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
沒有人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她坐下等他,等他回來。
雪兒的聲音也格外動聽:「早晨〔粵語早安〕。」雪兒跟她並不太熟,而事實上也是因為她一直避著雪兒。
這時,她想:「要我幫你送禮物給雪兒?休想。」他的懇求令她心軟,「我只幫他,並不是為了雪兒,但雪兒……禮物……我做不到……怎麼辦呢?」
回到座位,他把一個精美的禮品包放在抽屜裡,望了又望,望了再望,嘴角不忘流出甜笑。
她故意高聲跟同事打招呼,一邊走向他。
他走向她,說:「有件事一直想問你,女孩子一般喜歡甚麼禮物?」
他聽到她的笑聲,立即推上抽屜,他的動作乾淨利落,確保她看不到。
她安樂多了,她深https://m•hetubook.com•com信這已是一個帶有詛咒的十字架,特別靈。她篤信咒語,存心要拆散他和雪兒。
她露出笑容,說:「為甚麼要問我?」其實她心裡明白,「哼,還不是要送給雪兒,討厭的魔女。」
他回來了,竟和雪兒一齊。
她完全呆住了,捧著禮物的手在抖。
看著他的興奮勁,她幾乎要滴下淚來,她跺了跺腳,「雪兒,你好幸福,為甚麼不是我呢?」
她等他的身形在眼前消失後,迅速打量了四周一下,偷偷把禮物包抽了出來,匆匆走入廁所的一格。
葉盛生,男,原籍廣東南海,七十年代生。曾自組「才子」詩社,自製《犀利文集》。作品包括小說、新詩、散文、影評、樂評等,散見於《青年人雙週刊》及各大報章。和_圖_書
「哦?是嗎?」他站起來走了,帶著洋洋自得的笑意。
「你怎會知道的?」雪兒顯然驚喜。
(原載《香港作家報》月刊一九九七年九月號)
「送給誰?可以告訴我嗎?」她故意試探他。
下班了。
這卻令她的心一下子鼓滿了妒意,她深愛著他,一直只是暗戀,每當看到他和雪兒相處的時候,都會感到無比的難受,然而她總在拚命壓抑自己。
雪兒無疑是一個極懂得妝扮的女孩子,今天的妝扮實在美得邪門,令她又妒又羨。
「小鬼頭」是他對她的笑稱,此刻道來,她的心不禁抖了抖,突然一股強烈的意念在她腦海湧現:「有了,反正禮物他是送定的了,我就將計就計,要雪兒收到一個詛咒。」
葉盛生和圖書
「今天也是我生日,一起吃晚飯,好嗎?他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非常值得結交,簡直捧上天去,說真的,能得到他這樣稱讚,真是少有。」雪兒一本正經地望著她,還帶著羨慕的神色。
「看你的高興樣子,猜的。」她的確是猜的,她認定他要送禮物給雪兒,果然是的。她瞟了瞟他。
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
憂怨的一夜在她濕濕的睡眼中,緩慢地拖過。
她也就故意裝作看不到:「你回來了?經理叫你。」
「好吧,告訴你吧,以我的專業女性角度看,送十字架最好,項鏈十字架,代表愛心,關懷。」她一邊在心裡怨訴一邊在口裡說。
「送給你的。」他竟把禮物遞給了她,而非雪兒。
「我和你熟落嘛!我有甚麼事,總是第hetubook.com.com一個找你傾訴,你還覺得奇怪?」他的確視她為知己。
「免得你洩漏消息,你幫幫我吧,很重要的。」他的笑顯得極溫和。
一方面,她不願意主動,因為要堅守女性的矜持,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他能主動追求她,但他總是沒有明顯的表示。
第二日,她偷偷監視著他,只見他神采飛揚地回到公司,逢人以笑臉相迎。
她凝視著禮品包,目光開始變得兇惡:「收禮物的人必獲詛咒,不會有好結果……收禮物的人……」她反覆唸了三、四次,兇惡的神色越變越濃。
想到這裡,她竟笑了起來,春風滿面的樣子。
她的眼睛雖仍睜著,卻已開始模糊。他的俊臉,和雪兒的美眸,像要溶在一塊。
她捧著十字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突然覺得這個十字架很沉重,沉重得把她的眼淚也墜入了心臟……
然後和*圖*書,她又匆匆收起禮品包,走回他的老座位,放回禮物。
他立即解釋:「我和雪兒都升職了,剛才經理正式給我們證明書。我們希望你也早日升職,所以一起送份禮物給你,驚喜不?」
她微笑著回應:「早晨,雪兒,今天是你生日?」
「是我和雪兒送給你的,一條十字架項鏈,你說你喜歡的。」他故作狡黠地瞧著她,就像平時逗她笑的慣用表情。
「有道理,多謝合作。」他一溜煙地跑了,如獲至寶似的。
她立即強堆出笑容。
雪兒實在比她漂亮得多,也溫柔得多,然而她相信自己的男仔頭更有性格,她不明白他為何竟不懂得欣賞她的豪爽。
他也笑了,突然從抽屜取出禮物,和雪兒相視而笑。她看在眼裡,心都快碎了,他竟要當面把禮物送給雪兒。
「不肯告訴我嗎?小鬼頭。」他拍了拍她的頭,親切得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