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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捕手

作者:沙林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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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不管什麼事,他總是要你說兩遍。
「不知道,我不在乎!你最好坐下來或者走開,阿克萊小鬼,你擋住我的光線了!」他最不喜歡人家叫他「阿克萊小鬼」。他老是對我說,我才是小鬼!因為他已經滿十八歲了,而我只有十六歲,所以我一叫他「阿克萊小鬼」,他就會氣得發瘋。
「我不知道。幹嘛?」
「我還是會說他是一個大混蛋!他是一個自大的混蛋!」
我可以感覺到他正站在我背後的淋浴臺上,偷看史特拉德萊塔在不在屋裡。他對史特拉德萊塔恨之入骨,只要史特拉德萊塔在,他從不進來。其實,幾乎可以這樣說:他對每個人都恨之入骨。
「他老是擺出那種高人一等的臭架子!」阿克萊繼續說。「我實在受不了那個混球,你以為他——。」
我戴上那頂新帽子,開始閱讀《非洲見聞》。其實這本書我早就看完了,但是我還想把其中某些部分重新看一遍。我才看了三頁,就聽見有人掀開浴室的門簾,我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一定是羅伯特.阿克萊——住在隔壁房間的那個傢伙!在這幢大樓裡,兩個房間之間會有一個浴室,阿克萊一天總要闖進來幾回。除了我以外,整個宿舍裡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沒去看球賽。他幾乎不去任何地方,是個十分古怪的傢伙。他是高中生,已經在潘希念了整整四年,大家都他叫「阿克萊」,從不叫他的名字,連他的室友伊利也不叫他「羅伯特」。唉,如果他以後結了婚,恐怕連他自己的老婆都會叫他「阿克萊」。他的肩膀很厚,個子非常高,差不多有六尺四吋,但是他的牙齒卻髒得要命。他雖然住在隔壁,可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刷牙。他的牙齒看起來好像長了一層苔蘚,真是可怕!如果你在餐廳裡看見他嚼著馬鈴薯泥或豌豆什麼的,簡直會讓你噁心到想吐!此外,他還長了滿臉粉刺,一般人只會在額頭上或臉頰旁長一些,他卻滿臉都是!不僅如此,他的個性也很可怕,做人十分下流。老實說,我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
「這是誰的?」阿克萊拿起我室友的護膝,對我晃了一晃。阿克萊這個傢伙,什麼東西都要拿起來看,甚至連你的下體護身也要拿起來看!我告訴他那是史特拉德萊塔的,他便立刻往史特拉德萊塔的床上一扔。明明是他從史特拉德萊塔的五斗櫃裡拿出來的,他卻把它扔在床上。
「喂!你能不能把指甲剪在桌子上呢?」我說。「我已經跟你說了五十幾遍啦!」
「如果今天史特拉德萊塔打了一條領帶,而你很喜歡——我只是隨便舉個例子,你知道。他說不定會把那條領帶解下來送給你,真的。要不然,你知道他會怎麼樣嗎?他會把領帶放在你床上或其他地方,他就是會把那條領帶送給你。大多數人恐怕只會——。」
「不,你沒有刷牙!我沒有看過你刷牙!」我說。
「不會的。」他急忙往壁櫥走去。「你好,阿克和-圖-書萊。」他對阿克萊說。史特拉德萊塔倒是個挺和氣的傢伙,雖然這種和氣裡面帶著虛偽,不過他見了阿克萊至少都會打個招呼。
「史特拉德萊塔的女朋友是誰?」他問。儘管他對史特拉德萊塔恨之入骨,他卻老愛打聽史特拉德萊塔的女朋友。
「我可以發誓,你是個瘋子!」阿克萊看著我說。
「不可能!」唉,他有時候的確很討人厭,他從不放過機會讓你知道他今年已經十八歲了。「首先,我絕不會讓你踏進我的家門。」我說。
「沒什麼。哼!我受不了那個混球,他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誰贏了?」我問。
他說「你好」時,阿克萊好像「嗯」了一聲,他不會回答他的,可是他也沒膽量不應一聲。接著他對我說:「我想我該走了,再見。」
「我把劍全都忘在地鐵上了。」我低著頭說。
「好吧!」我說。像他這種人離開你,你絕不會心碎的。
「不知道。」
「我們坐錯了地鐵,我必須一直站起來看車廂上的那張混帳地圖!」
「現在才過了半場,我們不看了。」史特拉德萊塔說。「別鬧了,今天晚上你到底要不要穿那件上衣?我那件灰法蘭絨被弄髒了。」
