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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芮絲的寂愛人生

作者:弗朗索瓦.莫里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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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節,夜裡的寒氣會一直持續到隔天近午;但下午才用過點心,太陽熱度尚未散盡,薄霧便起,黃昏也近了。第一群尾斑林鴿來到附近,貝納要到晚上才會回來。但這天,因為前一晚睡不好,他到波爾多去找醫師檢查治療。
「那時我對甚麼事都提不起勁」,泰芮絲回想,「我走在路上,一走便一個鐘頭,因為孕婦應該走動走動。我繞過森林,因為野鴿的關係得不時停下吹口哨,等獵人出聲喊可以才繼續走;但有時吹了口哨後,聽見的是一陣長長的鳥鳴,一群鴿子被射下,落在橡樹林裡;這時得趕緊躲起來。接著我回家;在客廳或廚房的爐火前打盹,珂拉拉姑姑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好比上帝從不看祂的僕人,我也不注意這位講話老是嗡聲嗡氣、叨唸著廚房和農莊瑣事的老姑娘。她一直說著,一直說著,這樣就不必費力聽別人說。她說的幾乎總是有關受她照顧的佃農們悲慘的故事。她無私地奉獻,盡心地照料他們:又弱又餓,還得幹活到嚥下最後一口氣為止的老人;被棄養的殘廢;被當成奴隸使喚,工作到筋疲力竭的女人。珂拉拉姑姑輕描淡寫地用土氣的方言轉述他們所說的最殘酷的話。說真的,她只愛我一個,她跪下來,替我解鞋帶,脫襪子,用她一雙老手替我暖腳,這些,我竟然全都視而不見。」
「你的心臟還好吧?」
她的答覆從不中聽:
「在同一個人身上,既有如年輕動物般的貪婪,又有過人的才智,讓我有種特別的感覺,以致我只是聽著,並沒有打斷他。是的,沒錯,我一定是陶醉了:那麼容易!老天啊!但我的確是目眩神迷了。我記得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羊鈴聲,牧羊人粗魯的叫聲,羊群就要來了。我告訴那男孩我們都在這木屋裡可能會讓人覺得奇怪;我多希望他會回答最好別出任何聲音直到羊群過去;那麼我會陶醉沉浸在這靜謐的兩人世界,享受兩人之間的秘密共謀(這時我已經也一樣變得嚴苛了,我希望每分每秒都讓我真實地活著)。但尚.亞齊維多甚麼也沒說就打開了門,拘謹有禮地閃身讓我先走出去。他確定我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之後,才跟我一路走到阿惹魯茲。雖然,路伴著我往回走的人有足夠的時間談了數不清的話題,我竟覺得這段路太短了!奇妙的是,他讓一些我自認有些瞭解的話題變得新鮮有趣了:譬如,談到宗教問題時,當我開始說著平常在家裡的老生常談,他打斷我的話:『沒錯,毫無疑問……但其實比這還要複雜……』事實上,他一番傑出的論述讓我欽佩不已……說到底,真是那麼令人佩服嗎。……我想,今時今日我再聽到這些相同的事會覺得噁心。他說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曾經堅信除了追尋上帝之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登上一艘船,航向大海,好似逃避死亡一般逃避那些相信已經找到神的人,木然不動,建築庇蔭之所,好在裡頭憩眠;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曾鄙視那些人……』。」
