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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

作者:Charles Dicki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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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斑馬

第八章 斑馬

巴茲試著想留下,可是他附近的食物都被收走,他講的話也沒人聽,到最後他只好很不甘願地離開了。
可是現在,當每個人都開始移動,凝固的空氣也恢復流動時,他卻以一種攝人的姿態,瞪視著巴茲。
這時喬.馬區出來了,羅伯特把他介紹給他父親。
「不過我很清楚,他們每個人都在背後搞我,」喬說,「大大小小的,十幾歲的孩子、兼差的已婚婦女、退休的老傢伙,每個人都常常偷,只不過他們夠尊敬我,懂得不要讓我抓到罷了!」他對羅伯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永遠都在生病!」巴茲說。
「好啊,讓他去啊,這樣我才有機會告訴他,他是一個多爛的父親!」
「你看起來好好笑!」巴兹高聲說,然後把注意力放到別處去了。
「妳是『媽』嗎?妳是這樣對待妳家人的嗎?」
「我不能只借不買嗎?」羅伯特問,「如果我只做幾個星期,那你扣下的錢,根本就不夠買這些襯衫。」
「運動天堂,巴兹昨天去那裡時,聽說他們要請臨時工。」
「你是在開玩笑吧!」
「你這是在自找麻煩!」羅伯特警告他,「如果你剛剛真的打到那個孩子,把他的鼻樑打歪了,那他父親馬上就會去告你!」
「就這樣了,」除了一些很少用的子音外,他幾乎每個字母都買了十個,「一間T恤店怎麼可以沒有字母呢!不過我告訴你,我可不急著把那些T恤推銷出去,不像文具店,他們的生意每下愈況,因為現在用紙筆的人愈來愈少了,T恤可不一樣,T恤是永恆不變的。」
羅伯特接下管理重擔,也不知該做些什麼,他沒告訴別人,說喬把店交給他了,只是和平常一樣,四處走來走去,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
「她如果結婚怎麼辦?」杜克問。
「戴夫,你不應該這樣子的!」他責備道。
「難怪你現在這麼笨!」杜克也開始反擊,「因為你少上了這麼多課!你看看你的成績:丙,丙下,丙,丁上,丙,丙下。」
可是戴夫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他太太身上。「妳知道如果沒有妳,我根本就無法經營這個地方。」
「巴茲!」
「我沒被你傳染,真可說是走運了。」
羅伯特點點頭。
「這個工作很適合你,」他父親臨走前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天生是個當售貨員的料!你當斑馬比當一袋樹葉,看起來好多了!」
奧麗芙把幾盤菜端到桌上,杜克在一旁用力地擤鼻涕,巴兹因此作勢把自己的餐盤放低。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所謂的商業嘛,不外乎買和賣、廣告和消費,我看到有人用美金五十元買一顆籃球,一顆耶!喬說這就是所謂購買的慾望在作祟吧!」
「你付錢買了這顆球嗎?」羅伯特問。
「還好,」羅伯特說,他不想提迪克的事,不過因為那件事一直在他心上,所以他還是說:「這裡偷竊的風氣很盛嗎?」
「我要遲到了,」愛瑟兒說,「而且我是一家之主,不需要一個穿得像斑馬的人來告訴我該不該細嚼慢嚥。」
他射殺藍鳥前的那個春天,戴夫曾叫他沿街去義賣燈泡,不過他賣了半天,一個燈泡也沒賣出去。
