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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的火焰

作者:唐妮.休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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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五

第一部

當我回房,她手上拿著相機。
我呻|吟,震憾,臀部上下移動,在這種情況下毫無選擇的餘地。
「這梳子會傷害妳的頭髮。」她聚集一小撮頭髮,小心不讓它們打結。
我想卡洛琳在做什麼,可能正坐在相同的椅子上,床單仍延展至膝,正在讀法國詩人波多萊爾的詩。她也可能像我一樣正在抽菸,休息看著吐烟,看烟霧像個光圈在她頂上翱翔,可能她也正在想我在做什麼。
她也害怕嗎?她的手也和我一樣顫抖嗎?也淺淺抽菸深深吐烟嗎?或對她沒有什麼大影響?她的嘴仍將輕蔑地笑,下週還是會失蹤,她能忍受我詢問她去哪?曬褐的皮膚?滿鞋盒的錢?她將警覺如昔回來?她將避免這不再發生?沒發生什麼事,我告訴自己,但各種想法仍無法計數。
當我還是孩子,這記憶就一直持續,我堅定不移的拒絕背誦任何祈禱文。
餐廳擠滿了人,而酒吧卻是不尋常的空,有兩個老人坐在另一端,雙手交握著啤酒杯。假期時,這裡擠滿了大學生,但今夜卻沒有一個人在這裡,他們回學校做我也該做的事:解開包裹,整理房間,打開他們一個月中沒讀的書。
「為什麼?」她吻一隻膝蓋的裡面,溫和使其分開。
「打開眼睛。」她要求我,即使是低語也如此簡潔。我感到她的頭髮刷過我的膝蓋。
所有的影像都是我的局部特寫:腿、頸子、肩頭、膝、踝、手,除了這捲的最後一張,那張照片我好像在等待,在訴說故事,記憶並不充足,我可能忘記了,當我看著它,我感到兩腿間潮溼如鮑比濡溼我一般。
我咬下唇告訴爸,「我不會做這些事。」
我很快翻看一下,沒有單張照片仔細停看,害怕看到某種建議,一種我可感到暗示,一種出現在這裡可捕捉的反面永恆性。
卡洛琳的臉孔浮現我面前,像個可愛的鬼魂。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我仍感到她的嘴在我身上徘徊,卡洛琳,這種事不能再發生,我會逃走,划槳到安全的彼岸,到舒適之地。
假期她外出不見蹤跡,許多夜晚她的床總空著,甚至整星期她失蹤,然後曬了一身黄褐色回來,並總笑著說:「我才沒曬成褐色。」然後理直氣壯直視我,從沒讓步似的。
我點了另一杯酒。
今夜將改變這種狀況,我將去鮑比的公寓,穿著長褲和一件史密斯的毛衣,隨著他去城市角落分租的公寓,他將向餐廳借瓶烈酒,然後我們會坐在床上喝光,他將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我不確定是否會解開他的釦子,直至光溜溜,我將用手穿https://m.hetubook.com.com過他的捲髮,向下,更向下,直到找到我想尋找的。
我坐在吧檯注視蘇格蘭酒瓶後面自己鏡中的反射,對這冷冽和自己眼中的狂野羞愧,點了一杯酒,想使舉杯的手不再顫抖,吧檯鏡子印著糖菓罐和植物的模型,更強化燦爛的白雪,蘇格蘭酒灼熱我的喉頭,溫熱我空洞的胃,我用下齒咬食檸檬皮。
她的皮箱放在腳邊,隨身包掛在肩上,剪了新髮型,柔順的頭髮層層覆在臉上襯著頰骨,使眼睛看來比以前更大、更黑。不用說,她又曬黑了。我很少看她不曬黑,就好像她生長在陽光下,她穿件淺黃毛衣和緊身泛白牛仔褲,褲子被塞在仿揉皮靴內。
