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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晚清以來的戲劇，不重寫實，不求形似，臉譜色彩，有時象徵人物個性，與劇中人的原來形貌，絕不相干。

曹氏父子，領袖建安文壇，一時稱盛。梁容若教授云：「建安詩篇，流傳到現在的，約三百首，曹植最多，逾八十首，曹丕次之，凡四十餘首，操與王粲，均存二十餘首。」曹植除詩之外，他的賦也膾炙人口，千八百餘年以來，至今爲讀者所稱道。

李義山涉洛川詩云：「通谷楊林不見人，我來遺憾古時春，宓妃漫結無窮恨，不為君王殺灌均。」（注曰：灌均，陳王之典籤，譖王於文帝者。）

三國志又云：后初有寵，生明帝（叡）及東鄉公主。

「植還度轘轅，少許時，將息洛水上，思甄后，忽見女來。自云：我本託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在家時從嫁前與五官中郎將，今與君王，逐用薦枕席，懽情交集，豈常辭所能爲？爲郭后以糠塞口，今披髮，羞將此形貌重覩君王爾。言訖，遂不復見所在。

裴松之注魏志，引魏略，言丕納妻之經過，曰：「熙出在幽州，后留侍姑。及鄴城破，紹妻及后共坐室堂上。文帝（丕）入紹舍，見紹妻及后。后怖，以頭伏姑膝上，紹妻兩手自縛。文帝謂曰：劉夫人云何如此？命新婦舉頭，姑乃捧后令仰。文帝就視，見其顏色非凡，稱歎之。太祖（操）聞其意，遂為迎取。」

李善文選注，表上於唐高宗顯慶三年（六五八）九月，成書可能更早，也許這是見於著錄最早的感甄之說。於是宋、王銍默記引前人筆記謂：「陳思王（植）洛神賦乃思甄后所作也。」

裴松之注魏志，引魏書云：「太祖爲人，佻易無威重……被服輕綃，身自佩小革囊，以盛手巾細物，時或冠帢帽以見賓客。」「帢」是沒有四角的便帽，凡此家常服飾，亦非戲中可見。

至於示枕賚枕，何義門曰：「里巷之人所不爲，况帝又猜忌諸弟」者乎？記中言人鬼交謉，語詞亦虛誕，故此記不實，無可取信。

昭明文選錄洛神賦，「怨盛年之莫當，淚留襟之浪浪，」兩句，李善注云：「盛年謂少壯之時，不能當君王之意，此言微感甄后之情。」

鄧永康、子建年譜新編，言感甄之誣，並指出子建作賦之動機，曰：「一般文人，更樂道風流，形諸辭章，此義山微之詩所由成也。離騷：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植旣不得於君國，濟洛以作此賦，託詞宓妃以寄心文帝，其亦屈子之意也。」

上面把甄后一生始末，略作交代，接着擬談洛神賦之爲感甄及非感甄兩種不同的說法。

此時曹植官爵爲臨甾侯，帝希太后意，並未加害，後自南宮釋放，但貶其官爵爲鄄城侯，「聽服王服」一語，恐爲魏略之誤。

洛神賦自序云：「黃初三年，余朝京師，」三年實爲四年之誤。前人已多考證，文帝（丕）自二年（二二二）十二月東巡，至四年三月始還洛陽，三年帝不在洛，植不能有朝京師之事。

其五悼念任城王有云：「奈何念同生，一往形不歸，孤魂翔故城，靈柩寄京都。」其六云，「倉卒骨肉情，能不懷苦辛？」

明帝嗣立之後，爲了他的生母甄后，宫中還發生過對郭后的復仇鬥爭。三國志郭后傳和*圖*書裴注引漢晉春秋云：「初，甄后之誅，由郭后之寵。及殯，令披髮覆面，以糠塞口。遂立郭后，使養明帝。帝知之，心常懷忿，數泣問甄后死狀。郭后曰：先帝自殺，何以責問我？且汝爲人子，可追讐死父，爲前母枉殺後母耶？明帝怒，遂逼殺之。勅殯者使如甄后故事。」

魏略云，「初植未到關，自念有過，宜當謝帝，乃留其從官於關東，率將兩三人，微行入見清河長公主，欲因主謝，而關吏以聞，帝使人逆之，不得見。太后以爲自殺也，對帝泣，會植科頭，負鐵鑽徒跣詣關下，帝及太后乃喜。及見之，帝猶嚴顏色，不與之語，又不使冠履，伏地涕泣，太后爲之不樂，詔乃聽服王服。」