他喜歡運動用品店裡,那份陌生的感覺,和那種人來人往的恣肆。
那女人一得到自由,馬上用鄙夷的眼光瞪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亂講!」
「每個人?」
「那你等一下要去付錢嗎?」
羅伯特此時從口袋裡掏出哨子,用力吹響,整間屋子因此瞬時落入沉靜裡,愛瑟兒的嘴張著,還來不及從剛才的呼喊中閉上。
由於羅伯特的語氣十分嚴厲,巴茲差點就真的起身離開,不過他轉念一想,隨即露出鄙夷的笑容:「去你的,羅——伯——」
喬去了兩個小時才回來,回來時頭髮濕濕的,眼色很柔和。
「你當時是一等好手。」
愛瑟兒走了之後,羅伯特問奧麗芙:和-圖-書「她最近有沒有說過,這個叫史蒂芬的傢伙怎麼樣?」
「你的口氣跟爸一樣!」巴兹說,「我現在進度落後,都是因為他叫我不要太早練投變化球!」
喬.馬區問:「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嗎?」
「那你為什麼不再去當體育記者?幹記者這行,不到三十歲是到不了巔峰的,就算四十歲,也還不該退休。」
「真的?」羅伯特說。
「這位斑馬是誰呀?」他問。
「你穿條紋襯衫看來不錯,」戴夫說著,還不時摸摸羅伯特的襯衫,「你的臉看來比較有血色,身材好像也比較高了。」
第二天,戴夫到「運動天堂」來,買一些浮貼的字母,他特別指明要羅伯特替他服務。
「做什麼?推廣高中籃球賽?」
「我聽說你們在找臨時員工。」
「你在幹什麼?」羅伯特問。
那孩子顯然沒聽懂,不過還是露出了微笑。對他來說,微笑是應付大人最好的方法,接著他想把錢交給羅伯特,羅伯特叫他到前面的櫃檯去付錢。
「屈布涅報現在想要挖他過去。」她說。
「你明天不想吃早餐了嗎?你一星期都不想看電視了嗎?」
迪克把櫃子門砰一聲關上,走到門邊,用牆上的灌氣管把球灌飽,他望望羅伯特,想從羅伯特眼中找出一些鄙夷或諒解的訊息,但他什麼也看不出來,只好轉過身,大踏步地走出門去。他把他和羅伯特的衝突告訴其他店員,於是羅伯特在那裡工作還不到一天,就已經和所有店員——除了喬.馬區之外——站在不同的線上了。
她把那個東西從皮包裡拿出來,「求求你,別告發我,我以前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我先生要是知道,會羞死的,你有什麽要求儘管說吧,求求你!」
杜克反駁說:「爸死之前,你翹的課比我還多呢!」
伊芙琳說:「我前兩天碰到阿爾.蓋斯可涅德的媽媽了。」
羅伯特回到店後,喬.馬區正坐在那裡。
「我還差幾個小時的課就畢業了,」喬的語氣很坦白,「我還以為自己會在職業籃壇待上十五年,然後想辦法開一家餐廳,不過後來……」他摸摸自己身上的子彈帶,「最近我一直在想,要回學校去把書念完,不過我現在有老婆、有孩子,每天從早忙到晚,簡直是累斃了!」
「去年一年,你們隊上有三分之二的比賽,都是你贏的,你這樣還叫進度落後?」
「阿爾現在怎麼樣?」
「那不錯。」
「你媽媽一直說,她不想做了!」戴夫說。
「你看吧!」戴夫說,「又是賣東西嘛,運動用品你最在行了。」
「這算是津貼,」迪克說,「我們的薪水這麼少,總該拿點別的補償一下吧!」
「別人說不要,你就接受了⁈」戴夫說,他一直在車上看報,等羅伯特。
「為什麼?」
「好多了。」他說。
「巴兹!」
「你聽見他剛剛說的話了,」她說,「你已經失去吃晚餐的權利了。」
「她最近口風緊得很,讓我有點擔心,這可能表示她想保有一點隱私權,但也可能表示,她和這傢伙的關係,已經進展到某種地步了。」
愛瑟兒很愉快地說:「這個主意真不錯!」
「說不定是『購買的慾望』所引起的。」羅伯特說。
「牛奶放在哪裡,你自己知道嘛!」奧麗芙說。
奧麗芙用古怪的目光瞪他一眼:這隻斑馬簡直瘋了。
「是妳叫我去找工作的,」他那誇張的怒氣中帶著一份愉悅,「我本來只想在這裡幫忙就好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妳就別再嘮叨了。」
