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錫安主義
53、六日戰爭(西元一九六七年)
五月十五日,在獨立日遊行之前,憂心忡忡的艾什科爾與參謀長拉賓將軍在大衛王飯店開會:他們該對納瑟的威脅做何反應?第二天,埃及要求聯合國撤離西奈半島上的維和部隊。納瑟或許是想藉由升高危機的方式來避免戰爭。若真是如此,則他的行動要不是過於笨拙,就是過於莽撞。當阿拉伯世界的領袖與街頭群眾紛紛歡呼即將來臨的消滅猶太國戰爭時,艾什科爾感到驚慌與緊張。由於未能先對納瑟採取主動應變的策略,此時不祥的預感與存在的恐懼橫掃了整個以色列。日常全靠咖啡提振精神,每大要抽七十根菸的拉賓將軍,此時意識到以色列的存亡全落在自己肩上,他的精神終於開始崩潰。
戈倫拉比想加快彌賽亞時代來臨,於是打算炸燬聖殿山上的清真寺,但被納基斯將軍阻止。
一九五九年,曾參加一九四八年戰爭的阿拉法特,建立了一個好戰的解放運動組織,稱為法塔赫(Fatah,征服之意)。一九六四年,納瑟在開羅召開高峰會,決定創設阿拉伯聯軍司令部,以因應未來對以色列的戰爭,此外也建立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由艾哈邁德.舒凱里擔任主席。五月,在耶路撒冷,胡笙國王勉為其難地召開巴勒斯坦議會,會中通過巴勒斯坦解放組織成立案。次年一月,阿拉法特的法塔赫從約旦向以色列發動一次小規模的襲擊。這次行動是一場災難,唯一的傷亡是一名巴勒斯坦游擊隊員遭約旦人射殺。但法塔赫的英勇行為勾起了阿拉伯人的想像,而且標誌著阿拉法特將巴勒斯坦運動推上全球舞臺中心的起點。法塔赫這群佩戴手槍、穿著卡其衣服、纏著頭巾的激進分子,他們的崛起使那些驕傲的大家族相形失色。在經歷穆夫提的暗殺打壓與一九四八年戰爭之後,耶路撒冷的大家族已然走入衰頹之路。安沃爾.努賽巴的兒子薩里加入法塔赫,充分顯示時代風潮的變化。
「你將會列入史籍。」戈倫拉比說。
國王仍然控制著斯科普斯山與橄欖山之間的奧古斯塔.維多利亞醫院,這裡具有居高臨下的優勢。為了保住舊城,國王急欲尋求停火,但已經太遲。納瑟致電胡笙,表示他們應該宣稱是美國與英國擊敗阿拉伯人,而非以色列獨力擊敗各國。
六月一日,莫歇.達揚宣誓就任國防部長,貝京也加入新組成的國民政府擔任不管部部長。總是戴著招牌黑色眼罩的達揚是本-古里安的信徒,他瞧不起艾什科爾。艾什科爾私底下用一名狡猾獨眼阿拉伯強盜的名字給達揚取了綽號,叫阿布.吉爾迪(Abu Jildi)。
納瑟與胡笙:戰爭倒數計時
達揚與納基斯在斯科普斯山俯瞰舊城。達揚說:「多麼神聖的景色!」但他不允許進行攻擊。然而,六月七日黎明,聯合國安理會已準備下令停火。貝京致電艾什科爾,希望他下令攻擊舊城。達揚此時突然警覺到時間緊迫。在戰情室,他命令拉賓攻占「這場戰爭中最困難、也令人最想奪取的目標」。
早上十一點十五分,約旦炮兵向猶太人的耶路撒冷發射六千多發炮彈,擊中國會大樓與總理官邸,此外哈達薩醫院與錫安山上的安眠教堂(Church of Dormition)也遭擊中。以色列守軍遵照達揚的命令,未做出太大反擊。十一點
和-圖-書
三十分,達揚下令攻擊約旦空軍。胡笙與他的長子——未來的國王阿布杜拉二世——在皇宮屋頂上親眼目睹自己的空軍遭到摧毀。當埃班回報美國不同意軍事行動,但也不會出面阻止時,達揚顯露了他對戰略的冷靜掌握。他強調以色列必須立刻攻擊埃及人,但同時間要避免與約旦交戰。耶路撒冷司令官烏茲.納基斯(Uzi Narkiss)質疑他的看法:如果約旦攻擊斯科普斯山呢?「如果是那樣的話,」達揚冷淡地說,「咬緊牙關,守住自己的陣地就好!」
