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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裡的小花2:風中的花朵

作者:V.C.安德魯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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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7、……我是迷人女巫?

第二部

7、……我是迷人女巫?

「為什麼你要叫我凱瑟琳?」
「我的凱瑟琳,為我笑吧。」有天早上保羅這麼說道。我正坐著看自己盤裡的粗玉米粉粥、炒蛋和培根。我抬頭看,從他嗓音裡聽出某種東西,某種渴望,彷彿他需要我似的。
「盡力?」他很激動,看起來冷酷而挑釁,彷彿我認識的那個溫和有禮男子只是假面具。「這句該死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可是……」我結結巴巴。「我總是討厭夜裡颳風下大雨。在壁爐前和你在一起,是我頭一次覺得溫暖又有安全感。」
只有在週末克里斯和凱芮回家時,他似乎才能和我處得真正自在。然而,等克里斯和凱芮返校後,我們之間有某種東西,某種隱約的火花揭露我和他彼此相互吸引,我猜想他真正的理由是否與我雷同。是否他想藉著讓我駐進他心裡,來逃避他對茱利亞的回憶?就像我想逃避克里斯一樣?
客廳裡映著柔和火光。灰白木柴在壁爐裡燜成餘燼,保羅裹著他那件溫暖紅袍,坐在高背扶手椅上慢慢抽著菸斗。
我對自己還有很多未解之處,我也不明白是什麼衝動令我抬手撫上他臉頰。他的皮膚摸起來好刺,好像需要修容刮臉。他仰頭靠著椅背,側過臉來面向我的臉。
大部分的日子我上完芭蕾就直接回家,和保羅一起度過傍晚時光。他不累的時候,跟他在一起好玩得多。他隱去病人姓名對我訴說他們的事,講他童年的故事,還有他是如何一直想當醫師,就像克里斯一樣。晚餐後他隨即得去三間地區醫院巡診,其中一間在格林列納。我努力在飯後幫杭妮的忙,等待保羅回來。有時候我們看電視,有時候他帶我去看電影。「妳沒來這裡以前,我從不看電影。」
「我覺得我該表現出你應得的敬意。」
「我討厭妳這樣叫我!」他打斷我的話。「請叫我名字,或是乾脆別跟我講話。」
「別再那樣叫我。」我啞聲說道,「克里斯以前都說我是『他的』凱瑟琳女士,我不喜歡聽到別人說我是『他的』凱瑟琳。」
我先忍了忍,不情不願地繼續說道,「音樂一直都對我有不尋常的影響,連我年紀小的時候也是。音樂會掌控我,鼓舞我,讓我跳出舞來。當我情緒激昂,除了去愛某個人,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讓我變得平靜。要是平靜下來,感覺到自己踩在地面上卻沒人能愛,就會很空虛失落。我不喜歡感到空虛或失落。」
「那妳最好趕快睡,才能好好表現。」
「從不?」我問道。
我什麼也沒說。從壁爐裡快要熄滅的火光和閃電的間歇亮光中,我能看出他很羞愧。他心裡想著各種自責念頭,正嚴厲地鞭笞他自己,我知道是我害的,一如往常,是我的錯。
他注意到我的出現,在深夜裡離他的椅子這麼近,但他沒開口破除魔咒,那個將有共同需索的我倆連繫在一起的魔咒。
他的笑聲嘲弄著我。我聞到濃濃的紅酒味,他喜歡在睡前喝紅酒。他的吐息熱熱地撲在我臉上,他的臉離我好近,我可以看清他皮膚冒出的每一根深色強韌體毛。是酒精讓他這麼失態,我心想。只是因為酒。任何坐在他膝上的女人都行,任何女人!他戲譫地輪流觸碰我雙乳乳尖,然後大膽地將手滑進我睡衣下,好讓他能摸上我幼嫩的雙峰,而我的身體也在他突如其來的撫摸下燃起熱度。我乳尖變得硬挺,我的呼吸像他一樣又重又急。「凱瑟琳,妳會為我脫掉妳的衣服嗎?」他語帶嘲諷地輕語。「妳會光著身子坐在我腿上,讓我對妳為所欲為嗎?或是妳會抓起那只威尼斯玻璃菸灰缸,往我頭上一敲?」
「你不需要愛我。」我垂頭用頭髮掩住臉,不知羞地說道,「只要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利用我就行,這樣就夠了。」