「你們這樣玩,很可能會被倒下來的籃框籃板壓到!」羅伯特警告說。
「巴兹!」愛瑟兒語帶責備。
「就這樣?」
「媽,我還能不能再要點牛奶?」他問。
伊芙琳捏捏戴夫的肩膀,不過戴夫沒懂得她的暗示,還是滔滔不絕地說出心中的評語:「你寫的東西比阿爾寫的好上兩倍!他寫的東西讀起來,就好像小學生的習作,全是一些陳腔濫調!」
第二天,羅伯特在店裡,抓到一個想偷握力練習器的婦人,https://m.hetubook.com•com他看見她在遠遠的走道另一端,把那個東西放進皮包裡,於是吹起哨子阻止她。
「我在把球裡面的氣放出來呀!」他說。
「這樣他們下次要再作怪的時候,就會先考慮一下了。」戴夫說。「如果有人敢在我的店裡,這樣對我說話,我一定會讓他嚐嚐,用壓字母機壓壓手指的滋味。」
「可能是小孩子在惡作劇吧!」
過了半小時左右,羅伯特回到後面的小房間。每個員工在這個房間裡,都有一個可以上鎖的小櫃子,裡面可以放外套、錢包或靴子什麼的。有個叫迪克的孩子,正跪在他自己的櫃子前面,想辦法把一個新籃球的氣放掉,他用力擠,想讓氣放得快一點,那些氣在擠出針孔時,發出規律的嘶嘶聲。羅伯特進來時,迪克抬頭說了聲「嗨!」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偶爾停下來看看那顆球是不是已經能夠塞進櫃子裡。
「我需要!」戴夫的聲音和眼神中,充滿了痛苦。
「襯衫是我買的,哨子也是我買的,回房間去吧,不用再多說了。」
「差不多,有些還在等待回音,不過老天!我是個體育記者,對這些人來說,我有什麼用處呢?」
「當然可以。」
「因為就算薪水很少,你還是不想丟掉工作!」
「當然啦,我知道你對體育活動很了解嘛,我本來就認得你,所以沒有必要再問什麼了。我給你一小時四塊兩毛五分錢美金的起薪,這和一般臨時工的薪資比較起來,已經算是不錯了,你明天可以開始上班嗎?」
「你只要順著嚼口香糖的聲音去找就行了。」他說,不過那孩子顯然還是沒聽懂就走了。
「我沒把這件事告訴他。」
可是那天晚上,她還是邀他到她房裡,而且特別要求他穿著那件條紋裁判衫,帶著那個哨子來。她替他脫下褲子,只留下上衣,他們痛快作|愛時,那些條紋就成了她緊抓的鐵條,清亮的哨音則反映出她規律的呻|吟,羅伯特心想,整間屋子恐怕都要被吵醒了。
「巴茲!」
「一整年?」巴茲的口氣很不屑,「這有什麼好他媽的大驚小怪?」
羅伯特看看店裡四周成堆的貨物,還有各種準備印在T恤上面的字母。最近沒事的時候,他就躲到這裡來,因為在這裡,愛瑟兒看不見他,他很安全。
羅伯特心裡很難過,他恨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讓他抓到,她那驚慌的樣子,使他肩上的擔子變得更重。
「杜克,」愛瑟兒說,「我們可以等到晚飯後再看。」但是杜克已經走了,他們可以聽到他在另一個房間的聲音。
到最後,除了伊芙琳和戴夫各買一打外,就只有羅伯特自己掏腰包買了一打。
「大學,我想我也許可以敎敎體育新聞寫作之類的課程。我還去過鎮上的一些商店、郵局、幾個加油站、幾家餐廳。」
「哪個該死鬼讓你作裁判的?」巴茲問羅伯特。
那只哨子是他那天上班時買的,員工購買可以打折。走路回家時,他曾試著在路上輕吹那哨子,冰冷的哨子在他唇間,逐漸變得溫暖起來,清亮有力的哨音,令他感到心情十分愉快。
離感恩節還有兩天,戶外的溫度已經低到華氏二十二度。前一天晚上下了兩吋雪,使那年冬天的下雪量,已經累積到十九吋,不過他父親還是只穿著一條長褲,一件白襯衫,外罩一件藍色T恤,上面寫著:「危險!前有火雞填料!」。
「遊戲結束了。」羅伯特說著,摸摸口袋裡的哨子;那兩個男孩停下來望著他,臉上一副滿不在乎,十分不耐的表情。
「他沒有資格這樣做。」
「你這樣做沒有用的,戴夫。」
「先生,你該出去了,」羅伯特以一種誇張的語氣宣布,「因為你以殘忍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兄弟,你已經失去吃晚餐的權利了。」