我用長袍蓋住身子,腰帶綁上雙結,我想梳梳頭,但這一小時實在太紊亂了,卡洛琳站在我身後。
「抽根菸?」我問他。
我決定走出城,聖誕燈依然閃爍,沿列路旁,照亮我的去路,在草地上有魯道夫的雕塑和八隻馴鹿,另一邊有基督誕生的馬槽,處處花圈、耶誕樹和五光十色的燈。
「卡洛琳,不能發生這種事。」我沙啞的聲音脫口而出。
「我會回來。」我告訴她,但她只是從容看著我,好像讓我知道她以前就曾聽過這種事。
「我不能。」我突然陷入一種完美,無重量的瞬間,一種危機,一種前進和後退的平衡,陷入一種紫色和藍色,黑色和白色的死亡陷阱中,我深陷三聯圖畫其中,想像這樣停止,坐在線上,觀望著籬笆外。
我們坐在沙發上,他的手仍停在我頭上,他想幫我,但他不知如何做。另一個房間,歌劇家帕許妮的抒情調劃破沉靜的空氣,幾乎震破玻璃。
「很好。」他有點驚訝說,「我十一點下班。」
「妳叫什麼名字?」
我用手指搖晃杯中冰塊,在酒吧下的手是潮溼的。
「坐下。」她用同樣低沉的聲音命令我,她從相機盒中選了個鏡頭,旋轉它直至卡住。
我想先洗個澡,宿舍有兩間淋浴室、六個洗手間和四個洗水槽,我把新的絲質寬鬆長袍放在迴廊上,那件長袍是慶典時媽送我的禮物,手臂裡還拿著粉紅色的軟毛巾,感覺嗅起來像在家。
她仍然站在那裡,眼睛每一吋都寬闊,我感到她的睫毛碰到我,瞬間看到綠色和金色的斑點,在這一瞬間我吻了她。
我注視房間,畫著熟悉輪廓,空氣中浮盪蠟燭茉莉香,卡洛琳雙腳|交疊坐在地板上,臉頰靠著椅子,我搖著她的頭,手指輕輕滑過她新剪的頭髮,她目視街外漸漸逼近的黄昏https://www.hetubook.com.com,漸薄的陽光投射紅色光影在她臉上,我們之間只有相機、黑暗和機械性氣氛有如一枚隨時爆裂的炸彈似的。
我的夢是現存的,蝕刻過厚厚相紙,如此的活生生如黑白影像般可移動,也可能正在輕柔低語,訴說另一種語言,不可見的身體扭曲,腳趾彎曲,胃部微弱不規則的跳動。
我坐在椅子末端,腿交叉,手放在腹前,頭髮濕濕的垂在後面。
鮑比和我在十一點前就沒再交談,我感到他在看我,但很快就移開,我想是否這就是他工作時會發生的一般狀況,找個在費滋威力的大學女生。
我愛她。這句話,這一小句話,我很驚訝在這個愉悅的時刻,我的頭腦如此清楚之時,我是否會很大聲把它說出。我注視她,這種柔順,無法集中性和某種可理解度是我不曾知的,我很喜歡,因為對此沒有特別字眼可形容,而這特別的形態,或許只能意會。
「出了什麼事?露西,什麼事?親愛的,是什麼事?」爸反覆問,親吻我的頭髮。
首先我看到一根跌落的頭髮,她的臉頰則冰冷滑順有如大理石。她的舌感覺起來不同於我,我用雙手抱她的頭探尋她的嘴巴,我們這樣站著,睜著眼,但因太接近而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他就會告訴我,「妳還有一大段人生等著妳。」所以我只會坐在他旁邊,嘴唇緊閉在一起,我想只要我不承認任何事,它就不會成真。我從沒長大,從沒進入成人世界的邪惡和救贖。
諾斯普頓到處結凍,冰條如劍掛在每個窗台,這是個白色世界,天空、雪、道路上學生穿著雪靴小心行走。我早早回宿舍,開著父母直接由消費者報導選出一九七八年份的福特野牛。在早上開車時就不繫安全帶,大聲放寇斯比、依然合唱團、勒許.楊的帶子,用我的肺大聲嘶唱,菸一支接著一支抽,烟蒂沿著公園大道丟,以帶手套的手感覺操控的樂趣及自由,在這一個月內感到更奔放的生命,我讓風刮進開著的窗,讓它刺痛臉。
他從一包萬寶路中抽出兩支。
我解開腰帶,長袍掉落地上,我從沒如此裸|露,在冷空氣中乳|頭變硬,在我胃內什麼東西更深沉,卡洛琳用一隻手拭去我膝上最後一點的刮鬚膏。
