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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用妳房間。打仗都吵不醒凱芮。」

「到四月就滿十六歲。」

「克里斯，你一定得離開這裡去當醫師嗎？你不能留在這裡去做別的事嗎？」

「妳等一下！」克里斯變得激動，臉色泛紅非常生氣。「今晚舞台上沒有一位舞者跳得比凱西好！一個也沒有！外面那個跳主角克拉拉的女孩，她有時沒跟上音樂節拍，凱西從來不錯拍。她的節奏感很完美，她的音感很完美，她在跳同一段的旋律時，甚至每次跳都會稍微修改，所以從來不會跳得一模一樣，總是即興地創造，跳得更好、更美而且更動人。有凱西這種舞者待在妳舞團裡，是妳運氣好！」

接著是最大的驚喜。保羅朝我大步走來，接著一屁股坐下，從錢包裡抽出五大張黃色票券。就算他苦思一整年，也不會想出比這更能取悅我的事了。在他好看大手裡展成扇形的，是羅森科弗芭蕾學校演出的《胡桃鉗》戲票。

「四歲。」

明天是我的重要日子，是我證明自己的好機會，看看我是否有攀上最高峰所需的不凡才能。我必須成為最棒的，其他都不行。我必須讓媽媽、外婆、保羅、克里斯和所有人看到！我不邪惡也不墮落，更不是惡魔之子。我就是我，世上最頂尖的芭蕾舞者！

「那就讓我們犯罪吧！」

「別在這裡。」他在親吻之間輕柔地低喃。「去樓上，我房間。」

他抬起頭俯視我的雙眼。「凱西，還用問嗎？那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做的事，可是妳……」

「學過。」我小聲回答。

克里斯像做夢一樣站在那裡，話卻說得宛如雙腳牢牢站穩般，連他的粗啞嗓音也流露著情緒。「我只知道自己瞧見什麼，我只知道凱西跳的舞帶給我的感受。我知道當音樂響起，當她隨著音樂舞動，我的心就靜滯不動，等她跳完，我知道自己為了舞動之美不復存在感到心痛。她跳的不是劇碼角色，她就是戲中人，她讓你相信她就是戲中人，因為她自己也深信如此。妳的舞團裡沒有任何女孩能使我心揪緊，甚至悸動不已。妳就打發掉她，讓別的舞團受惠於妳的愚昧吧。」

「那是小事。」她沒理會我，線條優美的手高傲一揮。「妳需要的東西我們都會提拱，只要妳人到場而且別遲到，因為我們要求團裡的舞者在所有方面都得遵守紀律，包括守時！」她以女王般的姿態將我們打發走，優雅地跟她丈夫連袂走遠，而我愣在那裡，瞠目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我察覺了那位叫做裘利安．馬奎特的舞者，就在一旁顯得熱和*圖*書切而好奇，他一定碰巧聽見我們所有對話了，一雙深色的眼眸閃著興奮和激賞的光芒。「凱瑟琳，請為妳自己感到榮幸吧。」他對我說道，「她和喬治通常都會讓人等上好幾個月才能參加甄選，有時甚至還得等上好幾年。」

「我聽說那是非常專業的舞團。」保羅解釋著。「我自己不太懂芭蕾，不過我到處打聽過了，大家都說那是最好的舞團之一。他們也有教授初級、中級和高級課程。妳的程度是？」

「不對，凱西，那才是我在妳眼裡看到的。妳穿著那件白色睡袍簡直美極了，我很愛妳穿白色的藍緞帶睡袍。」他靠得更近了，我的頭髮被他的頭壓住。他甚至將頭偏得更近，直到我們前額相碰。他暖熱的吐息撲上我的臉，我挪了挪，將頭向後仰，拱起脖子。當他溫暖雙唇吻上我喉間凹處然後頓住不動，我還覺得不太真實。我屏住呼吸。我等了好久好久想等他移開，想讓自己往後退，但不知為何我做不到。不知不覺間，一股美好安詳的感覺油然而生，還有一股刺痛感令我身體發顫。「別再親我。」我小聲說道，我朝他靠得更近，將他的頭壓向我喉間。

