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元首不時地啜泣,聲聲喘息使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乳|頭之間的胸線和深黑色的肚臍周圍有一些稀少的白色汗毛。他一直用手臂遮住眼睛。元首已經忘了烏菈妮雅嗎?支配著元首心中的悲痛和苦難,是否已經廢除了她的存在?比起之前被元首愛撫或暴力相向,現在,她感到更加害怕。烏菈妮雅忘記了雙腿間的灼痛感、大腿內側與床罩上的血漬所帶來的恐懼。她一動也不動,想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想存在於世界上。要是這名正在號泣、腿上汗毛稀疏的男子看到了烏菈妮雅,肯定不會原諒她,絕對會將性無能所導致的憤怒,和哭叫引起的羞愧,一股腦地發洩在她身上,甚至還要殺她滅口。
「小女孩,妳真是幸運呢!」阿爾豐索試著要把這份喜悅傳染給她,這份情緒越是激動,他說起話來則顯得倍感吃力。「特魯希優親自邀請妳前去卡奧巴莊園,這是何等的特權啊!值得享有這般特殊待遇的人,可以說屈指可數。女孩,告訴妳,相信我這番話準沒錯。」
「我叫做貝妮塔.塞布爾維妲,請進。」一位站在木造樓梯旁的女士對烏菈妮雅說道。她雖然上了年紀,表情冷淡,然而,其手勢和行為舉止中都含有一些母性特質,她身穿一襲制服,頭頂還包了一條方巾。「請到這兒來。」
貝妮塔用胖乎乎的小手指著裝有鐵柵欄窗戶外頭的一片漆黑,向她解釋道,「那兒」是橡木叢,而果園裡還種滿了芒果樹與雪松木,但是,這裡最美的是莊園四周的杏仁樹與桃花心木,其枝葉散發出來的幽香傳遍了房裡的每個角落。聞到了?聞到了嗎?如果早起的話,她還有機會欣賞此處日出的景觀(河川、谷地、中央的糖廠和私人基金農莊裡的馬廄。)吃多明尼加風味早餐嗎?有奶油蕉泥、炒蛋、煎肉腸或火腿,搭配果汁。還是和大元首一樣,只喝咖啡?
「美人,妳不會接吻。」特魯希優對烏菈妮雅微微笑,再次吻了她的手,還驚喜地問道:「妳是處女,對吧?」
「妳呢?妳呢?」姪女瑪莉亞奈菈以絲線般的細長聲音大叫道。「阿姨,妳當時在想什麼?」
除此之外,她也是那「庸俗」的一部分,在那五月炎熱的夜晚,穿上專為出席社交宴會的一襲粉紅色薄紗小禮服,戴著鑲有祖母綠寶石墜飾的銀項鍊和一對鍍金耳環,這些配件曾經是媽媽的首飾,而父親卻為了讓女兒參加特魯希優的這場晚宴,破例允許讓她佩戴。她的懷疑使得眼下正在發生的事無法實現。烏菈妮雅覺得佇立在這鋪有國徽地毯的詭譎空間中的那名女孩根本就不是她自己。阿古斯汀.卡布拉爾參議員果真將她送去、活生生地獻給大元首,這位新國家之父嗎?沒錯,這是無庸置疑的,她的父親和瑪努埃.阿爾豐索早已為此事準備多時了。然而,烏菈妮雅還是想要表示懷疑。
阿爾豐索運用他在外交生涯擔負的困難任務中所汲取的精明手段,來完成眼下這項工作。再者,這不是烏菈妮雅要幫助自己的好友「智多星」脫離那些源源不絕的善妒者設局陷害的大好機會嗎?大元首在處理涉及國家利益的事情時,也許是個嚴苛無情的人。然而,他實質上卻是一位浪漫主義者;只要在美麗的女士面前,他的冷酷就像曝晒在陽光下的冰塊一樣瞬間融化。若是烏茲妮雅肯運用她的機智,進而使大元首助阿古斯汀.卡布拉爾一臂之力,恢復其地位、聲望、權力和職務,她是可以做到的。烏菈妮雅只要博得特魯希優的歡心就夠了,而這顆心是不懂得拒絕美人請託的。
烏菈妮雅沒有笑,臉上顯露出一抹嚴肅,眼神和語調中都帶有些許低沉的成分。阿黛莉娜姑媽、表妹們和外甥女也都沒有笑。外甥女瑪莉亞奈菈才剛從廁所回來,她去裡面嘔吐了(因為已經感到反胃)。鸚鵡還在睡夢當中。全聖多明哥市已經陷入了一片靜默:沒有喇叭聲,沒有機車聲,沒有電台廣播,沒有醉漢的竊笑,也沒有煩人的街坊閒談。
「突然間,元首挪開他的手臂,用那雙發紅、腫脹的眼睛瞪著我。今年我四十九歲了,可是回想起來,還會渾身發抖。從那一刻起,我已經顫抖了整整三十五年。」
「經由貝妮塔的敘述,我才得知自己要在那裡過夜,還要和元首閣下同床共枕。真是莫大的榮幸!」
女管家以長期訓練有素的嫻熟動作,將烏菈妮雅擋在第一階樓梯平台前,並領她走進一處寬敞的房室,裡面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燈光。那是一間酒吧,四周有靠背嵌入牆面的木造座椅,場中央留有一區寬廣的空間做為舞池;另有一台大型的自動點唱機和一只擺滿酒瓶和各式玻璃酒杯的展示櫃。然而,烏菈妮雅的視線卻只落在那張繡有多明尼加國徽的灰色大地毯上,它從這偌大房間的一端延展至另一頭。她幾乎沒有察覺到那幾幅掛在牆上的大元首背像或照片(有步行、騎馬、行軍,以及身著便裝,也有坐在辦公桌前、在講台後方肅然立正,甚至還有被授予主席飾帶的模樣),也沒看見私人基金農莊裡的乳牛和種馬贏得的銀牌獎章和認證,它們和幾個塑膠材質的菸灰缸、一些上頭還留有紐約梅西百貨公司標籤的廉價裝飾品混雜在一起,這些玩意兒是用來布置小茶几、陳列櫃以及專門擺放「庸俗」紀念品的架子。貝妮塔在問過烏菈妮雅是否真的不需要一杯酒精飲料後,就留她一人獨自在那兒了。
「阿黛莉娜姑媽,這些言辭很可怕,我知道,不應該把這種事說出來的。」她的語調緩和下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說了。妳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會那樣說爸爸嗎?為什麼當我到了美國的阿德里安市以後,就不想再得知家裡的消息?現在妳已經明白原因了吧。」
「瑪諾莉妲,妳還記得我們討論到失去貞操這件事時有多麼緊張嗎?」烏菈妮雅轉過頭來問表妹。「我從來就沒想過會在卡奧巴莊園裡失去貞操,而且還是和大元首本人。我當時心想:『若是我從陽台上一躍而下,爸爸絕對會內疚一輩子。』」
