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十餘年來的第一次,D.D.華倫成功結案之後卻還覺得不夠。她不想向她的上司回報好消息,不想向媒體提供自滿的答案,甚至不想抓幾瓶啤酒,去跟她的項目小組一起輕鬆一下。
「正應該如此。謝謝你。」
他們給我看一張照片,一個臉孔瘦削的男人,有著熾熱的黑色眼睛跟濃密的棕髮。對,我認得這個男人,他就是星期六早上我在自家廚房裡發現的人,他用槍指著我丈夫。他跟我說,要是我合作,就沒有人會受傷。所以我脫下我的勤務腰帶;就在那時,他抽出我的Sig Sauer,朝我丈夫的胸膛連開三槍。
有時候,我會被鏡中迎接自己的形影嚇著。我的臉太過嚴厲,而且就連我自己都明白,我上次微笑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男人不會邀我出去。陌生人不會在地鐵上跟我搭訕。
她想回家。她想在艾利克斯身旁縮成一團,吸進他身上的鬍後水香味,然後感覺他用雙臂環抱她的那種熟悉舒適感。而且她希望——但願老天幫忙——寶寶第一次胎動的時候,她能在他身邊,子宮第一次收縮的時候;她能望進他眼底,而在他們的寶寶滑進世界時,她能夠握著他的手。
她必須等十小時。巴比不能工作——他動用過致命武力,所以被迫坐在一旁,等待槍擊調查小組到場,他們會正式調查這起事件。這就表示D.D.要靠自己通知老闆最新發展,然後保持現場完整,著手處理外圍邊界,同時等著火災的最後一點餘燼冷卻下來。更多警官跟蒐證人員抵達。更多問題要回答。更多屍體要處理。
我自己不會多想這件事。我看不出有何必要。
所以他們放任我們,兩個女生待在我們的私人房間裡,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奢華待遇。我們一起睡,一起吃,一起看《海綿寶寶》。我們自己的小型治療。
然後我們看了更多《海綿寶寶》,而且我一直用手臂環抱著我的小女兒,她的頭則一直靠在我肩膀上,雖然這樣會痛。
「醒來吧,媽咪。」女孩悲痛地說道:「我愛你,醒來吧。」
至於副總警督……我告訴D.D.,巴比.道奇殺了他,因此救了我一命。而我想留下這件事情的紀錄。如果不是因為州警巴比.道奇的行動,蘇菲跟我兩人都可能會死。
我想,對謝恩的遺孀來說是好消息,對我也是好消息。
他想知道原因。
D.D.坐進她的車裡,然後回到麻州收費公路上。
不,我在那天早上前從沒見過普塞爾,我也不知道他身為專業殺手的名聲,我更不知道為什麼他用槍指著我丈夫,或蘇菲發生了什麼事。對,我知道我丈夫對賭博上癮,可是我從來不知道問題變得這麼嚴重,以至於有人僱用職業打手來處理這個問題。
不,我不知道里昂斯巡警被射殺了。對他的家人來說是多麼可怕的悲劇啊。這次他們有任何線索嗎?