「陛下,以色列已對埃及發動攻勢。」胡笙國王的侍從武官於早上八點五十分向他報告。在打電話與總部連繫之後,胡笙得知阿梅爾元帥已經擊潰來犯以軍,成功進行反擊。早上九點,胡笙進入總部,發現埃及將軍里雅德已經下令攻擊以色列,而且已經攻占南耶路撒冷的總督府。納瑟致電確認埃及獲勝,並且表示以色列空軍已被摧毀。
達揚散發著一股幹勁十足的猶太人特有的魅力,「不是因為他遵守規則,」佩雷斯說,「而是因為他以自身的能力與魅力打破規則。」他的同學形容他是「騙子、吹牛者、陰謀者與愛慕虛榮之人,儘管如此,他卻廣受讚揚」。他是個沒有朋友的特立獨行之人,是難以測度的演出者,是富有男子氣概、愛好女色之人,但本-古里安願意接受他這些特質,因為達揚「如同聖經裡的人物」,他就像大衛王,或海軍上將納爾遜;「妳必須習慣他,」本-古里安對達揚心碎的妻子露絲說道,「偉人的私生活與公眾生活經常是在不同的平面上進行,兩者絕無交集。」
一九六七年六月五日到七日:胡笙、達揚與拉賓
早上九點四十五分,以色列雪曼坦克向獅子門開火,不僅粉碎阻擋大門的巴士,也炸開了城門。在約旦軍隊的砲火下,以色列人不顧一切地猛攻獅子門。傘兵衝進苦難之路,古爾上校率領小隊登上聖殿山。「經過兩天的戰鬥,空氣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我們乘坐半履帶車,突然間進到這個開闊的場所,眼前是大家在照片裡看過的景象,」情報官阿里克.阿克蒙(Arik Akhmon)寫道,「雖然我不是虔誠的信徒,但我認為任何人來到這裡一定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澎湃的情感。這裡似乎有某種特殊的魔力。」在平定一小股約旦軍隊之後,古爾上校以無線電回報:「聖殿山已經在我們手裡。」
巴勒斯坦人逐漸對胡笙喪失信心。當總督努賽巴拒絕接受王室命令時,國王將他解職,並且任命約旦人取代他的位置。一九六五年九月,與他的祖父一樣,胡笙秘密與以色列外交部長歌爾達.梅爾會談,後者表示未來總有一天,「我們能放下武器,在耶路撒冷豎立紀念碑,宣示永久和平」。
「這是我人生的巔峰,」拉賓回憶說,「多年來,我一直秘密懷抱著夢想,希望自己能將西牆還給猶太人民。現在夢想成真,我突然感到困惑,我何德何能可擁此殊榮。」拉賓獲得為戰爭命名的榮譽:他的行事穩健,人格高尚,平日表情嚴肅低調平實,因此選擇了最簡單的名字:六日戰爭。納瑟則為這場戰爭取了另一個名字——al-Naksa(挫敗)。
下午兩點三十分,達揚在拉賓與納基斯陪同下進入耶路撒冷,他們經過「悶燒中的坦克」,走過「完全無人的巷弄,在詭異的靜謐中偶爾傳來狙擊的槍響。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事」,拉賓說道。他又提到「當我們走近」西牆時,感受到一股「純粹的興奮」。當他們經過聖殿山時,達揚看到圓頂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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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頂端飄揚著以色列國旗,「我馬上要求將國旗降下來」。