「貝妮塔沒有招待妳些什麼嗎?」特魯希優沒有鬆開烏菈妮雅的手,便將她帶往酒吧中最明亮的地方,那兒有一條發出藍光的螢光燈管,並邀請她坐在雙人沙發椅上。特魯希優用那目光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來來回回,不加掩飾,彷彿在檢視私人基金農莊裡剛到貨的乳牛與種馬一樣。在他的棕色眼眸裡,總是凝視著、發出探問的目光,但是,烏菈妮雅卻察覺不出任何的欲望和興奮,反而像是在盤點貨物,對她的身體進行目測。
特魯希優的雙眼充滿血絲,他的瞳孔裡由於憤怒和羞愧而燃燒著熾烈的黃色火光。眼神裡完全沒有先前那樣的禮貌,反而充滿了敵意和好鬥的仇視,彷彿烏菈妮雅早已經對他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叫啊!小母狗!看妳是不是得到了教訓。」元首閣下那刺耳且被受侮辱的聲音直衝她而來。「現在,打開雙腿!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破了,不要裝腔作勢地尖叫!」
汽車在通過第一個後備崗哨後,便駛上一座小山丘,在那山頂上就矗立著由貴重桃花心木所建造的元首別墅,這種樹木在島上瀕臨絕種。大元首每週總要挪出兩天的時間在這座莊園裡舉辦一些私人的宴會,於此絕對保密的狀態下,專搞骯髒的勾當或下流的交易。
「我不會吃了女孩的。」特魯希優微笑道,一邊接過她的酒杯,將杯子放在桌上。「美人,妳一向都這麼文靜,還是只有現在才這樣呢?」
瑪麗修女為一切事情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她同時也是謹言慎行的典範。從一開始在學校醫護室替烏菈妮雅止血鎮痛的救援行動,然後在不到三天的時間內,請出道明會修女院院長等事,都足以證明。瑪麗修女說服院長,烏菈妮雅.卡布拉爾是一名模範生,由於她目前的處境危在旦夕,請院長能授予該學生那筆赴密西根錫耶那赫茲學院深造的獎學金,並且希望能夠加速辦理一切手續。校長、瑪麗修女和阿古斯汀.卡布拉爾參議員在校長室談話,房間裡只有這三個人。瑪麗修女催促阿古斯汀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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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烏菈妮雅前往美國,同時也說服這位參議員不要探視女兒,因為在聖克里斯多拔發生了那件事以後,他的女兒已經處於失去理智的狀態。在修女面前,阿古斯汀.卡布拉爾會擺出什麼樣的嘴臉?烏菈妮雅已經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好多次了:是虛偽地表示驚訝?不安?茫然?內疚?還是羞愧?她從來就未曾提問過,而瑪麗修女也沒有對她說過。兩位修女前往美國領事館辦理簽證手續,為了加速通過出境許可,她們要求與總統巴拉蓋爾會面,一般來說,多明尼加人民要申請這項程序的准予,都要等上好幾個星期。鑒於卡布拉爾參議員早就沒有償付的能力,是這所教會學校支付了飛機票的錢。瑪麗和海倫.克萊兒兩位修女陪同烏菈妮雅到機場。當飛機起飛以後,烏菈妮雅最感激的就是她們履行了諾言,即不讓爸爸看到女兒,就連遠遠地見一面也不行。現在,烏菈妮雅也要感謝這兩位修女將自己從特魯希優那遲來的暴怒中拯救出來,因為元首很可能把她囚禁在這座島上,或是丟到海裡餵鯊魚。過了一會兒,元首回來了。他脫下外衣,只穿了一件藍底白點的絲綢睡袍,和一雙猩紅色的緞子拖鞋。他喝了一口白蘭地,把酒杯放在書櫃上,那兒擺放著許多元首本人和兒孫們的合照,接著,他摟住烏菈妮雅的腰,好讓她坐在床沿,在帷幔掀開後的空間裡,兩人的頭頂上有一對薄紗製的大型蝴蝶翅膀。元首開始慢慢地褪去她的衣裳。一顆一顆地解開她背後的紐扣,並抽去洋裝上的腰帶。在剝光烏菈妮雅身上的衣物之前,元首跪了下來,有些困難地俯身替她脫去腳上的鞋襪。他十分小心謹慎地腿下烏菈妮雅的尼龍絲|襪,同時撫摸著她的雙腿,生怕手部一個粗魯的動作就會把少女弄碎似的。
此時,她回想起強尼.阿貝斯.賈西亞的下場(有時候,這是治療意志消沉的一帖良藥)。這是幾年前,一位在世界銀行上班的女同事告訴她的,這位女同事的名字叫做艾絲蓓蘭莎.布莉,她曾被派遣至太子港工作。前軍情局長阿貝斯.賈西亞在巴拉蓋爾強制他攜款流亡的這段期間,輾轉從加拿大、法國和瑞士(就是沒有踏進日本)繞了一圈之後,才悄悄潛回太子港。結果,艾絲蓓蘭莎和阿貝斯.賈西亞一家人成了鄰居。強尼.阿貝斯前往海地是替杜瓦利埃總統擔任顧問的。可是,過了一陣子,他便開始策劃反政府的陰謀,轉而支持這位海地獨裁者的女婿多明尼克上校搞顛覆活動。「爸爸醫生」在十分鐘內就解決了這個問題。某天上午,艾絲蓓蘭莎看見二十名董東.馬古黨的成員從兩部卡車上走下來,他們闖進鄰居家就開槍。就這樣,十分鐘。他們殺了強尼.阿貝斯,他的妻子及兩名幼子,還有兩位女傭,就連家中飼養的母雞、兔子和幾隻小狗也不放過。後來,還放火把整棟房子給燒了,揚長而去。艾絲蓓蘭莎.布莉竟在回到華盛頓時,需要接受精神治療。妳難道希望爸爸落得這樣的死法?妳難道真如姑媽所說的,充滿了憤恨和憎惡?她感到(又一次的)空虛。
「走,妳走吧!」他停了一會兒。「告訴貝妮塔帶乾淨的被單和床罩上來,叫她換掉這些穢物!」
「過去的事的確很可怕,然而,卻得以讓我了解到瑪麗修女的慷慨寬厚,溫柔細心以及悲天憫人的精神。」烏菈妮雅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沒有她,我可能會發瘋,或者死亡。」
烏菈妮雅沒有反抗,任憑元首碰觸、愛撫和親吻,她的身體服從閣下雙手指示的動作和姿勢。但是,她不回應這樣的愛撫,當尚未闔上眼睛之前,烏菈妮雅緊盯著吊扇那緩緩轉動的葉片。然後,她聽見元首喃喃自語道:「讓處女破身一向令男人興奮。」
「美人,我們上樓吧。」他軟語呢喃地說道。「我們在那兒會更舒服。妳會發現妙不可言的體驗、愛、歡愉。妳會很享受的。由我來教妳。不要對我感到驚恐。我可不是貝坦那種野獸,不以粗暴的方式對待女孩們為樂。我也很喜歡一同享樂的感覺。美人,我會讓妳愉悅的。」
