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完美殺機

作者:麗莎.嘉德納
完美殺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沒事的。」他聽到自己的低語。「不會有事的。」
「我要為妳示範。妳開槍,我糾正妳的動作。放鬆靠著我,來吧,甜心,放鬆。」他輕觸她的雙臂,她的身軀更僵硬了。「泰絲。」他低喃,牙齒湊向她的耳殼,輕輕咬下。「放鬆。」
「槍又不是不會動的東西!」
泰絲調整耳罩,轉轉肩膀,她的雙手與前臂微微抽痛。反覆扣扳機的動作很費勁。方才瑪里翁秀出她的手臂,上頭糾結著堅韌纖長的筋肉。想取得探員資格的培訓學員必須在三十秒內,扣下手槍扳機二十九次。許多女性無法達到這項標準,但結實、凶狠的瑪里翁做到了,她身上的肌肉足以證明這點。
他記得與瑞秋的初遇:她抱著連聲尖叫的小嬰孩,吞吞吐吐地訴說她已經沒有半毛錢了。上校把她踢出門外,她用盡存款,外頭的男人也不願在疲憊的母親身上多費心思。她來找他是因為不知道還能找誰。一滴豆大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靜靜滑下,她撇開臉,一副羞愧的模樣。他看著她努力安撫哭叫的孩子,同時抹去臉上的濕意。沒聽到他的回覆,她轉身離開,纖瘦的雙肩擔著他意想不到的尊嚴。於是他知道自己要幫她。無論上校如何對待她,她都值得更好的待遇。她的美好超越了上校的想像。
該死,他真想來一杯。
他試著恢復冷靜。
但他完全不信。
「喔。」她抿起嘴唇。「所以說接吻也有那個領域嗎?我應該要早點學會的。」
不對,他想,結局不會是如此。她比那時候還要堅強,警方比那時候還要聰明。對,說不定吉姆.貝克特早就橫越國境,在巴哈馬啜飲「拓荒者」調酒。
泰絲開始相信迪隆家的小孩擁有無所不能的通天本領。
她滿腹飢渴。她的腿正不住摩擦他的大腿,指尖沿著他的手臂往上舞動,劃過他的鎖骨,纏入他的頭髮,揪住他的頭。
太陽高掛頭頂,過了一個星期,陽光已經少了原本的毒辣,送來溫和的暖意,撫上泰絲的臉頰和手臂,想為她的肌膚帶來些許色澤。
J.T.看著她的背影,看她蹲在稻草捆旁邊,孩子似地伸出手指塞進黑沉沉的彈孔。她的頭髮受到陽光照耀,映出銅線般的燦亮色澤,與她開朗燦爛的笑容搭配得天衣無縫,其中的熱情足以令任何男人多看幾眼。
他猛然一扯,害她重重撞上他的胸膛。「我們做個實驗。」他喃喃說道。他長了鬍渣的臉頰磨過她的後腦杓,嘴唇移往她耳邊。
她就是不喜歡手槍。她不喜歡它的重量、手感、聲響。在她心底,m.hetubook.com.com槍枝帶著深刻的邪惡意味,太墮落也太強大。或許她更怕的是一旦自己習慣了握槍的感覺,她就會有所改變,再也無法恢復原樣。她將會永遠成為暴力的一部分,再也無法遁逃。
她舉起雙手,恢復韋佛式射擊站姿。他的掌心沿著她的手臂滑下,手指環上她的手腕。「泰絲,妳長出肌肉了。」
J.T.怕這招失敗,還替她改造了那把點二二手槍,降低扳機的阻力,也將槍柄打磨得更符合她的掌型。射擊有六大要訣:姿勢、握法、控制呼吸、瞄準、扣扳機、循序。泰絲現在得要一口氣兼顧這六項任務。她的頭痛了起來。
「對。」她的雙臂繞過他的腰,攀在他身上。已經好久沒有人像這樣抱著他,他早就忘記這種感覺了。女性甜美的撫觸。她能讓男人多麼舒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完整。
他注意到瑪里翁尖刻的評論。他還記得五年前回到美國時做的夢,還有初嘗婚姻滋味者心中的嶄新希望。
「我只是……你在幹嘛?」
她低喃:「再一次。」
「很好,那妳的射擊應該不會有問題。」他露出冷笑。「我說過了,泰絲,在妳練好之前,我們不會進行下一步。槍是一種工具,學著好好運用它。」
他依然站在她面前,那隻手依然貼著她的大腿。「大概?」
「現在妳可以不動如山?妳有這麼堅強嗎?」
她用力縮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嗯。妳知道那些領域的存在。」