當拉賓看到「因作戰而累得不成人形的士兵眼裡噙滿淚水時,他為之屏息」,但「還不到哭泣的時候——救贖與希望的時刻還未降臨」。六月五日早上七點十分,以色列飛行員發動奇襲,消滅了埃及空軍。八點十五分,達揚命以色列國防軍入侵西奈。在耶路撒冷,納基斯將軍緊張地等待著,他擔心約旦人會攻占防守薄弱的斯科普斯山,然後將西耶路撒冷的十九萬七千名猶太人圍困起來,但他也希望約旦人只會在這場埃及戰爭裡扮演象徵性的角色。八點剛過,空襲警報響起。死海古卷已做了妥善保存。後備軍人已經全體動員。以色列曾透過美國國務院、聯合國駐耶路撒冷辦事處與英國外交部三次警告胡笙國王:「如果約旦按兵不動,則以色列不會(再次強調不會)攻擊約旦。然而如果約旦開啟戰端,那麼以色列將全力反擊。」
「我的名字早就寫在耶路撒冷的歷史上。」納基斯回道。
然而胡笙國王此時正努力救亡圖存,他必須在激進的納瑟派埃及與敘利亞之間,阿拉伯人與以色列人之間,以及他自己的王朝野心與認為遭他背棄的巴勒斯坦人的憤怒苦澀之間找到出路。當納瑟計畫推翻國王時,耶路撒冷與西岸反哈希姆王朝的暴亂也不斷發生。
首先,以色列軍隊以凝固汽油彈攻擊奧古斯塔.維多利亞山脊;約旦人潰退。然後以色列傘兵占領橄欖山,並且下山攻取客西馬尼園。「我們占領了能俯瞰舊城的高地,」傘兵司令官莫塔.古爾上校(Colonel Motta Gur)對士兵說:「不久我們將進入舊城。這是數代以來我們夢想與努力爭取的耶路撒冷古城——我們將是第一批進城的部隊。全國人民都等待我們的勝利。你們值得自豪,祝好運!」
達揚尊崇耶路撒冷,但他了解耶路撒冷在政治上的複雜足以威脅以色列的存在。當以色列內閣為了是否攻擊舊城或只需壓制約旦炮火而爭論不休時,達揚卻反對征服,他擔心占領聖殿山可能付出的責任,但他的想法遭到駁回。他只能將這項行動拖延到以色列攻占西奈後再進行。
五月二十三日,納瑟封鎖蒂朗海峽,以色列的重要港口埃拉特對外海路全部中斷。敘利亞動員準備戰爭。胡笙國王檢閱部隊。拉賓與幾名將領建議艾什科爾對埃及發動先制攻擊,否則以色列有被消滅的危險。但艾什科爾堅持用盡一切政治選項都無法成功時才這麼做:外交部長埃班(Abba Eban)在外交上努力斡旋以阻止戰爭——或者是爭取可能的支持,一旦戰爭真的開打的話。拉賓飽受罪惡感的折磨,因為他認為自己做得不夠,無法拯救以色列:「我有一種感覺,不管這種感覺是對或錯,我必須凡事親力親為。我陷入危機之中,無法自拔。將近九天我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也沒有睡覺,我只是不斷地抽菸,我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拉賓:戰前的崩潰
在耶路撒冷,以色列要求停火,但約旦方面不予理會。裝設在圓頂清真寺的宣禮員擴音器傳出喊聲:「拿起你們的武器,拿回你們被猶太人偷走的國家。」十二點四十五分,約旦人占領總督府:這裡剛好是聯合國總部的所在,但這裡的地勢足以支配耶路撒冷。達揚立即下令奪回總督府,在經過四小時的戰鬥之後,以色列成功收復總督府。在北方,以色列以迫擊炮與大炮炮轟約旦人。
達揚接手指揮