從我臥室沿著走廊走到底就是他的臥室,但我從未膽敢在夜裡去找他,像我曾去找克里斯那樣。和圖書我思念克里斯和凱芮,每當我醒來,沒看到他們倆在房裡躺在我身旁,我的心就好痛。早餐時沒在桌邊看到他們,我的心更痛,要不是有保羅在,我想我會用眼淚開啟我的每一天,而不是強顏歡笑。
「被我搾乾了。」我對他說,逗弄地將手指滑過他剛刮過鬍子的臉頰。「我想除了克里斯和凱芮,世上所有人裡我最懂的就是你。」
聽到我受讚揚表現很好,甚至是一流的,讓我不禁情緒高昂……所以在閣樓裡跳舞,甚至在垂死時跳舞,確實令我有所獲益,當喬治敲彈那台老舊直立鋼琴,我下蹲再下蹲,一再反覆下蹲時,我一邊這樣想著。裘利安也一直在那裡。
他的猛烈抨擊令我不得不閃避目光。我覺得好熱,好不自在,當下很希望自己剛剛直接去了廚房。我望著書架上的精美書籍和看起來是他很想要的迷你小擺飾。舉目所及的每個地方都提點著我,他最想要的就是美麗事物。
「安全?」他略帶嘲弄。「妳以為自己像那樣坐在我膝上親我,跟我在一起很安全?妳把我當成什麼?」
「不喜歡被穿著輕薄衣服又比我小二十五歲的年輕性感女孩碰。」
有什麼一直將他拽回克萊蒙。我覺得他來這邊只為了自吹自擂,好讓我們在地板上坐成一圈看他在中間表演,炫耀他過人的精湛舞技,他的轉圈動作快到看不清楚。他那不可思議的跳躍高度違反地心引力,大跳之後的落地動作像鵝絨羽毛般輕柔。他把我拉到一旁,說那是「他個人」喜歡的跳法,為表演增添許多刺|激。
我討厭他說這種話。我怕的不是強|暴。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怕他,除非我更怕的是跟他在一起的自己。「裘利安.馬奎特,告訴我你是誰。告訴我你的童年,告訴我你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告訴我,你為何覺得自己對舞蹈界和所有你遇上的女人來說,是上帝賜予的禮物。」
就像他迅速對我生出興趣一般,他興致全無時也是如此迅速,他突然離開,留我在原地乾瞪眼。
「我睡不著。我猜是明天要上學讓我太亢奮。」
「她是個儍子,那男人也是。」
我望著他那被煙霧繚繞的腦袋,彷彿看見了一個熱情、充滿需索、嚮往及渴望的人,而我也滿懷渴求與想望。我像平時一樣儍氣地光腳行走,無聲地接近他。他這麼快就穿上我們送的禮物,真好。我穿的也是他送的禮物,一件布料輕薄的水綠色柔軟罩衫,輕飄飄地罩著裡頭的同色睡衣。
「敬意不值一提!我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凱瑟琳,醫師可不是永不犯錯。」
「醫師,這件衣服是你買給我的。我不認為你希望我把自己包得緊緊的,我覺得你想看我穿這件。」
「我們那樣生活了好久,我不太了解其他同年紀的女孩,但打從我身高只有桌子那麼高時,任何美麗事物都能點燃我心火。只要看到日光照在玫瑰花瓣上,看到陽光穿透樹葉映出葉脈,看到雨落在馬路上形成的虹彩油漬,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好美。而勝過這一切的就是音樂,尤其是我喜歡的芭蕾樂曲,這時,陽光、花朵或新鮮空氣我都不需要。我的心被點燃,不管我人在哪都會不可思議地來到大理石宮殿,或是發現自己在樹林裡狂野又自由。我以前在閣樓時常會這樣,總是有個深色頭髮的男人和我一起跳舞。儘管我們試著碰觸對方,卻從未碰得到。雖然我很想看他的臉,我從沒看清楚。有次我叫了他名字,但等我回神卻記不得那名字。所以我猜我是真的愛上他了,不管他是誰。每次我看到深色頭髮的優雅男人,我就懷疑是那個人。」
我舉步想走,真的,因為我腦中還想著溫牛奶,但我也想著別的事,更誘人的事。「保羅醫師……」
「保羅……」我試探開口,「我不是壞孩子,克里斯也不是。我們被關起來的時候,老實說我們盡力了。可是我們就這樣被關在同hetubook•com•com一間房裡,一起長大。外婆定了一長串的規矩,我們連正眼看對方都不被允許,現在我想我明白原因了。我們以前太常對望,他一個字都不用說就能安慰我,他說我的眼神對他來說也是一樣。那樣不是不道德的,是不是?」
