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藏身處

作者:麗莎.嘉德納
藏身處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喂!』我再次大叫:『拜託,老兄,快動手啊!』
「頭一兩個小時裡,我什麼都沒有聽見。到了半夜,我回一樓的辦公室看點書,突然聽到樓上傳來碰撞聲,像是有貨車車廂在走廊上奔馳似的。我抓起電話,傳出求救訊號,然後衝上樓。
「但是他也可能獲釋。」道奇說:「在七〇年代末期,每間精神病院的病患人數不是都大大減少嗎?去機構化的政策不只讓這裡關門,很多地方都受到影響。」
「伊歐拉入院時年紀輕輕,別人跟我說他的父母將他送進來。他們丟下他,然後轉頭就走,再也沒有回來過。根據謠言,伊歐拉跟他妹妹發生不尋常的關係,被他父母逮個正著,結果就是這樣了。拜拜,克利斯多弗。
道奇皺起眉頭,「除了在院區巡邏,你們還有其他的保全措施嗎?」
「『兄弟,好消息——』伊歐拉開口。
「謠傳是病患下的手。」查理補充道:「事實上大部分的人都覺得凶手是克利斯多弗.伊歐拉。這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伊歐拉是在我轉為義工之後才入院的,我跟他見過一兩次面,都是在我星期日來這裡值班的時候。伊歐拉先生,嚇人的院民。冷酷的瘋子。」道奇翻閱他的筆記本。「伊歐拉,伊歐拉,伊歐拉。」
「喔,當然了。保羅住在最高警戒病房裡,也就是說房門二十四小時都上了鎖。那些患者不會跑出來『溜達』。」
華倫揚起眉毛。「你知道後來亞當怎麼了嗎?」
「這樣已經夠糟了。疏於照顧。但有時候情況還更糟。」
「時間。換班時間,晚餐的休息時間,更重要的是服藥的時間。直到可憐的英格遇害,我們才將那些細節拼湊起來。上級問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原來有些人會在值班時打瞌睡,而且這不是偶發事件,每個人、每個時段都有這種狀況。護士長發飆了。某天夜裡,吉兒突襲伊歐拉住的那棟樓,她發現伊歐拉在辦公室裡,把不明藥物混進助護裝晚餐的棕色紙袋。他抬頭發現是她,突然笑了。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
華倫警長揚起眉毛。「真不錯。」
「其他病患沒有包庇他。看了他過去的紀錄,上級決定把他轉送到橋水精神病院,那裡專門處置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之後就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橋水精神病院那種地方啊……像這裡——」查理指指腳下的土地,「——是治療機構。橋水呢……進去之後,就別指望能再重見天日了。」
「不太清楚。不過……」他再次遲疑了下,「後來我看過他幾次。在院區內。頭兩次我跟他隔了一段距離,不過我很確定就是他。第三次他被我逮到,我問他到底要幹嘛。他說他要來處理一些文件。當時是晚上十點左右,這句話沒有多少說服力。隔天我跟吉兒.科克倫提起這件事,她對此渾然不知。我們更加注重女性病患的狀況。沒有人提起這件事,不過我們都嚴陣以待。後來我就沒有見過亞當了,不過這個院區非常大。」
「這間病院其實不錯。人手不足——有時候我要單獨值夜班,照顧四十名病患——但是我們該做的都有做到。我們從不使用拘束衣、綁帶、或是肉體虐待。如果碰到麻煩,在援手趕到之前,我們可以用摔角的招數壓制住患者頭頸,之後再由其他助護注射鎮靜劑。
「我叫查爾斯。」他的嗓門很大。他依序跟華倫還有道奇握手,「查理.馬文。我大學的時候曾來這裡工作過。感謝你願意見我一面,你就是負責的警官嗎?」他面對道奇警探,滿臉期盼。道奇腦袋往旁m•hetubook.com.com邊側了側,查理順著他的暗示望向華倫警長。「喔!」老先生大叫一聲,但他笑得如此燦爛,讓人很難對他反感。「我不是沙豬啦;我只是個老屁股而已。」
「抱歉,小姐,我是不是曾經看過你?」他對我大喊。
