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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天使2:試煉

作者:蘿倫.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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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天

八、十一天

露西不自在地紅了臉。這場面談的發展方向完全不如她的預期。她原以為自己會被留校察看、罰撿垃圾之類。
「我有不好的預感。」雪兒碧說。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謝謝。」在坎恩滑過平台下方之前,露西坦率地道謝,然後看著他消失在樹林的陰影中。
「這就對了。」他低聲說。
「饒了我吧,那真的很難熬。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可以得知自己的過去,我卻完全消化不良。」
可惜羅蘭並不在線上。班上唯一登入聊天室的人是麥歐司。顯示麥歐司名字的對話框從她的螢幕跳出來:
不一會兒,有雙手抓住了窗緣。露西瞪大眼睛,看著前世的露西從床上坐起。窗外的手指加重了力道;一雙手出現了,然後是強壯的雙臂、月光照亮的藍色眼眸,最後是丹尼爾走進窗戶時發亮的臉。露西心跳加速。她多想進入宣告者,就像昨天和雪兒碧在一起時那樣,但史提文彈了下手指,一切便像百葉窗般啪地捲上窗框頂端:宣告者碎成兩半飄落。
露西偷瞄羅蘭的螢幕,她皺著眉,一點也不意外羅蘭表現得毫不起眼。自從進到雪蘭,羅蘭一直很低調,但他確實有來上課。對於自己前感化院的同伴如此循規蹈矩,露西竟有些失望。
史提文想了一會兒。「前幾天在船上,妳為什麼稱宣告者為『暗影』?」
露西往下踩了幾階,頭頂剛好與其他學生練習面試的平台底座平行;雪兒碧背對著露西,準備隨時警告她。
雪兒碧俯看露西,見到龍捲風形狀的宣告者在她頭上晃動。「怎麼這麼慢?」雪兒碧問,衝下樓梯時正好看到笨重的宣告者落下。
她回應:你那邊天氣如何?
收件者:[email protected]
「我也是。」丹尼爾微笑。但是很快地——太快了——他改變了飛翔的姿勢。露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緩緩下降。
「真慘,」露西捏了捏雪兒碧的手。「不過這聽起來是他的問題,而不是妳。我知道雪蘭的其他學生,都覺得拿非利很奇怪,但我念了這麼多間高中,漸漸覺得大部分的學生,天生就一臉怪表情;再說,沒有人是『正常的』。菲力一定有什麼特別古怪的地方。」
「因為我不希望妳弄傷自己。」史提文幾乎像在呢喃。
露西擠過丹尼爾身邊,走向變窄的窗台、拉開窗,驚訝地發現房裡已一片漆黑。她爬進去,再轉身面對丹尼爾時,只見他的翅膀在顫抖,像是隨時會落下淚來,露西很想回到他身邊,抱住他、安慰他和愛他。
丹尼爾沒理這個問題。露西不敢相信他竟然對她這麼說話,彷彿她是某種表現不佳的寵物,之前丹尼爾親吻她、擁抱她、看著她時,曾填滿露西的溫暖——遠比不上每次他對她說話時的淡漠。
快樂時,露西總有股想哭的衝動。「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我很高興你來了。」
「為什麼?」
暗影成了碎片,墜落在書桌上。露西抓起其中一塊,碎片竟在她的手裡再次破碎。史提文坐回書桌後,緊盯著露西,像在觀察回溯對她的影響,露西突然覺得,這些在宣告者中的影像很私密,她不確定是否該告訴史提文,這些畫面有多令她震驚;畢竟。他是另一邊的人。過去幾天,露西看到愈來愈多史提文屬於惡魔的天性,不光是真的氣到冒煙的暴躁脾氣——還有泛著黑色光芒的黃金羽翼。史提文迷人又有魅力,就像坎恩——露西提醒自己:就像坎恩,惡魔一個。
他對露西眨眨眼。
「沒什麼。從小到大,它們一直都是陰影的一部分;它們會分裂,然後找上我,在我瞭解它們是什麼之前,都稱它們為暗影。」露西聳肩。「真的很蠢。」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輕聲問。「你做了什麼?」坎恩發出腥臭味的衣服令她頭暈。
與丹尼爾面對面、唇對唇。
法蘭茜絲卡出現在史提文身後。「麥歐司,」她溫柔地說,「潔絲茗還需要一名伙伴,你願不願意拉張桌子到她那兒去?」
雪兒碧大可為她開了大老遠的車載露西到那兒、最後卻一事無成大發脾氣,但她卻連十分之一的火氣都沒有;相反地,雪兒碧只是發動賓士、開到附近的得來速漢堡,點了不在菜單上的特製火烤起司三明治。