他咧嘴笑,將手平貼在我胸口。「我很棒,就這樣。是那裡最棒的。全世界很快就會知道。」我氣得拍開他的手。我往他的腳上重重一踩接著後退。「住手!」
我驚慌地搖頭,將他的手從我肩上掰開。「我和克里斯很有分寸!我們盡力了!」
才過了兩星期,裘利安又從紐約飛回來。這一次他表現得很明顯,他回來是為了見我。我覺得備受討好又有點尷尬,因為他已是個成功舞者,而我還只能懷抱如此希望而已。他有一輛破銅爛鐵般的舊車,說自己花費的只有時間沒花半毛錢,因為所有零件材料都取自廢車場。「除了跳舞,我喜歡修車。」上完芭蕾課後,他開車送我回家。「有一天等我變得有錢,我的豪華車要有三輛或四輛,也許要七輛,一星期七天每天開不同的車。」
「我愛你,如果你想要我,我就是你的。你大可說你不愛我,但你撒謊,因為每次你望著我,我都從你眼裡瞧出你愛我。」我偎向他,手捧他的臉,要他轉回來對著我。「我被媽媽拋棄之後,我發誓等我自由以後,要是愛來找我向我討求,我會開門迎接。我頭一天來這裡就在你眼中找到愛。你不用娶我,只要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愛我就好。」
就像他迅速收手一樣,他很快就擺脫了迷惘,恢復他平常的模樣,那個決意疏遠他人的冷淡寂|寞|男人。無辜如我是多麼聰慧,在他還沒出言斥責之前就知道他會說什麼,「妳該死地幹嘛半裸坐在我腿上?妳為什麼任我為所欲為?」
我再次驚恐後退。我飛奔到樓梯上,彷彿後頭有人追逐似的。因為他終究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男人。不是像他這樣的一位醫師,或者也許他還是個好色之徒,他這種男人最不可能為我實現我那永恆完美又忠貞不渝的愛情夢想!
「等我的表演價碼達到一流水平就可以。」他自信地回應。我不得不轉頭看他俊美的側臉,如果一一端詳他的五官,就會在他臉上看出缺陷,因為他的鼻子可以再更好看些,他的皮膚得多點血色,也許他的嘴唇太厚,太紅太性感。可是把那些特徵合起來看,他的相貌就很出色。「凱西,」他開口說話,他那台鐵皮車軋軋地行驗時,他朝我投來長久的目光,「妳會愛上紐約的。在那裡有好多事可以做,好多事可以見識體驗。跟妳住在一起的那個醫師不是妳親生父親,妳不該為了討他歡心就留在這裡。考慮一下,盡快搬去紐約吧。」他一手攬著我的肩將我攏向他那邊。「我和妳,我們會是多棒的搭檔啊。」他溫柔地半哄半誘,描繪著我們在紐約的生活會是如何光明的景象。他明確地讓我明白,我會受他庇護而且會是他的人。
他咧著嘴笑接下這個挑戰,緩之又緩地低下頭,直到他的雙唇碰上我的嘴唇。哦!原來陌生人的親吻就是這種感覺。觸電的感覺在我雙臂間瘋狂地來回竄動,我這年紀的「孩子」不該有的所有敏感神經都著了火!我怕得猛然退卻。我是邪惡不潔的,我依然是惡魔之子!
「說下去。」我頓了頓時,他便催促我。我低頭專注回想過去,忽略了他,然後他忽然傾身抓住我,把我拉到他膝頭坐下。「告訴我後來的事。」
「凱瑟琳,去睡覺!」
「為什麼妳還不上床睡覺?」他喝斥我。
「哦,」我小聲說道,「我以為你愛我!」淚水從我臉頰淌下。我再次覺得自己像個孩子,因為過度放肆遭到斥責。我居然相信愛已叩上我的心門,真是儍。他將我從他身上抱起挪開,我憤憤不平。他輕輕地扶著我讓我站好,但他凝視我的臉時,雙手一直沒離開我腰間。
和圖書「我原諒你。」
「因為我愛你。」
保羅送我去的是一間又大又現代化的學校,那裡有室內游泳池。我的學校同學覺得我長得好看,講話像個北方佬那樣好笑。我一講到有某些字,他們就笑我的腔調。我不喜歡被笑,我不喜歡跟別人不同,我想跟其他人一樣,雖然我很努力,我發現自己跟他們就是不一樣。不然還能怎樣?是她害我跟別人不一樣的。我知道克里斯在學校感到孤單,因為他也是這世間的異類,這個世界少了我們,時光依然自顧自地流逝。我好怕凱芮一個人在學校也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媽媽該死,她做了那麼多事害我們與別人不一樣,讓我們無法融入人群,沒辦法講他們講的,沒辦法信他們信的。我是外人,學校所有同學在各方面都令我有這感覺。
「你的祕密又是什麼?」
克里斯會多震驚啊!