然後,她終於完工了。
急救人員不讓蘇菲繼續和*圖*書待在擔架上。泰莎需要實時的醫療照護,這孩子只會造成妨礙。交涉三十秒之後,事情決定了:蘇菲可以坐在救護車前座,同時她媽媽會在後面接受照料。急救人員動作很快,開始推著小女孩到前面去。
「我更愛你,媽咪。更愛你。」
她會掉下去,而我會接住她。欣然接住。
我想我們以後就會知道。
然後她聽見哭聲。
她問他可不可以把帕瑪森烤雞換成帕瑪森烤茄子。
蘇菲非常喜歡這個主意。
「這件事調查過也澄清嫌疑了。」巴比告訴我。
她一到春田市就打電話給艾利克斯。他正在煮帕瑪森乾酪烤雞,很高興聽到她終於要回家了。
蘇菲.李歐妮。D.D.過了一秒才看見包裹在粉紅色中的小小身影。她在地上,蓋在另一個全身黑衣的身體上,這個女孩瘦伶伶的手臂纏在她媽媽的脖子旁邊,一邊無法控制地不斷啜泣。
我獨自完成布萊安的葬禮安排。他埋骨之處有個簡單的花崗石碑,上面有他的名字跟生卒日期。也許是我太軟弱,可是他既然為蘇菲而死,而且當他站在我們家廚房裡的時候,他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決定。所以我在墓碑上加了最後一個字,你能給一個男人的最高讚揚:我在他的名字下面刻著「爹地」。
蘇菲喜歡把她的頭靠在我肩膀上,她的手指在我的手掌中展開。
D.D.希望自己有得意洋洋的感覺。他們救了女孩,消滅了邪惡的敵人。現在,除了幾天折磨死人的文書作業以外,他們應該在夕陽下策馬而去了。
這讓她大笑,然後又讓她大哭,而她就是說不出話來。所以她告訴他,她很想他,而他答應要給她全世界所有的帕瑪森烤茄子,D.D.想著,那就是愛。他的愛。她的愛。他們的愛。
D.D.想要有一個家庭。
「你媽咪呢?」D.D.問:「我們可以檢查她,確定她有沒有事嗎?」
我得知普塞爾的謀殺案仍是懸案,武器還沒被找到。
所以你有全部的故事了,我替D.D.做了總結。我丈夫不是打老婆或虐待兒童的人。只是一個賭博成癮者,捲進了他應付不來的麻煩。或許我早該更快做出更多努力。跟他一刀兩斷,把他踢出家門。
可是最後我到了我父親的修車廠,我自己從那裡開走一輛車。他那時候醉昏了,沒辦法同意或抗議。
她跟我照料這間公寓,做功課。然後在九點鐘,我們上床睡覺。我們共享一個房間。我們兩個睡得都不多;即便已經過了三個月,我們還是沒準備好面對黑暗。
大多數時候,我們依偎在一起,葛楚德靠在我們中間。
我最近開始在一家全球保全公司上班,賺的錢更多,工作時間也更好。我的老闆在報上讀到我的故事,然後打電話給我這個工作機會。他相信我有他生平所見最優秀的策略頭腦還有不尋常的能力,可以預知障礙,還能洞燭機先。那些類型的技巧很有市場,特別是在這種時代;我已經得到兩次升遷。和_圖_書
D.D.再回顧的時候,發現蘇菲那個只有一顆眼睛的娃娃塞在泰莎不動的身軀旁邊。急救人員把她抬上車。
「你會痛嗎?」巴比問道。
我確實射殺了哈密爾頓的情婦,邦妮塔.馬科索。那女人當時在攻擊我的小孩。我必須使用致命的武力。
D.D.站在雪中的晨曦裡,手擺在她自己的肚子上。她聞到煙味,嚐到淚水。
我一拿到那輛福特卡車就直接開到麻州西部,去跟哈密爾頓對質、拯救蘇菲。
巴比匆匆爬下山坡去找急救人員。
這還不夠。
無論是哪一種狀況,我都明白我當警官的日子結束了。老實說,一個女人要是做過我所做的這些事,就不應該當大眾的持械保護者了。我不知道——也許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失去某條根本的界線,所以在其他母親會為自己的孩子哭喊時,我卻自己全副武裝,去獵殺那些帶走她的人。