「從卡奧巴莊園可以看到一整片美麗宜人的景色,有谷地、尼瓜河,以及私人基金農莊裡的馬兒和其他畜群。」瑪努埃.阿爾豐索詳述道。
一陣亂哄哄的喧鬧聲回答了她。五個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鸚鵡參孫已經醒了,牠嘰嘰喳喳地宣告睡醒的消息。
「夠了,烏菈妮雅,夠了!」阿黛莉娜姑媽沒有哭泣,眼神裡充滿驚嚇,沒有一絲同情。她不僅瞪大了雙眼,鞏膜的眼白顯得突出,還詫異得不知所措,渾身抽搐。「孩子,妳這是為了什麼呀?我的天啊,真是夠了!」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烏菈妮雅不假思索地答道。「可是,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我全都記得。等著瞧吧!」
「女孩,妳在說什麼呀?現在我了解發生在妳身上的事了,這樣的沉默令大家感到十分痛心。烏菈妮雅,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們。我們都是妳的家人,這裡就是妳的國家。」
從正對著花園的小窗向外一望,星子們在多明尼加靜的夜空中閃閃發光。那已經是不同的時代了?一陣陣和煦的微風不時地吹進飯廳,拂動著窗帘和盆栽裡的花朵,那裡還擺著幾尊小型聖像與一些家人的合照。「是否已是不同的時代了呢?」烏菈妮雅心想。「那時期的某些東西,至今仍在這裡浮動著。」
「可是,我失敗了。」烏菈妮雅堅持說下去。「元首用手臂擋住了眼睛,什麼都沒說。當他把手移開的時候,便厭惡我了。」
「烏菈妮雅,你真是傷透了我的心啊!」露辛妲親暱地責怪道。「可是,你現在怎麼還要抱怨呢,女孩?你沒有權利這麼說呀。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情況可真是呼應了這句俗諺。曾經在世界一流的大學念書,畢業以後,又在職場上獲得了成就。現在,你還有一個能讓你幸福,又不會妨礙你工作的男人……」
「他肯讓我離開,真是奇蹟。」烏菈妮雅思索道。「在我見識到他徹底絕望,嚎啕大哭,自怨自艾後,還放我走。姑媽,這真的是聖母的神蹟!」
阿黛莉娜姑媽、兩位表妹露辛妲、瑪諾莉妲,以及外甥女瑪莉亞奈菈為了不增加緊張的氣氛,彼此互不相望:大家屏息以待又惶惑地只注視著烏菈妮雅。鸚鵡參孫已經沉沉睡去,將那弓形的鳥喙埋進綠色羽毛裡。
「我在樓梯的第一階絆倒了,還因此弄斷了一隻高跟鞋鞋跟,我幾乎滾落了三個台階。後來,腳踝的部分踵得很大。貝妮塔就在一樓。她非常平靜地對我微笑。我想告訴她元首剛才交代的事情,但是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我只能夠指指樓上。她拉住我的手臂,將我帶往大門口,也就是警衛站崗的地方,並指示我去一個有椅子的隱蔽處,說道:『這裡是替元首擦鞋的地方。』瑪努埃.阿爾豐索和他的汽車都不在那兒。貝妮塔讓我坐在那把擦鞋椅上,周圍站了幾名警衛。她離開了片刻,一回來的時候,便帶我到了一輛吉普車前。司機是一名軍人。當他載我到特魯希優市時,問道:『妳家在哪兒?』我回答:『去聖多明哥高中,我就住在那裡。』當時天色還很暗,約莫三點鐘。也許是四點鐘吧,誰知道。等了好久才有人來開學校大門。當警衛出現時,我還是無法說話。只有當我最喜歡的瑪麗修女來到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才能講話。她帶我去修道院的飯廳,給我一杯水,還用濕毛巾擦拭我的前額。」
「親愛的女士,能否請妳喝一杯酒?」他用英文說道,禮貌地一鞠躬。
「妳喜歡跳舞嗎?想必和妳同齡的所有女孩都很喜歡。」特魯希優說道。「我呢,非常喜歡。雖然平常沒有時間跳舞,但我可是位優秀的舞蹈好手。來吧,我們來跳舞!」
「美人,妳的雙腳冰冷。」他軟語呢喃道。「妳會冷嗎?來這兒,我替妳暖暖腳。」
「酒吧以外的某個地方有人在播放魯丘.咖堤卡(智利男歌手)的唱片。『吻我,深深地吻我,就當今晚是最後一次。』」
「他就這樣按摩我的雙腳好長一段時間。也許這是妳們想知道的,當時我沒有任何感覺,一點都沒有驚慌失措。」
元首閣下費力地站了起來,再次坐回床邊。他脫去烏菈妮雅的洋裝、那包住微突乳|房的粉紅色胸罩,和她的三角內褲。她沒有任何抵抗,任憑元首擺佈僵死的軀體。當特魯希優自她的雙腿間將粉色內褲腿下之際,烏菈妮雅察覺到元首閣下的手指急促地動了起來;滲滿汗的雙手使她被觸及的肌膚都像是燒灼過似的。他讓烏菈妮雅躺平,並起身脫掉了睡袍,一|絲|不|掛地往她身邊傾。特魯希優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纏弄著女孩稀疏的陰|毛。
烏菈妮雅佇足在窗邊,一陣溫熱的微風迎面吹來,還夾雜著田野、花草和樹木的濃郁芬芳,此時,她聽見說話的聲音。一個是阿爾豐索的破鑼嗓音,而另一個講話刺耳,和那忽高忽低的語調,只有可能是特魯希優的聲音。她感到後頸和手腕開始發癢,往後當醫生替她量脈搏、進行檢查,甚至到了現在,當她在紐約面臨重大決策之前,都會產生這種感覺。
他一直跪在地上,用雙手摩擦烏菈妮雅的腿。還不時地將她的腳拉到嘴邊親吻,從腳背開始,接下來是腳趾,最後到了腳跟,還一臉下流地笑著問道,這樣做是否會令她發癢,彷彿真正感到快活搔癢的才是他自己。
「他也給了我一些忠告。」烏菈妮雅說道。「像是什麼事不應該做,因為會惹得元首不高興。令他感到滿意的是溫柔的女生,但是不要誇大對元首本人的欽慕與熱愛。我心想:『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啊?』」
「我在想開車的那位司機,他叫做路易斯.羅得里蓋茲。只是想著他罷了。」因為那位頭戴便帽的司機就是聽見大使說出連篇假話的證人,對此妳感到多麼地羞愧。雖然他早就轉開了汽車音響的收音機,那時正播送著兩首義大利流行歌曲(〈飛翔〉、〈再見,再見,我的小女孩〉),但是,烏菈妮雅確信,這名司機一字不漏地聽見了瑪努埃.阿爾豐索企圖奉承她而耍弄的嘴皮子,就是要讓她感到愉悅與榮幸。什麼特魯希優專為她一人準備的晚宴!
