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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裡的小花2:風中的花朵

作者:V.C.安德魯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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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8、初次約會

第二部

8、初次約會

「凱瑟琳.薛菲爾,去睡覺,現在就去!」
「紐約好大……」
他臉頰貼著我的臉,緩慢地回答,「我認識的女孩,沒一個比得上妳。」
「要是我去了,你不會占我便宜吧?」
我翻過身摸索,想將凱K拉進我懷裡。可是凱芮人在城外十幾公里的私立女校。克里斯也離我快五十公里遠!。
我知道自己很邪惡,就像外婆一開始說過的,生來就會做壞事。然而我沒做任何邪惡事情就遭受懲罰,所以何不真做出有罪的事好讓那懲罰名副其實?我沒理由該感覺困擾或自毀,只因為在很久以前我最悲慘的時刻,我投入自己兄長的懷抱尋求慰藉。我會走向那個最需要我的男人。將他嘴上否認但眼神裡苦苦懇求的都給他,倘若那是邪惡的,就讓我是邪惡的!
「不會。」我小聲說道,他沒反對讓我有點失望。
等保羅開始講起茱莉亞的事,我害怕聽到故事結局。我緊閉眼簾,當下好希望自己的耳朵不用去聽,因為我不需要知道更多,將過世的男孩令我感受到的劇痛上再増添新的痛苦。但他這麼做是為了救我,彷彿真有什麼能拯救我似的。
我震驚地盯著他。「我叫了她?」
「哦。」他讓我失望得好難受。
「你空閒的時候在做什麼?」
我渾身顫抖。哦!天呀!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真的跟媽媽那麼像,只要我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不管別人付出什麼?她做的事我想讓保羅來償還?明明全都不是他的錯。「保羅,我很抱歉我剛剛對你大叫。我明白的。」
「那我只好假裝你是我的新郎,然後我才剛脫掉衣服從浴室走出來。或許我該當著你的面脫衣服。你覺得呢?」
「還是很抱歉。有時除了電影和妳要的美容用品,我還把別的事放在心上。」
一切將全是我的罪過。克里斯會恨我,然後轉身去找別人,像他原本該做的那樣。
我發出一些細微聲音,喉間因而哽住,感覺到他極度的劇烈痛苦,但他沒聽見。他繼續往下說道:「我立刻將他們兩個抱在懷裡,把他們帶到岸上。茱莉亞勉強還活著,但史科帝好像毫無生氣,所以我先查看他的狀況,徒勞地想讓他甦醒。我盡可能地將他肺中的河水壓出來,但他還是毫無生氣。然後我改去救茱莉亞,也做了同樣動作。她咳出了河水,還沒睜開眼,但至少有了呼吸。我把他們兩個運到車上開往最近的醫院,他們拚命想救回茱莉亞但失敗了。我也一樣救不回史科帝。」
「我很遺憾。」我斷斷續續地說道,遺憾到我得親吻他臉頰。「不過你可以再生其他小孩。你可以再婚。」我的雙臂環抱著他,他搖搖頭。
「你叫我什麼?」他往後退走向房門口時,我這樣問他。
「我爸媽過世了。」他的問題令我不快。「保羅醫師是我爸的朋友,所以他讓我們住他那裡。他覺得我們很可憐,又不想讓我們進孤兒院。」
全世界將會知道我的存在!他們會把我和安娜.帕芙洛娃相比,而且說我跳得更棒。媽媽會參加為我舉辦的慶祝宴會,還會帶著她先生前來。她會看起來蒼老疲憊,而我年輕有朝氣,她親愛的巴特會直接走向我,親吻我的手然後滿眼讚嘆。「妳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他會這麼說道,「而且是最才華洋溢的。」只要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愛我,比他給她的愛多上十倍。等我得到他,她就會孤伶伶的,我會告訴他我是誰,他一開始不會信。