有天我從公車站牌跑回家,匆匆寫下一封惡毒長信給我的媽媽,然後我不知道該把信寄去哪。在我找出那個位於格林列納的住址前,我把信擱置一旁。有一點能確定的是,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們住哪。雖然她曾接到法院的通知信,那封信上沒寫保羅的名字或我們住處的地址,只有法院的地址。不過她遲早會接到我的信,並且懊悔她做下的事。
「為什麼不?」
因為我自認比其他女孩聰明得多,我什麼祕密也沒講。要是我敢講出我的過去,講出那些年我住在「哪也不是」的地方,還有那荒蕪土壤裡萌生的愛情,我能想像她們的眼珠一定會嚇得突出來!我不能責怪她們,不,我誰也不能責怪,除了那個害這一切發生的人!媽媽!
他靠回椅背上,雙手從我腰上撤回。「凱瑟琳,別再讓我聽到妳說這種話。妳沒有活在現實世界,而是活在童話世界裡。小女孩玩大人遊戲會受傷。替妳要嫁的男人守住自己,但看在上帝的份上,先等妳長大再說。別急著和第一個想要妳的男人發|生|關|系。」
「妳不需要知道我的所有黑暗祕密。」
「我不該問的,你們當然得看對方。我們的眼睛就是用來看東西的。」
「跟別的男人一樣,但比他們好。」
「為什麼我不該叫妳凱瑟琳?那是妳的名字,而且聽起來比凱西更成熟。」
「但就在剛剛,我碰你臉頰,你的目光就衝著我發火,好像你不希望我像個大人。」
「小二十五歲又七個月,」我糾正他,「而且我祖母嫁給一個五十五歲的男人,那時她只有十六歲。」
「所以妳在閣樓裡跳舞,活在自己的奇思異想裡,回到地面上之後發現唯一能愛的人是妳哥哥?」他冰冷而激烈地說道。他的雙眼閃著怒火,烙進我眼裡。「對不對?妳給了妳雙胞胎弟妹另一種愛,不是嗎?妳是他們的媽媽。我知道的。從妳每次望著凱芮的眼神,以及提到克瑞名字的神情,我就看得出來。但妳對克里斯是哪種愛?是母愛?手足之愛?還是……」他脹紅著臉頓了頓,然後搖晃我身體。「妳被關在閣樓裡孤單一人的時候,妳和妳哥哥是什麼關係?」
「凱瑟琳,」現在保羅的嗓音更加溫柔和善,「我的人生犯了許多錯,是你們三個給了我贖罪機會。要是我又對妳出手,我希望妳能尖叫求救。要是沒有別人在場,就跑回妳房間,或是抓個東西往我頭上敲。」
他抱著我,我們注視外頭的暴風雨。冬季與春季交鋒,最終落敗。現在只下著冰雹,不再閃電打雷,我覺得……感覺真好。我和他,我們是如此相像。「妳為什麼不怕我?」他輕聲問著,他溫柔的大手輕撫我的背部和秀髮。「妳知道妳不該在這裡,隨意讓我這樣抱妳碰妳。」
「呃,幾乎從不。」他說道,「妳來這裡之前,我約過幾次會,不過自從妳來了,我的時間好像消失不見。我不知道時間都用到哪去了。」
「哦,我不知道。」
「別穿成這樣在屋裡跑來跑去!」他朝我喊道,「妳該穿長睡袍。」
我大https://m.hetubook.com.com笑,這聽起來既揮霍又擺闊。「跳舞能賺那麼多錢嗎?」
我不想告訴他,但他的眼神熱烈而迫切,讓他看起來像另一個人。
我一躍而起,跑過去親親他紅透的臉頰。然後我奔向樓梯。等我來到二樓樓梯口,我轉頭看到他站在樓梯扶手立柱旁往上望,彷彿我一身玫瑰色細肩帶短睡裙的雙腿風光深深吸引著他。
我的雙膝開始緊張地顫抖。哦天啊,從我們臉上就看得出來嗎?他為什麼要問?這不干他的事,他沒資格問這種問題。常識和良好判斷力早該將我舌頭黏在上顎,這樣我就不必心懷羞恥又半掩半蓋地吐露過去。「我們被關在同個房間,四個人一直待在一起,每天都像毫無邊際似地漫長,有時我和克里斯沒把彼此看作兄妹,聽到這些你會很吃驚嗎?他為我在閣樓裡裝了根扶把,好讓我維持筋骨柔軟,好讓我能繼續堅信有天能成為芭蕾舞者。當我在柔軟的朽木地板上跳舞,他就待在閣樓教室裡花好幾小時研讀陳舊的百科全書。他會聽見我跳舞的音樂,走過來站在暗處看……」