想知道副總警督最後賺了多少嗎?根據D.D.的說法,內部調查小組發現他的帳戶裡有十萬美元。很諷刺的是,比起他憑良心做事、然後去佛羅里達釣魚會領到的合法退休金,十萬塊不過是零頭而已。
D.D.想知道誰把我從搜尋屍體的地方載走。我直盯著她的眼睛,然後告訴她我搭了便車。她想要關於那輛車的敘述。可惜我不記得了。
蘇菲需要她媽媽,我也需要蘇菲。
D.D.華倫警長跟巴比.道奇回來過。他們帶著愛尼斯太太一道來,她帶著蘇菲去醫院餐廳,這樣我就可以回答他們的最後一點問題。
可是你不必為我感到遺憾。
泰莎在急救人員過來把她抬走時恢復意識。她的眼睛猛然睜開,她急促地吸氣,然後狂亂地伸出手,急救人員試著制住她。D.D.因而採取合理的作法,抱起蘇菲,然後把這小朋友舉起來放在擔架邊緣。泰莎抓住她女兒的手臂,捏得很用力。D.D.認為泰莎可能在哭,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眼裡的淚水。她沒辦法確定。
我在醫院住了將近兩星期。我運氣好,哈密爾頓的那一槍完完全全錯過所有重要器官。不過殺手普塞爾直到最後都是個專業人士,他粉碎了我的肩旋轉袖肌腱,會導致無數次外科手術,還有沒完沒了的物理治療。我得知我的右肩永遠不會重獲全方位的運動能力,可是只要腫脹消退,我的手指應該會重拾功能。
對,我計劃好要逃獄。不,我覺得告訴別人實際上發生什麼事並不安全,就算對象是波士頓警探也一樣。首先,我不知道是誰帶走蘇菲,我真心害怕她會沒命。其次,我知道至少有一位警官同僚——里昂斯巡警——涉及此事。我怎麼知道這種腐敗沒有牽連到波士頓警方?或者說,我怎麼知道沒有牽連到一位高階警官,正如同本案的結果?
她的臉又垮了下來。她又開始哭,這次沒有聲音,但還是貼緊她媽媽不動的身體。
「艾利克斯,」她終於設法喘了口氣。「嘿,艾利克斯。別管晚餐了。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www.hetubook.com•com」
蘇菲稍微挪到旁邊,騰出來的空間足夠讓D.D.看見泰莎那件深藍色法蘭絨襯衫左側的暗沉汙漬,還有雪地上的紅色血液。蘇菲也看到了。這女孩的下脣開始顫抖。她沒有再說話。她只是在雪地裡躺下,躺在她失去意識的媽媽身邊,握著她的手。
在這時,我照著直覺行動,小心翼翼試著照著我受到的指示行事,同時我也領悟到,如果我不逃出去,親自找到我女兒,她可能就死定了。
她抬頭看著樹林,現在那裡有一把火正轉為灰燼。哈密爾頓掩蓋形跡的最後一點嘗試,讓他跟他的女伴都以自己的生命付出代價。
我後來聽說謝恩在隆重儀式中下葬。警方認定他一定是同意跟普塞爾在後巷裡見面。普塞爾制住了他,然後殺死他,也許是為了滅口,就像他殺布萊安滅口一樣。
普塞爾射殺布萊安之後,我提議要給他五萬塊,以此交換更多拖延通報死亡的時間。我跟他解釋,我可以冷凍布萊安的屍體,然後在星期日早上再解凍屍體,並打電話給警察。我還是會做到普塞爾要求的任何事,我只需要二十四小時為蘇菲的回歸做準備,因為屆時我會因為射殺丈夫入獄。
那天下午,我用手術縫線把眼珠縫回去,而蘇菲替葛楚德做了個她自己的醫院病床,讓她復原。
「我們知道,」D.D.說著蹲在她們旁邊,試探性地把一隻手放在女孩背上。「可是你媽媽的老闆跟那個壞女人無法再傷害你了,好嗎,蘇菲?我們在這裡,你安全了。」
普塞爾那時候告訴我,如果我想再度見到活著的女兒,我就必須照他的話做。
「抱歉,」他在我們家廚房垂死的時候告訴我:「泰莎……我更愛你。」
女孩搖搖頭。