他慢慢穿上睡衣，難過地看了我一眼。「凱西，要是我不當醫師，我就失去了人生意義。」

「妳現在……幾歲？」

「不行！我是你妹妹。而且你房間離保羅房間太近，他會聽見。」

「高級！」克里斯代我聲明，我盯著保羅，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凱西住進閣樓時還在初級。但住在閣樓期間出了不可思議的事，芭蕾名伶安娜．帕芙洛娃的鬼魂上了她的身，凱西成功地自學了踮立腳尖的動作。」

他火熱的雙唇突然張開，他的舌頭逼我張嘴，有股電流貫穿了我！「我愛妳，哦，我好愛妳！我整天都夢著妳、想著妳。」然後他一直繼續下去，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等到他開始喘氣，我已屈服於自己亟需獲得滿足的身體。我的理智想拒絕他，我卻同時也想要他！我正羞恥地喘著氣！

「我愛妳。」他哽咽說道，「對我來說妳是唯一。等我變得很老很老，我會想起妳躺在聖誕樹下的這一晚，不會忘掉妳是多麼美好，而且肯讓我像這樣抱著妳。」

我從夢中醒來，夜晚還沒過去。多麼漫長的一夜啊！我偷溜下樓看到聖誕樹的燈泡亮著，克里斯躺在聖誕樹下方的地板仰望樹上枝葉。我們兩個還是小孩時一向會這樣做。雖然我早該知道，我卻仍無法抗拒地走向他，然後躺在他旁邊，仰望聖誕樹和_圖_書裡閃爍的另一個世界。

他上前用雙臂摟住我，垂頭靠在我肩上。「對不起。哦，寶貝，我知道妳為什麼要拿那些食物。妳覺得手邊得有食物，妳怕哪天我們又會被處罰。妳不明白只有我會懂嗎？凱西，讓我再好好愛妳一次，只要一次，我們這輩子就足夠了。僅僅一次，讓我給妳上次沒能讓妳體驗的歡愉，只要一次，就夠撐過我倆這一生了。」

「明天太趕了。」我說道，「我沒芭蕾舞衣，沒緊身衣，也沒芭蕾舞鞋。」那些東西全留在佛沃斯大宅的閣樓裡。

那晚我們所有人包括杭妮，大家一起坐在中間區第三排的位子看得入迷。台上的舞者跳得不只是好，他們跳得超棒！尤其是那個首席舞者，叫做裘利安．馬奎特的英俊男子。中場休息時間，我像做夢一般跟著保羅來到後台，因為我要去見那些舞者！

保羅試穿他那件我們大手筆購入的嶄新寬袍。那種顏色他穿起來顯得好聖潔，非常適合他。

他輕觸我嘴唇印下晚安吻，收回雙臂退向門口。「今晚我會跪下來為妳禱告。我會請求上帝讓妳明天技驚四座。我也會得意萬分地在現場看他們震驚的表情，因為沒人相信妳是跳舞奇才。」

「克里斯打算當個醫師。」保羅醫師解釋著。「哈！」羅森科弗夫人嘲笑著，好像克里斯一定是瘋了似的。她和她丈夫烏黑的雙眼又開始看向我，他們如此強烈地專注看我，令我開始覺得發熱冒汗又發怯。

他的語氣令我擔心，我慢慢轉頭注視他的側臉。他真好看，一頭金髮不斷變幻色彩，每縷髮絲似乎都染上不同的虹彩色調，等他轉頭迎上我的目光，他的雙眼也映著色彩繽紛的光芒。「你看起來……好聖潔，」我壓抑著自己的嗓音，「我彷彿在你眼裡看到七彩糖果，還有英格蘭皇冠上的珠寶。」

「沒有。」

我翻來覆去，苦惱煩躁得惡夢連連，而凱芮睡得很安穩。在夢裡，我搞砸了甄選，而且更糟的是，我沒做對任何一件事，就這樣過完一生！我最後成了在某個大城市街上行乞的乾癟老太婆。在黑暗中，我遇上媽媽，向她乞討。她依然年輕貌美，穿著豪華衣服，戴著珠寶、披著皮草，還有永遠年少忠貞的巴特．溫斯洛陪在她身旁。

「我得成為醫師。」他說道，然後呻|吟抱怨。「要我放棄任何別的事，我會同意。但別叫我放棄唯一能讓我不分崩離析的事。就像妳不會放棄跳舞，不是嗎？」

「那就別離開我！忘掉要當醫師的事！留在我身邊！別走！別離開和*圖*書我！你不在的話，我好怕我自己！有時候我會做出瘋狂的事。克里斯，拜託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從來沒有孤伶伶一個人過，拜託留下來！」