「希望告訴妳們這一段駭人的故事以後,我會好過一點。現在,大家就把它給忘了吧。到此結束。事情都過去了,也沒有補救的辦法。如果是其他女人,她也許能夠走出陰霾。而我不想,也無法這麼做。」
「抱歉,我必須提到勃起。」烏菈妮雅說。「如果男人受到刺|激,高漲的性|欲使他的下體硬了起來並勃起。當元首把舌頭伸進我的口中時,他就興奮了。」
「不是因為我而哭。」烏菈妮雅證實道。「是為了他那腫脹的前列腺,為了他那無法勃起的性器,因為他只能用手指和處女性|交,就和貝坦喜歡的方式一樣。」
「妳有想到自己的爸爸嗎?」瑪諾莉妲脫口而出。「阿古斯汀舅舅對妳,他……?」
「原諒我剛才對您所說的那些事情。」烏菈妮雅吻了吻姑媽的前額。「只是一番胡說八道。可是,多年來這些事令我心如火燎。」
「那時還沒有『庸俗』這個字吧,我想。」烏菈妮雅說道,好像她的姑媽或表妹們早就發表了什麼言論似的。「幾年後,當我耳聞或看見這個字時,才明白它代表了何等程度的低級品味與奢望,這令我想起卡奧巴莊園。一座『庸俗』的紀念館。」
特魯希優起身,烏菈妮雅也學他站了起來。她感覺到結實的身軀,那微凸的下腹磨蹭著她的腹部,聞到白蘭地的酒味,還有一隻緊扣在她腰際的手臂。烏菈妮雅以為自己就要昏了過去。魯丘.咖堤卡不再唱《好好地吻我》了,而是《我的靈魂》。
「還有誰受邀參加這場晚宴呢?」烏菈妮雅看了看阿黛莉娜姑媽、露辛妲以及瑪諾莉妲,說道:「為了探問他如何回答。我已經知道我們不是要去參加任何一場晚宴。」
「但是,既然妳感到不尋常,難道沒有向瑪努埃.阿爾豐索問些什麼?一點兒都沒問?」
她還記得,例如,瑪努埃.阿爾豐索當天身著運動服(穿運動服去參加大元首的晚宴?),上半身是一件藍色開襟襯衫,外面套上米黃色短夾克,以及一雙皮便鞋,脖頸繫了條絲巾,以掩蓋手術後的傷疤。他用那咬字不清的語調對烏菈妮雅說,她身上這一襲粉紅色薄紗洋裝非常美麗,腳上踩的這雙高跟鞋還替她增添了幾分女人味。阿爾豐索吻了吻她的臉頰:「美人,時間不早,我們得出發了。」他打開車門,讓烏菈妮雅先進去,自己則坐在她旁邊,而身穿制服,頭戴便帽的司機(她還記得司機的名字:路易斯.羅得里蓋茲)發動了汽車。
瑪諾莉妲失態地噗哧一笑,非常短暫,然而,無論是她的母親、姐姐還是外甥女都沒有跟著發笑。烏菈妮雅的表妹瑪諾莉妲羞赧得低下了頭。
那時,烏菈妮雅向他提出當天晚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
「他的確很會跳舞。不僅音感很好,動作姿態也像年輕人一樣靈活。踏錯舞步的人是我。我們跳了兩支波麗露舞,一首由黑妞東妮亞主唱的瓜拉恰舞曲,也有幾支梅倫戈舞。還說,梅倫戈舞之所以能在俱樂部和上層家庭中流傳開來都要感謝他。接著又談及,從前有一些偏見,有錢人說梅倫戈舞曲是黑人和印第安人的音樂。我不知道是誰換了唱片。最後一首梅倫戈結束後,他在我的頸部吻了一下。一個很溫柔的吻,卻使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不知道。」烏菈妮雅聳聳肩道。「我們就坐在那張雙人沙發上,靠得很近。在我手中的雪莉酒杯抖得很厲害。」
老嫗的兩個女兒圍繞在她身邊,試著讓她平靜下來。終於,她點點頭,變了臉色地蜷縮在扶手椅裡。
他牽著烏菈妮雅的手,十指交扣,帶她回到沙發那兒去,並緊靠著她坐下。特魯希優一邊愉悅地審視她,一邊啜飲著白蘭地。他看起來很平靜,也很滿意。
元首驚訝又厭惡地看著她,彷彿見到了鬼影一樣。那火紅、燒灼且目不轉睛的眼神將她凝固了,無法動彈。特魯希優的目光掃視著她,往下落到了大腿,接著轉向沾滿血漬的床單上,最後又怒視著她。元首因為噁心,而感到窒息,便命令她道:
「但是,他對妳說了些什麼?」由於烏菈妮雅已經沉默不語,瑪諾莉妲便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阿黛莉娜姑媽開始啜泣。她舉起滿布皺紋的拳頭,因為驚嚇而半張著嘴,並露出懇求烏菈妮雅的表情,但是,卻無法言語。
床頭櫃上的檯燈令人目眩神迷,烏菈妮雅看見周圍掛有帷幕的鍛鐵四角床,還察覺到天花板上的吊扇扇葉轉動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一襲白色緹花床罩包覆著整張床,許多大大小小的枕頭和靠墊把床頭塞得滿滿的。她聞到一股濃郁的鮮花香味。
「那是他脫口而出的第一句粗話,是當天晚上首度出現的庸俗舉止。」烏菈妮雅確切指出。「後來,他又說了許多更下流的話。這時我才發現到他有些不對勁。元首早就已經開始發怒了。是不是因為我像一具死屍般,動也不動;還是因為我一直不肯親吻他?」
當烏菈妮雅傾身去擁抱姑媽時,老嫗用那鐵鉤般彎曲且尖尖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她。剛才姑媽看起來已經平靜多了,但是,現在她又再次表現出激動不安的情緒,從那滿布皺紋的眼窩與凹陷的小眼睛裡流露出痛苦的驚愕。
