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妳想談什麼？我的時間不多。」
金姬和瑪歌繼續在她們的座位上工作著，面無表情。
「顯然是如此。」我說。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胸前一陣緊縮。
金姬進來，專注在一個舊檔案上。
我瞪著那張短箋一會兒，接著把它撕碎，將碎片放在信封裡，寫上蕾芮的名字，丟進她桌上的收件匣。
「和華特出去了。」她靠在自己的辦公桌邊緣。
我覺得很後悔，非常後悔。
所以，第一封需要回覆的信件處理好了。
「不是妳的錯，」羅伊咕噥著說，「妳應該可以信任她至少做好一件事。」
血液衝上我的腦門，頓時覺得口乾舌燥。我必須想出回應、反駁、拆穿蕾芮準備妥當的指控。
「我馬上告訴妳。」蕾芮厲聲說。
「而且，並不是只有我這樣想，其他人也一樣，」蕾芮說，「我所謂的其他人指的是瑪歌和金姬，我們同意觀察妳的表現，兩週後回報。」
「我知道，」金姬同情地說，「可是對許多人而言，只有依賴維生機器才算生病，如果沒有就是要繼續工作，蕾芮就是這麼認為，她讓越來越多人站在她那一邊。怎麼了？妳要喝點
ｈtｔps://ｍ•ｈeｔｕｂook•ｃoｍ.ｃom水嗎？」「她要我去？指定要我去？她有看著我，叫我的名字嗎？」
「現在好多了，」我把椅子拉近桌子，「謝謝妳，金姬。」
「警告什麼？」
第二天早上，我拖著身子進辦公室。我遲到了，但辦公室裡沒人。這樣也好，沒人知道我幾點進來。我拿起桌上的一個信封，上面斜斜的字體寫著莎賓。
然後，羅伊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大聲問為什麼送來的快遞整個早上躺在櫃檯無人問津。「莎賓，我有請妳去領。」蕾芮說，羅伊看著我，因沮喪不安而滿臉通紅，「羅伊，我馬上去，我該確認是否有辦到。」
金姬幫我拿了點水，我喝了幾口。
我走到廁所裡，打開水龍頭，雙手放在冷水下。我無法停止顫抖，感覺越來越暈眩。我的頭開始痛，眼冒金星，肺部亟需氧氣。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困難。我從垃圾桶裡拿起一個塑膠袋，跌到洗手間裡，癱在馬桶上，對著袋子吐氣，吐氣、吸氣，吐氣、吸氣。半個小時後，我才有力氣回到辦公桌前。
同時，我的信箱爆滿，大多和工作有關，但也有三m.hetubook.com.com封來自歐拉夫——兩封笑話、一封邀請我生日的時候出去。我回他一封信。
「我上半天班是公司的醫生建議的，」我每說一個字就得呼吸一次，「我有一年的時間身心俱疲，光是早上上半天班就已經消耗掉我所有的體力了。」
妳的日曆上有寫我們要做什麼？
蕾芮發出安慰的聲音，走出辦公室，羅伊跟在她身邊，我聽到他們在走廊上低聲說話，我的雙手開始顫抖。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憤怒之火使我的聲音聽起來比想像中還要尖銳，「妳不相信自己批判的能力嗎？」
「好。」我儲存剛剛的文件，椅子往後推，翻找桌上的文件，然後才抬頭看蕾芮，好像忘了她的存在。她已經站在離我座位幾步之處，等候我跟著她。她焦躁地回頭。
「跟那無關。我們是同事，在這裡是一個團隊，」蕾芮說，「我擔心妳對我的升職有意見，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要求瑪歌和金姬也觀察妳。」
「我直接說重點。我想和妳談談妳的表現，」蕾芮說，「我知道妳生病很長一段時間，需要一點緩衝，才能習慣回來上班的日子