從史賓塞老師家回到宿舍裡,自然有一種舒服的感覺,因為大家都去看球賽了,房間裡又正好開著暖氣,使人感到十分溫暖。我脫下大衣和領帶,把衣領上的鈕釦鬆開,然後戴上早晨在紐約買的那頂帽子。那是一頂紅色鴨舌帽,有很長、很長的帽沿。當我走出地下鐵,發現自己把那些混帳用具都弄丟後,就在一家體育用品店的櫥窗裡看見了這頂帽子,我只花了一塊錢。我戴的時候,故意把帽沿轉到腦後,我承認,這樣戴雖然十分粗俗,但我就是喜歡這樣戴,因為看起來還挺帥的。然後我拿出那本還沒有看完的書,坐在椅子上。每個房間都有兩把椅子,我坐一把,我的室友華德.史特拉德萊塔則坐另外一把。扶手都已經破舊不堪了,因為我們都會隨心所欲地坐在扶手上,這些椅子坐起來的確很舒服。
「我已經收起來了,在壁櫥的最上面。」
我開始學瞎子往前亂摸一通,又說:「媽媽,妳為什麼不把手伸給我呢?」我只是在耍寶,這樣做有時能讓我獲得莫大的快樂。再說,我知道這樣會讓阿克萊覺得很煩,他總是挑起我的虐待狂,我常常戲弄他,可是到最後,我都會停止這種無聊的遊戲。我將帽沿轉到腦後,稍微休息一會兒。
我索性往椅背上一躺,看著阿克萊如何在我房裡自得其樂。到紐約去了一趟後,我現在才覺得有點疲累,開始打起呵欠來。接著我就在房裡踱步,我常常這樣做,為的是替自己解悶。我當時把鴨舌帽轉到前面,然後把帽沿拉下來遮住自己的眼睛。這樣,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接著,史特拉德萊塔又說:「我得馬上刮臉。」他迅速脫掉大衣和領帶。他是個和_圖_書大鬍子,他的確是個大鬍子。
「沒有人贏!」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看他在我的五斗櫃裡翻什麼東西。他正在看相片,那是一張我在紐約時,和一個名叫莎莉.海史的女生出去玩的相片。自從我拿到那張混帳相片後,他至少看了五千次。每次看完後,他總是不放回原處。我看得出來,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你被騙啦!」他開始用火柴棒摳他的混帳指甲!說起來真可笑,他的牙齒老是汙穢不堪,他的耳朵也髒得要命,可是他卻常常摳自己的指甲。我想他大概以為,這樣做就能成為一個乾淨俐落的小伙子。他摳摳指甲,又望了我的帽子一眼。
「你這頂帽子從哪兒弄來的?」他問。
我看的這本書是圖書館誤借給我的,我要的明明是另外一本書,他們卻給了我這一本,最糟糕的是,我回到房間後才發現。這本書是伊薩克.迪納遜寫的《非洲見聞》,我本來以為是一本爛書,結果發現寫的還不錯。我的文化程度雖然不高,看過的書倒不少。我最喜愛的作家是我哥哥D.B.,其次是林.拉德納。在我進潘希前,我哥哥送我一本拉德納寫的書當作生日禮物。書裡有幾個十分離奇曲折的劇本,還有一個短篇小說,內容是一名交通警察愛上了一個非常漂亮、老是開快車的女人。可惜那個警察已經結婚了,所以不能再和她有進一步的發展。後來那個女人因為開快車,在一場車禍中喪生。這個故事簡直把我迷住了!我最喜歡看那種題材很有趣的書。我看過不少古典作品,像《還鄉記》我就很喜歡;我也看過不少戰爭小說和偵探故事,只可惜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其實真正有意思的書是在你讀完後,會希望寫這本書的作家是你的好朋友,只要你高興,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他。可惜這樣的書並不太多。我也想打電話給這位伊薩克.迪納遜和林.拉德納,不過D.B.告訴我他已經死了。就拿毛姆的《人性的枷鎖》來說吧,我在去年夏天看完了,那也是一本不錯的書,可是你看完後絕不會想打電話給毛姆,我說不出理由,像他那樣的人,我就是不願意打電話給他,我寧願打電話給托馬史.哈代,因為我非常喜歡他書中的那個尤絲塔西亞.裴伊
他從淋浴臺上跳下來,走進我的房裡。「唉!」他老是這樣唉聲嘆氣的,好像活著是一種非https://m.hetubook.com.com常厭煩或疲乏的事。他只想讓你以為,他是無意間闖進來的,天知道!他只是不想讓你認為他是來找你的。
「你的家人知道你被開除了嗎?」
他乾脆走過來擋住了我的光線。「喂!」我說。「自從你進來以後,這行句子我至少看了二十遍啦!」
「別再叫我『阿克萊小鬼』!他媽的,我已經大到可以當你爸爸啦!」
他這才把指甲剪到桌子上,無論什麼事,你只有對他大聲吆喝,他才會照著你的話去做。
「紐約。」
「那個史特拉德萊塔!」阿克萊說。「嘿,指甲刀借我用一秒鐘,好不好?拿起來方便嗎?」
「我正在看的這句話真是可怕極了!」我只要情緒一來,也會說一些諷刺的話,可是他一點也聽不出來。他又開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翻我和史特拉德萊塔的私人東西。最後,我把那本書扔到地上,有阿克萊這樣的傢伙在你身旁,你根本不可能看得下書!