他聳聳肩;她總是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讓他厭煩。和_圖_書他覺得要顯得聰明其實沒那麼難,只要針對所有合理的事唱反調就行了。他又接著說,可是她錯了,與其在這裡和他耗費力氣,不如留著應付亞齊維多那小子。
「別談到我的心臟,妳一提到我又覺得不舒服了。很顯然,這是神經質……妳也認為是神經質吧?」
「你知道十月中左右他就要離開維勒梅札了嗎?」
在她所見過的人裡,她認為父親是唯一高尚的人。她竭力想像這個固執又多疑的激進派有著高貴的人格。他腳踏多條船,甚麼利益都不放過:這位地主、工業家除了在貝城有家鋸木廠之外,還在聖克萊爾開了一家工廠,加工自己和眾多親戚的松脂。雖然這名政客做事強硬的態度使他受到攻擊傷害,但在省政府仍然是個有影響力的人物。但他那麼鄙視女性!即使當眾人都稱頌泰芮絲的才智時,他也瞧不起她。悲劇發生以後,他更是不停對律師抱怨:「這些女人若不是蠢蛋,就是瘋子!」。他反對教會干預政治,不由自主地就會流露超脫的貞潔。雖然他偶爾也會哼上幾句貝杭杰的歌,但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某些他無法忍受的話題,立刻就會像個青少年一般脹紅了臉。貝納聽德拉塔夫先生說拉霍克先生結婚時仍是童子之身:「自從他鰥居之後,地方上的士紳常跟我說從沒見過他有情婦。你的父親真是個典範!」是的,一個典範。的確如此,若只是遠遠地看,父親在她心中有著美好的形象,但一旦跟他實際接觸,就會看出他的卑劣。他鮮少來聖克萊爾,較常去阿惹魯茲,因為他不喜歡見到德拉塔夫夫婦。跟他們在一起,儘管政治話題是禁忌,但只要湯一送上來,一場愚蠢的辯論立刻變得激烈無比。泰芮絲不屑加入這場混戰,她擺出高傲的姿態,不發表任何意見;除了觸及宗教問題時。這時,她會趕忙聲援拉霍克先生。所有人都扯著喉嚨,音量之大就連珂拉拉姑姑都聽見了片段的字句,也跟著加入戰局。這位反對教權的老太太用聾人的恐怖音量滔滔不絕地發表意見:「誰知道在修道院裡他們都在幹些甚麼勾當」;事實上(泰芮絲想),珂拉拉姑姑比德拉塔夫家任何人都虔誠,卻公開地挑戰崇高無上的上帝,這個讓她生來就又聾又醜,至死都不曾被愛過、被占有過的上帝。自從那日德拉塔夫夫人中途離席,大夥兒便很有默契地避談這些形而上的話題。再說,光是政治話題就足以激怒這群人讓他們完全失控;但無論他們的政治立場是左傾亦或右傾,對於這項最重要的原則卻是一致認同:土地是世上唯一的資產,唯有擁有土地,人生才有意義。是否該像防堵森林大火繼續延燒,拉防火線,設下停損點呢?若是要妥協,又該考量甚麼?泰芮絲——「血液https://m.hetubook.com.com裡始終流著對地產的欲望」——想要用這譏諷的方式提出這個問題,她痛恨拉霍克和德拉塔夫家族裝模作樣地掩飾他們共同的熱情。當她父親義正辭嚴地表示自己「堅定地為民主無私地奉獻」時,她打斷父親:「這裡沒有外人,不需要說這些。」她說政治上的崇高使她噁心;她不明白階級間鴻溝的悲劇何在?在這個地方,最貧窮的人也擁有土地,而且他們心心念念只想擁有更多;在這個地方,資產階級和農民對於土地、狩獵、吃喝的共同喜好使他們緊密連結,產生了如手足般的情誼。但貝納除了這些,還受過教育;人人都說他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泰芮絲自己也慶幸他不是個無趣、話不投機的人。「說起來,他真的是出類拔萃……」她一直都這麼認為,直到她見到尚.亞齊維多那日。