「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於卡奧巴莊園,我只記得那塊地毯。它披覆了整間和_圖_書房子的地板,上頭有一個多明尼加國徽的巨型繡花圖案,色彩分明。後來,我才回想起更多事。在那間臥房裡,有一個掛滿各種款式軍服的玻璃衣櫃,其上方羅列了一整排的便帽和軍帽,甚至還有一頂拿破崙式兩角帽。」
「於是,」烏菈妮雅沒有理會姑媽,繼續說道。「元首又平躺在床上,摀住了雙眼。他默不作聲,非常安靜,但是沒有睡著。他發出嗚咽的聲音,接著,便哭了起來。」
「美人,裝死的遊戲玩夠了!」她聽見元首在下命令,口氣變了。「在我的雙腿之間跪下!就是這樣。用妳的小手和嘴巴含住它。就像我剛才舔舐妳的陰|部那樣,吸吮它!直到它勃起!美人,它要是硬不起來,妳就倒大楣了!」
「瑪努埃.阿爾豐索非常準時地來接我。」烏菈妮雅直盯著前方,眼神空洞地說道。八點整一到,客廳牆上咕咕鐘裡的布穀鳥便唱起歌來。
「他顯得有些失望。那天晚上我還不明白,如今我知道原因了。那時候,我的體態纖細,非常瘦,然而,他喜歡的卻是身材豐|滿,曲線前突後翹的女人。肉感的女性是典型熱帶國家的品味。他甚至想派人將這個瘦骨嶙峋的小女生送回特魯希優市去。你們知道他為何沒出此下策嗎?因為讓處女破身的想法,令男人興奮。」
「她是女管家。」烏菈妮雅說道,「每一天,她負責要在所有的房間裡面擺好鮮花。瑪努埃.阿爾豐索待在大門口和一名軍官談話。後來我就沒有再見到他了。」
(全書完)
「有關特魯希優那對雙眼和目光的軼事,我早就已經耳聞多次了。都是從父親和他朋友那兒聽來的。那時我才明白大家說的都是實話。一種直搗人們內心深處的目光。他微笑著,十分優雅,但是,如此的眼神卻將我掏空,只剩下一具軀殼,我已經不是我了。」
「美人,晚安。」特魯希優微微向她點頭,低語道。同時,他伸出了右手,但是,正當烏菈妮雅也自動地伸出手來,特魯希優沒有握手,反而將她的小手帶到嘴邊吻了一下:「美人,歡迎來到卡奧巴莊園。」
在飯店的客房裡,烏菈妮雅開始收拾行囊,然而,過了一會兒,她走到窗前坐下,望著天邊閃爍的星斗和海上的浪花。她知道自己不會闔眼入睡,因此,絕對有足夠的時間整理皮箱。
「當時,他七十歲,而我十四歲。」這大概是烏菈妮雅第五次還是第十次指出這一點了。「我們這一對差距太大了,就這樣走上了這座由金屬扶手和木製踏板所搭起的樓梯。兩個人牽著手,就像新婚夫妻,又像爺爺和孫女,步入洞房。」
「露辛妲,很抱歉我演了一場戲,一齣情節劇。」烏菈妮雅站在飯店門口說道。由於讓一樓賭場生氣蓬勃的音樂壓過了她的聲音,所以必須用力說話。「我今晚讓阿黛莉娜姑媽受苦了。」
「他開始調|教我。」烏菈妮雅恢復原來的堅強。「要我變得溫順、迷人,還嚇唬我。彷彿獻祭給摩洛神的新娘一樣,將她們送入惡魔之口的火坑前,得先好好地安撫一番,而且要打扮得像公主似的。」
烏菈妮雅拍拍露辛妲的手臂,搖搖頭。鸚鵡安靜下來,像是要傾聽似的。
「他哭了?」露辛妲大叫道。
「不會有任何人。那是為妳準備的一場宴會。就為了妳一人!妳能想像嗎?妳明白嗎?我不是對妳說過,妳就是那唯一的人啊!特魯希優替妳籌備了一場晚宴。這就像是中了樂透彩一樣呀,烏菈妮雅!」
瑪莉亞奈菈用那細緻的嘴唇,就像小鳥啄食一樣地在烏菈妮雅的臉頰上吻了幾下。走進飯店之前,烏菈妮雅等候著表妹的豐田二手車消失在喬治華盛頓海濱大道那端一整排嘈雜、雪白的浪潮上。她一踏入哈拉瓜大飯店,在左手邊的是賭場與相鄰的夜總會那一片令人坐立不安的景象:舞蹈的節奏、人們的談笑、音樂的旋律、吃角子老虎機的聲音,以及俄羅斯輪盤周圍那些玩家們的吶喊。
「親愛的烏菈妮雅,那都是另一個時代的事了。」姑媽一邊吞下淚水,含糊地說道。「你要原諒你的父親,他已經吃了很多苦,現在仍然遭受折磨。孩子,過去是很可怕。然而,那些都是過去的時代。阿古斯汀那時也很絕望,他有可能鋃鐺入獄,甚至被別人暗殺也不一定。父親不想對你造成傷害。他心想,也許這是唯一能拯救你的辦法。雖然現在很多人不能理解,可是,以往那種事情卻時常發生。在這個國家,以前的生活就是這種情形。烏菈妮雅,阿古斯汀愛你勝過這世上任何一個人。」
特魯希優抓住烏菈妮雅的一隻手臂,將她推倒在自己的身邊。他借助雙腿和腰部的動作,騎到烏菈妮雅的身上。這一大團的軀體把她給壓垮了,整個人沉入被褥裡頭;白蘭地的酒味和怒氣令她頭暈目眩,還感覺自己被壓得體無完膚且粉身碎骨。然而,這樣的窒息感並沒有影響她察覺到那隻手的粗暴行為,特魯希優的幾根手指在用蠻力探索、搔挖並深深侵入她的陰|道。這時,烏菈妮雅自己被撕裂、身體上的某個部位被叉開了;彷彿一道閃電從頭到腳貫穿她的全身。她發出哀號,感覺就要死了。
「我們一上了公路不久,當車子經過那裡,大概就是兩星期後特魯希優遇刺的地點,瑪努埃.阿爾豐索開始……」一股不悅語調打斷了烏菈妮雅的敘述。
「這種時段還能叫到計程車嗎?」
「你還記得這些細節?」阿黛莉娜姑媽揮著那皺巴巴、使不上力的小拳頭說道。
「當然。」烏菈妮雅點點頭,她也抱了抱瑪諾莉妲。但是,她仍不確定。也許,踏出了這個家、離開了這個國門以後,就寧可再次忘記這個家族、這些親人,還有不堪的過去,她可能會後悔回來這麼一趟,還後悔說了像今晚一樣的話。或許不會?也許她願意用某種方式與家庭中的幾位遺族重新建立關係?