然後他會信的。他會恨她!他會拿走她所有財產。那些財產會給誰?我猶豫著,被這問題難倒。要是從媽媽那裡拿走她的財產,那些財產會給誰?會給外婆嗎?財產不會落到我們手上,不會給我、克里斯或凱芮,因為對佛沃斯家來說我們並不存在。然後我對著自己笑,想起自己發現了四張出生證明,就縫在我們其中一只舊皮箱的內襯裡。我開始大笑。哦!媽媽,妳做了多儍的事!想想看,居然把出生證明藏起來。有了那些證明文件,我就能證明克瑞確實曾活在人間,要是沒有那些文件,她就能否認我的說法,除非警方回格拉斯通找到接生雙胞胎的醫師。還有我們以前的保姆辛普森太太,和爸爸的好友金.詹斯頓。哦,我希望沒人搬家,希望他們還會記得四個瓷娃娃。
這時他的聲音降到更低沉的音域,我往他懷裡偎得更靠近,害怕接下來的故事,因為我知道那會很可怕。
「在史科帝出生後,茱莉亞淡淡地告訴我,說她盡了本分替我生了個兒子,從今以後我不能再去煩她。我樂得不再親近她,但自己也深深受到傷害。我和她媽媽談了我們的問題,她媽媽含蓄提起茱莉亞過去有些不為人知的祕密,有個親戚在茱莉亞只有四歲時對她做了某些事,我從來沒能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但不管他做了什麼,我太太在性方面有了永久創傷。我向茱莉亞提議,說我們該去找個婚姻諮商師或心理師,但她覺得那太尷尬而不願意去,問我為何不能別去煩她?」
「我不懂嗎?」他平淡地問著。
「我和茱莉亞是青梅竹馬。她從沒交過別的男友,我也從沒交過別的女友。我讓所有男孩都知道,茱莉亞是我的。我從沒讓她和我自己有機會體驗跟別人在一起的感覺,這是個嚴重錯誤。我們都儍到相信我們的愛永恆不變。
他笑著靠向椅背,然後轉頭看我。「好吧,要是妳想聊天的話。我覺得我和妳很像,就算妳不承認。喬治和夫人是我的父母,可是他們從沒把我當兒子看待,尤其是我父親。我父親把我看作他自己延續的一部分。要是我成為傑出舞者,那不會是我的功勞,只會因為我是他兒子而且擁有他的姓氏。所以我把自己的姓改掉,斷了他那種念頭。馬奎特這個姓是我編造的,就跟任何想改名換姓的表演者一樣」
「很好。只要不去想醫學院第一年我得念的那些大體解剖學、顯微解剖學和神經解剖學,我抽空準備大學的課業。」
他繼續說下去。「妳知道我打過幾次棒球嗎?一次也沒有!他們不准我打。美式足球就更不用說了。而且他們一直讓我忙著練習芭蕾舞動作,我累到沒辦法做別的事。小時候,喬治從來不准我叫他爸爸。過了不久就算他跪著求我,我也不肯叫他爸爸。我該m.hetubook.com.com死地盡力討他歡心,卻從沒成功。他總是會挑出某些瑕疵,某些極小差錯,讓我的表現永遠不可能完美。所以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做,等我做到了,沒人會知道他是我父親!也沒人會知道瑪芮莎是我媽媽!所以妳可別對班上的其他人亂說,他們毫不知情。是不是很可笑?要是他敢說自己有個兒子,我會大發雷霆然後拒絕再跳舞。這令他受不了,所以我去紐約的事他沒多管,他覺得少了他的姓氏,我不會成功。可是我做到了,沒靠他幫忙,我想這讓他受不了。現在換妳告訴我妳的事了。妳為什麼跟那個醫師住在一起,沒跟妳父母住?」
「或許吧。讓我再想想。」
他皺起眉頭。「為什麼妳那麼想報復?我以為我讓你們三個住進來,盡我所能地對你們好,你們就能得到安詳寬恕。妳就不能原諒或遺忘?倘若我們這些可憐人類能有機會仰賴上帝,那就是學會原諒與遺忘。」
「不,你不懂!」
我愈來愈睏,我開始在腦中計畫要怎麼做。那個男人不會拒絕或厭惡我,因為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他不會想傷害我,他會選我,然後他會認為自己非得這麼做,他不會有罪惡感,一點也不會。
他對著我笑。「這可不是佛洛伊德式錯誤,要是妳心裡是這麼想的話。道蘭根格這個姓實在太長了。薛菲爾會好得多。我們可以合法地將妳姓氏更改成監護人的姓氏。」