「我很詫異我走進木屋時裡面並沒有人。也許牧羊的女孩從另外一邊跑了?但我沒有聽到任何樹枝折斷的聲音。他也認出我來了,並且開口就提了安娜.德拉塔夫的名字。我坐著;他則站著,姿勢跟那照片上一樣。透過柞絲襯衫,我看著我用別針扎入的地方:單純只是因為好奇,並不是愛慕。他俊俏嗎?端正的額頭,以色列人的溫柔眼睛,稍顯豐腴的雙頰,再有就是這個年紀的男孩最讓我覺得噁心,那青春熱血的象徵——青春痘;以及所有出膿的東西;尤其是他跟妳握手前,用手帕擦過的濕黏的掌心。但他的眼神多麼熾熱迷人啊!我喜歡那總是微微張著的大嘴,露出尖尖的牙齒:像隻熱得哈氣的小狗。那麼我呢,我是甚麼模樣?可笑至極,我記得。我先是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嚴正地譴責他『給一個顯貴的家族帶來紛擾和撕裂』。啊!妳還記得他那震驚不已的表情嗎?這年輕人大笑:『所以,您以為我會娶她?您以為我想追求這種榮耀?』我看了他一眼,愣住了,安娜的激|情和這男孩的冷淡之間竟隔著這樣一道鴻溝。他激動地為自己辯白:的確,這可愛的女孩如此迷人,怎能不動心?只是,玩玩又有何不可;就因為他們倆之間的婚姻是不可能的,他認為這個遊戲沒有風險。他肯定也佯裝和安娜一樣,有結婚的想法……我辭嚴色厲地打斷他,他卻滔滔不絕地繼續說安娜可以證明他並沒有踰矩;還說,他確定德拉塔夫小姐將會感謝他,因為在她沉悶憂鬱的生命中,他無疑將是唯一給過她真正幸福時光的人:『夫人,您說她痛苦;但是您認為除了這種苦楚之外,她的天命之中還有更美好的期待嗎?我對您早有耳聞;我知道可以跟您談這些事,而且您跟這兒的人不一樣。在她住進聖克萊爾某棟老宅子,開始一段苦不堪言的旅程之前,我讓安娜擁有了激|情和夢想——或許能將她從絕望中拯救出來,無論如何,能讓她不至於過著愚蠢的人生。』我已記不清我是否被這些過度的自以為是和氾濫的溫柔激怒,甚或是被感動了。事實是,他那樣辯才無礙,我先是跟不上他的論述,但我www.hetubook.com.com的思緒很快便適應了他的滔滔不絕:『您認為我會盼望這樁婚姻;在這沙土上下錨;或是帶著一個小女孩上巴黎?我會永遠記得安娜的可愛動人,這點毫無疑問;就在您走進來,嚇了我一跳時,我正想著她呢……但是,夫人,我們怎麼能一成不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同的喜悅,那喜悅和之前的任何一刻所經歷過的都不相同。』」