「已經沒有漢堡和起司了,所以我幫妳煮了一些湯。」雪兒碧舀起滿滿一碗熱湯,在上面撒了些胡椒拿給露西。露西倒在自己的床上。
雪兒碧別過臉。「我們會一起冥想,然後……不知道,有時在祝禱的時候,我會意外漂浮起來,那根本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就離地二吋罷了。但菲力就是不肯罷休,開始纏著問我還會些什麼……之類奇奇怪怪的問題。」
「我剛才確實親手殺了其中幾個。」坎恩展示雙手掌心,上頭有些露西並不是真的很想看到、黏乎乎的紅色凝塊。「我也覺得這片樹林很美,露西,但這裡面也充滿要妳命的東西;所以,幫我個忙——」
「嗨。」
日期: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一,上午九點四十九分
露西愧疚地聳肩。
他牽起露西的手,拉著她穿過窗臺,帶她進入外面的空氣以及他的懷中。不過接下來,他將露西放在窗戶下、她從未注意到的平坦窗台上。
「嘿,」露西說:「那個混帳前男友,他是不是……」
「你們這邊還好嗎?」史提文將黝黑的掌心放在露西的書桌上,然後用棕色的大眼睛望著她點頭,示意露西可以把困難告訴他。
露西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很抱歉我今天召喚了宣告者;我——」
這時,她注意到有人就靠在紅木的另一側,和她一樣避開平台上其他學生的視線。
但是,前幾天史提文在救生艇上給她和黎兒的告誡,仍教露西耿耿於懷。她甚至不敢跟黎兒談論那件事。
露西腦中突www.hetubook.com.com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史提文以為她在聯絡丹尼爾,試圖傳送訊息給他之類。彷彿她知道該怎麼做似的。
對不起,一直沒和你們聯絡。學校的課業很重,但也學到很多事。這陣子我最喜歡的是人類學,目前正忙著處理額外加分的作業,得花我不少時間。很想念你們,也期望能趕緊見到你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你們是我最棒的爸媽。
她開始啜泣,慶幸丹尼爾接住了她、救了她,在那一刻,她對他的愛滿得再也難以形容——無論她究竟活過多少輩子。
「妳沒有做其他的事?」
「為什麼是我?」
幽暗的房內有張單人床。露西——前世的露西,清楚無疑——側躺著,望向敞開的窗外;她一定有十六歲了。床鋪後的門打開,走廊上的燈火照亮了出現在門外的臉——露西的母親。
她們倆仍擠在平台的三個階梯下,好監視可能會踱向這邊陰暗處的同學。沉甸甸的暗影讓露西根本站不直身體;這是她碰過最重的一隻,也是肌膚接觸過最冷的一隻,它不像大多宣告者一樣呈現黑色,而是病懨懨的灰綠色。它的某些部位仍在抽搐,發出遠方閃電般的光芒。
「很糟糕嗎?」
「輪到我?是誰說我有一份的?妳才是把我拉下水的人。」雪兒碧揮揮手,彷彿世上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觸碰露西懷中的怪物。「我知道自己說過要幫妳找親戚,但不管妳有哪門子的親戚在這裡面……我都不認為妳或我會想見到他。」
開始放晴了,他一面打字一面微笑,妳昨晚跑去哪兒了?我本來順道想找妳吃晚餐的。
露西曾和雪兒碧一同去見的母親!只不過她更年輕……距今應該有五十年前了。她鼻子上掛著眼鏡,微笑著,似乎很滿意女兒已經睡了,接著便拉上門。
有一瞬間,露西覺得丹尼爾看進她身後的房間,望著雪兒碧;但下一秒,他吻了她,柔軟的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拉近,令她窒息。值得等待一個禮拜的溫暖流過露西全身,其中還帶著未說出口的歉意:為他們幾天前在沙灘那晚傷人的話道歉。
露西不覺得冷,也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自己擺脫了所有重重把她壓向地球的事物,擺脫了危險,擺脫了她曾經感受過的苦痛,擺脫了地心引力,沉浸在愛裡。丹尼爾的唇沿著她的頸側往上吻;他緊緊地摟住她的腰,要露西看著他。她的腳搭在丹尼爾的腳上,一如營火晚會那天,他們在海上的共舞時刻。雲層上不再有風;四周一片安靜祥和,只聽得到丹尼爾在天際翱翔的振翅聲,以及露西的心跳聲。
露西尖叫——好險雪兒碧摀住她的嘴。
「你為什麼要像這樣幫我?」
「妳知不知道溜出這裡會發生什麼事?妳讓自己身陷險境,只因為覺得無聊?」