咔嚓!雙腿交叉在大腿,雙手放在每一邊的椅背,我向下看,腹部似乎浮盪在肋骨間,它們快活的好像休息在水中,我閉上眼睛,儘可能將頭向後仰。咔嚓!我舉起一手跨過頭頂或一角度,暴露剛整理過的胳肢窩,我輕輕旋轉,把臀部翹高和-圖-書面向相機,朝著卡洛琳。咔嚓!我舉起另隻手,用雙手搖動頭,我讓眼睛閉著,我的世界裡只有熱度、寂靜和黑暗,我聽到相機咔嚓聲更接近我的臉,她在我這邊,那邊,然後直接面對我,我不想看她的臉,我也不想讓她看到我的,我們之間只有相機,機械的,部分的閃爍,在黑色和白色之間。
我集中精神睜開眼睛,黑線消失,她由我的兩腿間注視我,她的眼是溼潤的,嘴巴紅潤,她仍然穿著淺黄毛衣、緊身牛仔褲和即膝仿鞣皮靴,我則戴著金耳環和腕錶。
「是呀!」
我沒感到痛這回事,當她梳完了,我轉身環繞她,深深的深深的注視她的臉。
她把有古意的床單披在椅背上,布置它摺疊成波浪狀。
我在清晨四點回家,慢慢用鑰匙打開鎖,輕輕打開門不讓它出聲,躡足走向黑暗,試圖不蹣跚跌倒,感觸桌旁的燈轉點亮度。
她說:「不要阻止我花錢,我該去拿相機。」
她用相同的笑聲問:「鳥窩哦?」
「妳看起來像在拍刮鬍膏,或毛巾或大學浴室的廣告。」她仍站在那對我笑,「妳不要太驚訝那三種廣告。」
酒保問我:「讀累了休息一下呀?」
「不要閉眼。」我低語。
水慢慢滴流在我仰起的臉,在這裡水壓似乎是不存在,但水溫仍熱,所以我仍然吸入蒸氣,打開買給父親的日用品其中之一的杏仁味香皂,其他還有蠟燭、按摩油和潤膚油,我用肥皂一次又一次.總共八次滑潤胃部附近,使它感到光滑及清爽。
「回房間。」她告訴我然後走開,她沒給我個擁抱、吻我或打聲招呼,她走後,我雖儘挑剃毛過程的毛病,但還是趕緊完成,之後我在頸子上圍熱毛巾,穿上長袍,然後回房。
房間裡只有快門聲,我開始放鬆,自在坐著,不在意的像個小孩打開捲軸衛生紙時,極渴望去找到中心點似的,我很吃驚我居然如此舒適,手臂垂在兩側,思想似乎帶領我穿過遙遠的迷霧,它們是稀薄的。我認為每件事都很好,從沒比現在更好。
我把梳子交給她。
「很好,露西,這杯我請客。」他微笑,露出深深的酒窩,並在我酒下放了一張乾淨的面紙。
看著我,她曾如此說:「露西,睜開妳的眼睛。」
儘管他用這種方式接近我,他似乎還很害羞,我好歹也藉由這種方式大膽些,直到現在,我只和克里斯上過床。
「露西,看著我。」她聲音顫抖,我則仍然閉著雙眼,好像看到一幅三聯的紫色和藍色圖畫,心靈之眼和圖書快速閃過各種顏色,唯一沒迷失的是中道的黑線,區分成兩邊。
在我生命中從沒做這樣的事,但這似乎比我來時之地安全。
我的頭傾斜,眼睛很少沒閉上,嘴微張,在平淡的燈光下閃爍,髮垂在肩上,頸向上伸直,嘴角張開,無意識、心醉神迷的笑。
「我不知道……」
他將進入我體內並猛烈前進,然後我將告訴他,我想離開,他就會安靜載我去主要的道路,輕輕將手指放在我唇上同時說再見。
那裡有我的大腿,有中間深陷的胃,好像我仍在呼吸,好像我仍可捕捉我的氣息,這有我的胸部,寬闊分為兩部分,在相機前奶頭以一種我不曾見的方式突顯。
他是可愛的,三十歲左右,蓄鬍,黑色的髭毛更突顯他法蘭絨的襯衫。
「卡洛琳,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臉部為這不可見的身體定界限,少掉肩下的部分,留下想像的空間,唇好像變成了胸,頰骨變成了臀部,下顎線條變成大腿的曲線,閉著的雙目是最秘密的,無可探索的深沉。
她的舌是柔軟,溼潤的劃過大腿,手觸摸大腿骨,然後抬高它。
那咔嚓聲停止,卡洛琳坐在離我幾吋遠處,她跪在我前面,我感到她在我的脛骨前的呼吸,我開始搖晃,一種無法抑制的戰慄由腳趾蔓延至全身,此時我不再被告訴要如何擺姿勢。