「他約了女朋友去看球賽。」我打了一個呵欠,我現在全身上下都在打呵欠。房間裡實在太熱了,使人覺得睏倦。在潘希,不是冷得要死,就是熱得要命!
他走過來坐在史特拉德萊塔的椅子扶手上。他從來不坐在椅子上。
他像往常一樣,在房間裡逛了起來,隨手從我的書桌或五斗櫃中拿起一些私人東西來看。他老是這樣,唉,他這種人有時真會讓人心裡發毛。「劍比得怎麼樣?」他問。他的唯一目的只是不讓我繼續看書,不讓我自得其樂,對於擊劍,他才不會感興趣呢!
他開始剪他那看上去又粗又硬的指甲。「你可以剪在桌子上嗎?我不想在夜裡光著腳踩到你那像爪子一樣的指甲!」我說。
「天哪!阿克萊!你到底能不能把指甲剪到桌子上!」
「她在會客室等我。」他把洗臉用具和毛巾夾在腋下,走出房去,連一件襯衫也沒穿。他總是這樣光著上身到處跑,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身材挺魁梧的。這一點我承認,他的身材的確很好。
「史特拉德萊塔到哪裡去了?」
「老天,別那麼孩子氣了!」
「他的確很自大,可是他在一些事情上也十分慷慨,他就是這種人。」我說。
我的宿舍在「奧森伯格紀念大樓」,那是一幢新宿舍,裡面只住國中生和高中生。我是國中生,我的室友則是一名高中生。這幢宿舍是以潘希的校友奧森伯格命名的。他離開潘希以後,靠做殯儀館的生意發了橫財,他在全國各地都設有殯儀館停屍場,你只要付五塊錢,就可以把你的親人埋掉!你真該見見老奧森伯格,他或許只是把屍體裝在麻袋裡,往河裡一扔就沒事了。不管怎麼樣,他捐給潘希一大筆錢,他們就以他的名字替這幢宿舍命名。學校今年第一次舉行橄欖球賽,他坐著那輛混帳大的凱迪拉克來學校,我們還得畢恭畢敬地站在看臺上,給他一陣歡呼。第二天早晨,他在小教堂裡演講,足足講了十個鐘頭!他一開始就講了五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個粗俗的笑話,向我們證明他是個多麼有趣的人,真了不起!接著他告訴我們,每當他遇到困難時,他都會跪下來向上帝禱告,他要我們經常向上帝禱告,不管我們在什麼地方,都要和上帝無話不談。他還教我們應該把耶穌當成好朋友,他自己就時時刻刻都在和耶穌談話,甚至連開車的時候也是。我聽了簡直快笑破肚皮!我可以想像這個裝模作樣的大雜種如何把排檔推到第一檔,同時請求耶穌多開幾張私人支票給他。演講最精采的部分是在中段,正當他在誇耀自己有多麼地了不起、現在又是多麼地風光時,坐在前面那排一個叫馬薩拉的傢伙,突然放了一個響屁!這種事的確很沒禮貌,尤其是在教堂裡,但是卻十分有趣。可憐的馬薩拉,他的響屁差點沒把教堂的屋頂掀掉!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老奧森伯格還裝出沒聽見的樣子,而綏摩校長也在講臺上,正好坐在他旁邊,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也聽見了。唉,他一定很生氣!他當時雖然沒說什麼,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就要我們到行政大樓上面的必修課大教室集合,換他登臺演講。他說,那個在教堂裡擾亂秩序的學生,根本不配在潘希中學念書!我們想叫馬薩拉趁綏摩校長演講時再放一個響屁,可是他當時心情不好,所以放不出來。唉,無論如何,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忘在地鐵上,天哪!你是說你把它們弄丟了嗎?」
「他對你也十分光火呢!他告訴我,他以為你是個王子!」我說。我在開玩笑時常常叫人家「王子」,我覺得這樣能替我解點悶。
「他老是擺出那種高人一等的臭架子!」阿克萊又說了一遍。「我甚至覺得那個混球根本就沒有智商,他以為自己很聰明,他大概是世界上最——。」
「見你的大頭鬼!」阿克萊說。
「嗯。對了,你要是不出去,能不能把你那件狗齒花紋毛呢上衣借我穿一下?」