坎恩現在在保護她?那丹尼爾跑哪兒去了?雪蘭不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坎恩狹長的羽翼緊收在肩後,是光滑的金黑色斜紋;露西多希望自己能討厭這雙翅膀。坎恩的翅膀就像史提文的一樣蓬亂、參差不齊——看起來也像是在一生無數的戰鬥中倖存下來的模樣。黑色條紋令坎恩的翅膀既黑暗又性感,彷彿具有某種吸引力。
「我們來看看大家有沒有注意聽。」法蘭茜絲卡說,並對學生露出大大的微笑。「兩個人一組,輪流主導模擬面試。」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不知道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丹尼爾的愛,或他配不配得上她的。一切都結束了;這就是結局。
風在露西耳邊狂嘯。她閉上眼,等待最後一刻。
「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到。」
「妳一直離開校圍的習慣?」他的聲音和先前相比,少了許多溫度。「妳不能再離開校園,尤其是我不在妳身邊的時候。」
「我告訴妳:沒有!除了揍我媽,以及在我出生前就拋棄我們母女倆以外,沒做過任何事。真是天國的作風。」雪兒碧輕蔑地哼了聲。「壞的是,這輩子我媽不停地要求我該心存感激。心存感激個屁?感謝這些半調子的能力,還是這個遺傳自我老爸的巨大額頭?不了,敬謝不敏。」雪兒碧鬱悶地踢著上鋪。「我情願用一切換取正常跟平凡。」
露西很快查看了一下手機;凱莉依然沒有回簡訊給她。這不像凱莉。露西很自責,但也許凱莉和她保持距離,對兩人來說都會比較好;反正只是一小段時間。
「我做錯了什麼嗎?」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妳和丹尼爾有些沒完沒了,」雪兒碧繼續說:「不過說實在的,天使到底為我做過什麼好事?」
然後丹尼爾接住了她。
最後,暗影在露西的頭頂上徘徊。
兩人向上飛翔,更高、更貼近夜空,直到學校成了地面上的小黑點,直到海洋成了地球的銀毯,直到他們穿透輕軟的雲層。
「什麼意思?流浪癖?」
露西從史提文的指間看向另一群男人。「所以他們永遠不能回頭,永遠不會看見製造陰影的那些人事物?」
直直落進露西懷裡。
法蘭茜絲卡關上投影機,雙手交叉抱胸,碎花短上衣的粉紅絲袖從短版皮外套裡露出來。露西這才注意到史提文離她有多遠。他坐在教室西邊角落的窗臺上,整堂課說不到幾句話。
雪兒碧緩緩隨露西的視線望向地面。宣告者利用樹木真正的陰影做掩護,不停抽動著。
「不過是救妳一命。第二次,妳想,要多少次才能弄成這副德行?」他彈了彈菸灰。「今天是蘇菲亞小姐的人,而且我確實挺享受做這些事的;我是嗜血的怪物。妳知道,他們也是來追殺妳的。已經有消息傳出妳在這裡,還有妳喜歡在無人陪伴的時候,到黑暗的樹林裡閒逛。」他指了指身後。
「正因為我不相信妳會……不再接近宣告和_圖_書者,即使我這麼要求妳。但我確實希望,下一次當妳召喚宣告者時,更瞭解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宣告者是過往事件的影子。它們可以很有幫助,但也包含了某些令妳失焦、曲解的危險。妳有太多要學的事,比方純淨、安全的召喚技巧;當然,天賦一旦經過鍛鍊,便可以過濾宣告者的雜訊、聽出它的訊息——」
「我知道了。」露西與門口的法蘭茜絲卡四目相交。
「完全沒錯。也因為他們無法看到真正投射出暗影的東西,才會假設自己所看到的——牆面上的暗影——為真。他們不懂這些影子只是象徵,扭曲了更真切的現實。」他停頓了一下。「妳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妳說這個嗎?」
「很好啊,」雪兒碧回答。她拉著露西的手肘開始朝其他分好組的學生走去,那邊已經準備好要模擬面試了。「我和露西剛談到履歷的事。」
史提文移開視線。「那只代表了某件事。沒有人知道,暗影會扭曲多少內容;它們是過往事件的影子,並非真實。對宣告者來說,裡頭總有部分是事實——但永遠不會單純地只有事實,這就是為什麼宣告者如此受爭議,在沒有恰當的訓練下,又為何會如此危險。」他瞄了自己的手錶一眼。底下的樓梯平台傳來開關門的聲音。聽到高跟鞋迅速上樓的聲響,史提文僵住了身子。
但她說不出口。
「無所謂,」他轉了轉眼珠子。「那麼就請妳為格里葛利待在校園裡。」他將香菸彈到草地上,挺胸展開雙翼。「我沒辦法老是在這裡顧著妳,老天也知道格里葛利不能在這兒照顧妳。」
他就坐在露西旁邊,露西甚至可以聽見他的竊笑聲。他能對自己笨拙的笑話自得其樂;這點還挺可愛的;這正是露西想要與丹尼爾一起擁有的,有點傻氣、戲謔,卻親密的關係。要是丹尼爾別老是那麼悶悶不樂的話。要是他就在她身邊的話。