當卡洛琳進來時,我站著好像一隻落水的白鸛鳥,一隻腳高舉在水盆裡淺淺刮去腿毛,她就站在門邊看。
拾起整個相片,有些捲曲,照片一定是晚上在大學暗房沖洗的,我坐在床沿,握著它們好像仍是熱的,好像它們能將我燒成灰燼。
「妳唸史密斯大學呀?」他問。
酒保彎身向前說:「我叫鮑比。」一邊遞出手和我握手。他沒戴結婚戒子:我想他是有趣的。
他將在我懷裡喘息,我將彎身躺在他上面,這裡沒有叢林,沒有籬笆洞,沒有松針和樹葉的氣味,這裡將只有床的吱喳聲和一條粗阿富汗毛毯,米勒.戴維斯的聲音由收音機中傳送出來。
「露西,不是坐著,擺個姿勢,放輕鬆。」她站在房子中間告訴我。
「露西,妳想不想待到我下班,然後我們再去哪?」
他再次倒滿我杯子,換另一片檸檬在杯沿。
我以冰涼的音調說:「這聽來好像是醫生的吩咐。」
那裡有我的手臂,任人擺佈似的高舉在頭,有一張由下往上拍的照片,我的腿交叉,一撮三角形的金毛髮在下體窺伺而出。
「露西。」
她不相信我,總採用自己的方式,她用手指在我乳|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畫圓,乳|頭因一月的冷風和其他因素變的僵硬。
她有秘密,她了解自然的沉寂奧秘,她知道如何保密,如何不被發現。
我很驚訝為何這從沒發生在我身上,現在它如潮水或夏季的暴風雨讓人無法理解,我搖搖擺擺走向衣櫥,找出長袖衣和毛衣,穿上它時才發現我們之間出了什麼事,我衝出門,手上握著汽車鑰匙。
我在大浴室中享受淋浴之樂,沖髮讓水滴飛舞,用條毛巾完全濕潤包覆我,目視鏡中,在過去幾個月中我減輕不少體重,腿看來更細,背部從沒那麼強健、高挺,數數肋骨,一邊有六支。
「為什麼?」我停下,剃刀停在半空。
我陷的更深了,我想起初看到她時,堅定而冰涼的握手,平平的凝視,而她現在也正如此凝視我。我想起火車前進時她笨重的頭枕在我肩上,在西六十一街布朗區的外面抱著我說:「我將與妳同在。」那天她還告訴我,「沒什麼會傷害妳,什麼事都會好轉。」
我僵在那裡進退兩難,我想留在這裡,在這一小時之間,生命不知不覺快速飛逝,對平衡的生命造成前所未有的憾動。
卡洛琳不在她床上,這種可能性是我未曾預知的。在我枕頭上有捲剛沖好的相片,我看著最上面一張,是張捲曲、有角度,膝蓋和臀部的黑白相片,皮膚在燈光下是光滑的,有蠟燭的投影,燭仍然在燃燒,藍色的蠟油滴在桌上。
她調整燈光,移動在我椅子旁小桌上的蠟燭。我輕鬆躺著,感到椅背的彎曲起伏,床單聞起來像卡洛琳身上混合香水和象牙肥皂的香味。
今天每件事似乎都是可能的,我沒收拾毛衣,暫時讓它擺著,讓肩躺下時,感到頸子延長和快要斷裂的滋味。點了支蠟燭,舖上乾淨的床單,捶打起毛的棉被,從窗子望出去,我看到天堂池,佈滿滑雪痕跡像個老女人起皺的臉,透過這道牆,我聽到腳步聲、關門聲和笑聲。
我走路循跡到費滋威力,現在是晚上八點,正是歡樂時刻,餐廳充滿一家四口享用丁骨牛排和洋蔥圈,每張桌子上有蠟筆畫的陶罐,孩子們揮灑喜悅,色彩盈握在雙手上。
在瞬間捕捉了一個女人的肖像,相機安靜的咔嚓聲讓人忘卻了,不在乎任何事,只感到腰部柔軟的手,疑惑浮盪在空氣中,她不在乎任何東西除了這隻手以外,這個迷惑。她心想到自己身體,已被一個公平無私的證人注目過、存證了,像一隻異鄉鳥迎向毀滅。
「有點。」
「為什麼?」
她快捷安靜地說:「脫掉妳新的美麗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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