葛楚德會沒事的,她嚴肅地告訴我。葛楚德是個非常勇敢的女孩。
從蘇菲臉上的表情來看,她並不相信他們。D.D.不怪她。
她從他們身邊掙開,時間長到足以跑回她媽媽身邊,把某樣東西塞給她,然後再跑向副駕駛座。
不,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謝恩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被布萊安的克拉克射殺。不過要是他們從那個打手家裡找回那把克拉克手槍,不就表示普塞爾做了這件事嗎?也許有人把謝恩視為另一個必須解決的未了問題。可憐的謝恩。我希望他的老婆小孩都能好好過下去。
我抱著蘇菲。在雙方的共識下,我們睡覺時開著燈,而且在她畫下充滿黑夜、紅色火焰和爆炸搶枝的圖畫時,我稱讚她對細節觀察入微,並且答應我的手臂一好,就教她怎麼射擊。
蘇菲跟我現在一起住在愛尼斯太太家那條街上的雙臥室公寓裡。我們再也沒有回去過舊家;我大概花了三小時就賣掉那棟房子,畢竟,就算那裡曾是犯罪現場,還是有個波士頓數一數二的大庭院。
D.D.滿面怒容地看著我。巴比什麼話都沒說。我們有某種共通點,他跟我。他完全知道我做了什麼。而我想他接受這一點:就算他的搭檔用憤怒
和圖書的聲音說話,一個已經殺死三個人的女人,可能不會變魔術似地突然崩潰自白。
我啜泣著醒來,其實這樣也沒關係,反正我再也睡得不多了。
我本來不知道他用蘇菲的名字申請信用卡。我本來不知道他侵佔工會基金。有很多事情我本來不知道,可是那並沒讓我變得有罪,只是讓我成了典型的妻子,徒勞無功地期望我丈夫會從牌桌旁走開,回到有我跟孩子的家裡。
晚餐時間來了又去,太陽再度下山。這就是刑警的生活。
救護車迅速把她們送走。
就像我向D.D.華倫警長說的,我對任何事都毫不知情,而且別聽信其他人告訴你的話。
等到D.D.設法爬到那片地產的頂端時,哈密爾頓已經倒下,巴比就站在副總警督的屍體上方。他抬頭看著她接近,搖了搖頭。
第九天左右,我們稍微走了幾步路,到我先前待過的病房,看啊,我們找到葛楚德失蹤的鈕釦眼珠,就塞在最下面那個抽屜的後方。
她做了她必須做的。她照應了她必須照應的。
也許有一天蘇菲會來看他。而且,也許在看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她能夠想起他的愛,也可以寬恕他的錯誤。父母並不是完美的,你知道。我們都只是盡力做到最好。
蘇菲沒有要求見布萊安,也沒再提到他。她也不提綁架的事。我相信她覺得這樣是在保護我。我能怎麼說呢——她跟她媽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每星期去見一位專家。他建議我要有耐心,所以我就這樣做。我現在把我的工作看成是在建立一個安全的地方,在我女兒免不了要放手的時候可以著陸。
「媽咪的老闆把我帶走,」蘇菲很清楚地說道:「媽咪的老闆把我交給那個壞女人,我說不要。我說我想要回家!我說我要媽咪!」
我必須辭職離開州警職務。雖然D.D.跟巴比還沒把我跟謝恩.里昂斯或約翰.史蒂芬.普塞爾的死亡連起來,還是有些小事要處理:我逃離監獄,又攻擊一位警官同僚。我的律師辯稱,因為我的上級長官綁架我的孩子,我是在極端情緒壓力下行事,所以應該不用為我的行為負責。卡吉爾還是很樂觀,認為檢察官為了想避免州警得到太多負面宣傳,會同意請求判我緩刑,或者糟一點,判我居家監禁。