我沒辦法,只好拿給他。他才不管你是不是已經把東西收到壁櫥的最上面、拿起來方不方便。我要拿的時候,差點把命送掉!因為我剛打開壁櫥的門,史特拉德萊塔的網球拍便連著木架還是什麼的,正好掉在我的頭上。只聽見啪的一聲,就砸到我了,真是疼得要死!可是阿克萊竟他媽的也樂得差點送掉命。
「多少錢?」
「一本書。」
「你不會。」我搖搖頭。「你不會的,阿克萊小鬼。你要是像他那麼有錢,你就會成為一個最大的——。」
除了阿克萊以外,他媽的誰都可以聽出來我話裡的意思,偏偏他就是聽不出來。「他們會要你賠錢嗎?」他還在問。
他伸手把我的書往後推了一下,看看書名。
「別跟我來這一套,我哪有不刷牙!」
「大概是吧。」我脫下帽子看了一會兒,然後閉上一隻眼睛,像是在瞄準他似的。「這是一頂打人時所戴的帽子。」我說。「我就戴著它拿槍打人!」
「我瞎了!」我裝出一種十分https://www.hetubook.com.com沙啞的聲音說。「媽媽,這裡怎麼變的這麼暗啊?」
「一塊錢。」
「在我們家鄉打鹿時,就會戴這種帽子,老天!」他說。「這是打鹿時所戴的帽子。」
「唉。」我說,依舊低頭看我的書。遇到像阿克萊這樣的傢伙,你如果把頭抬起來停止看書,那你就玩完了。雖然你遲早都會玩完,可是你如果不馬上抬起頭,至少不會完得那麼快。
「不|穿,可是我不想借你,因為你會把它撐大!」我說。我們的身高差不多,可是他的肩膀很寬,他的體重幾乎超過我一倍。
我看了他一會兒,接著說:「我知道你為什麼要痛恨史特拉德萊塔,因為他偶爾會叫你刷牙。他雖然很大聲,卻不是存心侮辱你,只是他說話的方式不對,他並不是有意要侮辱你的。他只不過是要你偶爾刷刷牙而已,這樣會比較好看,也舒服得多。」
我不是存心給他難看,其實我還有點替他難過呢!畢竟,如果有人說你沒刷牙,那可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史特拉德萊塔的人還不錯,他還滿善良的。」我說。「你不瞭解他,問題就在這裡。」
「媽媽,把妳的手伸給我吧!妳為什麼不把手伸給我呢?」
「你的女朋友呢?」我問他。
「沒有人贏?」他說。「怎麼可能呢?」
他依舊站在那裡。他就是那種人,你越叫他不要擋住光線,他就越站著不動雖然他最後還是會走開,可是你一說,他就走得更慢了。「你在看什麼?」他問。
「贏了還是輸了?」他問。
「我不知道,可能不會。外面怎麼啦?下雪了嗎?」
「沒有人贏。」我說。仍沒抬起頭。
「我要是像他那麼有錢,我也會這樣做!」
「好不好看?」他又問。
他用極高的假嗓音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拿下提箱,翻出指甲刀,他還是一直哈哈笑個不停。像這種事情,例如有人頭上挨了一塊石頭什麼的,阿克萊總能笑到褲子掉下來。「你真懂得幽默,阿克萊小鬼!」我對他說。「你知道嗎?」我把指甲刀遞給他。「讓我來當你的經紀人,我可以送你到電臺去廣播!」我又坐回椅子上。
他還是照樣將指甲剪到地板上,真是一點也不懂禮貌,我說的是實話。
「呃,只要你別老是叫我——。」突然,房門開了,史特拉德萊塔一下子衝進房裡,看起來十分匆忙。他總是那麼匆忙,所有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他的大衣上面全是雪,他走過來像鬧著玩似的,在我兩邊的臉頰上重重拍了兩下,這種舉動有時真讓人哭笑不得。「聽著!」他說。「你今天晚上會出去嗎?」
說起來真是可怕,你這一輩子可能沒見過比我更會撒謊的人!哪怕我只是到鋪子裡去買一份雜誌,要是有人問我去哪兒,我也許會說去看歌劇。真是可怕!我雖然對老史賓塞說我要到體育館去收拾東西,其實我是在撒謊!我根本就沒有把那些混帳體育用具放在體育館裡。
「我只用一秒鐘,好不好?」阿克萊說。「我的手上有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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