感甄之說大約唐代已流傳，詩人吟詠，每有涉及。元微之代曲江老人百韻詩，有句云：「班女思移趙，思王賦感甄，輝光隨顔步，生死獨搖脣。」

如說求之於破鄴之時，是時甄年二十三，子建僅十三歲。甄爲兄丕取去之先，子建或嘗見之，近人鄧永康作子建年譜新編云：「以十三舞勺之童，乃晝夜思維，繫情於十年以長之少婦，似屬不近情理，卽令髫年早熟，攀慕少艾，容或有之，而年歲相懸，又豈有求之爲婦之理，其爲誕妄，不辯自明。」

裴注魏志卞太后傳，引魏書曰：「文帝問占夢周宣曰：吾夢磨錢，欲使文滅而愈明，何謂？宣悵然不對，帝固問之，宣曰：此陛下家事，雖意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欲滅更明耳。時帝欲治植之罪，逼於太后，但加貶耳。」

「遣人遺珠於王，王答以玉珮，悲喜不能自勝，遂作感甄賦，後明帝見之，改爲洛神賦。」

曹操於二十五年（二二〇）正月死，丕嗣立爲丞相魏王，同年丕稱帝，改元黃初，誅丁儀丁廙，並其家口，以盡去植黨羽翼。明年，黃初二年（二二二），監國謁者灌均，希文帝之意，奏植醉酒悖慢，刧脅使者，有司請治罪。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碧瑤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蹰於山隅，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釆旄，右蔭桂旗，讓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

丕雖有除弟而後快之心，但所謂詩不成行大法，文帝未必冒天下之不韙而爲之。文帝很像他父親，多權詐，如他殺弟任王曹彰，用祕密毒害之法，決不至於用不近情理的原因，公開加植死罪。詩以豆及萁爲喩，暗示兄弟煎逼，或許眞是曹植所作，但七步之說，恐出於後人傅會，蓋欲彰文帝之暴及陳王之才。

此一小記，也許是感甄說者最重要的資料，然所言非實。前人已駁其虛誕，綜合起來，可作下列幾點說明：

甄氏初稱夫人，www.hetubook.com.com後其子明帝接位，追諡爲文昭皇后，史稱甄后。

南宋尤袤刻昭明文選，於此賦之前，附有小記，未言此記何人所撰，亦未說明來源，記「魏東阿王（植）漢末求甄逸女，既不遂，太祖（操），與五官中郎將（丕），植殊不平，晝思夜想，廢寢與食。

世說新語曰：「魏武（操）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牀頭。」劉孝標注，引魏志曰：「崔琰字季珪……聲姿高揚，眉目疎朗，鬚長四尺，甚有威重。」

戲中的曹操，雄偉其貌，最足造成錯誤印象，實則他不但不魁梧，而旣小且矮。魏氏春秋曰：「武王（操）姿貌短小，而神明英發。」他是短小精幹的體型。上引魏書說他「無威重」，且云「每與人談論戲弄，言誦盡無所隱。及歡悅大笑，則以頭沒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幘，其輕易如此。」他是不修邊幅的人。

曹丕稱帝之後，黃初間與諸弟猜忌甚深，四年（二二三），植與白馬王彪、任城王彰，同朝京師，任城王在京暴斃，植歸藩，欲與白馬王同路東行，丕禁制之，不准兩人同宿止。植有贈白馬王彪詩，措詞哀怨，其一有云：「泛舟越洪濤，怨彼東路長，顧瞻戀城闕，引領情內傷。」（後來白馬王因牽涉謀反，帝徵彪治罪，彪自殺。）

然而兄弟間嫌隙，並不因徙封而彌縫，黃初六年（二二五），傳說有七步詩之事。世說文學篇云，「文帝嘗令東阿王（植）七步中作詩，不成者行大法，應聲便爲詩曰：『煑豆持作羹，漉菽以爲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慚色。」

鄧先生的譯文，雖非字比句次，株守原文，但亦不是過於自由的意譯，不僅表達原義，而且用最恰當的英文，不悖原作的詞藻，所謂信達雅，鄧先生的譯筆，庶幾做到。可惜原文的韻，在譯文裏是放棄了。

據胡克家文選考異云，「此二百七字（指尤本所附小記），袁本、茶陵本無，案二本是也。此因世傳小說，有感甄記，或以載入簡中，而尤延之（袤）誤取之耳。」世人誤以此記爲李善注，乃從而渲染之。至文中李注云：「此言微感甄后之情，」文義前後不貫串，故胡克家考異云，「當亦有誤字也。」