他將我拉到他膝上,我臉上淌著眼淚啜泣。他就像個父親一樣哄我,輕輕吻我,雙手溫柔撫慰我。「凱瑟琳,我有個自己的故事要告訴妳。也許在某些方面來說,這故事跟妳的同樣令人震驚。也許我說完故事後,妳能從我的教訓學到一些東西。」
現在他讓我覺得自己好儍,我又生起氣來。「我只叫你買那些東西,因為你會順路經過一間折扣商店,那裡的東西全都比較便宜!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會叫你買我要的東西了!當你邀我去餐廳吃飯或看電影,我會做好失望的心理準備,這樣一來我就不會感到失望。也許我也該開始習慣別人對我很糟。」
「然後六月來臨,史科帝的三歲生日也到了。她打算為他辦個生日宴會,邀了六位小賓客,那些小孩當然也會把他們的媽媽帶來。那天是星期六。我待在家裡,史科帝為了他的宴會非常興奮,為了讓他鎮靜點,我給了他一艘小帆船,可以搭配他要穿的小水手裝。茱莉亞帶著他走下樓梯,她穿著一身藍色玻璃紗。她動人的深色頭髮用一條藍緞帶往後紮起。史科帝緊抓著他媽媽的手,空著的另一隻手拿著那艘小船。茱莉亞對我說,她怕自己替宴會準備的糖果不夠,既然天氣這麼好,她和史科帝可以走到最近的藥妝店再多買一些。我提議開車載她。她不要。我提議陪他們一起走過去。她說她不想讓我去,她要我留在這裡等,以免有哪個客人提早上門。我坐在前陽台上等。屋裡的餐桌己布置好宴會的東西,汽球飄浮在吊燈邊上,有生日拉炮、生日帽和其他小道具,杭妮還烤了個大蛋糕。
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回話。然後當我再次啟唇要說話時,他語氣平和地說道:「聽起來妳真的很氣。我想我能給的唯一理由就是,我是個醫師,一名醫師的時間永遠不是他自己的。我很抱歉自己忘了看電影的事,沒打電話給妳說我有急診病人不能回家,這點我道歉。」
「裘利安!」我發火,「帶我回家!」
他已經在我的世界裡了,我那充滿誘惑的舞蹈世界,我忽然害怕失去他。「為什麼你說自己姓馬奎特,你父親的姓不是羅森科弗嗎?」我問道,伸手將車子熄火。
我完全沒說錯話,讓他驟然回神,立即放下我。他別過頭去,所以我讀不出他的眼神。我討厭人們對我遮掩目光,這樣我就看不清真相了。
「我沒發脾氣!」我大喊。他和媽媽好像,那麼泰然自若又沉著,我從來就做不到!他不在乎。所以他才能坐在那裡,用那種眼神看我!要是他許下承諾又沒履行,他不會真心在乎,跟她一樣!我就像要打他似地往前衝,但他截住我雙拳,極其訝異地瞪著我。「凱瑟琳,妳要打我?錯過一場電影對妳來說那麼重要,重要到妳不能明白我為何會忘記?現在妳要向我道歉,因為妳對我大聲叫嚷,就像我讓妳失望向妳道歉一樣。」
他繼續說下去。「之後我的確沒再去煩茱莉亞。我周遭總是有女人願意迎合男人,我診所有個漂亮的櫃台小姐,她讓我知道她唾手可得,無論何時何地。我們的婚外情持續了好幾年。我認為我們都很低調,而且沒人知道。然後有天她跑來告訴我,說她懷了我的小孩。我不相信,因為她告訴過我她長期吃避孕藥。我連孩子是我的都不信,因為我知道她還有別的情人。所以我說了不,我不會跟我太太離婚,冒著失去史科帝的可能,去當可能不是我親生小孩的父親。她氣炸了。
他清了清喉嚨,試著推開我,但我像顆刺果緊黏在他身上。「我想妳該上床睡覺,別再玩遊戲了。」
裘利安請我吃飯喝酒,然後帶我去跳舞。我們一下子就跳得好熱烈,好像在場其他人都做不到似的。所有人都往後退看我們跳舞,然後為我們鼓掌。跟他靠得好近,還有我喝的那些酒都讓我暈暈然。返家途中,裘利安拐進一條僻靜小路,情侶會在那裡停車親熱。我從沒跟裘利安這樣難以抗拒的人親熱過,也還沒打算這麼做。
我甩甩頭,再次盯著保羅床上平整光滑的床面。哦,克里斯想當醫師真是瘋了!他會永遠不能一夜好眠。而且外頭下著雨。雨夜時常有意外事故。要是保羅萬一遇害的話,那我們要怎麼辦!保羅,保羅。我對自己吶喊著,一邊奔向樓梯飛快跑下樓,跑到看得見外面的客廳落地窗前向外探看。我希望能看見一輛白車停在車道上,或是正要開進車道。上帝啊,我祈禱著,別讓他出事!拜託,拜託,別像帶走爸爸那樣將他帶m.hetubook.com.com走!
