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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妳不要再喝了。魔鬼，我們就要吃午飯了。」

我就讓他們吃肉去吧，他想道，所以不管後來如何，今晚是一次快樂的宿營。於是他把鉛筆和筆記本收起來，鎖好了手提箱，走出房門，踏著現在已經又乾又熱的石板路走向旅館的天井去。

他本來想說沒有其他事情需要幫忙，可是沒有說出來，只改口說：「妳幫了不少忙了。」

他們躺在一塊紅色岩石的陰影下，大衛鋪好了他們放浴袍和毛巾的地方，那女孩說：「你先下水去游泳，我等下也會去游的。」

「哈雅。」

「對，不要再這樣，甚至也不要再說什麼『大衛，我不能那樣』等等的話。」

「為什麼要她來繼承？」

「可是我能在別的事情上幫你，對不對？」

「差不多近乎白色了。」她說：「你會喜歡的，不過我想這樣留著，看能維持多久。」

「好的。」他說：「我去找我的涼鞋。」

「妳的頭髮現在到底是什麼顏色呢？」大衛問道。

「好吧，」她說著站了起來。「如果你要去游泳的話，我會在我房間等你。」

「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凱瑟琳說：「穿上你那件深藍色襯衫好不好？就是我替你買的，跟我的很像的那件。」

「不會，我會找出這些事情來拴住你的。」

「哎，我要嘛。」她說：「吃過午飯之後我要睡一覺。你們不像我要經過那麼多次漂白和染色，累死人了。」

「妳的意思呢？」大衛向那女孩問道。

他們互相親吻，她說：「我們的一切都沖進海裡去了。」

「我把我的新計畫全跟大小姐說了。」凱瑟琳說：「是我剛翻開來的新的一頁，還有我希望你也愛她，如果她願意要你的話，你也可以娶她。」

她看來很亮眼。頭髮顏色淺得像沒有m.hetubook.com.com一點深淺的銀色，使她的臉看來比先前更黑。

「不會，」他說：「事情一向困難，可是也很容易，進行得很順利。」

「不要為我而不怎麼樣。」那女孩說：「啊，大衛，我們怎麼會搞成這種地步的？可憐的大衛，受女人這樣欺負。」她摸著他的頭，對他微笑。「如果你想去游泳的話，我先去把東西準備好。」

大衛看看她，她非常認真，也很興奮，他想到她在陽光下閉著兩眼的面容，還有她黑色的頭枕著鋪在黃色沙灘上的白色浴袍，那是他們終於發生肉體關係時的情景。

凱瑟琳的頭髮襯著她微黑的臉龐顯得奇怪而讓人感受強烈。她拿起瑪麗塔的酒來啜了一口一面望著鏡子裡自己的身影，說道：「你們游泳很開心嗎？」

「那就讓我們把我的名字改了吧，」她說：「你會很在乎嗎？」

「這是個好名字嗎？」

「我真高興，」凱瑟琳說：「我所擔心的事情現在都好簡單了。」

「不要，」凱瑟琳說：「我要先把話說清楚了。你們看著我，好好看看。」那女孩低垂下眼光，大衛望著凱瑟琳，「今天下午我把事情都想清楚了，」她說：「真的，我不是跟妳說了嗎？瑪麗塔。」

「這酒真好，大衛。」凱瑟琳說：「是什麼讓你調的馬丁尼酒比別人調的都好呢？」

他醒來時天剛亮得可以朦朧地看到外面的松樹，他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免得吵醒了凱瑟琳，找到他的短褲，赤腳踩著石頭上的露水，穿過旅館到那頭他寫作的書房去。在他打開房門的時候，他又感到由海那邊來的空氣告訴他這一天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妳真的帶他去游泳了，」她說：「你們兩個看起來很漂亮，儘https://www.hetubook.com.com管沖過澡還沒乾哩。讓我看著妳。」