丹尼爾俊美的容貌扭曲成可怕的表情。「這是她教妳的嗎?」丹尼爾用拇指比著露西的房間。「她在妳腦袋裡灌輸了什麼邪惡的想法?」
但是她辦不到。
史提文在其中一張暗紅色的椅子上坐下,示意露西坐到另外一張。露西審視著鋸齒狀排列在每一吋牆上的畫框畫作,大多是細節各異的肖像;露西認出其中幾幅是史提文的個人肖像,還有幾幅把法蘭茜絲卡美化了的作品。
寄件者;[email protected]
「因為他比妳懂事,妳也該懂事一點,別再偷溜出去。外面有妳無法衡量的危險。」
露西才剛站定,史提文便開了門。他的灰色襯衫有些皺,黑色的針織領帶從脖子上鬆開。不過他已經重拾冷靜平和——露西最近開始瞭解,這需要耗費惡魔極大的精力。史提文站到一旁,拿出字母圖樣的手帕抹了抹眼鏡。
「證明妳為宣告者取的名字確實很貼切。」史提文指著插圖。「想像這些男人一輩子只看得見牆上的影子、透過它們瞭解這個世界,以及發生在這世上的一切,卻看不到投射出這些暗影的是什麼;他們甚至不曉得自己看到的東西是影子。」
「妳們到底想做什麼?」聲音從她們後面的樓梯頂端傳來。史提文抓著欄杆,氣沖沖地瞪著她們。他的身形似乎比在教室裡面還要高大,在兩人上方好似大了兩倍。他深邃的棕眸裡,風暴彷彿正醞釀成形,露西能感覺出那雙眼迸射出的熱度;她忍不住害怕起來,就連她懷裡的宣告者也開始顫抖著、緩緩移動。
「這是什麼?」露西問。她只知道柏拉圖是蘇格拉底的好朋友。
露西看著在教室另一頭的雪兒碧。一個禮拜前,自己還為那女孩擔憂受怕,此刻卻對她滿心感激。雪兒碧用絨布髮帶將濃密的金髮往後紮攏,正勤奮地為法蘭茜絲卡的課作筆記。
「妳跟我想的不會是同一件事吧,」雪兒碧問。「是嗎?」
露西看了看雪兒碧身後通往小屋一樓的階梯。她們下方是一根根沒有上漆、用來支撐平台的木造結構;倘若露西能抓住暗影,雲兒碧就能在其他人發現任何異狀之前、到平台底下跟她會合。她可以幫露西一窺其中的訊息,然後即時趕回樓上、重新加入課程。
但不算糟糕,絕對不算。
「那不重要,至少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史提文轉身將手插|進口袋裡。「今天妳和雪兒碧想做什麼?」
「露西,」史提文開口,遠比露西預期的溫文有禮。「能不能麻煩妳放學後來找我?」史提文鬆開欄杆上的手,該處的木頭已灼得焦黑。
「我知道,」雪兒碧大笑。「妳整個人都——」她露出顫抖的殭屍臉。
「我自己會想,謝謝。」露西瞇起眼。「但你怎麼會認識雪兒碧?」
丹尼爾穿著牛仔褲和白色T恤。露西看著他額前蓬亂的鬈髮,珍珠白的巨大雙翼在他身後輕輕地拍擊、探索著黑夜,引誘露西進入其中。羽翼在空中拍打的節拍,幾乎與她的心跳一致;露西渴望觸碰它們,深深埋在其中,就像那晚一樣。她驚訝地看著丹尼爾就這麼漂浮在三樓的窗外。
露西大笑,心裡卻想著史提文的柏拉圖迷你概論,以及完全與炫耀無關的那本《理想國》。當然,現在還不能告訴雪兒碧,至少不是在雪兒碧待在露西的下鋪、深陷她反雪蘭的例行演說時。
法蘭茜絲卡。
「不,你沒資格要求我幫忙;你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噁心。」
「違背你?」露西大笑,心裡只覺得暈眩、噁心。「你是什麼?我的男朋友還是主人?」
可惜,她永遠厭惡關於坎恩的一切。
既然一切都安排妥當,法蘭茜絲卡與史提文一前一後地回到教室前方。然而,即使跟在法蘭茜絲卡身後,露西還是覺得史提文在看她。
然後一切便結束了。
露西試著解讀史提文的表情。他將《理想國》遞給她,露西把書塞進背包裡,就在法蘭茜絲卡美麗的臉龐出現https://m.hetubook.com.com在門口之際。史提文對著露西說:「下次妳和雪兒碧再不做各自的作業,我就會要求妳們寫下五大頁包含引述的研究報告。這次我只給予警告。」
「別鬧了,」露西輕聲回應。「我召喚了它,現在輪到妳大展身手了。」
「妳在這裡顧一下,」露西說。「在我叫妳之前準備好。」
宣告者距離她約十呎遠。露西的位置比較接近能擋住其他學生視線的平台,如果她直接走向暗影,肯定會引起別人注意。她得試著不用手、哄它離開地面到這邊來;可是露西不曉得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雪兒碧回答。「實際上都是些跟妳有關的問題。他想知道妳是不是教過我漂浮,還有妳是不是也能漂浮。」
「還好。」史提文似乎很相信她,至少他允許露西繼續召喚宣告者。而且其他的學生也相信史提文,甚至崇拜他,沒有人在意他的動機或誠信。但露西仍覺得史提文太神祕,太難理解。
露西感受著丹尼爾棉質T恤下方的肌肉,他結實的手臂和頸項、背部下方凹陷的曲線;她親吻他的下顎、他的唇。在雲端,以及丹尼爾比任何星星都要明亮的雙眼,就是露西的棲身之所。
主旨:得過且過
哈囉,同學!