「這樣的不莊重,如此輕易就暴露自己,這跟鄉下地方的拘謹和靜默多麼不同啊!在我們這兒,大家絕不提及自己內心的感受。在聖克萊爾,茶餘飯後的話題只是表象:人們從不敞開心胸。究竟,我對貝納瞭解多少?除了我替他描繪的那個令我滿意的刻板形象之外,他在我心裡真的就沒有其他樣貌了嗎?尚滔滔說著,我只是靜靜地聽,除了平日裡跟家人聊的老掉牙話題之外,我甚麼也說不出來。就如同在這裡,所有的車子都『出於同轍』,也就是說,車子的寬度得使輪子和車子行過的軌跡完全吻合,分毫不差。一直到這一天,我所有的想法,都和我的父親,我的公婆『出於同轍』。尚.亞齊維多走著,沒戴帽子;透過敞開的襯衫,我又看到那年輕的胸膛和過於粗壯的頸子。我被肉體的魅力征服了嗎?啊!上帝啊,不!但在我所見過的男人中,他是第一個重視精神生活勝過一切的人。他不斷跟我提到他在巴黎的教授及朋友說過的話,或是提到一些書。我並不因此認為他是個怪人。他是這社會眾多菁英中的一分子,『那些存在的人』,照他的說法。他提到一些人,想都沒想過我竟然會不認識他們;而我也裝作不是第一次聽到那些人的名字。」
非常奇怪,每當泰芮絲想到安娜與德拉塔夫夫婦離開後的那些天,只記得那是段渾渾噩噩的日子。在阿惹魯茲,原本說好她會找到方法勸說亞齊維多並讓他放手,可現在只想休息和睡覺。貝納同意不住在家裡,搬去泰芮絲的房子住,那裡有珂拉拉姑姑料理一切煩瑣家務。別人的事跟泰芮絲有甚麼相干?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在她把孩子生下,得到解脫之前,她只想停留在這渾沌消極的狀態。每天早晨,貝納都提醒她承諾去找亞齊維多,惹得她發火。泰芮絲總是沒好氣地回應,她漸漸無法忍受他了。或許是懷孕導致心情如此吧,貝納這麼想。而他自己也開始被一個不斷縈繞在腦際的念頭糾纏,這在他這類人身上非常普遍,然而在三十歲前卻很罕見:一個身強體壯的男子害怕死亡首先就令人詫異。但他反駁:「你們不知道我的感受嗎?……」這個階級的人遊手好閒、飽食終日,食量大得驚人,卻是外強中乾,只是看上去強壯而已。一棵松樹植入施過肥的土壤後會迅速成長;然而很快地樹心就會腐爛,使得它正茁壯時就必須被砍除。「是神經質吧」,大家總對貝納這麼說;可是他很清楚感覺到這個在金屬表面上的瑕疵:這條裂縫。而且,不可思議的是:他吃不下東西,沒有食慾。「為甚麼不去看醫生呢?」他聳聳肩,裝作蠻不在和*圖*書乎。實際上,或許,相較於被判決死亡,不明確的狀態似乎沒那麼令他畏懼。泰芮絲有時會在深夜裡被嘶啞的喘息聲驚醒:貝納抓起她的手,緊緊按著自己的左胸,讓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斷斷續續的。她點上蠟燭,起身倒杯水,水裡加幾滴纈草根液。這麼巧,她想,稀釋的纈草根液竟然有效!為何不能致命呢?沒有甚麼能讓人放鬆平靜,沒有甚麼能真的使人沉睡,除了死亡。這個男人呻|吟著,究竟為何如此害怕能讓他永遠免除痛苦的事情呢?他比她先睡著了。身旁睡了個不時發出焦慮鼾聲的龐大身軀,她怎麼會有睡意呢?老天保佑,他不再接近她了:對他來說,床第之事是所有體力活動中對他心臟危害最大的。破曉的雞啼喚醒了農莊。聖克萊爾晨禱的鐘聲在東風中迴盪;終於,泰芮絲閤上眼。此時,男子的身體又動了起來:他很快地穿上衣服,打扮得像個鄉下農民(頭只微微浸一下冷水),像隻狗般箭步衝進廚房,貪婪地嚥下食櫥裡的剩菜,快速啃食雞骨架的碎肉,吞下一片冷的油封肉,有時再加上一串葡萄和硬大蒜麵包塊;這就是他一天裡最豐盛的一餐!他扔了幾塊食物給「火把」和「黛安」,牠們用力啃著,頷骨發出喀喀的聲響。晨霧飄來秋天的氣息。只有此刻,貝納不再感覺疼痛,再度感覺自己朝氣蓬勃,充滿青春活力。斑尾林鴿的季節即將來臨,得準備餌鳥,挖去牠們的眼睛。十一點回到家,他見到泰芮絲還躺在床上。