「我這個老屁股可能連早餐吃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查理輕快地說下去:「不過我對那時候的事情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我寫了一些筆記,像是某些患者的資料,還有——」他清清喉嚨,看起來有點侷促不安,「——嗯,還有某幾位工作人員的事情。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幫助。我想做點事情。」道奇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筆記本,查理把這個當作是鼓勵,靈巧地攤開他握在掌心的筆記。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但他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他們有報案嗎?」華倫警長的問題更加犀利。
「他被逮捕了。」
「他說他以前在這裡工作,說他知道一些事情,可是他只能跟負責的警官講。」
「之後他們判斷伊歐拉偷走身旁患者的精神鎮靜藥物膠囊,將藥粉混入助護的食物裡。除此之外,他還鼓動其他患者鬧事,在樓上的病房引發騷動,等助護衝上樓處理狀況,他就溜進辦公室動手。當然了,克利斯多弗從來沒有承認過任何指控,不管問他什麼問題,他只是微笑以對。」
「小保羅站在日光室中央搓手舔嘴,他在等我。一看到我,他立刻飛撲過來,我滾到旁邊,保羅落在躺椅上,把那張椅子壓扁。接下來保羅抓起一張張椅子往我頭上丟。我跑到乒乓球桌後面。他緊追不捨,我們跑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卡通《湯姆鼠與傑利貓》的場景。最後小保羅玩膩了,他停下腳步,徒手拆了那張球桌。
「你做了什麼?」道奇低聲問。
「他學會了這個體系的運作方式。」
「是的,女士。」
「我想應該是二十歲。」
「但他們只是瞪大眼睛,站在門口看著小保羅大展身手,女士,恕我無禮,他們真的嚇到連屎都拉出來了。
查理聳聳肩。「事情就是這樣。」
「後來他怎麼了?」
「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助護要善盡管理的職責,讓病患維持平靜、乾淨、健康的狀態,並依照醫師的處方用藥。我受過肌肉注射的訓練,就是往某人大腿扎針,注射麻醉劑。當然了,這份工作偶爾會惹上麻煩——為了活命,我努力鍛鍊體能。不過大部分的病患,即使是危險性最高的重症患者,他們往往只是需要別人把他們當人看待。跟他們說話。語氣要平穩,要跟他們講道理。與他們互動時,也要把他們當作冷靜、講道理的人。這招的效果通常不錯。」
我們回到停車處,有一名巡警等在那裡,他拉華倫警長到旁邊低聲談話。
「但不是每次都有效。」華倫警長指出他的言外之意。
「你說那個病患,保羅.尼可拉斯,『小保羅』,他待在禁閉室裡面?」
「喬治先生揮拳狠狼揍倒克利斯多弗,結實又漂亮的左勾拳,然後他回房繼續睡覺。某個病患下樓到辦公室打電話通報。少了伊歐拉,沒有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查理搖頭。「沒有,上級想把事情壓下來。」
「伊歐拉一九七四年入院。」
「他也很聰明,很擅長跟人打交道。你們可能會以為像他這樣出身高尚的孩子性情必定很高傲,其實他喜歡在日光室裡閒晃,彈奏音樂給其他病患聽,主持閱讀時間的活動,更重要的是他會捲菸草——我知道這在今天不是什麼好事,但在那個時候,每個人都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抽菸,無論是醫生、護士、病患都一樣。事實上,確保病患乖乖合作的最佳手段就是送上一根菸。道理很簡單。
「伊歐拉引發暴動那一晚,整棟病房鬧得雞飛狗跳,這陣騷動顯然吵醒了咱們的拳擊冠軍。羅伯走進日光室,他看著暈倒在地的助護,然後又瞪著對他咧嘴一笑的克利斯多弗。
「你看到他幾次了?」她嚴肅地問道。「三四次左右。」
「我們晚上會把大門鎖起來,每間房舍隨時都有工作人員看守。但是呢……在清晨的某些時段,像我們這樣的助護幾乎沒有時間巡邏。我們要照顧病患,得待在辦公室裡。」查理聳肩,「若是有人想要自由進出,我們很有可能不會發現。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
「他自稱是什麼身分?」
「伊歐拉做了什麼?」道奇打岔,「為什麼後來他成為威脅?」
「你們知道病院的運作狀況嗎?」他向兩名警探發問。