「泰絲。」J.T.嘶啞地說道:「不要玩弄我。」
接著,他做了件她始料未及的事情。他伸手握起她的手。
「我就知道這招哪天一定會派上用場。」他四肢微微一動,擺出正確的姿勢,也替她調整。她任由他修正她的姿勢,感覺得到他的腿毛與胸毛,還有放了半天的鬍渣。
「對。」說完,她咬破他的唇,接著嚇得往後縮去。他摸了摸她的齒痕,舉起染血的手指。
「喔,天啊。」她融化在他懷裡。
「工具。」她順從地複述。
「我們應該要回去了。」
「直接灌下純的金色龍舌蘭,再加上瘋狂熱情的性|愛。如果妳有膽,我就奉陪到底。」
「唯一的對象。」
她咧嘴一笑,大喊:「我宰了稻草!我宰了那捆稻草!」
那天早上,他在吊扇引起的怒氣中睡著,接著睜眼看見瑞秋站在他床邊。他敢發誓那就是她,不是一開始逃到他身邊的瑞秋,而是那個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如此美麗,如此可愛。她對他露出柔和寧靜的微笑。他的心在胸中再次粉碎。
「天啊。」他的喘息凝重。「妳這個小野貓https://m.hetubook.com•com。」
「當然。」他依舊凝視著她的臉龐,看到她嘴唇微開,伸出舌頭舔溼雙唇。她的唇色是純正的粉紅,像是玫瑰花瓣。
他感覺到心底有什麼東西裂了一條縫。
「徒手搏鬥。」
他注意到許多瑣事,比如說當他半夜躺在床上,吊扇不斷旋轉,嗡嗡翕嗡嗡嗡,揚起的輕風掃過他的皮膚,令他瘋狂。
「你一定征服了那些領域。」
「看來我學得不夠。」她無法迎上他的視線。他站得太近,而她尚未準備好接受心中強烈的欲望,湊上前,嘴唇貼住他胸口蜿蜒的傷疤。
「妳的丈夫是妳的第一次?」
「我冒犯妳了?」過了一會,他語氣木然地發問,手臂環在胸前。
或許像他這樣的人就該喝得酩酊大醉。或許像他這樣的人只能在陷入絕境之時才能發揮全副實力。
「你有沒有看到!」她高喊,左手指著自己的成果,就怕他方才一不小心打了瞌睡。「有沒有看到!」
然而,沙漠中其他景物的侵略性依舊。高大的仙人掌一副冷酷譏笑的模樣,山艾樹隨風擺盪。一隻灰色的走鵑衝過她身旁。遠處蒼白的山丘壓迫感十足,被低矮的棚屋以及上百條曬衣繩壓得直不起腰。
她選擇扣下扳機。一、二、三、四、五。
怒氣驟然而生。他把這份情緒趕出腦海,把她抱得更緊。
她認命地打完這批子彈,然後轉頭望向J.T.。
「對,大開殺戒。你會怎麼做?」
「是工具。泰絲,妳擁有它、控制它。它不會控制妳。」
他微微瑟縮。「以後也會學到。」
她扣下扳機。一聲轟然巨響。她跳起來,雙眼緊閉。
槍是她手掌的延伸。是她的工具,受她控制,供她使用。若非必要,她不需要扣下扳機。這是她的力量,她擁有選擇的權力。
「換上新的彈匣。」
「不是空手對棒球棍嗎?」
「了不起的疤痕。」他說:「妳沒有從中學到任何教訓嗎?」
「怎麼說?」他替她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但是沒有讓她離開他的懷抱。他猜只要鬆手,她就會飛奔逃離。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默默地感受令人安心的堅定手勁。她回握他的手。惡棍向惡棍致意。她做到了。
她擺出J.T.教過的姿勢,舉起手臂。
「也可能是薩爾瓦多。反正那些叢林看起來都很像。」
「還有剛打好的奶油。」她低語:「還有酥餅。就這樣。我晚上來做草莓酥餅。」
「真是天大的恥辱。」她低吟。
「是真的。大概啦。」
他別開臉,定定望著遠方的塵沙。
他眼前不斷浮現那輛該死的雪佛蘭,還有他父親走過長廊的身影。和*圖*書
「專注在槍靶上。」他說:「開槍。」
「泰絲,妳不知道妳招惹的是什麼東西。」他含住手指,舔去血跡。
他烙下深深的吻,如同溺水者對海岸的渴求。她的手指陷入他的手臂肌肉,力道強勁而急切,她就該是如此熱情。他吞噬她的唇,品嚐她的滋味,把她吃得一乾二淨。而她飢渴地張嘴迎接他,讓他陷得更深。
「我有那麼糟糕嗎?」
此時此刻,她看起來是如此完美,打從一開始她就該是這個模樣,活力充沛、容光煥發、踏實又純真。