曹操二子，曹植（子建）和他的哥哥曹丕（子桓），天資文藻，眞所謂伯仲之間，也許因爲曹植的作品流傳爲多，而最受讀者喜愛。

戲中以淨角飾曹操，抹着一臉白粉，長鬚廣顙，肩闊，體高，狀甚魁梧，這不是曹操的眞面目。

陳壽魏志，建安十八年（二一三）策命操爲魏公，策文曰：「錫君袞冕之服，赤舄副焉。」十九年授「赤紱，遠遊冠。」二十一年（二一六）進爵爲魏王，「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袞冕赤舄，任何一齣皮簧戲中的曹操，都未用過。然而這是大典用的禮服，平常是不|穿戴的。

曹操爲一般人最熟悉的歷史人物，陳壽三國志沒有描寫他的形貌如何，大家今日對他表的印象，大都得之於皮簧諸劇。

四年何以誤成三年？何義門曰：「陳思王實以四年朝洛陽，而賦云三年者，不欲亟https://m.hetubook.com.com奪漢年，猶感喪悲哭之志也。」然究不過推測之詞，證據不備，我們祇能以傳寫失檢，解釋爲文字錯誤的原因。

魏書云：「漢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爲雅，是以袁紹崔豹之徒，雖爲將帥，皆著縑巾。魏太祖（操）以天下凶荒，資財乏匱，擬古皮弁，裁縑巾以爲帢，合於簡易。」

澳洲駐華大使鄧安佑（Hngh Alexander Dunn）近出版「曹子建詩選英譯」，英文書名爲 Tsao Chih, The Life of a Princely Chinese Poet（曹植——中國一位王子詩人的一生），以傳記體裁，將子建的詩、賦、文，按故事的發展，串挿其間。鄧先生初於英國牛津大學研習中國文學，後以十餘年的時間，致力於曹子建作品的英譯。漢學研究現在雖成歐美學術界的風尙，用力之勤，造詣精湛，收穫豐富，能如鄧先生者，實不多見，值得我們欽敬。

劉彥和、文心雕龍云：「魏武（曹操）以相王之尊，雅愛詩章；文帝（曹丕）以副君之重，妙善辭賦；陳思（曹植）以公子之豪，下筆琳琅。並體茂英逸，故俊才雲蒸。」

是時丕年十八，甄氏年二十三，而植年十三歲。

鄧先生之書，既取傳記體裁，故在洛神賦之前，詳說子建感念甄后，托之宓妃而作此賦的故事，謂作者借洛神以抒感甄之意。其說由來甚久，今日平劇「洛神」一劇，卽演甄后與子建故事。鄧書云：「這是一個美麗的浪漫故事，對此懷疑實是遺憾的事。」但歷來不少史家，根據很多理由，疑此說爲無稽的傅會。

唐人小說有一段記載，未必確實，錄之以備參考，據云：

曹丕於漢獻帝延康元年（二二〇）稱帝，改元黃初。郭后及陰貴人並愛幸，甄后失寵，有怨言，帝大怒，於黃初二年（二二一）六月，遣使賜死，葬於鄴，時年四十歲，朱緒曾作曹子建年譜，曰「女長於男，故其後色衰愛弛，爲郭氏所讒耳。」

「黃初中入朝，帝（丕）示植甄后玉鏤金帶枕，植見之，不覺泣。時已爲郭后讒死，帝意亦尋悟，因令太子留宴飲，仍以枕賚植。

讀了本文下節所述曹植與其兄的猜嫌和仇隙，則可斷言植朝京師，還濟洛川之時，惶恐爲之不暇，决不敢以感甄作賦。且植與甄后，親則叔嫂，與其兄義則君臣，豈敢以感甄二字，形於筆札。且其他各種紀載，均無明帝改竄賦題之說。

曹操在世的時候，曹植與曹丕各樹黨羽，爭立爲魏世子——曹操的繼承人。魏志植傳云「植旣以才思自異，而丁儀、丁廙、楊修等爲之羽翼，太祖（操）狐疑，幾爲太子者數矣。而植任性而行，不自彫勵，飲酒不節。文帝（丕）御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並爲之說，故遂定（丕）爲嗣。」