「最後班吉畢業了,找到工作,自己搬出去住。若是沒有這間精神病院,這種事情不可能會發生。」查理傷心地搖搖頭。「大家都認為精神治療機構的關閉象徵著社會的進步,三千人曾在此地接受治療,你們真以為他們就這樣消失了嗎?精神疾病只是轉為地下化,滲入公園跟收容遊民的庇護所。納稅人眼不見為淨。真是該死。」
「查理。叫我查理吧。『馬文先生』會讓我想到我父親,願他安息。」
「那時他幾歲?」
華倫終於點了頭,查理的故事似乎喚醒了她的回憶。「沒有逮捕任何人。」她說。
華倫跟道奇互看一眼。「聽起來伊歐拉有很多溜到外面的機會。」
「原來這個可憐的傢伙兩個月前腿上出現潰爛的現象,醫生幫他包紮,之後就沒有人去檢查過他的傷口。沒有半個助護注意到。他們盯著病患看了好幾個月,卻一直沒有真正看到他。
我忍不住跳起來。坐在車子裡,我的耳朵貼住車窗的縫隙,心中浮現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聽到我父親的教誨,像是有個名叫克利斯多弗.伊歐拉的黑影跟我記下了相同的事物。一股寒氣襲來。「體系?」道奇問。
「助護們來到日光室,一切回到常軌。隔天早上,羅伯醒來,問起他的母親。六個星期後,他出院了。根據他的說詞,他完全不記得那晚發生的事情。我從醫師口中得知,緊張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恢復的過程中大多只會依照肌肉的記憶做出反射性的動作,比如說坐起來,或是走路,如果你曾經是拳擊冠軍,那麼結實的左勾拳絕對不是問題。」
「喔,是的,女士,像他那樣的病患,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處理。」
「吉兒一看到那張臉就知道大事不妙。她甩上門,將伊歐拉困在辦公室裡。伊歐拉想跟她爭辯,說她反應過度,發誓他可以解釋一切。吉兒堅持不退讓。接著,伊歐拉開始撞門,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如果是高大的男人或許還可以破門而出,可是剛才我說過了,伊歐拉頭腦發達,但沒有幾兩肉。吉兒把他困了整整十五分鐘,另外一名助護趕到現場,他們用了麻醉劑。
「其中一個人發出像是噎到的聲音。小保羅耳朵很靈,馬上轉頭,我跳過球桌,跳到他背上,鉗住他的上半身。保羅開始吼叫,想把我甩開。我的同伴們終於回過神來,幫我制住他。之後我們打了十四針麻醉劑,花了兩個小時才讓小保羅安靜下來。不用我說,他又得在禁閉室待上好一陣子了。保羅.尼可拉斯,這個名字你們要牢記!」
「事由是?」
「一和-圖-書九七〇年。」查理說:「護士長吉兒.科克倫特別喜歡我們這些男大學生,她有她的理由。我們很強壯、很可靠,絕對幫得上忙,而且……很青澀,個性樂觀。我們不只照顧患者,更是發自內心地關切他們。當時我已經確定以後要當牧師。如果想要接觸煩擾的靈魂,精神病院是一個很好的出發點。我得先學會在正確的時機說出正確的話語,對別人會有什麼影響。不過我得說,任何人都不該在這個地方久留,就連工作人員也不例外。
「『抓住他!』我大喊:『快注射麻醉劑!』
「別以為我在吹牛。這是真話。人的潛力往往會被憤怒跟體內激素引發。他從桌子的金屬外框開始,先往後一凹,然後一塊一塊撕下來。那時我想我死定了;那張寬闊的乒乓球桌已經快被保羅撕成碎片。謝天謝地,我一抬頭,看到兩名助護同伴終於抵達日光室。
我癱在副駕駛座上,順從地不讓車外的人看到我。不過道奇警探走到華倫警長身邊時,我還是偷偷搖下一縫車窗。
「那些老傢伙,在這裡待了數十年的『資深』助護……天啊,有些人已經比病患還要不正常了。他們適應了這間病院,完全忘記圍牆外的世界。我剛開始坐櫃檯的時候,有位病患腿上裹了髒兮兮的繃帶。第一天晚上,我問助護長他的繃帶是怎麼一回事。他說他不知道,甚至連病患腿上有繃帶都不知道。所以我走進病患的房間,問他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他的腿。我一剝下繃帶,一道膿血當著我的面噴出來,蛆蟲在傷口裡蠕動。
這位退休牧師深吸一口氣。「某天晚上,我接獲在女性患者病房值勤的護士通報,她的名字是卡莉.史崔克。她問我某人是不是在值班。我說對。卡莉問我他在哪裡。我剛才在一棟走了幾圈,都沒有看到他。我跟她說他出去了,可能是去吃晚餐。卡莉沉默許久才用異樣的語氣說要我現在過去一趟。
「我想是如此。」
「如果他不在禁閉室裡,我猜你們一定會在他身上施打高劑量的鎮靜藥物。」
「亞當姓什麼?」道奇問。
華倫望著站在巡警背後的我跟道奇警探。「有空嗎?」她顯然是在問巴比,不是我。
「以前?」華倫提出關鍵問題。