「妳的懲罰就是今天晚上不准出去,在家裡陪我們。」羅伯特宣布。
接著喬.馬區馬上就出現了。他比羅伯特高十公分左右,淺色hetubook.com.com的頭髮剪得很短,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不安;他穿著店裡的制服,黑長褲、黑白條紋相間的裁判衫,胸前還是背著那條子彈帶。
「我來這兒都快一個小時了,可是你們一件T恤都還沒賣出去。」羅伯特的話倒不含什麼惡意。
喬聳聳肩,很高興的樣子。羅伯特還記得喬當年在球場上身手矯健、眼神凌厲、動作迅速,他寫過的報導中充滿了喬的名字。不過這麼多年來,喬眼中的那份堅毅不屈,已經逐漸散去。
巴茲看著愛瑟兒。
「別這麼消極嘛,」他父親說,「事情還沒開始,別那麼快就想到結尾!你會表現得很好,讓他們想繼續用你,說不定他們還會讓你當主管呢!」
「來這裡上班吧,這樣你就有自己的事業了!」戴夫說。
「當然!戴夫,我得繼續工作了。」
「我們主要的工作,就是給人們一些指引。」他告訴愛瑟兒和奧麗芙,「喬說聖誕節愈近,這種現象就愈嚴重,人們一波波地湧進店裡,卻又不知道自己要買什麼,喬說這也許是因為電視看多了的關係吧,大家都覺得自己每個東西都想要,可是又不能每個東西都買。我們的工作,就是帶他們到想買的東西前面,讓『購買的慾望』在他們的腦海中升起。」
「真的?」羅伯特說,其實他早就料到了。
「對呀,怎麼了?」喬說,「每個人都會偷東西。」
「我是沒有每個人都抓到啦。」他在自己的小桌子前坐下。
杜克拿了以前的成績單回來了,「你們看!」他說,「這是那次意外發生前,我們的成績單,看到沒有?我一整年只請了四天假,可是巴兹請了七天。」
「不!」他搖搖頭,她一開始就不該被他抓到,現在又這樣,讓他加倍難堪。
「你要不要去吃午餐?」他說,「很抱歉我去了這麼久,我太太一抓住我,就不願意放人。」他眨眨眼睛,然後吐吐舌頭。
「你在學校原來是念什麼的?」
「這樣我才能把球塞進櫃子裡嘛!」他站起身來,他的身材很高大,臉頰因剛才的用力,而顯得通紅,剩下半圓的球躺在他腳下。
運動天堂的店面很大,羅伯特問櫃檯一個女孩,經理在哪裡,她只是指指身後一大片體育用品架。羅伯特順著走道往後走,來到放棒球手套的貨架前。他喜歡用過的手套那種柔軟滑膩的感覺,不像這些新手套,硬梆梆的,一點人情味也沒有。他繼續往後走,看見一個小男孩騎著腳踏車從後面出來,於是再問他經理在哪裡。
「不要把你的手臂累壞了。」
他又說:「好多年前,一個上過莫札特大學的人,介紹我來做這個工作,他以前看過我打球,也算是我的球迷。再來就是賴瑞.伯德,他開了四家這樣的店,一家在這裡,一家在麥迪遜,一家在密瓦基,還有一家在拉可洛斯,你如果來這裡上班,就會見到他,他這個人有點自大,是個天生的混球,不過我實在不該抱怨。」
「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羅伯特說,「還是不行!」
他用低低的聲音很快地說:「我要妳離開這裡,永遠不許再回來!如果讓我再看到妳出現在這裡,我會像隻獵狗那樣跟著妳!」
「那你的老闆怎麼說?」奧麗芙問。
他們握握手,子彈帶喀啦喀啦作響。
「這樣不出兩星期,這裡就會發生兇殺案!」羅伯特預測道,「我們三個人怎麼擠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我們全部都會瘋掉!」
「這麼快?」喬把身上的子彈帶掛到牆上時,羅伯特問。
「你沒問題的啦!」喬.馬區說著,戴上便帽,「我每天吃午飯的時間,都要回家看老婆,這是我生活裡的一點小小樂趣,好好幹吧,這地方就交給你了。」
「她想要偷東西啊!」羅伯特說。
「你在這裡等著,」杜克說著,站起身來,把柺杖的位置調好,「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結果一個工作都沒找到?」
