴,你要參加嗎?」
仇奕森在碼頭前停步,又向那小子說:「海面上有一條小船,看見嗎?」
「不知道……」柯品聰吶吶地說:「我是追蹤我的妻子銀姑來的……」
雷諾嘆息說:「這簡直比做扒手失手時更為刺|激!我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咧!」
在晨間海水的溫度奇低,幾乎好像冰水一樣。巴法奴喝了大半瓶的白蘭地酒用以暖身,然後揹了應用各物,便潛下水去。
仇奕森指著跳落海中追拿雷諾的幾個海賊嘍囉說:「吩咐你的這些老把戲們趕快出水吧!誤觸了引線不是鬧著玩的!」
仇奕森笑了起來:「黃毛丫頭,妳見過了海盜沒有?」
「乾脆把鈔票送給海盜,省得雙方流血!」
「剛才在樹林裡逃跑的是什麼人?」仇奕森問。
周之龍說:「仇奕森能單人匹馬『獨闖虎穴』,一枚炸藥就可以把海賊們嚇破了膽,我們何不照他的方法行事,整掉他們的船,就等於把他們的根也拔掉了!」
旁邊環立著的許多海盜開始鼓譟起來。
「算盤別打得太如意了!」
秦文馬流露了最誠摯的態度,又說:「爸爸,我們一夥人是懷著一股熱情和熱血來的,總不能讓我們遭受冷落失意回去吧?」
仇奕森徐步走著,他也知道背後一直有人跟蹤,但仇奕森不在乎,他知道秦文馬和周之龍手下的一幫流氓,在未徵得到他們主人的意思之前,是不敢對他怎樣的。
「閔家花園」占地過大,所有的道路山谷海灣,閔三江都親自給它起了個雅緻的名字,如什麼鳳凰谷、鴛鴦嶺、龍虎崗的……。
「不知道,誰去管這個呢?他們付過保管費,交下銅牌,立刻上船就把船開走了!」
正在這時,仇奕森的背後忽的伸過來一支冰涼的手槍,仇奕森一愕,楞楞地回頭。
「那男的長得是個什麼模樣?」
「何止如此,我還反對雇用那些土人孩子!」仇奕森說。
「媽的,把他吊起來!」
閔三爺甚感到困難,並非是這老人膽怯,袁大麻子不肯接受和議,他還可以憑他領導這批海盜十餘年的經驗,知己知彼加以應付;但是假如「方家四怪」參加了他們,牽連即會愈來愈廣,事情便更難收拾了!
「捉姦拿雙,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拿住?」
仇奕森說:「鄒阿毛若想向我下毒手,必須事前通過秦文馬和周之龍,否則他也會吃不完兜著走的!」
金姑說:「爸爸,我們乾脆報警請求保護……」
仇奕森已經看到了,閔三爺也在茅屋之內,竟然這批傢伙把閔三爺也搬出來了。
「跌落海會爬得上岸嗎?」
閔三江噘唇輕笑著說:「這就是我用了頭腦,我的謀略!」
仇奕森和巴法奴經過一番研討之後,用過午餐,在回返茅屋當兒,卻發現在茅屋的門前,站滿了一大批來路不正的人物。細看之下,全都是周之龍和秦文馬帶來的那批人,連那個楞漢彭澎也在其中。
閔三江撫著雪白的鬍鬚矜持著說:「怎樣稱為瞧著辦?是否死活不計?也或是包工制,傷亡計算在內?」
袁大麻子邊裝菸絲,邊說:「聽說仇老弟有意自告奮勇出來做調人,排解閔三爺和我們之間的爭紛,不知道如何排解法?」
被殺的土人孩子,是位在距離沙灘約五十多公尺的亂石叢中。屍體仆臥著,背脊上有著一個碗大的窟窿,可能是被巨型的尖刀所刺;鮮血四溢已成紫黑色,也許是入夜後海邊的氣候寒涼所致。
「銀姑是有身價的!」秦文馬說:「爸爸你可以用銀姑應得的財產相抵呢!」
仇奕森說:「但是閔三爺已經是殘廢人了,又活至這把年紀,他宣布收山脫幫是情有可原的;而且閔三爺所得到的,也不過是他的應得,買了一幅荒地,憑自己的雙手去開墾,今天能享清福度他的晚年,也不為過份呀!」
「有種就跟我拿海盜去!我打前鋒,你們作後衛!」
「有多少人?」
「我請你吃一瓶!」他說著,招呼侍者過來,吩咐來一瓶陳年的三星白蘭地,連瓶子一併攜至彭澎的跟前,說:「你可以自斟自飲,喝足癮為止。假如不夠,可以再添!」
仇奕森搖了搖頭:「有過上次的爆炸,海賊們的防範一定更嚴密了,再利用水鬼恐怕不靈了!」