阿梅爾:「領袖,我認為已做好準備!我們的部隊正處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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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狀態。」納瑟支持巴勒斯坦人攻擊以色列,以色列則以更猛烈的暴力進行反擊。納瑟領導的埃及是阿拉伯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以色列因此不敢掉以輕心。一九五六年,他對日薄西山的英法帝國提出挑戰,除了將蘇伊士運河收歸國有,也支持阿爾及利亞叛軍反抗法國。倫敦與巴黎決心摧毀納瑟,於是與本-古里安訂定秘密盟約。以色列在參謀長達揚的計畫下,成功攻下西奈半島,給予了英法入侵埃及的藉口——以排解兩國糾紛為名,行侵略之實。然而,英法兩國沒有能力維持這次帝國主義冒險行動:在美國逼迫下,英法只能撤軍。之後不久,胡笙國王解除了格勒布陸軍總司令的職位。一九五六年是英國中東帝國權力的黃昏,卻是美國霸權崛起的黎明。
納瑟把目標放在兩個哈希姆朝王國上面,他的泛阿拉伯主義激進派在這兩個國家頗受歡迎,無論是街頭民眾還是軍官團,都有相當多的支持者。一九五八年,胡笙的堂兄以及求學時的朋友伊拉克費薩爾二世在一場軍事政變中遭到殺害。哈希姆家族曾是阿拉伯人、漢志、敘利亞、巴勒斯坦、伊拉克的國王,但現在王族僅剩胡笙一人。納瑟正式合併埃及與敘利亞,成立阿拉伯聯合共和國,不僅包圍以色列,也支配了約旦,但這個共和國曾兩度分合,最終證明是個脆弱的國家。
胡笙搭乘吉普車下山進入約旦谷,他看見自己的部隊從北方撤退。在舊城裡,約旦人——一九四八年以來,他們的總部一直設在亞美尼亞修道院——派了五十名士兵駐守各處城門。以色列人計畫攻下奧古斯塔.維多利亞,但他們的雪曼坦克走錯叉路來到汲淪谷,結果遭受獅子門守軍的猛烈攻擊,以色列在客西馬尼園附近損失了五名士兵與四輛坦克,只好暫避在童貞女墳墓的下陷庭院裡。舊城此時尚無法完成合圍。
出身寒微的納瑟是阿拉伯政治家的理想典型——這位在一九四八年圍困時受傷的年輕軍官,決心恢復阿拉伯人的自尊。他成為數世紀以來最受歡迎的阿拉伯領袖,但他也是一名獨裁者,藉由秘密警察來維持他的統治。納瑟在阿拉伯世界素有「領袖」的稱號,他宣揚社會主義式的泛阿拉伯主義,不僅激勵他的人民反抗西方的支配與錫安主義的勝利,也讓民眾存有高昂的期望,相信他們終有一天能雪恥復仇。
「那一晚就像地獄一樣,」胡笙寫道,「整個夜空如同白晝。火箭與以色列戰機投下的炸彈爆炸的亮光照耀著天空與地面。」六月六日凌晨兩點十分,以色列召集三個班的傘兵,納基斯將軍激勵他們,為「一九四八年贖罪」,而他自己也曾參與當年的戰役。第一班越過無人地帶朝曼德鮑姆門而去,準備攻占軍火山——艾倫比曾在這裡存放軍火——在激烈的戰鬥中,有七十一名約旦人死亡,三十五名以色列人被殺。傘兵迅速穿過謝克雅拉,經過美國區,前往洛克斐勒博物館,該館於七點二十七分攻占。
總理猶疑不定,參謀長精神崩潰,將領們醞釀譁變,民眾陷入恐慌,這些都真切反映出以色列的創傷。在華府,詹森總統拒絕支持以色列的任何攻擊行動;在莫斯科,部長會議主席阿列克謝.柯西金(Premier Alexei Kosygin)強烈建議納瑟收手。在開羅,阿梅爾元帥誇言「這回我們將是開戰的一方」,並且準備攻擊內蓋夫沙漠。納瑟及時阻止阿梅爾採取行動。
