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城市的燈光和幸福
家裡的客廳裡沒人,有時我會看見失眠的父親穿著睡衣坐在客廳裡,我喜歡上床前和他聊會兒天。但現在他和我母親都睡了,臥室裡傳來了母親的呼嚕聲和父親的嘆息聲。上床前我又喝了一杯拉克酒,抽了一根菸,但躺下後還是沒能馬上睡著。我的眼前浮現和芙頌做|愛時的畫面,這些畫面又和訂婚儀式上的一些情景混在一起……
瞬間,我因為這句話感到萬分開心,竟然忘了她是出於禮貌才這麼說的。我用目光在嘰嘰喳喳、興高采烈的人群裡找了找紮伊姆。我看見他正在和茜貝爾說話。他們將能成為朋友的想法讓我很開心。甚至在多年後的現在,我還記得當時的那種喜悅。茜貝爾給紮伊姆起了個外號,叫他「您值得擁有和_圖_書一切的紮伊姆」。她覺得梅爾泰姆的這個廣告詞很冷漠,很自私。茜貝爾認為,在許多年輕人因左右紛爭彼此殘殺、像土耳其這樣的一個貧窮和麻煩的國家裡,這樣的廣告詞很醜惡。
「您覺得土耳其怎麼樣?」我用英語問道。
「啊,是的,你們土耳其人在廣告方面比歐洲先進多了。」
晚上,茜貝爾的高中女同學葉希姆在佩拉.帕拉斯飯店訂婚,所有人都會在那裡,我去了。茜貝爾很開心,她穿了一條亮銀色的連身裙,外罩一件編織披肩。因為想作為我們的訂婚儀式的參考,所以她關心所有細節,接近所有人,不停微笑。
一種夾帶著椴樹花香的春天氣息,從那些敞開的陽臺門外面傳進來。下面,城市的燈光倒映在哈利奇灣(Haliç)的水面上,就連卡瑟姆帕薩(Kasimpaşa)的一夜屋和貧民窟也顯得格外美麗。我心裡感到自己擁有一個非常幸福的人生,而我今後的生活將會更加幸福。儘管白天和芙頌經歷的一切讓我感覺沉重,也攪亂了我的思緒,但我想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祕密、不安和恐懼。在這些穿著講究的賓客裡,不知有多少人内心裡隱藏著一樣的不安和不為人知的傷痛,但是在人群中,在親朋好友之間,只要喝下兩杯酒,你就會發現那些困擾著我們的東西其實是那麼無關緊要和轉瞬即逝。和*圖*書hetubook•com•com
她像個孩子似地笑著說道:「員警、計程車司機、路上的孩子們都認識我。一個賣氣球的人甚至送我一個氣球,還說『您值得擁有一切』。如果整個國家只有一個電視頻道,成名就很容易了。」
「麥赫麥特很喜歡那個德國模特兒,一刻也不離開她,而紮伊姆在嫉妒他。啊,還有那個男人,據說是你那個蘇雷亞舅舅的兒子……他也是葉希姆的親戚……有什麼讓你不開心?有什麼我該知道的事情嗎?」
「在一個星期之內,全土耳其都認識了您,感覺如何?」
不知道她是想表示謙虛但卻流露了蔑視嗎?「德國有幾個頻道?」我問道。她意識到www.hetubook.com.com自己說錯話了,很是羞愧,但想想我也實在沒必要讓她難堪,便又改口說:「每天上班時,我都會看見您的巨幅海報,它占滿了大樓的一整面牆,拍得很不錯。」
「您想像的是什麼樣的?」
多年之後的今天,我甚至還記得當時茜貝爾說了很多好聽的話。茜貝爾風趣,聰明,富有同情心,我知道有她在身邊不僅是在那些日子,在整個一生一切都會很好。夜裡送她回家後,我在無人的黑暗街道上想著芙頌,獨自走了很久,讓我無法釋懷、感到極端不安的是,芙頌第一次和我上床以及她的堅定。她沒有半點扭捏,甚至在脫衣服時都沒表現出一絲猶豫……
蘇雷亞舅舅那個我總是記不住他名字的兒子,介紹為梅爾泰姆汽水拍廣告的和圖書德國模特兒英格給我認識時,我已經喝了兩杯拉克酒,放鬆了許多。
「什麼?」
英格說:「我只到過伊斯坦堡。我很驚訝,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我們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兒。她是個聰明女人,立刻明白說錯話很容易傷土耳其人的心的,她嫣然一笑,用糟糕的土耳其語說道:「你們值得擁有一切。」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我覺得很幸福。」
茜貝爾說:「你看到那邊那個脾氣暴躁的人,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冷酷蘇蒲賽』。他會拿走看到的所有火柴盒。聽說他們家有滿屋子的火柴盒。他們說,自從被老婆拋棄,他就變成這樣了。在我們的訂婚儀式上,可不能讓服務生穿這麼奇怪的衣服,對吧?今晚你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聽著,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