靠近,再靠近。
麥歐司拍了拍露西的螢幕。他傳了信息給她:要和我一組嗎?就在這個時候,雪兒碧出現了。
愛你們的,露西
露西隨著雪兒碧來到教室外頭,坐在搭配桌子曲線的木製長椅上。太陽明亮地高掛空中,平台上唯一沒有學生的地方,是高幾紅木下方的陰涼處。露西撥開長椅上的綠色針葉,將厚實的毛衣拉到脖子。「昨晚妳對每件事都那麼冷靜,」露西壓低聲音說:「我根本是……嚇呆了。」
「你們這些南方人的罪惡感;」雪兒碧聳起一邊肩膀。「妳得學會放輕鬆點,我相信那兩位老人家的老家那裡會有更多親戚,或許還有一些不是一隻腳已踏進棺材裡的;」在露西變臉之前,雪兒碧補充說:「我想說的是,只要妳還想追溯其他家族成員,不管什麼時候,儘管告訴我。我愈來愈在意妳了,真是奇怪。」
「妳讓我很難辦事。」丹尼爾說。
當其他學生紛紛從椅子裡站起來,露西暗自嘀咕了聲。她幾乎沒在聽法蘭茜絲卡說話,也不清楚現在要做什麼。
「還好。」露西可以感受他拍打雙翼的振動。「你接住我了。」
「我也沒有過得很好。」
「這種時候,」他說:「讓一切都值得了。」
丹尼爾要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她個人的觀感似乎是最不值得信賴的,露西很想知道,當丹尼爾向她提起雪蘭時,是否早已瞭解這所學校?不管他的建議,是不是想要露西預先做好準備:為這段長時間的分離,也為她愈來愈不確定的人生——她的家人、她的過去,以及她的未來。
她先是聞到淡淡的霉味,像是黑橄欖,然後臉頰上冰涼的觸感令她睜開雙眼,房裡的氣溫下降了幾度。在驀然起風、變得潮濕的辦公室中,史提文搓著雙手。
坎恩正一面抽菸、一面自顧自地哼著歌,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除了他身上的血液和血塊。頭髮黏著額頭、手臂上淨是刮傷和瘀血;T恤潮濕且滿是汗漬,牛仔褲也同樣濕答答的;看起來又髒又噁,彷彿他剛打完一場仗,儘管附近沒有敵人——沒有屍體,沒有任何東西。只有坎恩。
露西張開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如果她告訴丹尼爾,她和坎恩說話的那天,他已經殺死了好幾個蘇菲亞小姐的手下,只會更支持丹尼爾的說法。火氣在她心中不斷飆升,對丹尼爾、對他難解的規則、對他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她願意拋下一切、只求留在丹尼爾身邊,但他的眼神卻已變成冷硬單調的灰色;那些空中時光有如遠逝的夢。
露西也曾誤信他人,在最好的時刻,信任是漫不經心的追隨;在最糟的時刻,它是置妳於死地的好方法。這是蘇菲亞小姐打算殺掉露西那晚,為信任所下的定義。
宣告者在辦公室裡飄動,既薄且透,不比一條絲巾大。它直直地滑向露西,然後捲住書桌上的假絨毛藤蔓——吹玻璃做成的紙鎮——露西倒抽一口冷氣。史提文面帶笑容地走向她,引導暗影豎起,直到它化為黑色的空白螢幕。
然後他吻了她,彷彿從未吻過那樣,漫長的吻彷彿想永遠占有她的唇。丹尼爾的雙手沿著她的身體輕撫,一開始很輕柔,接著愈來愈用力,陶醉在她的身體上;露西融化在他懷裡,任他的指間撫過大腿後側、她的臀、她的肩;他掌控了露西身體的每一寸。
「我們選中情局(C1A)或無國界醫師組織好了,」雪兒碧說,作勢要麥歐司讓出露西身旁的書桌。麥歐司沒動。「我絕不可能假裝應徴某個爛牙醫助理的職位。」
露西來回看著雪兒碧和麥歐司。直到這一刻,露西才發現他們兩個似乎都把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坦白說,露西很想和麥歐司一組——她從週六以後就沒見過他。露西有點想念他:像是和朋友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的那種想,而非如同情人那樣沿著日落的沙灘漫步、期盼有雙美得不可思議的湛藍雙眼對著她微笑。因為她已經有丹尼爾了,不會想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不,她沒有面紅耳赤地在課堂上、提醒自己不要想別的男人吧?