「在耶路撒冷長大就像身處於一個底特律與現代軍隊不斷湧入的童話一樣,雖然神奇的力量仍未消失,而危險反倒更增添幾許神秘氣氛」,薩里.和_圖_書努賽巴寫道。逐漸地,「耶路撒冷恢復了一九四八年失去的生機」,再度成為「世界的朝聖之都」。一九六四年,胡笙國王重新為圓頂清真寺的鉛質圓頂鍍金,原本呆板的灰色已經維持數世紀之久,現在為了迎接教宗保祿六世到來而必須預做準備。教宗與穆罕默德親王及菲莉雅爾王妃見面,然後在兩人陪伴下進入耶路撒冷,接受總督安沃爾.努賽巴的熱烈歡迎。但教宗必須跟其他人一樣,穿過位於曼德鮑姆門的邊境線。當教宗請求進入希臘各各他禮拜堂祈禱時,正教會宗主教要求他應先提出書面申請,然後又拒絕了他的申請。薩里.努賽巴提出:「教宗的訪問,點燃了觀光熱潮。」侯賽尼家族與努賽巴家族紛紛拆掉原本高雅的別墅,改建成醜陋的大飯店。
達揚在紙上寫下「願和平降臨全以色列」,然後塞進希律門方石石縫裡。他宣布:「我們已經統一整座城市,以色列的首都,永遠不再分隔。」但達揚——他是最尊敬阿拉伯人的以色列人,也是阿拉伯人最尊敬的以色列人,他們稱他為阿布.穆薩,亦即摩西之子——又說:「對於我們的阿拉伯鄰人,以色人要向他們以及所有信仰的信徒伸出和平之手,我們會保證完全的信仰自由。我們不是來征服聖地,而是要與人和諧共存。」當達揚離開耶路撒冷時,他「從西牆與馬格里布門之間摘了一些抽芽的粉紅淺紫野櫻草」,送給吃盡苦頭的妻子。
納瑟總統短暫辭職,但並未放棄權力,他甚至原諒他的朋友阿梅爾元帥。但阿梅爾居然計畫發動政變,在被逮捕之後,因不明原因死於獄中。納瑟堅持「耶路撒冷絕對不可放棄」,但他也未能從戰敗中東山再起;三年後,他因心臟病去世。胡笙國王日後坦承,六月五日到十日「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他喪失了一半領土,以及耶路撒冷這個珍貴之物。他曾私底下因耶路撒冷流淚:「我無法接受耶路撒冷是從我手上失去的。」
達揚是溫蓋特的學生,在蘇伊士戰爭期間擔任參謀長,現在則是國會議員,他本身是個矛盾的集合——考古學家與文物的掠奪者,心存報復的軍事領袖與寬容共存的信徒,主張消滅阿拉伯人但熱愛阿拉伯文化。他「極為聰明」,他的朋友西蒙.佩雷斯(Shimon Peres)回憶說,「他的腦袋清楚,從不說愚蠢的事」。他的袍澤夏隆將軍認為達揚「每天一醒來就有上百個點子。其中九十五個是危險的;超過三個是壞點子;剩下兩個則是絕妙的想法」。「絕大多數人他都看不上眼,」夏隆回憶說,「而他從不隱藏對眾人的輕蔑。」批評者說他「黨同伐異而且熱愛冒險」,而達揚有一次對佩雷斯坦承;「記得一件事,不要相信我。」
一九六三年,本-古里安從總理職位退休,繼任者是六十七歲的雷維.艾什科爾(Levi Eshkol)。艾什科爾出生於基輔附近,是個戴著眼鏡辛勤工作的人物,他的主要成就是為以色列建立水利設施:但他不是本-古里安。一九六七年初,敘利亞攻擊以色列北部,引發了一場混戰,敘利亞空軍在大馬士革上空幾乎遭到殲滅。敘利亞支持巴勒斯坦對以色列發動更大規模的攻擊。