「妳學過芭阿蕾？」她總是念成「芭阿蕾」，好像這個詞裡原本就有那個「阿」字。

我一巴掌甩上他的臉！「不行！」我厲聲說道，「再也不行！你答應過的，我以為你會信守承諾！要是你非得當個醫師，非得離開這裡，棄我而去，那更是永遠不行！」我突然噤口。我不是有意的。「克里斯……不要那樣看我，拜託！」

「哦，那真可惜。」那位夫人遺憾嘆息。「你們兩個在舞台上會是多麼出色的一對啊。人們會成群到來只為一睹你和你妹妹擁有的美貌。」她垂眸瞄了瘦小的凱芮一眼，不加理睬，凱芮害怕地緊握我的手。

羅森科弗夫人的黑玉雙眼銳利地盯著克里斯好久好久，就像保羅醫師一樣，然後她緩緩看向我，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明天下午一點整。來我的練舞室參加甄選會。」這句話並非請求，而是不可違抗的命令，不知為何，此時我明明應該感到高興，但我卻很氣惱。

那東西讓他停下動作。他瞪著那個箱子，裡頭有奧利奧餅乾、一塊麵包、蘋果、橘子、一磅切達乳酪、一條奶油以及幾盒鮪魚、豆子和番茄汁罐頭。滾出箱子外的有開罐器、碗盤、玻璃杯和銀餐具。「凱西！妳幹嘛要偷保羅的食物還藏在床底下？」

「對啊，當然。」那位女子回答，她長得像個舞者，說話像個舞者，那頭髮型也像個舞者。她將一頭黑髮全往後梳攏，盤成一個大髮髻，在黑色緊身衣上面套了件輕飄飄的黑色雪紡紗洋裝，洋裝上頭又罩了件豹皮短上衣。她丈夫喬治是個安靜的人，身材結實，一臉蒼白，頭髮出奇的黑，嘴唇紅得像凝血而成。他們是一對夫妻，沒錯，因為她的嘴唇也抹得鮮紅，雙眼像白色糕餅麵團上的兩個黑炭漬。這兩對黑色雙眼掃向我，再望向克里斯。「你也是個舞者？」他們問我哥哥。天啊，他們總是這樣異口同聲地說話嗎？

「很好。非常、非常好。」她瘦長雙手的手掌相互摩挲。「十一年以上的專業訓練。妳幾歲開始踮立腳尖？」

聖誕節來了。聖誕樹高高地碰上四公尺高的天花板，鋪在樹下的禮物多到十個小孩都夠分！我跟克里斯已不是小孩了，但聖誕老人給的所有禮物都讓凱芮興奮不已。我和克里斯用我們偷存起來的錢替保羅買了件好看的紅色寬袍，還替杭妮買了件鮮豔的寶石紅hetubook.com.com天鵝絨袍子，而且是五十八號尺碼的！她讚嘆又高興地拿著袍子在身上比畫。然後她寫了一張感謝便條：「上教堂穿很好。所有朋友都會嫉妒。」

那晚我在克里斯懷裡哭泣。「我太久沒練。」我啜泣著。「我知道我明天一定會出洋相。她不給我更多時間準備，這不公平！我需要練習熱身。我會很僵硬，很不靈活，然後他們就不收我了，我知道他們不會！」

我甩甩頭，有點迷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拿了食物還藏起來。然後我坐了起來伸手拿他脫下的睡袍，羞怯地將睡袍擋在身前。「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克里斯多弗，我愛你，但我只把你當哥哥愛！」

「太好了！」她叫出聲。「我從不讓女孩子在十三歲前做踮立腳尖，除非她們是一流的。」然後她質疑地皺起眉頭。「妳是一流的，或者只是二流的？」

「幾歲開始？」

我再次嗚咽。我不想讓他走！我拿一撮頭髮播他的臉，直到他發出聲來然後親我嘴唇。這是如此輕柔的吻，這個吻想要親得更大膽，又怕如果真的這麼做了會使我別開臉。等我們親完，他開始說些荒唐瘋狂的話，說我看起來多像天使。「凱西，看著我！別轉頭假裝妳不懂我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瞧瞧妳讓我受的折磨！妳已經在我骨頭裡生根，成為我血肉的一部分，我還能如何去找別人？當我血液流動速度加快，妳的血液不也是？當我眼神發燙，妳的眼神也是！別否認！」他顫抖的雙手開始笨拙地解開我睡袍上的蕾絲小鈕釦，將我的睡袍敞開至腰間。我閉上雙眼，意識再次回到閣樓裡，那時他不小心用剪刀刺傷我身側，所以我現在還在受傷流血，需要他雙唇親吻來消除痛楚。