「我該走了!」羅伯特說,他把爸媽替他沖泡的咖啡喝完。咖啡又冷又膩。
迪克抬起頭來,一副驚愕萬分的樣子,和_圖_書彷彿他根本沒想到,羅伯特會問這樣的問題。嘶嘶聲停了下來。
「在『運動天堂』上班,我昨天吃晚餐時,就告訴過你了,這是我們的制服。」
「所以你就對她吹口哨?」
「羅伯特。」
「羅——伯——,七號走道那邊,有兩個小孩子在亂搞,你去看一下,好不好?」
「把氣重新灌飽!」羅伯特說,「然後把球放回架子上!」
愛瑟兒走到樓梯底部,大叫巴兹下來,杜克跳著從她身邊經過,進入廚房。他這兩天得了重感冒,講話都是鼻音。
「剛剛是不是有口哨聲?」他問。
那婦人聽見哨音,先是轉向他,然後張開雙腳,一副準備逃跑的樣子。
戴夫閉上眼,後仰著鑽進她懷裡,羅伯特覺得不好意思,只好瞪著自己的杯子。
十一月中旬時,他父親說:「到我們這裡來上班吧!」
「別耍嘴皮子了!」愛瑟兒一面警告,一面把巴兹的杯子注滿。
「妳可別讓他這樣想,」奧麗芙警告說,「也不要試著想影響我。」
他先花了一點時間,把放潛水設備的櫃檯擦乾淨。這裡有冬季用的潛水裝備,羅伯特看了一下價錢,那些東西並不算太貴,只要他繼續在這裡工作,他就可以在冬天下水去找班了。
「我才沒有!」
愛瑟兒在一旁狼吞虎嚥,趕著要出去約會。羅伯特從口袋裡掏出哨子,輕輕吹了一聲。「妳沒有細嚼慢嚥!」他指著愛瑟兒說。
「好耶!」巴茲在一旁起鬨,「抓到她了!」
那女人向他靠過來,「你需要人陪你睡覺嗎?特別的服務?什麼都行。」她的聲音很低,可是他覺得,整個店裡的人好像全都聽到了。
「這沒關係,冬天嘛!誰會想到在冬天穿T恤呢!」他父親說。伊芙琳把手放上戴夫的肩頭,彷彿從他的話裡,她已經聽出她丈夫需要安慰。
「對呀,我每天晚上都練。」
「你知道嗎?」喬.馬區說,「上次和你聊過以後,我回去看我的剪報,結果發現幾乎每篇都是你的作品。」
「你現在放學後還是照樣去練球嗎?」羅伯特故意挑了個安全的問題問,以降低巴兹的敵意。
「有空回來吃晚飯!」他父親說,「這兩天我看見你在鎮上,就覺得很興奮,原本我還以為,好一陣子都不會看到你,那我就得一個人把事情理清楚了,我都忘了其實我們還有時間,你就在這裡嘛!有空過來吧,我們可以談一談!」
羅伯特把球放回架子上。
「你怎麼樣?杜克?」羅伯特問。
迪克這時終於明白他的意思,死氣沉沉地答了聲:「沒有。」
「那這裡應該有你可以穿的襯衫,」喬.馬區說,「不過黑褲子要自己買,懂了嗎?不准穿牛仔褲,也不准穿便服,老闆希望我們看來像真正的裁判,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來上班?」
「你?你不是拿到學位了嗎?」
「每個人都這樣對我說啊!」羅伯特說。
吃晚飯時,羅伯特把那女人的事情告訴大家。
羅伯特說:「我很久以前就退休了。」
「這給你吃吧!」巴茲說著,整個人趴向桌子對面,用中指戳向杜克通紅的鼻頭,指尖距他鼻頭還不到一公分。「如果你現在不是缺了一條腿,我早就把你的屁股打爛了!」
羅伯特搖搖頭。
「我不該說謊!」
「十五號半。」羅伯特說。
「現在我可以說,我和斑馬作過愛了,」她後來低語道,「所謂的斑馬,也不過就是不懂穿著品味的馬罷了。」
「怎麼樣?」他問。
「你真的對她吹哨子嗎?」巴茲問話的口氣很不屑。
不過巴兹還是對他怒目而視,揣測著他到底是真有興趣,還是別有目的。
「這種說法真是憤世嫉俗!」
羅伯特第一天上班回家,覺得好累。他在廚房裡一面喝啤酒,一面看愛瑟兒烹調他買回來的牛肉。失業了這麼久,再上班的感覺真好,至少他不必再面對愛瑟兒斥責的眼光。如今他的生命好像真正安定了下來,他有一份工作,還有要找班的神聖任務。愛瑟兒知道他找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工作以後,馬上親了親他的臉頰,奧麗芙則在床上歡迎他。