他抹去她頰上的淚水;輕撫她的頸子,覺得她脆弱得難以置信。一幕幕情景淹沒了他丄局舉的球棒。那個男人對著她蜷縮在地、毫無抵禦的身軀舉起球棒。兩百磅重的結實壯漢打算毀了他僅有一百磅重的妻子。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美麗?她回頭望向他,又笑了起來。她讓額頭貼著巨大的獵物,他胸口突然一抽,惹得他連連眨眼。
子彈終於受到妥善的引導,結結實實地飛往正前方,在槍靶邊緣炸開。
他心中的殘忍冷漠一如往常,描繪出其他未來的景象。泰絲趴在地毯上,臉被球棒打得浮腫青紫,白色粉筆描出她的輪廓,衣物散亂碎裂。
「瓜地馬拉。大概吧。」
他搖搖頭。把它們趕出去,J.T.把它們踢出腦海。
他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肘,一根布滿厚繭的手指撫上她光裸的大腿,擦過卡其短褲的下襬。
他認為節制飲酒理應是件好事,讓人腦袋清晰,專注敏銳。不過他剛好相反。他無法成眠,時時陷入暴躁的情緒,心思沉溺在那些他再也無法控制的沉重影像之中。
「是在打鬥中受的傷?」
很好,泰絲。妳是個結實殘酷的殺人機器。瞄準、吸氣、握好、按下去。
沒用。他需要啤酒。
更漫長的沉默。然後她從他身邊退開。「很好。」
「很好。」他鬆手。她努力忍住口中的呻|吟。「現在妳自己試試看,跟剛才一模一樣,維持放鬆的狀態。瞄準,開槍。槍只是妳手中的工具。」
她的呻|吟彷彿來自遠方。他的雙手找到她的臀,讓她貼住他的堅硬磨蹭。她的指甲割破他的皮膚。
「當然了。」她感覺得出來他曾在眾多美女間周旋過。
她清空彈匣。他的身軀一次一又一次地緊貼著她,阻擋她反射性的閃避,糾正她的錯誤。兩人又射了一輪,稻草捆挨了一槍。
他搖搖頭,他已經搖了一整個下午的頭了。「泰絲,妳幹嘛這麼怕不會動的東西?」
他把意識拉回現實。「慶祝大開殺戒?」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惡棍。」口氣堅定。
「跟你相處過一個星期後,這根本算不上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
昨晚他做了更多夢。這回他追著那輛雪佛蘭轎車跑。他把那輛車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孩子、那個蠢蛋開在路中間,左右蛇行,前方是瑞秋開的車的大燈,漸漸逼近。他嘶吼狂奔,但是該死的雪佛蘭開得太快,他追不上。
「你在幹嘛?」她氣沖沖地問道。
這非他所願。喔,他一點都不希望是如此。
他冷靜地笑了笑,點點頭。「妳打中了,全靠自己的努力打中槍靶。」
她抖了起來。他刻意誤解她的反應。「小妞,妳還沒解除保險栓呢。」
「我懂。反正那些美女看起來都很像?」
「妳想談嗎?」最後他擠出這麼一句話。
「因為我是個二十四歲的年輕媽媽,不知道要怎麼接吻。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應該需要什麼。喔,天啊,怎麼可以這麼混亂又瘋狂。」她的肩膀又開始起伏。
她拉開距離,試著以清空彈匣的動作掩飾情緒,但顯然成效不彰。
在最後一刻,那個孩子轉過頭,但他已經不是那個孩子了。他是個從頭到腳沒有半根毛髮的男人,頂著一雙冷酷的藍眼。吉姆.貝克特。貝克特笑得猙獰,J.T.隔著和來車逐漸接近的擋風玻璃,看到泰絲驚叫的臉龐。
妳是暴力的一部分。她提醒自己。妳可以選擇控制它,或是受其所害。
「好。」她輕聲應道,舔舔嘴唇。
「好。」
老天爺啊,他快溺死了,而這,正是他的願望。
「看吧。」他的嗓音在她耳中迴盪。「一點都不難。」
「喔,天啊,你看!」
「看著槍靶。」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手槍是她的朋友,她曾經使用過它,而它也救了她一命。她要駕馭恐懼、駕馭這把武器。