你懂吧,我夢見了他。這並不是我能夠告訴華倫警長的事情。可是我夢見我丈夫了,而且這回他是好布萊安,他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蘇菲在我們前方騎著她的腳踏車。我們散步,我們聊天,我們很快樂。
她想要一個會愛她的小女孩或小男孩,就像蘇菲.李歐妮一樣明顯地愛著她母親。她還想要十倍回報那樣的愛,感覺到這股愛每一年都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就像泰莎說過的一樣。
普塞爾接受這筆交易,而我耗掉星期六下午把布萊安的屍身用雪蓋住,然後從後院的露臺底下挖出狗屍,接著做了兩個引爆裝置。我試著把這些裝置安排成往後方的爆炸,這樣就不會有人受傷。
「沒關係,沒關係。我的名https://m.hetubook.com.com字是D.D.,我也是你媽媽的朋友。你媽媽把我們引到這裡,來幫助你。」
現在我每天早上送蘇菲上學。我去上班。愛尼斯太太會在三點去接蘇菲,我會在六點跟她們會合。我們一起吃晚餐,然後我帶蘇菲回家。
她工作到錯過早餐。巴比帶了優格跟一個花生醬三明治給她當午餐。她繼續工作。她聞起來有煙與汗、血與灰的味道。
同時D.D.剝下自己的外套,蓋住母女兩人。
蘇菲終於抬起她滿面淚痕的臉。她瞥見D.D.,然後張開她的嘴巴像要尖叫。D.D.搖搖頭。
「我愛你。」泰莎對她女兒悄聲說道。
不,布萊安從來沒打過我。我瘀傷的肋骨是因為我從結冰的樓梯上跌下來,而且因為巡邏已經遲到了,所以我就自己處理傷勢。不過謝恩在星期日早上打過我,他企圖讓布萊安的死看起來像是自衛殺人。
他們沒辦法找回其他的基金。謝恩的帳號沒有紀錄,布萊安的帳號也沒有。根據D.D.的說法,內部調查小組相信,兩個男人都在賭場裡把他們的不法所得賭掉了,哈密爾頓則把他在騙局裡分到的錢存了起來。諷刺的是,謝恩跟布萊安的壞習慣讓他們永遠不會被控告,然而哈密爾頓跟他的女友邦妮塔——已經確定關閉空頭公司銀行帳號的那名女性就是她——死後卻會一肩擔下罪名。
他臉紅了一下,不太喜歡被這樣關注。也有可能他只是不想因為取人性命而被感謝。
現場保持完整,泰莎被空運到波士頓的一間醫院,蘇菲安全地待在她媽媽旁邊。
副總警督下令殺死我丈夫,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損失了一些錢。
D.D.走近時,巴比在這對母女旁邊單膝跪下。他把手放在蘇菲的肩膀上。「蘇菲,」他平靜地說道:「蘇菲,我要你看著我。我是一個州警,跟你媽媽一樣。我是來這裡幫忙她的。請看著我。」
對於一個為了救女兒而犯下三重謀殺罪的女人來說,我想,這真是怪異的建議,不過我沒有主動說明。
而我用臉頰貼著她一頭深色棕髮的頭頂,說道:「我更愛你,寶貝,我更愛你。」
醫院安排一位兒童心理專家來看蘇菲。但她不談她被拘禁的事,也完全不提布萊安的名字。醫生建議我保持「溝通管道暢通」,讓蘇菲來到我這邊。醫生說,等她準備好了,她就會說。而且在她說明時,我必須保持表情超然中立,我的意見不能帶有批判性。
「我愛你,媽咪。」她每天晚上都這樣告訴我。
巴比.道奇是對的——殺死某人並不是該被感謝的事。這是一種必要之惡,代價是讓你付出一小片自我,還有一道你永遠無法取回的人性連結。
蘇菲跟我一起待在醫院裡。她不應該如此。醫院政策說,小孩子應該只能在探病時間待在這裡。在我抵達的幾小時內,愛尼斯太太接到消息現身幫忙,可是她沒辦法把蘇菲從我身上拉開,又過了十分鐘之後,護士長揮揮手送愛尼斯太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