閔三江又說:「海洋上和袁大麻子有交道的成名海賊很多,袁大麻子為什麼不提別人,偏要提姓方的這四兄弟?」
「兩個!」
「不久,你就會感覺到緊張刺|激的!」
「不可以!妳的任務是要把那些人引開,不讓他們知道我和袁大麻子在什麼地方會面。」
海賊們擰身衝出了酒吧的大門。是時,剛外出通風報信的流氓已經招來了大批的人,為首者,正是彭澎。
閔鳳姑早已經是全副武裝、佩帶齊全,她忽說:「仇叔叔,你看是先讓他們啟程,我們隨後追上,還是我們先出海去,在海面上等候他們?」
金姑的形色,似已不像先時那樣熱烈地歡迎仇奕森了,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落落寡歡的表情。穿著橙黃色的襯衫,咖啡色的短裙,短統馬靴,腰間是一串五米厘的彈帶,還佩著短槍和飛刀,一副備戰的裝備。
「你根本不懂海盜!」閔三江掉過頭來問仇奕森說:「你認為海盜仍留在檳榔礁?」
閔三江焦急不已,他拄著手杖坐在客廳之內,急著要聽取仇奕森和海盜談判的經過。
仇奕森目送彭澎走後,心中想:這個人大可以有利用的價值,至少,在周之龍等的一夥人之中,有了內線,可以了解他們的動靜。
仇奕森的小艇已經逐漸和海賊船接近了,他按照海盜船幫的規矩,停下了槳豎起來朝了天,那是行禮的意思。
「你叫什麼名字?」
閔三江是很難得接受他人的意見的,他有了決策之後,任何人改變不了。
可是彭澎還未及走進門,迎面就被海賊在肩頭上削了一刀。彭澎正待呼痛,海賊們已經將他踢翻在地,跨他的身子越過去奪路而逃。
一夜,曠野上忽而梆鼓響了,一陣密似一陣,大家全在夢中驚醒。仇奕森首先翻身下床,奔出門外,只見哈德門會同幾個土人孩子,持著火把怪叫怪嚷地向大廈奔過來了。
約過了二三十分鐘,巴法奴自水面上冒出頭來,他舉起手打了個OK的信號。
「是誰派你來的?是姓袁的那個賊子嗎?……」
巴法奴大喜,將身上已有的兩張半截鈔票摸出來,合拼在一起,那便是完整的鈔票了,可以使用啦。
袁大麻子說:「收山?說得多輕鬆,多容易?弟兄們的一生都是在海洋上找生活,一旦叫他們改行,教他們靠什麼生活?」
「海盜請我赴宴去!」
仇奕森掏出了香菸,他和彭澎便交上了朋友了。這時候,槍聲發生所在地的居民全部起了床,走出戶外查看槍聲發生的原因,同時還有人報了警。
「萬一袁大麻子佈置了陰謀暗算你時,豈不自踏進圈套?」
「仇老弟,你是代替閔三江拒絕我們的要求了?」袁大麻子不悅地再說。
「不!我是說,那些土人孩子太無辜了!」仇奕森嘆息著說。
「仇老弟,你會就範的!」袁大麻子立時向他的爪牙一擠眼,他的大弟子應炯漁首先有了動靜,立時向仇奕森走過來了。
彭澎忽的搔著頭皮,似有難於啟齒的形色,說:「假如你請我吃一杯酒,我另外還有情報提供!」
雷諾年紀小,好的玩意沒學會,壞把戲全懂,小小的年紀居然也嗜愛杯中物。
海面上是黝黑的一片,仇奕森吩咐將燈滅去。
仇奕森問巴法奴的族籍。
「被海賊發現了菸火,你我都逃不了!」
仇奕森最擔心的莫過於是閔銀姑。這任性的孩子,早幾天前就說到C島來了,但到現在為止,仍然音信全無。這孩子的交遊複雜,肚子裡又懷著什麼鬼胎?不得而知,假如,她和狄寶嘉那歹徒串通一起,那又將是閔三爺的另一禍患。
「吃海洋飯的人,至為敏感,我們需得謹慎小心!」仇奕森告誡說。
「仇奕森,我不會饒你的……」袁大麻子說。
閔鳳姑搔著頭皮,露出她的憨態。獃了良久,始才說:「你有什麼良策嗎?」
「此話怎講?」仇奕森問。
「高高大大,濃眉毛、大眼睛,唇上一撮小鬚……」
「媽的,原來佈置有陷阱。」送信的海賊叫嚷著說。
「我們可以將『閔家花園』踏為平地,殺得他片甲不留!」應炯漁說。
袁大麻子順手扔了一隻鐵茶杯,這樣始才算是把場面鎮壓住了。海盜嘍囉們雖然緘下了口,但是仍然對仇奕森是虎視眈眈的。
仇奕森並不為雷諾耽憂,這孩子是潛水拾銅幣謀生的小水鬼,在岸上,看不出他的本領;下了水,那可就是他的天地了!