起初,沒有:她什麼都沒問。當然,整起事件非常奇怪,這輛車駛過舊城區時,好比阿爾豐索穿成這副模樣去參加大元首的晚宴一樣不尋常,他那身裝扮簡直像是要去國家俱樂部的跑馬場,然而,烏菈妮雅並沒有向大使提出任何疑問。她開始懷疑起這是父親阿古斯汀.卡布拉爾和大使兩人編造的故事嗎?烏菈妮雅保持沉默,心不在焉地聽著瑪努埃.阿爾豐索那懾人的破鑼噪音所說的話。他提到自己曾經與元首的女兒安荷莉妲(當時她還是個和你一樣美麗的少女)代表祖國大元首,出席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於倫敦所舉行的加冕晚宴。烏菈妮雅反倒是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大門敞開的古老宅院上,裡頭的擺設一覽無遺。度過了大白天的炎熱後,幾家人紛紛走到大街上(老中青三代、小狗、小貓,就連鸚鵡和金絲雀也出籠了)好趁著夜晚消暑納涼,彼此閒聊話家常,人們坐在搖椅、扶手椅及小凳子上,或者坐在門檻與小徑的石凳上,將老舊的首都街區變成了一個大型的茶會、俱樂部,甚至是場民眾的露天狂歡宴,其中幾個由二至四位多米諾牌玩家(總是一群男人,一群成年男子)所組成的小團體,緊緊湊著有油燈或酒精燈照明的牌桌,旁若無人地投身於這場遊戲當中。這是城市裡的一幕場景,那些氣氛歡愉的小酒館吧檯及繪有白色邊飾的木頭隔板上,瓶瓶罐罐的蘭姆酒,諸如「金牌」、「百慕達」和波羅蜜,簡直像是要滿出來似的,人們總是在令人眼花撩亂的櫃檯前買東西,這片景象在烏菈妮雅的腦海裡留下十分鮮明的記憶,也許如此情景在今日的聖多明哥市已不復見,或者正處於消逝的當下,即使還在,大概只僅存於好幾個世紀前,由一群來自歐洲的探險家在新世界所建立的首座基督教城市,以那動聽的「聖多明哥」為之命名的四方型街區裡。烏菈妮雅,在最後一夜妳所看到的就是那般情景。
當烏菈妮雅朝電梯走去時,一名男子擋住了她的去路。這是個年約四十多歲的遊客,滿頭紅髮,身穿格子襯衫、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便鞋,微醺地說道:
那浪hetubook.com•com蕩無恥的男人樣貌轉過來面向著她,而烏菈妮雅則隱約瞥見大使的瞳孔炯炯發光。
烏菈妮雅伸出雙手,姑媽、表妹們和外甥女都證實了:她的確在發抖。
前往哈拉瓜大飯店的途中,當車子行駛在卡茲圭區幾條偏僻的街道上時,坐在車裡的烏菈妮雅感到苦惱。為什麼妳要這麼做?妳會覺得有所不同,擺脫了那些使妳精神衰竭的惡魔嗎?當然不是。這是一種軟弱、陷入多愁善感,甚至是妳一向厭惡他人那樣自怨自艾的表現。是否希望大家同情妳、憐憫妳?還是想要大家向妳賠禮?
烏菈妮雅連忙起身,跳下床,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在躲進浴室時,腳還絆到了一旁的收納櫃。浴室裡面有一只放滿洗澡水和肥皂泡的白色陶瓷浴缸,撲鼻而來的香水味令她感到暈眩。鳥妮雅用那雙幾乎沒有反應的手,開始清洗大腿,並拿了一條毛巾止住出血的部位,最後才把衣服穿上。她費了一番功夫才繫好洋裝的腰帶和紐扣,沒有穿絲|襪,只是套上了鞋子,在照鏡子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一張被口紅和睫毛膏弄花了的臉孔。烏菈妮雅不敢耽擱時間去洗臉;他隨時都有可能會改變主意。快跑,離開卡奧巴莊園,快逃!當她回到房間時,特魯希優已經不是全身赤|裸裸的。他早就換上藍色絲質睡袍,手裡還捧著一杯白蘭地,並指著樓梯說:
「是真的。我的腿上有血;他的身體、被褥和床上都沾染了我的血。」
「特魯希優誦讀了一首巴布羅.聶魯達的詩。用他的嘴唇和小鬍子在我的耳際、頭髮附近不停磨蹭,悄悄地說:『我喜歡妳沉默的時候,因為妳彷彿不在;妳的眼神好像早已飛走,好像一個吻封住妳的唇。』當說到『唇』這個字時,他的手便將我的臉抬起,順勢吻了我。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大堆事情,都是第一次:飲雪莉酒、配戴媽媽的珠寶首飾、與七十歲的老男人共舞,還失去了我的初吻。」
坐在搖椅上的姑媽動了一下,嘴巴開開的,但是,什麼也沒說。她的臉色如紙一般慘白,深邃的雙眼盈滿了淚水。
車子沒有駛往喬治華盛頓大道,而是荒唐地繞了幾圈。隨後才自獨立省朝舊城區的方向前進,還不疾不徐地越過整片舊城區。瑪努埃.阿爾豐索說時候不早了,其實是個幌子,距離抵達聖克里斯多拔的時間還早得很呢。
那是當他早已失去節制,從嘴裡吐出語無倫次、怨氣、粗話,在發洩胸中苦悶中所燃起的大火時,隨後說的一句話。當時,他刻意表現出正襟危坐的模樣,沒有給烏菈妮雅一杯他正在啜飲的酒,對一位如此年輕的女孩子而言,「卡洛斯一世」酒很可能會傷了脾胃。特魯希優遞給她一小杯雪莉甜酒。他本人親自替這位女孩倒酒,接著舉杯、乾杯共飲。儘管烏菈妮雅只是用嘴唇抿了一口,還是覺得喉嚨裡有些灼熱感。試著微笑嗎?抑或保持緊張的態度,表現出她的恐慌?