露西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盯著麥歐司。他湛藍的眼眸是如此真誠,令露西忍不住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幾天前,在她述說劍與十字的那段日子時,麥歐司的反應令她心安無比;但她不可能透過聊天室回答他的問題。而且,想說的欲望跟不確定該不該說的猶豫感一樣強烈。把雪兒碧拉進她的祕密計畫,已經是給史提文和法蘭茜絲卡添麻煩了。
「沒有。你要我別說出去。」
「你殺了m.hetubook•com.com他們?」露西嚇壞了,抬頭看了一眼平台,想知道雪兒碧,或是其他人,能否看得見他們。沒有。
「我們不能永遠待在這兒嗎?」她問。「我不在乎永遠都待在這裡,不在乎永遠只能看著你。」
露西穩穩地站在窗台上,抬頭望著丹尼爾,她愛他,這是她唯一確定的事。
「它要不是生病,就是受到驚嚇,再不然就是——我不知道……」雪兒碧低聲噘著嘴說。「它有點古怪,對吧?」
「妳還好嗎?」丹尼爾輕聲地問,他的聲音溫柔,對著露西的唇。
她給了丹尼爾最後一個吻,鬆開纏繞在他頸上的雙臂,準備飛行——卻沒抓牢。
露西看著蒸氣從碗裡升起,思索著該如何開口。古怪,的確。困惑,有一點。但基本上……還可以忍受。
「大概是更多他對我室友的錯誤幻想吧。妳真該看看那天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我是馬戲團的某種怪胎;害得我別無選擇,只能和他斷絕往來。」
史提文的眼神比先前更加溫暖,也更興奮。「召喚宣告者時,我們會許願;不是物質的願望,而是期望更加瞭解這個世界、瞭解我們在這世界的角色,以及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露西的胃沉了一下,知道自己即將升空——不,是火速上升,直直衝向天際,下方的窗台變得愈來愈小,上方的星星卻愈來愈明亮;風颳過她的身體,頭髮在她臉上狂亂地拍打。
後面幾張桌子的地方,潔絲茗說:「黎兒和我都想當剛出道的小明星,沒人想做——」她的聲音低了八度。「試鏡的導演。所以她拋棄我去找羅蘭。」
她對露西微笑——露西不確定那是赦免的放妳一馬,還是孩子,別以為妳能愚弄我;露西微微顫抖地起身,單肩揹起包包、走到門口,才回頭向史提文說了聲:「謝謝。」
書上的插圖是一群男人在洞穴裡,一個接一個地被鎖鍊綁著、面對牆壁,身後有火光躍動。男人們指著投射在牆上的陰影,而陰影則來自於走在他們身後的另一組男人,圖片下方的文字說明寫著:〈洞穴的隱喻〉。
露西點開班級聊天室,想知道羅蘭有沒有在線上。這原本應該是同學彼此腦力激盪的工具,露西想問羅蘭的,卻不屬於班級討論。他知道些什麼,不只是前些日子透露的那些——露西肯定羅蘭的祕密與丹尼爾有關。她也想問羅蘭週六那天上哪兒去了、有沒有聽說黎兒落海的事。
但接下來,一切開始加快:迅速下墜的露西呼吸不到空氣。世界是不斷旋轉的虛無,她覺得噁心,而且害怕;風灼痛了她的眼睛,視線跟著模糊、變得愈來愈窄;她就要最過去了。
他的手臂抱住她,強壯而熟悉,露西的墜落逐漸變得和緩——因為有丹尼爾。露西沒有睜開眼睛。她知道是他。
「嗨。」他低語。
露西搖搖頭。「你要我別再隨便接近宣告者?」
「現在,召喚一隻宣告者進來。」史提文打開窗戶說。露西的肚子告訴她,現在已經過了黃昏,其他學生這時候多坐著享用晚餐。