「我們該死地在幹嘛?」他斥責著,從我施的魔咒中掙脫出來。「妳是什麼樣的小惡魔,任我這樣親密地對待妳又吻妳?凱瑟琳,妳非常漂亮,但妳只是個孩子。」他揣測我的動機,某種領悟讓他目光陰沉。「現在把這句話塞進妳漂亮的腦袋瓜裡,妳不欠我,什麼也不欠!我為妳做的,為妳哥哥妹妹做的,都是我樂意自願去做而且不求任何回報,妳懂了嗎?」
他再次別過頭用側臉對著我,我沒辦法仔細瞧清他眼裡訴說什麼。「妳不愛我,」他冷靜地說道,「妳只是感激我做了那些事。」
但我的羞恥感比他更重,也許是我自己這麼認為。我以為自己是唯一擁有黑暗醜惡過去的人。我從沒料到,像保羅那麼出色高尚的人,在他的人生裡也會有醜惡。
他用緊繃冰冷的嗓音問我,我被斥責,該感到難受,可是他的眼神柔和,宛如一汪滿是欲望的清澈水塘,而我之前見識過欲望,但沒在他這樣的眼裡看過。「你不喜歡被人碰?」
「我把自己所有的黑暗祕密都告訴你了,而你聽了並沒疏遠我。」
「凱瑟琳,我現在要問妳一個跟我無關的事,但我一定得問。妳和妳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抵達了貝爾菲車道上的大房子。他在屋前停車,我望向玫瑰色黃昏薄暮輕柔照亮的窗戶。我幾乎瞧不出杭妮的深色身影,她正在往外探看是誰在她家門前停車。我想著保羅,但我想得最多的是克里斯,那是我較好的另一面。克里斯會認同裘利安嗎?我不覺得他會,但我還是同意今晚跟他約會。這會是怎樣的一個夜晚啊!
我覺得他想躲我,但我不會遂他的意。是他讓我領悟自己該懂什麼。
他望著我,然後猛然驚覺自己的手正捧著我的左胸,他倏地抽回手,彷彿我的胴體將他灼傷。他為我重新穿好那件輕薄易破的罩衫,掩住了他方才飢渴的眼睛所貪看的美麗事物。他盯著我等待親吻的微啟雙唇,就在他打算吻我之前,我想他恢復了理智,於是將我推開。就在這時,我們的頭頂上空響起雷聲,一道嘶嘶響的鋸齒閃電擊中戶外的電話續線,劈啪一聲冒出火花。我嚇了一跳,叫出聲來。
「你需要知道的就這些!」我激動反擊,我的雙眼閃著跟他一樣的滾燙怒氣。「你說我引誘你,那才是你做的事,你坐在那裡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你用眼睛脫我衣服,你用眼睛把我帶到床上跟你睡。你提了芭蕾課,說要送我哥哥去念大學和醫學院,你一直暗示自己遲早會討回報,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回報!」我雙手扯開罩衫,露出裡頭那件暴露的水藍色睡衣。「看看你送了我什麼禮物。這是十五歲女孩穿的睡衣嗎?不是!這是新娘在新婚夜穿的那種!你送我這種衣服,你看到克里斯皺了眉頭,而你甚至連紅個臉的禮貌都沒有!」
「凱瑟https://www.hetubook.com.com琳,我很抱歉。我不知著了什麼魔才會這樣。」
我上午很早起,六點前起床以便跟他共進早餐。他喜歡餐桌旁有我在,儘管他沒這麼說。不過我看得出來。我讓他中了魔咒,深深受我吸引。有關如何像媽媽那樣,我學會的愈來愈多了。