「你是自我陶醉罷了,閔三爺不會有什麼致命傷會落在你的手裡的!」
仇奕森已經坐在他的那隻小艇上了,搖動雙槳,徐徐地和賊船分開了。
袁大麻子不是怕別的,那佇立在大礁石上的青年土人可怕,他的雙手仍撫按在那形狀像隻箱子似的「引爆器」之上,只要他按下去,袁大麻子所有的兩條船,就會炸為粉碎。
這時,只聽「撲通」一聲,仇奕森的那個小傢伙雷諾已經竄身躍出了甲板,跳進海水裡去了。
巴法奴指著隔海遙遠的「魔摩島」說:「那是一座魔鬼島,『摩洛奇族』人的大本營,什麼樣古怪的族人全有的!」
鳳凰谷位在閔家花園南岸,是一幅礁石密布的小海灘,景色險峻幽美;可是它並不能停泊船隻,能在那兒登陸的,除非身手非凡的水鬼或者是經驗老到的海盜。
柯品聰哈哈大笑起來:「仇叔叔,你以為我能和摩洛奇族人勾結麼?你未免把我看得太神奇了吧?」
分散在酒吧內的流氓見自己人吃了虧,紛紛上來助戰,於是一場劇烈的毆鬥便告展開了,一時桌椅翻飛……

「男子漢大丈夫,哭個什麼勁?」
周之龍說:「我們反正已經有兩個弟兄掛彩了,一個輕傷,一個重傷,大家都急切要為弟兄們報仇!」
「他媽的,周之龍、秦文馬個屁!把我們誘騙到C島來冷落在一旁,還要忍受許多奚落和凌|辱!」
「沒有,我從不和銀姑吵架的。」
他們一家人又告團聚了,就只缺了銀姑一人。閔老兒似是苦中作樂,又開了小型的舞會,命他的孩子們跳舞飲酒作樂,通宵達旦。
「大家全等待著機會一顯身手,這種熱情是隨時隨地都會爆發的!我也想不到他們會貿然動了武。」秦文馬面露尷尬的形色。
仇奕森正待竄起來要去拿人,背後向他提出警告的那人已如箭脫弦地向那茅屋奔過去了。
秦文馬和周之龍集合了他們的弟兄在門外商量停當,他們讓秦文馬和周之龍兩人進房來向閔三爺進行談判。
仇奕森驀地起立,高舉起一隻手,吼喝說:「你別胡來,否則這裡就是你葬身之地!」
一支晦黯將成殘燼的火把還插在他的身畔,這也或是孩子喪命的因素。他守在火把之旁守夜,由海水之中摸上來的兇手發現他的目標,而他根本不知道海水裡已有人泅泳登了岸。
袁大麻子瞪目惶然,捏著斗大的拳頭,打算將仇奕森毆辱一番。
她揚起手,將手中一封信在她的父親的面前晃了一晃,便擲在桌上。
閔三爺坐在客廳,聽取大家對這流血事件的意見。
「有一個土人孩子被殺了,他們發現了屍體……」華雲道高聲回答。
「你不想活了嗎?」仇奕森說。
可是那狙擊者的動作也是夠敏捷的,他一晃身躲進了茅屋的牆坳去了,那柄飛刀便「啪」的一聲插到牆上去了。
是時,因為是漲潮的時間,海濤的顛簸較大,浪潮的聲響掩蓋了其他一切的聲息,再回顧海岸,那僅是幾盞在叢林隱蔽之下昏黯不明的燈光,和天上的寒星互相點綴,成為寂夜的幻景。
仇奕森眼看芒果林內到處懸掛著洋油的馬燈,在晚風拂揚之下搖搖晃晃的,心中就好像有著「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他搞不清楚閔三江究竟在搞些什麼把戲?縱橫了江湖數十年,這種屬於危險性的措施,他不會搞不清楚的,萬一海賊們利用這弱點實行火攻時,該怎麼辦?
仇奕森含笑說:「但是你並沒有擄有閔三江的愛將做人質,如何逼閔三江就範呢?」
那人說:「『魔摩島』是個恐怖島,你們若去了,恐怕會後悔的!」
「他們只不過是利用土人孩子帶信!」閔三江似乎仍然不肯放棄利用這些土人孩子。「那些孩子不再會被海賊們怎樣利用的!」
仇奕森找著了柯品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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