「請你再說一遍。」

「誰也幫不上忙的。」他說。

「我不想拋下太多的錨，」他說：「說不定會把一切弄亂了。」

「唔，我們總是要做那件事的。」凱瑟琳說：「我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讓我們再緊緊地抱住，一起潛到水底下去一次。」

「她沒找妳跟她一起進城去嗎？」

「當然可以。」

「哈雅是什麼意思呢？」

「名字是根深蒂固的。」他說。

「妳真是個很講實際的大小姐。」他說。

「吻我一下。」她說。

那女孩走進廚房，端來一盤火腿蛋，外帶英國芥末和別的調味料。

十點半的時候，他已經越過了那些乾涸的湖，離那裡已很遠了。到那時候他已經到了河邊。那一大叢無花果樹叢就是他們要紮營的地方。樹幹的樹皮有綠有黃，枝葉繁茂，有過狒狒來吃這些野生的無花果，樹下還留著狒狒的糞便和咬爛的無花果，味道很臭。

「我沒胡說，」凱瑟琳說：「我真的是這個意思，真的。」

「如果我們是在非洲，而我又是個回教徒的話可以，一個人可以有三個老婆。」

「我的天，」大衛說：「今天可真是妳的大日子。來，讓我拿杯酒，再進去換衣服。」

「妳真的願意嗎？」大衛問那個比較黑的女孩。

「是的。」她說：「向我求婚吧。」

他坐下來的時候，太陽還未升起，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趕上在故事中已經損失掉的時間。可是等他重讀自己小心寫下的東西，那些字句卻把他帶到另一個國度，他失去了有利條件，再度面臨同樣的難題，等到太陽由海中升起時，在他來說，和*圖*書卻是早已升到高空中，他已經在穿越那灰色而乾涸的湖底，他的靴子都早被灰土鋪上一層白色了。他的襯衫濕透了，汗水由他的背上和兩腿之間滑落。等他站直身子休息時，他的呼吸緩慢，襯衫由兩肩垂落不再貼著肌膚，他能感覺到衣衫在太陽下曬乾了，看到他身體排出的鹽份曬乾時在衣上留下的白色痕跡。他可以感覺到，也看到自己站在那裡，知道除了繼續下去之外，別無其他辦法。

她站了起來，向他親吻道早安，說道：「那我就高興了。凱瑟琳去了坎城，她說要告訴你由我帶你去游泳。」

「這叫漂染，」凱瑟琳說：「妳喜歡嗎？這是小尚在試驗的一種新配方。」

「請便，」凱瑟琳說：「你知道，就算我瘋了，不能取決事情的話，我也不能把你給毀了，我也不會就此閉嘴。這點我也決定了。她愛你，你也有點愛她，我看得出來，你再找不到像她這樣的人，我可不想要你去找個什麼該死的婊子。或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我會向妳求婚的。」他說：「可是不會是在什麼他媽的酒吧間裡。」

「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洗掉了。」她說：「原來那樣會讓枕頭上有灰色的漬印。」

「我想有更多這一類的事情。」她說：「只有我們兩個擁有的事物，這樣我就不會嫉妒了。」

回到旅館之後，凱瑟琳還沒回來，他們沖過澡，換好衣服，大衛和瑪麗塔坐在酒吧檯前喝馬丁尼酒。他們彼此對坐著，彼此由鏡子裡很仔細地打量對方，然後大衛望著她，把手指在鼻子底下劃過。她的臉紅了起來。

「今天很困難嗎？」她對他問道。

可是這個十點半是他現在坐在書桌前，吹著海風，看到他手腕上所戴的手錶上的時刻，真正的時間是在黃昏時分，他靠坐在一株已呈灰黃色的樹幹上，一手端著杯滲了水的威士和-圖-書忌酒，掃開了地上滾動的無花果，望著那些挑夫把他在到這條河邊前所經過的一處長滿雜草的沼澤地時，所獵得的一隻野獸切割開來。