「去你的,死裁判!」其中一個孩子說,然後他們把球一丟就走了,戴夫在後面把球揀起來,看看四周沒人,就把球往其中一個孩子的頭頂扔去,球從那孩子的耳邊擦過,使他們倆連看都不敢往回看就沒命的往前跑。球撞到走道盡頭的櫃檯後,又朝羅伯特這邊彈了回來。
「幾分鐘前?對,好像隔幾排架子那邊,有口哨聲傳出來。」
巴兹走進廚房時,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在位子上坐下,一口氣喝下一整杯牛奶。
她轉過身去,他對奧麗芙露出微笑,她說的對,喬的態度是很憤世嫉俗。
「嗨,我是鮑伯.西嘉。」
「這地方給的錢少得可憐!」喬.馬區說。
「當然,戴夫。」羅伯特說。
「你不必告訴我怎麽樣做沒有用,」他父親大叫,「這些孩子的父母,沒教會他們做人的道理,我就該用我的方法試試看!」
「我想這輩子就這一次,想在家裡專心當個家庭主婦,」伊芙琳說,「在這裡你爸爸又不需要我!」
他很沉鬱地聳聳肩,「我本來還可以投得更好的。」
「你要去哪裡?」
「他們只需要人做到耶誕節。」
「你喜歡我T恤上的標語嗎?」他父親問時深吸一口氣。
「到時候再說吧,」喬說,「不過你還是買下這些襯衫吧,這些襯衫不錯的,我自己就整天穿。」
「對啊!」
他父親笑了;然後裝出一副拳擊手的樣子,很愉快地在羅伯特胸口打上一拳。
「你喜歡這種工作嗎?」愛瑟兒問。
「好,那我幫你拿幾件襯衫,以後你每星期領的工錢,都要扣一塊錢,來付這些襯衫的錢。」
「他已經做了。」
「去吧!」戴夫說,「我想看看你上班的樣子。」
「我也不喜歡,」戴夫說,「不過你還是設法替感恩節想一個好標語吧!這個節日老是死氣沉沉的。」
「多謝了!巴茲和奧麗芙都叫我斑馬。」
「她不會的,」巴茲說,「你沒見過那傢伙,他比媽大上二十歲,一腳都已經踏進棺材裡了,她不會和一個快死的人結婚的。」
「你不要給他們說不的機會嘛!唯一的問題是他們要幾個!」
羅伯特笑了,「那乾脆叫他們馬上讓我當老闆好了!」他促狹地說。
此時他們正坐在T恤店後面的小房間裡;羅伯特、伊芙琳和戴夫三個人,正一起共享寧靜的午後。
他從子彈帶裡掏出香菸和火柴,「子彈,」他一面點菸一面說,「你衣服領口穿幾號?十五還是十六?」
「為什麼?」
「把那個東西放回去!」他說。
「你去哪裡找過工作?」她問羅伯特。
不過羅伯特第一天上班,還是覺得很愉快。他第一件賣出去的東西,是眼鏡後面的防滑束帶,來買束帶的那個孩子,太陽穴和鼻樑上都有擦傷的痕跡,因此羅伯特把東西交給他時就說:「現在買有點太晚了,是不是?」
喬.馬區中午回家吃飯前,把店交到羅伯特手裡。
「別說了,我說不定不會走呢!」她對羅伯特眨眨眼睛,「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她說。
「好好吃晚飯吧!」愛瑟兒下令了。
「你的血液中有推銷的天分,」戴夫說著,拍拍羅伯特的膝蓋,「我有這種天分,你媽媽也有這種天分,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你一定更有這種天分。」
「在後面!」那孩子說。
「現在回頭去讀那些東西有點怪怪的,有好多細節我都忘了。」
「他很努力,」羅伯特說,「有問題就發問,不像我,老覺得自己不該當記者!」
兩個十三歲左右的男孩,在七號走道那邊打籃球,他們沒地方運球,只能輪流把球投進低低的籃框裡,每投進一球,籃板就跟著搖晃一陣。
「我找到工作了。」
喬笑了,「這種說法真不錯!如果每次有人心中升起『購買的慾望』,口哨聲就會響,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事實上,我確實吹了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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