「我保證。」烏菈妮雅答道。
瑪諾莉妲起身走到烏菈妮雅身邊,擁抱了表姐,並吻了吻她的臉頰。
「要是妳以為自己可以維持處女之身離開這裡,然後回家和你父親一起嘲笑我,妳可就大錯特錯了。」他用帶著憤怒的清音,還發出尖銳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說道。
可是烏菈妮雅當時並沒有笑。她不動聲色地聽著,只敢呼吸,為的是別讓元首想起她就在現場。這一長串的自言自語沒有連貫性,而是分散破碎且語無倫次的,有幾次都被好長一段的靜默片刻給中斷;他有時提高音量放聲大叫,或者壓低語調直到聽不見。真是一段可悲的喃喃自語。烏菈妮雅被元首那上下起伏的胸膛給吸引住了。她試圖不去直視元首的身體,但是,有時候她的目光還是會掃視過那有些鬆弛的腹部,泛白的陰|毛,軟弱無力的小小性器,以及汗毛稀疏的雙腿。這就是偉大的元首,我國的大救星,多明尼加的新國父,同時也是恢復我國經濟獨立的締造者。這就是父親全心奉獻、忠心耿耿地效命了三十年的元首,為了他,父親還雙手奉上了自己最珍貴的禮物:十四歲的寶貝女兒。然而,一切事情並沒有如參議員所期望地那樣發生。因此(烏菈妮雅的內心雀躍不已),元首不會讓爸爸恢復官職;也許元首會將爸爸關進監獄,甚至還會派人殺了爸爸也說不定。
「那時還不怕,之後是害怕極了。」
「夠了,真是夠了!孩子啊,為什麼還要再說下去?」姑媽喝斥道。「過來這裡,在胸前劃十字,我們來禱告。孩子,無論妳做了什麼事。妳相信上帝吧?相信守護我們多明尼加人民的萬福聖母瑪莉亞吧?烏菈妮雅,妳的母親是聖母的虔誠信徒呀。我至今還記得她在每年的一月二十一日這天,都要準備前往伊癸市的聖母大殿朝聖。妳現在充滿了憤怒和怨恨。這樣不好。雖然妳發生了這種事。孩子,我們來禱告吧。」
「我還得工作呢。」烏菈妮雅說道。「事務所裡還有一大堆令人暈頭轉向的文件等著我。」
她過去曾經參加過幾場晚宴,並和一些男生跳過舞,但是,只有一次,就在麥西莫.戈梅茲街與喬治華盛頓大道交界處維奇尼家族豪宅舉辦的生日派對上,有位男孩吻了她的臉頰。他的名字叫做卡西米洛.薩恩,是一位外交官的兒子。他向烏菈妮雅邀舞,音樂結束後,她感覺到男孩的雙唇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頓時害羞得紅透了臉,而且,當她在學校教堂裡的週五懺悔日上,提及這一過錯時,竟羞怯地說不出話。但是,男孩的輕輕一吻不像這樣:元首閣下的小鬍子在搔弄著她的鼻子;當下,元首的舌頭、那濕黏又溫熱的舌尖,使勁地要侵入她的嘴巴。烏菈妮雅做出抵抗,雙唇還是張開了:一條濕滑、激昂的小蛇暴怒地進入她的口腔,貪婪渴望地不停鑽動著。烏菈妮雅覺得嘴巴像是被堵住了。
「明天一早妳就得回紐約?」露辛妲悲傷地問道。「我以為妳會多待幾天。」
談話聲停止了。出現片刻寂靜,接著,傳來一陣爬樓梯的腳步聲。她的心臟早就停止跳動了?在酒吧裡的暗淡燈光下,出現特魯希優身著橄欖綠軍裝的身影,沒有搭外套也沒打領帶。他手裡拿了一杯白蘭地,微笑地朝她走過來。
「雖然我缺乏經驗,但卻意識到了。」姑媽、表妹們及外甥女,全都將頭往前傾,好仔細聆聽妮雅的低語。「元首出了點問題,我想說的是他的下半身。他不行了。元首馬上就要發飆,把原來溫文儒雅的風度忘得一乾二淨。」
烏菈妮雅試圖安慰她:「是啊,姑媽,您說得是,別激動了,我求您。」
瑪諾莉妲不知該如何收尾便住口了。阿黛莉娜姑媽責備地瞪了女兒一眼。老嫗的雙頰已然凹陷,她的表情流露出一股深沉的沮喪。
烏菈妮雅摸摸老嫗那皺巴巴的小拳頭,上頭還布滿了老人斑。
「要是瑪莉亞奈菈來信,所有的信我一定都會回覆。」她下定決心。
「姑媽,請原諒我的坦白。接下來,這些話就是他說的。我發誓,我可以逐字逐句地將它引用如下:『讓處女破身令男人興奮。對貝坦來說,也就是那個獸|性的貝坦,最令他感到刺|激的是用手指讓處女破身。』」
「表妹,我騙了你,沒有什麼情人。」她勉強地笑道,聲音仍是沙啞的。「我從來就沒和男人交往過,以後也不會。露辛妲,你想知道一切實情吧?自從那次以後,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摸過我的手。唯一碰過我的男人只有特魯希優。如你剛才所聽到的。每當有男人接近我,把我當作女人看待的時候,我就感到噁心,甚至害怕。我想要特魯希優死,想殺了他。這種心情很難解釋清楚。我完成學業,然後工作,的確,目前生活過得很好。可是,我感到空虛,心中仍然充滿恐懼。自己就像紐約那些整日在公園閒晃的老人一樣,望著遠方發呆。工作,工作,還是工作,直到筋疲力竭倒了下來。我向你保證,這不是為了讓其他人羨慕我,倒不如說,應該是我羨慕您們才對。是,是的,您們都有各自的問題、困難和令人沮喪的事情,這些我都知道。然而,您們還有家族、伴侶、孩子、父母和祖國,這些因素充實了生活。對我而言,爸爸和元首閣下卻將我的人生變成一座荒漠。」
「他說這世上毫無公理可言。為了這個無利可圖的國家,為了這些毫無榮譽心的人民奮鬥了大半輩子,為什麼這種事情還會發和圖書生在他身上。他在和上帝、聖徒們,還是向聖母說話。也許是與惡魔對話吧。他在咆哮的同時還哀求著。為何上帝、聖徒、聖母和魔鬼要施予他如此多重的考驗。他要替兒子們擔負十字架,要想辦法制止反特魯希優分子企圖弒君的謀害行動,這些叛徒可是會摧毀他畢生的心血啊。但是,他抱怨的並不是別人的破壞。因為他知道如何和有血有肉的敵方纏鬥,而早在元首年輕時,就已經很清楚該怎麼做了。他無法忍受偷襲或暗算,這令人難以防備。元首看起來因絕望而呈現半瘋狂的狀態。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他會變成這副模樣了。因為他那破壞過許多處女膜的性器再也不能勃起了。性無能居然令一個如泰坦巨人般力大無窮的男子漢哭紅了眼,還真是可笑,對吧?」
「現在,她的情緒會穩定下來的。」瑪諾莉妲說道。「我留在家照顧她。妳做得對,要把事情告訴我們。請捎信回來,有時候也可以打打電話。表姐,別再次失去了聯繫。」
「美人,妳先別脫衣服。」特魯希優呢喃道。「我來幫妳。等會兒,我馬上回來。」