過了幾分鐘,巡警回來了,他帶來一位滿頭白髮、腳步異常輕快的老先生。
查理閉上嘴巴,再次露出不安的神色。華倫跟道奇都聽得很專心。我壓低身形,躲在道奇車上,看得出兩名警官的心思全跟著查理的每一句話浮動。我知道我也是如此。
「我聽說墓穴的事情,你們在這裡找到六個女孩子。說真的,我一看到新聞就跳起來啦。我在這裡待了將近十年,一開始是助理護士——助護,之後換成晚間跟週未來這裡當慈善義工,有五六次差點死在工作崗位上,不過我還是覺得那段時間真不錯。想到那些女孩子可能在我待在這裡的時期死於非命,我心裡亂成一團。真的亂成一團。」
「都跟我們說吧。」華倫說。
「不知道。」道奇警探開口:「應該說知道得不夠多。」
查理嘆了口氣,再次搖頭。過了一會兒,他挺起肩膀,遞出那張筆記。「我畫了以前院區的地圖,」他對華倫警長說:「就是他們開始拆掉房舍之前的模樣。不知道對你們的調查會不會有幫助。感覺那個墓穴年代久遠,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你們會想知道犯罪現場原本的樣貌跟位置。」
「以前這裡發生過凶殺案。七〇年代中期。一名女性護士被殺。據我所知,有個助護大清早探頭往窗外一看,在收容家人送來和*圖*書的患者的病舍外發現她的屍體。英格麗、英迦……英格。英格.勒弗爾,好像是這個名字吧。她遭到強|暴,被毆打致死。真是個恐怖的悲劇。警方前來調查,可是沒有目擊者——其他的工作人員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看了我一眼,我聳聳肩。「我可以在車上等。」
「伊歐拉是個長相端正的孩子。淺棕色頭髮,天藍色眼睛。身材不算高,大概六呎左右,不過很單薄,動作很優雅,甚至有點女孩子氣,所以大部分的助護一開始都沒把他當一回事。
「有一天,在我照顧他的時候,他跳到我背上,他媽的差點勒死我,幸好別的助護將他一把扯下來。可是你們知道嗎?其實他是個好孩子。醫生說這是退化現象。某種創傷讓他的心智逆轉到接近兩歲孩童;他不會說話、吃東西、自己上廁所、穿衣服。不過只要把他當成兩歲小孩看待,我們就可以跟他和平共處。我星期日來值班,念童書、唱愚蠢的兒歌給他聽。足夠的時間、治療,還有旁人的善意,班吉再次成長,進步的程度大家都看得出來。他開始自己穿衣服、自己上廁所、拿餐具吃東西、說請跟謝謝。兩年後,他的狀況相當良好,有個董事會的成員協助他進入波士頓拉丁高中讀書。他白天上學,晚上回這裡睡覺。可以看到他在一片混亂的日光室裡用功念書。
「嗯,我瞭解了。查理,那個尼可拉斯對你還有其他工作人員來說是極大的威脅,不過他行動受到諸多限制,我不認為他有辦法跑到外頭溜達。」
華倫接過那張紙,掃了一眼。「查理,太好了,你真的幫上大忙。感謝你願意告訴我們這些事情。你真是個好人。」
「組織病患暴動。在住院期間,他從禁閉室弄來一片厚皮墊,募集其他『擁有那個』的病患製造動亂。有個助護上樓,病患們攤開墊子衝向他,狠狠把他撞倒。不過伊歐拉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當時我們院裡還有另外一名病患——羅伯.喬治,前任重量級拳擊冠軍。他因緊張性精神分裂症住院兩年,但在事發三天前,他自行走到日光室。值勤的助護將他安然送回房間,後來他又在床上坐了一個小時,顯然他漸漸恢復了。
查理期盼似地望著華倫跟道奇,但他們兩個都沒有接話。現在我瞭解他們的策略了;他們喜歡用沉默給人壓力,我之前就吃過這一招。
查理搖搖頭。「沒錯,確實如此。」他舉起一根手指。「我第一次差點在保羅.尼可拉斯手上丟了小命。那個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體重將近兩百三十磅。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禁閉室——裡面只有鐵窗跟一塊厚重的皮墊可以睡覺,現在大概叫做橡膠房吧。某天晚上,我值夜班,沒想到他被放了出來。我的監督員艾倫.伍德沃德堅稱小保羅的狀況良好。
「馬文先生,幸會。」
我回到道奇的車上;我不介意。我想避開外頭的冷風,遠離那些景象跟氣味。現在我一點都不覺得這裡是什麼健行步道,他們應該要開推土機來把這裡夷為平地。
道奇警探馬上站到我們之間。「她只是另外一位協助調查的民眾。」他低聲解釋,指示這位退休牧師往巡邏車的方向走。查理轉過身,我癱在椅子上,迅速搖起車窗。我不認識查理.馬文,但為什麼他會覺得他認識我?