「誰知道!只有你自己才明白你的感覺。不要因為你父親是心絞痛過世就……尤其在你這個年紀……當然啦,德斯蓋胡家族一向心臟不好。貝納,你實在可笑,對死亡如此恐懼!難道你從來沒有像我一樣,深深覺得自己像個廢物嗎?沒有嗎?你不認為像我們這種人的生活,早已如行屍走肉一般?」
到維朗德霍了,聖克萊爾的前一站,泰芮絲想:「要如何讓貝納相信我並沒有愛過這個男孩?他肯定會認為我愛慕他。就跟所有完全不懂愛的人一樣,他也會想像我被指控的罪行絕對是因為激|情。」必須要讓貝納明白當時她根本不恨他,儘管她時常覺得他在身邊讓她厭膩;但她從未想像另一個男人能解救她,讓她脫離這樣的境地。說到底,貝納也不是那麼差。她最厭惡的就是小說中被描繪得超凡脫俗,而在現實生活中卻永遠不可能遇見的人物。
「我和尚第一次見面……我得想想當時每個情景:我決定到以前我和安娜一起吃點心的那間廢棄的捕鴿小木屋去,我知道後來她喜歡和亞齊維多那傢伙在那兒幽會。不,在我心裡,那絕對不是朝聖。而是因為那一帶的松樹長得太高大,獵鴿的人沒法子在那兒等待鴿群,這樣,我便不至打擾獵人。那間木屋已經不能用了,因為周圍的樹林遮住了前方的視線;向外擴展的樹枝末稍破壞了廣闊的天空,阻礙獵人窺伺鴿群出現。回想當時:十月的太陽仍然炙熱;我在沙土徑上費力走著;蒼蠅在我周圍飛來飛m.hetubook•com.com去。我已大腹便便,挺著那沉重的肚子!我好想在捕鴿小屋腐朽的長凳上坐下。當我打開木屋的門時,一名年輕人正從裡頭走出來,沒戴帽子;第一眼,我就認出他是尚.亞齊維多,當下我以為打擾了他和某人會面,因為他的神色顯得那麼疑惑。我想走開,卻沒走得成;說也奇怪,他唯一的反應是留住我:『別走,夫人,請進;您真的一點也沒有打擾到我。』」
「他問我是否讀過荷內巴贊寫的《德福柯神父的一生》;當我勉強笑笑,他跟我保證這本書讓他大為震撼:『危險地生活,就更深層的意義而一言,』他接著說,『或許重要的不再是追尋上帝,而是發現上帝;一旦找到了,就只需走在上帝安排好的道路上。』他為我描述:『神秘主義者的偉大冒險』,抱怨自己的個性使他不敢嘗試,『但就他記憶所及,他不曾純真過』。」
「怎麼樣?亞齊維多那小子的事該如何?妳知道母親還在等妳的消息,等著留局自取的信嗎?」
「走過一個灣道,阿惹魯茲的麥田出現在眼前:『已經到了呀!』我驚呼一聲。剛採收過黑麥的貧瘠田地裡,乾草在地面燃燒著,瀰漫著煙霧。一群羊在一個斜坡的凹口,像是在啃沙子,看上去宛如一灘髒兮兮的牛奶。尚得穿過這片田野才能到維勒梅札。我對他說:『我陪您回去吧;我對這些問題都非常感興趣。』但我們已經找不到話題可聊了。剛割過的麥稈穿過涼鞋刺痛我的腳。我感覺他想一個人獨處,想必是希望輕鬆地想想掠過腦海的某個念頭。我提醒他我們沒談到安娜的事如何處理;他說我們談話及沉思的主題都無法由自由意志決定:『如果不是這樣,』他驕傲地說,『就得服膺神秘主義者發明的法則……像我們這樣的人總是隨波逐流,與世沉浮……』他如此轉述他正在看的書其中的這些話。我們約定改天再見,商量如何因應安娜的問題。他漫不經心地說著,沒有回答我問的一個問題,只是彎下身去,像個孩子一樣,摘了一朵牛肝蕈給我看,然後將它拿近他的鼻子和嘴邊。」
「若隔日得去聖克萊爾,巴利翁會來問有甚麼事要交代他做。珂拉拉姑姑會給他一張購物清單,和阿惹魯茲病人的藥單:『您先去藥房。達爾蓋藥師得要將近一整天時間才能把藥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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