又，義山代魏宮私贈詩，題下注云：「黃初三年（二二二）。」詩云：「來時西館阻佳期，去後漳江隔夢思，知有宓妃無限意，春松秋菊可同時。」

楊修於曹操|死前百日被殺，時爲建安二十四年（二一九）秋，裴注引典略云：「修臨死謂故人和圖書曰：我因是以死，死之晚也。其意以爲坐曹植也。」

「She Seemed-To flutter like a swan alarmed-lithe as a wandering dragon, Bright as an autumn chrysanthemum, fair as a pine in spring. She looked like the moon half-hidden in light clouds-As if brezze-borne-like snow whirlod in the streaming wind. Far off I behold her-bright as the sun in morning mists; Noaror I saw her-like a lotus glowing on green waves. Perfect in figure, perfect in height, Finely-formed shoulders, waist as if silk-bound, A graceful neck, a lovely neck, its fair skin showing-Cosmetics were needless and powder unused! Cloudy hair set high-brows that met in long curves-Rod lips most vivid, white tooth ashine, Bright eyes gleaming, checks so shapely-unhurried Gaily beautiful, exquisite, sedate. Calm in her movements, in person, Mild-natured, gentle-mannered, charming in speech, Excelling all in this empty world-a picture to see. Her clothes were filmy and of splendid hues; Delicate jade adorned her ears, And gold and kingfisher pins her hair. Her dress was all embroidered with pearls, And on her feet were "far-wandering" shoes. Trailing her light skirt of misty silk, She surpassed the fragrant beauty of dark orchids, Asm.hetuboｏk•cｏｍ•ｃoｍ she wandered on the hillside. Then, quickly, happily, she roamed at her pleasure, Leaning on rainbows And shaded by flowers. Baring white wrists on that fairy shore, She plucked mystic plants at the torrent's edge.」

下面將鄧譯「洛神賦」描寫宓妃容顏姿態的一段，引錄於下。譯文是分行排列的，爲省篇幅，這裏不再分行，但保留每行首一字第一字母的大楷，以便識別，後附中文原文，讀者可對照欣賞。

按陳壽三國志，甄后中山無極人，父逸，后三歲失父，建安中，袁紹爲中子熙納之，出爲幽州，后留鄴侍姑。建安九年（二〇四）曹操軍破鄴城，納后爲曹丕妻。

劇中服裝，不論演那一朝代的戲，大都用明代衣冠，戲中的曹操，戴長翅烏帽，蟒袍玉帶，粉底皂靴，這完全不是漢代服飾，更非曹操的裝束。

子建少於甄后十歲，所謂求甄逸女，沒有言明求之於曹操破鄴之前，還是破鄴之時。如果求之於前，考袁熙於建安四年（一九九）出牧幽州，那時甄已十八歲，也就是袁紹取幽州之年，這一年也許卽納爲袁熙之妻，子建如求之於甄未嫁前一二年，他不過六七歲的童稚。甄氏中山無極人，山川阻隔，子建亦無由求之，也許從未見面，從時空兩個因素推敲，破鄴前求甄逸女，絕不可能。

曹操不僅在漢末以政治及軍事謀略，著名史籍，而文學建樹，尤爲傑出，魏書說他「御軍三十餘年，手不捨書。晝則講武策，夜則讀經傳，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絃，皆成樂章。」

本篇擬以曹植故事，爲談說中心，在沒有涉及正文之前，請先一言曹操的形貌，這雖是題外之文，却可匡正流俗的一個錯誤印象。

文帝遷植至京師，廢置南宮，後以植爲太后愛子，未敢加害。

「魏陳思王曹植與文帝不協，文帝卽位，嘗欲害之。又以思王乃太后之愛子，不敢肆心。因召植遊華林園飲酒，酣醉之，密遣左右縊殺。使者以弓弦三縊不死，而絃皆頓絕，植卽驚覺。左右走白帝，帝自是後，不復敢害植。」

洛神賦原文云：

曹操亦自知相貌不揚，形不驚人，接見外國使節，不敢親自出面，請人冒充，相傳有所謂「捉刀床頭」的故事。

從上述的若干故事推敲，卽使擘開那些牽強的傳說，也足看出兄弟間嫌隙之深，證明洛神賦所附小記所云示枕賚枕之說，實在太不近情理了。

此與洛神賦所云，「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以及「遺情想像，顧望懷愁，」等語，實相呼應。蓋白馬篇及洛神賦均作於黃初四年（二二三）。

黃初三年（二三三），晉封植爲鄄城王，文帝詔曰：「植、朕之同母弟，朕於天下，無所不容，而況植骨肉之親，捨而不誅，其改封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