ｈｔｔps://m.h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m。我可以理解妳一開始需要慢慢來，但讓我煩惱的是，妳到現在還在這麼做，待在咖啡機旁的時間比在座位上要久，我注意到妳幾乎十二時十五分左右就開始整理包包，現在又請了些病假……」「蕾芮呢？」我問。
「我真的不記得她有叫我去。」我說。
我開始整理桌上的一大疊郵件。
我想說的話太多了，根本無力承受那個重擔。
驚喜……
莎賓，
你怎麼知道我生日快到了？
好痛，真的好痛。
瑪歌轉過她的椅子，「天啊，莎賓，現在開始都要這樣嗎？我們必須站在妳面前，看著妳的眼睛，說妳的名字，妳才聽得進去嗎？」
我如果揍她一拳的話，不知道她會做何反應。她一定很享受對一個親自訓練她的人如此展現權力，一個接受她、教她一點法文，接到法國客戶的電話時才不會表現得跟白癡一樣，一個支持她對抗華特的人。
金姬給我一個很抱歉的表情，「莎賓，妳真的沒有專心，大家都注意到了。」我咬著嘴唇，忍住情緒，「那是有原因的。」
「相信我，我並不想這麼做。」蕾芮說。
請妳以後在家裡處理私人信件，不要在辦公室處理。在我看來妳的工作似乎還不夠多。
www.hetubook.com.com
她的話迴盪在空氣中，在印表機、電腦和巨大的櫃子之間。這時候，泰莎和呂克進來，停下來打量四周，很快地消失無蹤。我聽到他們在走廊說話的聲音。
「麻煩妳。」
近中午時，華特和蕾芮談笑風生地回到辦公室。
「還好嗎？」她問，「妳突然變得好蒼白。」
「有人談到妳，他們認為妳沒有表現足夠的決心，妳只做半天班，工作上卻還有一大堆錯誤，這一點開始惹人不高興。」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明白妳在這裡做什麼。」
「他們覺得妳是裝的，只是故意在鬧著玩。」
「我有聽到，」瑪歌說，眼睛仍然盯著電腦螢幕，「那時妳站在傳真機旁。」
「我從來都不知道妳這個職位的存在。」
「莎賓，請妳跟我來好嗎？」回到電腦前時，蕾芮對我說，「我們到會議室去？」
我打開信封，拿出裡面的短箋，沒有簽名，但我認得蕾芮的筆跡。
好興奮！
「莎賓，妳如果有問題的話應該直說，」蕾芮又說，「我知道妳在這裡工作的時間比我長，但並不表示如果妳沒生病的話，ｈｔｔｐs://ｍ.ｈetubook•cｏm.ｃom就會得到我的職位。」
我們走進我面試她的那個房間。蕾芮拉著會議室的門等我進去，拉開門的方式好像我是要被關起來，接著門在我們身後關上。她誤判形勢地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我則坐在桌子邊緣，可以往下看著她，這一點顯然使她很不高興，但畢竟我愛坐哪裡都可以。
金姬在檔案部門，蕾芮見到我一個人在辦公室，笑臉馬上垮下來，坐在她的電腦前。她打開收件匣裡那封撕爛的信，不發一語。我也沒有說什麼，沉默像鉛一般地懸吊在我們之間。
是真的，我工作上犯的錯太多，傳真發到錯誤的地址，歸檔歸錯地方，備忘錄上滿是打字錯誤。我揮去所有思緒，專注在工作上，有那麼一會兒，一切都很順利。我檢查多送一次的傳真，在桌上以優先順序一疊疊地整理好。
「還有嗎？」瑪歌說，「在家裡待了一年之後？有些人只是逃避工作。」
「莎賓，」金姬說，表情顯得很不安，「我只是想警告妳……」
「我們需要有人擔任這個職位，華特認為我是最適合的人選，妳必須學著接受。總之，我該說的都說了，只要在工作態度上做一點改變，妳就會沒事。我們兩週後再談一次。妳有什麼想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