「妳到底是想要射中槍靶還是打算在上頭雕花?」J.T.挖苦似地問道。他脫了T恤曬曬太陽。他的牛仔短褲已經穿到綻線,涼鞋也是飽經風霜,這副模樣活像是加州海灘上衝浪的公子哥兒,而不是躲在沙漠裡的惡棍。看泰絲失手整整兩個小時,他看起來無聊到了極點。
她是個大白痴。
她乖乖照辦,扣下扳機,手臂一陣陣顫動。他擋住那雙手下墜的勢頭,強迫她打直手臂。
他該把此時此刻的景象拍下來,將相片收在口袋裡,在其他黑暗無明的時刻拿出來緬懷。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扯進他懷裡,含住她的唇,舌尖往那對粉紅唇瓣間不斷探索,聽到她倒抽一口氣,接著是輕輕的嘆息。
頭一個小時,瑪里翁曾經站在旁邊,提供專業建議。她跟J.T.一樣,堅持泰絲得要找到那個領域。「專心。」探員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道:「想像妳的手往槍靶延伸,碰到靶心,透過大腦送出和-圖-書子彈。」
「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她突然將額頭埋入他的胸膛,肩膀抖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她突如其來的啜泣對他造成意外的影響。他嚇得渾身僵硬,某種陳舊的本能生氣盎然地覺醒了。他一手緩緩環上她的肩膀。在他懷裡,她顯得好嬌小。他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頭,拇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龐,一次、兩次。
「為我舉槍。」
「一定是為了哪個美女。」
她雙頰飛紅,呼吸加速。「我知道了。」她裝出開朗的語氣,無法直視他。「來買草莓吧。這裡買得到草莓嗎?」
這世界只剩靜默的金黃色、乾涸的棕色、曬過頭的綠色。泰絲站在這些色彩的中央,穿著破舊的白色背心、卡其短褲,心中的感覺就和周遭環境一般乏味沉悶。
「你……這疤痕是打哪來的?」
「好。」
「今天下午要學什麼?」
「來慶祝吧。」泰絲快步回到他身邊。「你想怎樣慶祝?」
嗨,寶貝,泰迪跟我要去雜貨店買東西,一個小時後就回來。你晚餐想吃什麼?
她隨意遞出手槍,衝向飽受折騰的稻草捆,欣賞她的大作。
她深深吸氣、吐氣,雙腳擺出正確的姿勢,舉起槍,閉上雙眼。
「也不是全部都懂啦。不過呢,射擊、游泳……還有上床。對,我想我在這方面特別有優勢。」她閉上嘴巴。他趁機清清喉嚨。他覺得口乾舌燥,對啤酒的渴求再次湧現。哪種啤酒都好,最便宜的也行,他才不管那麼多。
「沒錯。只是味道不同。」
他聽到她的腳步聲移向槍匣,聽到尖銳的喀噤開蓋聲,然後是彈殼落入紙盒的清脆聲響。
天啊,她簡直要殺了他。「不是的,泰絲,妳一點都不糟糕。妳只是……跟妳的槍法一樣。妳太努力,把太多事物投注進去了。」
靶紙高高飛起。
「妳看太多迪士尼的電影啦。」
「然後他這麼爛?」
他握住她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最輕巧的動作讓她離開他的身軀。「現在妳有的是時間。」他的語氣僵硬,視線掃向各處,避開她。「吉姆.貝克特是個畜生,妳已經離開他了,現在妳可以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妳要重新開始,二十四歲還不算太老。」
她找到另一個彈孔,指尖往內戳了戳。天啊,看看她臉上的笑容!
「很好。」說完,J.T.往後退去,但他的雙手仍舊按住她的肩頭,十指輕輕按摩她僵硬的肌肉,把她當成王牌運動員一般伺候。她閉起眼睛,腦袋往前倒。他讓她放鬆下來,讓她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滋味。他讓她覺得自己什麼都做得到。
她瞪大雙眼,驚得無法動彈。然後她轉向他,露出比千瓦燈泡還要耀眼的得意笑容。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