這似乎是正確答案。華倫對巡警說:「帶他過來。既然他這麼想說,那我就洗耳恭聽。」
巡警送查理回巡邏車,在他們離開的前一刻,查理偶然看向我這邊。我已經脫離躲藏偷聽的位置,整張臉貼在窗上,耳朵對著微開的車窗https://m•hetubook•com•com
「舒密特。」查理嘆息。
「唔,大部分的菸都要自己捲,有些病患的行動能力已經被藥物摧毀,很難完成這種精細的手藝,所以克利斯多弗會幫他們。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坐在日光室裡,愉快地替一整列的病患捲菸草。那副景象很有趣,但他一抬頭,看到我的那一刻,我馬上就知道我不喜歡這傢伙。我知道他會惹麻煩。他的眼睛就像是鯊魚似的。」
道奇記下老先生的聯絡資訊,這件事看起來差不多要結束了。
「我打開門。亞當聽到聲音,抬起頭,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他知道完蛋了。他從她身上爬下來,拉起褲檔拉鍊,走出病房。我帶他回到一棟,回到我們的辦公室,我打電話通知監督員。當然了,亞當馬上就被踢出去。我不知道你們聽過多少虐待患者的故事,這裡絕對不會寬待這種行為。亞當死定了;他自己也很清楚。」
「查理,需要我們幫你什麼嗎?」
「所以克利斯多弗後來怎麼了?」
「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能丟下一棟。我試著跟她解釋目前的狀況,但她叫我一定得過去,現在就過去,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很古怪。我還能怎樣?現在我也起了興趣。走進那幢病舍,卡莉在門口等我,一言不發,領著我上樓。她停在某位患者的門外,我透過門上的小窗戶,看到我的助護同伴,跟患者躺在同一張床上。她才十七歲,真的很漂亮,得的是緊張性精神分裂症。我一生中從來沒有那麼想揍人過。」
查理歪歪腦袋。「你想聽真實的故事,還是加上八卦的版本?」
巡邏車離開院區。
華倫警長點點頭。「查理,我們要找的人一定能在病房外活動,而且活動時間很長。有哪個病患獲准外出,還是說你的意思是我們該把焦點放在工作人員身上?」
兩人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這個名字上頭。「可以跟我們說說伊歐拉的事情嗎?」華倫主動提問。
一看到我,查理愣了一下。
查理沉默了會,皺眉翻看他的名單。「喔,我不想先提那件事,但這裡曾經……」
查理用力點頭。「沒錯,沒錯。我個人覺得那個政策真該死。」他歪歪腦袋。「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嗎?全職四年,再加上六年的義工?剛才我說了嚇人的故事,大家都想聽到這樣的瘋人院傳奇。事實上這是一間很棒的精神病院。有的病患像羅伯.喬治,只要經過妥善的治療,就可以脫離緊張性精神分裂症的狀態,出院跟他珍愛的家人團聚。第二個差點殺死我的傢伙是名叫班吉的小混混,他長得也不差,是那種帥氣的義大利人類型,但性情也相當凶狠。警察把他送進來。第一個星期,班吉赤身裸體地待在禁閉室裡,他在牆上跟自己身上沾滿糞便,只能看到他的眼珠子在黑暗中發光。
她哈哈大笑。我從沒聽過華倫警長的笑聲。這讓她更有人味了。
「我剛進去的時候,我們有一千八百名患者。」查理說:「我們收容十六歲以上的患者,不分種族、性別、社會經濟階級。有些是家人送進來的,但有更多病患是從警方那裡接管的。病院的東區是長期照護病房;我們現在所站的西區則是急症患者的病房。我一開始負責照顧由家屬帶來這裡的病患。過了一年,我升為助護長,換到一棟工作,負責最高安全規格的14病房,那裡收容的是男性病患。
但我的心臟依然在胸中重重跳動。
查理企盼地看著兩名警官。道奇警探乖乖抄下那個名字,但是華倫警長皺起眉頭。
「那通電話。」華倫低語。
「嗯?」華倫要他繼續說下去。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