「我還是你的妻子，」凱瑟琳說：「我們先從這裡說起。我要瑪麗塔也做你的妻子，來幫我的忙，由她繼承我的一切。」

「哎，開心點吧。」大衛說：「妳健康得像隻山羊哩。」

「她說過了。」那女孩說。大衛看得出她對這件事很認真，看得出她們已經達到他不知道的某種了解。

「別胡說了。」大衛說。

「沒有，她要我留著，她說你起了大早開始工作，等你寫完的時候說不定會覺得孤單，要不要我給你叫點早餐？你不該老不吃早飯。」

凱瑟琳走進這個大房間，頭髮蓬亂，非常興奮，一付很有成就而高興的樣子。

「妳要不要來杯酒？」大衛問道。

「明天我打算不喝酒了，我要去學西班牙文，再開始看書，不再只想到我自己。」

「只要你想這樣，我就願意。」

「妳真他媽的漂亮，」他說：「可是我希望他們沒有動過妳的頭髮。」

「差不多像肥皂水。」她說：「你還記得嗎？」

「讓我看看妳吧，」那女孩說：「妳的頭髮怎麼了？」

「琴酒。」大衛說。

那天晚上凱瑟琳和她中午時分完全不同。他們游完泳開車回來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吧檯前。那女孩先回自己房間去了，大衛走進大廳，說道：「魔鬼，妳這是怎麼了？」

那女孩坐在一張桌子前看書，她穿了一件漁夫常穿的條紋襯衫，一條打網球穿的短裙，腳上是一雙涼鞋，看到他就抬起頭來，大衛以為她會臉紅的，不料她卻忍住了，說：「早，大衛，高作還很順利嗎？」

他很慢也很輕柔地站起身來，由她的身邊走了開去，然後由海灘邊涉水前行，潛進冰涼的海水中，直向深處游去。等他冒出水面，htｔｐs://ｍ•ｈeｔuboｏk.com.ｃｏｍ他迎著海風往外游，然後轉回來，游向腰以下浸在水裡等他的那女孩，她一頭黑髮光滑而潮濕，淺棕色的胴體上流著水，他將她緊緊抱住，海浪沖擊著他們。

「願意。」那女孩說。

「能白到什麼程度？」大衛問道。

「很美麗。」那女孩說。

「那好，」他說：「妳們不在乎我喝杯酒吧？」

「我們得回去了。」

「人都要寫遺囑的，」她說：「這件事比遺囑還重要得多。」

大衛不慌不忙地沖澡換水，等他回來的時候，兩個女孩一起坐在吧檯前，他真希望能夠把她們兩個畫下來。

「我希望我能幫得上忙。」

「不會，這樣做很聰明。」

「請你替我調一杯好嗎？」

「我們兩個都游得很痛快。」那女孩說道：「不過不像昨天那麼久。」

「會臉紅的人，靦腆的人。」他把她抱過來，緊緊抱住，她靠著他的身子，頭枕在他肩上。

「不會的……哈雅。」

「我想要是我們都是夫妻的話，一定很好。」凱瑟琳說：「那就沒有人可以批評我們了。妳願不願意真的嫁給他呢？大小姐！」

「很順呢，美人兒。」他說。

「很好，」那女孩說：「我希望這樣不算是不忠誠。」

他用一小片麵包把淺盤裡剩下的一點蛋和芥末蘸了起來，又喝了點茶，「妳睡得好嗎？」他問。

他站起身，「請妳不要走，」他說：「我不會再那樣惹人厭了。」

「我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彬彬有禮的？」那女孩問道。「以前一切都那樣單純，那樣好。」

「我希望我能把這個名字改掉，你呢？」

「非常好，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小名字，絕不給其他任何人用。」

「現在講這些太遲了。我能不能跟你說另外一件事？」

「這不是什麼他媽的酒吧間。」凱瑟琳說：「這是我們自己特別的酒吧，這面鏡子還是我們買的。我希望我們今晚能都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