他帶我們走向站在舞台側邊的一對男女。「羅森科弗夫人，喬治，」他對一位皮膚像海豹般光滑的嬌小女子和她身旁不太高大的男子打招呼，「這位是我監護的凱瑟琳，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這位是她哥哥克里斯多弗，這位小美女是凱芮，然後是你們以前就見過的杭妮．畢奇……」

「那妳一定只是二流的。」她半譏半諷地說道，轉頭看她丈夫然後傲慢地揮手打發我們走人。

我將雙手塢在嘴上不讓自己尖叫。我是怎麼了？我不能逼他拋棄夢想。我跟我媽媽不一樣，她會讓所有人受罪，好讓她能為所欲為。我早已察覺自己對哥哥那四季恆春的愛情已然萌芽，但這份愛意永遠永遠不會開花綻放。後來，當我一個人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我絕望無趣地了悟，就算低谷裡ｗｗw.ｈ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oｍ沒有山巒，依然會有風吹拂。

「不是！我不跳舞。」克里斯顯得很尷尬。

我不知道，當我回應他的索吻，我們之間的火愈燒愈烈，壓垮我們然後帶我們來到地獄邊緣。「我好愛妳，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喊道，「要是我能再跟妳做一次就好了，不會讓妳痛，只有歡愉。」

他說完這話就離去，留下心痛而滿懷渴望的我。我在被窩底下扭來扭去，清醒地躺著，滿腹惶恐。

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他就抱起我衝上後樓梯，進了我房間跟我一起跌在床上。他脫下我睡袍，也脫了他睡衣，他躺到我旁邊，再次打算將他之前做的事做完。我不想這樣。我不要這種事再發生！「住手！」我喊道，然後從他身下滾開。我跌在地上。他一下子也來到地上和我一起扭成一團。我們一再翻滾，兩具光裸身子忽然撞到某個堅硬東西。

「妳是說沒人跟妳講過？」

「十二歲。」

「妳的胸部真漂亮。」他低嘆一聲，傾身用鼻子輕拱我胸部。「我還記得妳胸部很平的時候，以及後來妳開始發育之後的樣子。妳很在意怕羞，總是要穿寬鬆毛衣想讓我看不到。妳為什麼要難為情呢？」

那雙黑玉般的上挑眼眸望向他，細細咀嚼他激動的言詞。「你是芭蕾舞權威嗎？」她的口吻略帶輕蔑。「你懂得怎樣從一群人裡挑出真正有天賦的舞者？」

「我以為妳忘了。」克里斯沒看我，小聲說道。「還記得我們在佛沃斯大宅時，那棵聖誕樹小到只能放桌上，沒辦法像現在這樣躺在樹下。看看都發生了哪些事，讓我們再也別忘記了。就算我們的未來像一棵只有三十公分高的樹，我們也會把樹舉得高高的，好讓我們躺在樹下。」

「我不知道。」

我的意識恍惚，彷彿徘徊在上空，望著他輕柔甜蜜地吻著我的胸部，而內心某個深處的我正在顫抖。為什麼我任憑他做這種事？我的雙臂摟著他，讓他身體緊緊靠向我，我的雙唇再次迎上他的嘴唇，而我的手指似乎正解開他睡衣，讓他赤|裸的胸膛貼上我胸口。在我們像亟待滿足的欲望火焰緊緊交融前，我突然叫出聲來，「不行，這是罪惡的！」

「哦！凱西，別亂說！」他收緊雙臂抱著我。「我見過妳在這裡扶著床柱，做妳扶把訓練的下蹲和擦地動作。妳並沒有太久沒練，也沒有僵硬或不靈活，妳只是害怕。妳向來都容易怯場，只是這樣罷了。而且妳沒必要擔心，妳跳得很棒。這點我很清楚，妳自己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