她拉上百葉窗,獨自站在黑暗的房間。
親愛的爸媽,
「我跟妳說過規矩。我告訴過妳不要離開校園的,但妳為什麼就是不聽?妳有多少次違背我的請求?」
暗影在尖叫聲中逃出露西的懷抱,快得露西沒機會阻止,只留給她一身的冰冷和腐臭。
兩人緩緩下降,回到他們拋諸於腦後的世界,回到雪蘭以及海洋拍打的懸崖上。當他們靠近宿舍,丹尼爾緊扣住露西滑翔向窗台,有如羽毛般輕盈落地。
總是事與願違。
「我還能做什麼?」
「雪兒碧,拜託。」露西懇求,懷中暗影的重量、冰冷和噁心感令她悶哼出聲。「我不是拿非利,沒有妳的幫忙,我做不到。」
「我永遠會在妳墜落的時候接住妳。」
露西回到宿舍時,雪兒碧生起的爐火正熊熊燃燒著。火鍋就立在佛像夜燈旁邊,整個房間聞起來像一堆番茄。
麥歐司顯得很失望。「試鏡的導演。」他含糊地說。「看來我終於找到天職了。」露西看著麥歐司走過去加入他的搭檔。
「那並不蠢。」史提文起身走向最裡面的書櫃,拿出一本紅色封面、滿是灰塵的厚重書籍,回到書桌前。柏拉圖的《理想國》。史提文將書翻到他所要找的那一頁,然後轉正、放到露西面前。
至少羅蘭不像是會對「拿非利的職涯生機:如何運用你的特殊技能一飛沖天」這種課程感興趣的人;事實上,最令人失望的是羅蘭臉上的表情:他噘著嘴,還不斷地輕輕擺頭。而每次法蘭茜絲卡看向學生,卻總是刻意避開羅蘭——這點也很奇怪。
「它們都是真的嗎?」
「妳沒有把黎兒在水中發生的事告訴別人吧?」
坎恩拍擊翅膀,雙腳離地。羽翼拍打的聲響極大,激起的旋風讓樹葉從地面飄起。
史提文的辦公室不大,寬得只能容納一張黑色的書桌,深度正好擺得下三個黑色的長書櫃,書櫃裡全都塞滿了古舊的書籍;但感覺起來很舒適,甚至是好客——完全不像露西想像中的惡魔辦公室。房間中央有一張波斯地毯,面東的大窗正對著紅木林。現在是黃昏時刻,樹林帶著飄逸、幾乎可以說是薰衣草的色調。
「真的嗎?」露西整個禮拜都覺得自己不如這些拿非利。她知道外國的月亮比較圓,鄰居的草坪比較青,但是雪兒碧的話還是令她不敢置信;雪兒碧究竟覺得,失去拿非利的能力會有什麼好處?
「妳知道為了保護妳,我經歷了什麼樣的地獄?」
露西馬上來到窗前,因為她可以感覺到他。露西撐著窗臺。靠向凜冽的夜風。
遠方,鐘聲響起,露西知道其他學生開始湧向餐廳,準備吃午餐。麥歐司離開前,從欄杆探出頭望著露西;一看到史提文暴怒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趕緊離開。
麥歐司的表情由平日隨意的笑容,和圖書變成了怪異的皺眉。他的表情讓露西有些自責,也有些許訝異:沒想到麥歐司是如此在意她。
「謝謝——」露西在雪兒碧指間悶聲道。
「找妳的。」她幾乎是麻木地說。
「雪兒碧,」露西用力地輕喚。「快下來。」
「坎恩當然知道妳在這裡!」丹尼爾發怒地說:「我得告訴妳多少次,坎恩目前不是威脅?他不會試圖左右妳。」

露西在椅子上緊張地集中精神,她閉上雙眼,想像暗影脫離外頭樹幹延伸的長影、旋轉升起,從開啟的窗間飄向她。
露西立即想到丹尼爾,和她最希望兩人擁有的是什麼樣的關係。她覺得自己在他們的故事裡應該沒什麼分量——而她想要的就是能更有分量。所以這是她在瞭解怎麼召喚宣告者之前、就知道該怎麼做的原因嗎?
而且她知道,自己只是暫時加入拿非利的課程罷了;希望老師偶爾想起她和班上其他同學不一樣,這個要求會太過火嗎?