「爸爸藉口說要去廁所,便跑回房間去了。」烏菈妮雅以近乎公證人般的語氣,冷冷地繼續說下去。「他不敢當面向我道別,只說了一句:『拜拜!親愛的,希望妳玩得愉快!』」
「我想,元首仍然感到非常興奮。他開始碰我、愛撫我。而且在親吻的時候,他還總是強迫我張開嘴巴。接著,又吻了我的胸部、脖子、後背和大腿。」
「他早就已經興奮了。」烏菈妮雅雙眼發直,說道。「他勃起了。」
「這麼說來,妳還不認識特魯希優,也未曾和他談過話。」瑪努埃.阿爾豐索喜孜孜地大喊道,「女孩,這可是妳人生中難得的經驗啊!」
瑪諾莉妲送表姐到門口,並向她道別。一輛二手的豐田牌汽車停在大門前,那是露辛妲的舊車。
也許是吧。在星空下,經過那椰子樹與棕櫚樹交錯的林間,伴隨加勒比海浪濤拍打著礁岩的轟隆聲,汽車往聖克里斯多拔駛去。
「妳總是像一座雕像般不愛說話嗎?不,不是的。大概是對我過度尊敬了。」特魯希優微笑道。「我喜歡拘謹的美女,她們令人仰慕。冰山美人啊。我要向妳吟誦一首詩,這是為妳而寫的。」
「我們會開車送妳回去。」露辛妲站了起來。
「我試了又試,儘管那是多麼地令人害怕又厭惡,所有能做的我都做了。我蹲了下來,把他的陰|莖放入我的口中,親吻它,吸吮它,直到徹底作嘔為止,而它還是無力疲軟的。我懇求上帝,讓這一切結束吧。」
「烏菈妮雅,現在已經不會像過去那樣了,對吧?」瑪諾莉坦擁抱著她說。「我們會寫信給妳,一定要回信喔。偶爾有假期的時候,也要回來探望家人。女孩,好嗎?」
「我想到從窗戶跳下去。我想到向他下跪,哀求他,大哭一場。我想到為了能夠活下去,也要咬緊牙關,讓他為所欲為。我想到總有一天要替父親報仇。當他們在樓下談話的時候,我想到了上千件事情。」
「他叫我『美人』,瑪努埃.阿爾豐索過去也這麼稱呼過。不是『烏菈妮雅』、『烏茲妮妲』、『女孩』,而是『美人』。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把戲。」
阿爾豐索向她描述大元首在接待女士們時,是一位無可非議的翩翩紳士。他呢,在處理軍政及國家大事的問題上非常嚴苛,還將以下這句俗諺變成了其人生哲學的一部分:「要用玫瑰花瓣來對待女人。」這就是他向來與美女相處的態度。
都不是因為這些緣故,現在,她明白了。對於元首閣下而言,烏菈妮雅本人是否參與這次姦淫幼|女的行動,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為了感到滿足,元首只要少女有一個完整的處女膜,接著,再由他來破身就夠了,還要用青腫的陰|莖弄得她痛苦地呻|吟、哀號和尖叫,而他的性器只要在剛剛飽受摧殘的陰|道內裹得緊密,同時在那深處中獲得高潮就行了。這不是愛情,他也不期望從烏菈妮雅的身體上感受到歡愉。元首會接受阿古斯汀.卡布拉爾參議員的小女兒來到卡奧巴莊園,只是為了證明,儘管他已年屆七十,身體上有前列腺的毛病,還有那些神父、美國佬、委內瑞拉人和專搞顛覆政府活動的傢伙們所帶來的各種問題,他,拉法艾爾.雷昂尼達斯.特魯希優,還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男子漢,是一頭性器碩大的「公羊」,他仍有勃起的能力,還可以破壞他眼前所有的處女膜。
鸚鵡參孫已經焦躁地開始在籠裡的木棍上來回踱步;牠扭動著身軀,時而停下,並在爪子上磨磨尖喙。
「也許阿古斯汀什麼都不知道。」她說話有些困難,支支吾吾地說道,彷彿假牙就要掉下來似的。「瑪努埃.阿爾豐索可能欺騙了我哥哥,他本質上是非常真誠的。孩子,就別對妳父親懷恨在心。他一個人已經過得很孤單了,也嘗過很多苦頭。上帝教導我們要原諒別人。孩子,看在妳母親的份上,她可是一位十分虔誠的天主教徒。」
「孩子,我的天啊!無論妳做了什麼,別再說了。」阿黛莉娜姑媽正在胸前畫十字,哀求道。
「烏菈妮雅,我的表姐呀!你現在說的是什麼話啊?」瑪諾莉妲抗議道。「怎麼不能揮別過去呢?看看你目前的成就,和擁有的一切。全多明尼加女性都會稱羨你現在的生活。」
「去!洗一洗!看妳把床搞成了什麼樣子?給我離開這裡!」
「想著我父親的人正是瑪努埃.阿爾豐索。」烏菈妮雅說道。「我是個好女兒嗎?我願意幫助阿古斯汀.卡布拉爾參議員嗎?」
「滾開,妳這骯髒的酒鬼!」烏菈妮雅回答,她沒有停下腳步,但是還能看到那傢伙手足無措、大吃一驚且毫無戒備的表情。
「妳到底想要說什麼?開始什麼?」露辛妲在一陣靜默後問道。
鸚鵡參孫沉寂了好一陣子後,再次表露出快樂或不悅的心情。牠一邊鼓起全身的羽毛,一邊大叫。沒有人說話。烏菈妮雅拿起杯子,而裡面是空的。瑪莉亞奈菈在替她斟水時,卻因為緊張,不小心打翻了水罐。烏菈妮雅喝上好幾口冷水。
「烏菈妮雅阿姨,我會非常愛妳的。」烏菈妮雅聽見瑪莉亞奈菈在耳邊說道,並感受到這小女孩非常悲傷。「每個月我都會寫信給妳,妳不回信也沒關係。」
他們進了聖克里斯多拔,這座城市因為是元首的出生地而聞名,隨後,特魯希優在其簡樸的住宅附近蓋了一座宏偉的教堂,卡布拉爾參議員曾經帶著烏菈妮雅來參觀過,向女兒介紹了教堂裡由維拉.薩內提所創作的《聖經》壁畫,薩內提是一位流亡海外的西班牙藝術家,因為他,元首寬宏大量地敞開了多明尼加的國門。那次聖克里斯多拔之行,卡布拉爾參議員也帶女兒走訪製瓶坊和兵工廠,父女倆還走遍了尼瓜河谷。如今,烏菈妮雅的父親派她來聖克里斯多拔,是為懇求元首能原諒父親,解除銀行帳戶的凍結,並且恢復父親在參議院中的議長一職。
當烏菈妮雅要和瑪莉亞奈菈告別的時候,這小女孩緊緊抱住了她,彷彿想要和烏菈妮雅熔接在一起似的,把自己埋進了她的懷裡。小女孩那如絲縷般纖薄的身軀不停顫抖著,就像紙片一樣。
「我還記得。」瑪諾莉妲因為插話而感到不好意思,做了個怪表情以示歉意:「當時在電台和宴會上,每天都播放著《好好地吻我》這首歌。」
「時間太晚了。」烏菈妮雅一邊看著她的手錶,一邊說道。「差不多凌晨兩點了。我也還沒整理行李,而飛機很早就要起飛了。」
老嫗扭緊了雙手,十分憂慮,坐在搖椅上的她顯得坐立難安,激動得不能自已。露辛妲走到母親身邊,替她梳梳頭,並讓她喝下幾滴纈草汁,說道:「媽咪,冷靜,別這麼激動。」
瑪諾莉妲把雙手往前伸展,體態顯得豐|滿。
「表姐,妳後來有多害怕?」露辛妲催促著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