同時,在錫安山上,耶路撒冷旅的一個連從錫安門正面攻入亞美尼亞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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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陡峭的山丘一路往下進入猶太區,同樣來自耶路撒冷旅的另一群士兵則攻破了糞廠門。這幾路士兵不約而同地朝西牆進發。回到聖殿山,古爾與他的傘兵不知道該如何前往西牆,一名阿拉伯老人告訴他們可以走馬格里布門,於是三個連同時在聖地會合。以色列的隨軍拉比,滿臉鬍子的戈倫(Shlomo Goren)拿著羊角號與《摩西五經》,走到西牆前面,開始誦念卡迪什(Kaddish)的哀傷禱文,士兵們祈禱、哭泣、拍手、跳舞,有些人唱著城市的新頌歌——黃金耶路撒冷。蘇聯警告納瑟——結果證明是錯的——以色列計畫攻擊敘利亞。至今我們仍不清楚,莫斯科當局為什麼送出錯誤的情報,而納瑟明明有幾個星期的時間查證,最終卻選擇無條件的相信。基於埃及的強大,納瑟個人的魅力,以及泛阿拉伯主義的廣受支持,納瑟顯然不能對以色列的報復行動視若無睹,而敘利亞在軍事上走的險棋,也迫使納瑟不得不出面干預。他把部隊推進到西奈半島,表示他不會坐視以色列攻擊敘利亞。
達揚努力思索耶路撒冷的未來,然後提出自己的政策。十天後,他回到阿克薩清真寺,脫下鞋子與聖地謝克和伊斯蘭學者席地而坐,向他們解釋耶路撒冷雖然已全歸以色列所有,但聖殿山仍可交由伊斯蘭組織的基金會來管理。儘管如此,在經過兩千多年之後,猶太人終於可以進入聖殿山。達揚規定猶太人不許在此禮拜,這項深具政治家遠見的決定一直持續至今。
在安曼,胡笙國王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加入納瑟陣營:如果埃及發動攻擊,他必須站在阿拉伯兄弟這邊;否則的話,如果埃及失敗,他將被視為叛徒。五月三十日,胡笙穿上元帥軍服,佩戴點三五七麥格農口徑手槍,親自駕機飛抵開羅與納瑟見面。「你的造訪對外保密,」高大的納瑟對矮小的國王說道,「如果我們逮捕你,會發生什麼事?」「我從未想過這種事,」胡笙回道,他同意將自己的五萬六千名士兵交由埃及將領里雅德(Riyad)指揮。「所有的阿拉伯軍隊已經將以色列團團圍住,」國王說。以色列三面受敵。五月二十八日,艾什科爾以漫談的方式發表廣播演說,卻只是讓以色列民眾更添焦慮。在耶路撒冷,防空洞已挖掘完畢,防空演習也時時進行。以色列人擔心遭到消滅,害怕另一場大屠殺即將發生。埃班已經用盡了一切外交手段,將領、政治人物與民眾都對埃班失去信心。他不得不徵召以色列最受尊敬的軍人上場。
九點三十分,悶悶不樂的國王向人民宣布:「復仇的時刻已經來臨。」
納瑟思考戰爭的可能,他召開內閣會議,詳細詢問他的副總統與軍事最高司令官阿布德爾-哈基姆.阿梅爾元帥,後者是一名輕信、吸毒與講究生活之人,他也是總統的老朋友。
納瑟相信自己已經兵不血刃地贏得勝利,但埃及人仍計畫在西奈發動攻擊。約旦人在伊拉克旅的支持下,擬定了塔里克作戰(0peration Tariq)計畫,準備圍攻猶太人的西耶路撒冷。這是阿拉伯世界有史以來最團結的一次,各國總共投入了五十萬人、五千輛坦克與九百架飛機。「我們的基本目標是消滅以色列」,納瑟說。「我們的目標,」伊拉克總統阿里夫表示,「是將以色列從地圖上抹去。」以色列投入了二十七萬五千人、一千一百輛坦克與兩百架戰機。
納瑟:「現在,我們的兵力集中在西奈半島,戰爭爆發的機率是五十比五十。如果我們接近蒂朗海峽,戰爭百分之百會開打。我們的武裝部隊做好準備了嗎?阿布德爾.哈基姆(阿梅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