「就這樣?」
「我沒對任何人說。」
「請進——」
「事實上,他的眼睛確實有點不一樣。一雙藍色的眼睛,顏色卻很淺,幾乎像是褪掉的顏色。他得戴上特製的隱形眼鏡,別人才不會老盯著他看。」雪兒碧歪著頭。「再加上,妳知道,第三顆乳|頭。」她燦笑出聲,等露西也跟著笑起來時,雪兒碧早已面紅耳赤、眼角含淚。直到兩人聽見有人輕拍窗戶。
「不必想太多,」雪兒碧說,拿起紙巾擦嘴。「妳知道我糟糕的家人有多少次曾嚇得我半死嗎?相信我,這方面絕對輪不到我批評妳。」
「我們只是想多瞭解我的家人。」她終於想到脫身的辦法。感謝老天。史提文似乎不知道她稍早曾見到坎恩。「或者該說是我的『家人們』。」
「證明給我看。」丹尼爾回應,微笑地將露西拉到自己胸前,好把頭棲息在她肩上。他隻手環抱住露西的腰,熱力從他的雙翼發散,露西從他的肩頭望去,只能見到一片白色;柔軟織物的純白世界,在月光下泛著光。然後,丹尼爾的雙翅拍動起來——
「聽著,這裡根本不隱密,」她說:「坎恩知道我在這裡。」
「別這樣,那只是個蠢校外活動;大家都在,法蘭茜絲卡、史提文——」她突然住口,想起史提文對黎兒那件事的反應。露西不敢提起她與雪兒碧的旅程,或是她在平台下與坎恩的偶遇。
露西不再盯著碗,抬起頭看著雪兒碧。「謝謝妳的湯。」
「沒有告訴雪兒碧?麥歐司?」
按下筆電上的傳送鍵後,露西迅速將瀏覽器切回法蘭茜絲卡在教室前授課的線上畫面。露西仍在適應會發電腦給學生、教室中有無限網路的學校。劍與十字一共只有七台學生電腦,全都在圖書館裡;即使你有辦法弄到密碼、連上網路,也只能發現幾個枯燥的學術研究網站,其餘全被封鎖。
「別讓史提文阻撓妳,」雪兒碧忿忿不平地說。「我們應該繼續研究宣告者。我實在受夠這些天使和惡魔,也受夠他們老愛炫耀自己的能力:『我們懂的比妳更多,因為我們是純粹的天使,而妳只是某個天使洩慾下的小雜種。』」
在教室一角,露西聽到黎兒和羅蘭的即興演出:「你知道,我很驚訝自己獲得金球獎提名……」露西回頭,看到暗影開始沿著青草地往外探;不知道其他學生是否有注意到它。但她沒空擔心這個,這是在浪費時間。
「比方說?」
「你是指宣告者的嗖嗖聲?可以把那些聲音濾掉?」
剛才寫給父母的信,其實出於露西的愧疚感,前一晚,她才經歷了此生前所未有的奇妙情緒:她瞞著親生父母、這輩子拉拔她長大的爸媽,搭車到沙斯塔山的退休社區。當然在某個時期,這對老人家也曾經是她的親生父母,但這個概念對露西來說還太陌生,無法深刻感受。
事情似乎是以慢動作發生的。露西向後跌,她狂亂地揮動雙手,墜落之際感到寒冷與狂風奔流過她的身體:她難以呼吸。她只記得丹尼爾的雙眼,以及他的一臉震驚。
兩人都嚇得尖叫。
循著坎恩離去的軌跡,宣告者——露西當初來到底下的理由——有如小型黑色氣旋,順著自個兒的陰影盤旋而上。
史提文砰的一聲闔上書,走到房間另一端。露西覺得,自己似乎令他失望了。
「或許雪兒碧是對的,」她說,露西有好久沒見到丹尼爾了——但她想見到的是愛她勝過一切、追隨她千年只因他沒辦法獨活的那個丹尼爾——他仍在雲層中,而不是在這裡、對著她頤指氣使。也許即便經歷了一世又一世,她仍不是真的瞭解他。「也許天使和人類不該……」
「露西,」丹尼爾的手指搭上她的腰,露西卻扭開了身子,丹尼爾睜著幽暗的雙眼,雙頰因寒冷而蒼白。露西的心催促著要她抓住丹尼爾,把他留在身邊、感受他的身體緊貼著她,可是內心深處又很清楚,這不是那種可以透過一個吻就能和好的爭執。
暗影落入露西手中。她開始拉扯它,小心翼翼地展開,就像試著不要弄破麵皮;露西至少看母親這麼做過上百次。暗影轉為柔和的灰色調,接著展示出非常微弱的黑白畫面。
墜落。
「最好不要是菲力。」雪兒碧的聲音立刻嚴肅起來,她跳下床鋪,猛然推開窗,慌忙中還弄翻了一盆絲蘭。
「雪兒碧,」露西突然放低音量,抿著嘴叫她。「別動。」平台再過去一些,有隻露西見過最大、最不祥的宣告者,正在巨大紅木的長陰影中飄盪。
「好了。」他說,看起來有些嚴肅。他的笑容變得冷酷,眼中的光芒消失。「這應該可以滿足妳的流浪癖,至少撐一陣子。」
露西觸目所及的每一個螢幕,都定在法蘭茜絲卡以蝸速點閱的金藍色簡報上。就連黎兒也是。她今天身穿桃紅色的長T裙,高高綁起馬尾,看起來格外有精神。她已經可以冷靜對待船上發生的事了嗎?或者她只是掩飾了當時——甚至現在——心中的恐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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