「我不了解你。」我回答,掙脫他手臂,坐得離他愈遠愈好。「我不了解你的過去,你也不了解我的。我們一點也不像,雖然你的殷勤讓我覺得被討好,你也讓我很害怕。」
每天的芭蕾課裡,我們一開始都穿著厚羊毛保暖襪套,在扶把邊練習直到血流加速身體發熱,我們冒了汗後就能脫下襪套。我們的頭髮和刷地板的老太太一樣盤梳得很緊,頭髮一子也濕透,所以每逢練舞八到十小時的星期六,我們一天就得沖兩三次澡。扶把不是用來抓緊的,只是用來保持平衡,幫助我們掌握身體控制和優雅儀態。我們做下蹲、擦地、滑步、單腿蹲和地板畫圈等動作,而且沒有一個動作是容易的。有時穿著全套芭蕾裝束轉動髖部會讓我痛到想尖叫。接下來是踮立四分之三腳尖的小彈腿、空中畫圈、大小靠合、伸展動作和所有讓我們肌肉拉長強健與柔軟的暖身訓練。然後我們會離開扶把,在中央圓形舞台不抓扶把,再次重複所有動作。
我往後退,現在怕起他來,而他起身走到與我伸手可及的距離。「漂亮的孩子,全克萊蒙的目光都懷疑地關注著我和妳。我的名望可沒好到鑲著金邊。所以為了我的行醫生涯著想,為了我的靈魂和良心著想,離我遠一點。我不過是個男人,不是聖人。」
「妳是個女巫。妳一下子從無邪女孩變成性感挑逗的女人,好像完全明白自己用手摸我的臉是在做什麼。」
「妳為什麼原諒我?」
「為什麼?我又不會強上妳。」
「不,」他緊繃地說道,「我不會告訴你一切。」
「你取笑我。你覺得我只是個孩子。你覺得自己就算親我也不會興奮。」
他若無其事地點了根菸,他不該抽菸的。「今晚讓我帶妳出去玩,所有妳想知道的事我都會回答。」
「我媽媽說她是個好妻子。」我不太確定地補了一句。
「妳當然不知道。我不喜歡宣揚這件事。」然後他極端淘氣地笑著。「妳還是處女嗎?」我告訴他這不干他的事,令他又笑了。「凱西,妳在這鄉下地方好過頭了。妳與眾不同,我說不上來,可是妳讓其他女孩顯得笨拙無趣。妳的祕密是什麼?」
那部分算是好做的,接下來的愈來愈難,要求的舞技動作做起來極其艱難。
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把報紙擱到一旁,起身走向車庫。他會從那邊直接出門去醫院,然後再回到他私宅診所,直到晚餐時刻我才會再見到他。我見他見得太少,對我在乎的人永遠都看不夠。
「我是來探望我的父母,」他說得冷淡無疑。「妳知道的,夫人是我媽媽。」
「妳想太多。」
「凱瑟琳,妳為什麼碰我?」
「凱西,說真的,妳沒去過紐約就不算見識過芭蕾。」他像是很無趣似地打著呵欠,將他放肆的黑玉雙眼瞟向諾瑪.貝爾,她穿的白色舞衣暴露薄透。我隨即問他,要是紐約是最好的地方,他何必一直常回克萊蒙。
「天啊,但妳真是如此漂亮又令人渴望。」他嘆息地說道,「凱瑟琳,別勾引我,這是為妳好。」
他咯咯笑著,將他修長手指穿過我披散的頭髮。「天呀,妳真是愛幻想。」
只有一個地方讓我覺得有歸屬感。一上完學校的課,我就搭公車去上芭蕾課,我扛的背包裡塞了芭蕾舞衣、舞鞋和小手提包。一群女孩在更衣室裡分享所有祕密。她們講著荒讓笑話和黃色故事,有些人甚至好下流。性欲彌漫在空氣中將我們包圍,需索無度地緊盯著我們。她們女孩子氣又儍愣地討論,該不該為丈夫守住自己的身體。親密接觸的時候該不該脫衣服,或是該不該「做到底」,還有「天真無邪地」讓男人動心時該怎樣讓他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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