他的嗓音變得苦澀,他眼神茫然,他抱著我的雙臂一緊。「我和茱莉亞親吻過許多次,我們總是手牽手,但她從不准我做出真正的親密舉動,必須等她手上套了婚戒才行。我有過幾次性經驗,但次數不多。她沒有經驗,而且認為我也沒有。我沒有輕視婚誓,我想成為能給她快樂的那種丈夫。我很愛她。所以在我們的新婚夜,她光是在浴室脫衣服就脫了兩小時。她走出浴室時穿著一件白色長睡袍,她的臉色跟那袍子一樣白。我看得出她很害怕。我讓自己相信,我會很溫柔、很深情,成為我的妻子她會很享受。
「下午兩點左右賓客開始抵達。茱莉亞和史科帝還是沒回來。我開始擔心,所以我坐進車子駛向藥妝店,希望能看到他們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我沒看見他們。我向藥妝店店員詢問他們是否來過,沒有任何店員見到他們。那時我才開始真正驚慌。我在街上繞來繞去尋找他們,停車問路過的人是否見過穿藍衣的女士帶著穿水手裝的男童。我想我問了四、五個人,然後才有個騎腳踏車的男孩說他見過,他有看到一位身穿藍衣的女士,她身旁有個小男童拿著小船,接著他指出他們往哪邊走。
雨開始下得好大。上方屋頂斷斷續續的滴答雨聲是軍樂鼓聲,帶我入夢,回到我一點也不想回去的地方。我被仍在一間上鎖的房間,裡頭凌亂地擺著玩具遊戲,房裡有深色厚重家具和掛在牆上的地獄畫。我坐在一張快散架的老舊木頭搖椅上,膝上抱著一個蒼白瘦小的弟弟,他叫我媽媽,我們在椅子上搖啊搖,然後地板裂開,風吹雨打,而在我們的四面八方,那棟有無數房間的巨大房子正等著將我們吞食。
「我每晚都夢到自己在紐約的舞台上。我看到我媽媽坐在觀眾席不敢相信地盯著我。她想殺我。我想讓她看見我跳舞,讓她明白我對這世間的貢獻比她更多。」
「我會是妳的守護天使。」
我得試著找個人愛,他才會知道這段感情已經結束,永遠結束。我的思緒飛向裘利安,他是如此努力地想證明自己是比他父親更棒的舞者。和我多麼相似啊!我得在所有方面勝過我媽媽。
折磨我的不僅僅是失望!世上沒有任何我能倚靠的人,只有克里斯,而他卻是我的禁忌。只有克里斯從來不會忘記我想要什麼、需要什麼。
「妳一定是太累了。也許妳把芭蕾課看得太重了。或許妳該放鬆一點。」
我說不出話來。茱莉亞是怎樣的女人啊?像我自己的媽媽?我媽媽殺人是為了謀財。茱莉亞殺人是為了報復。我也會做同樣的事嗎?不,不會,當然不會。我報復的方法比較好,好得多,因為只要她活著就會受苦,永遠受苦。
我雙手緊張亂揮。「我想還可以。我們晚餐時點了酒,我想裘利安有點喝醉。也許我也有點醉。」
他疲倦地瞄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我想是妳開始跟人約會的時候了。他年紀不會太大吧?」
「妳怎麼知道我對病人說了什麼?」他溫柔地問道,那口氣令我背脊發麻。我緊張地笑了笑,告訴他診所辦公室的門有時沒關緊,要是我偶爾恰巧經過後走廊,不管我想不想聽,就是會聽見一些對話。他叫我上床睡覺,不准在我不該去的後走廊亂晃,還有他的菸是想抽就抽。
我不信會這樣,因為我不願相信。但我很渴望知道茱莉亞和史科帝為何會在同一天過世。
他的心情全顯露在臉上,有如這大房間一般陰暗。他想著她,他的茱莉亞,他死去的妻子。他心裡想著茱莉亞時,總是看起來很悲傷。我走向他的椅子,衝動地伸手摸他臉頰。「你為什麼非得抽菸?你怎能叫病人戒菸,自己卻一直抽?」
「小孩子。」他憤憤地低語,發動車子。「不過是個該死的漂亮小孩,招惹人又不給碰。凱西,放聰明點。我可不會一直等下去。」
「有時候妳表現得像個妻子一樣,問著那些問題,氣我忘了去藥妝店替妳買東西。妳確定自己沒有非常需要那瓶洗髮精?」
他回頭面對我,他張開豐厚性感的嘴唇,神情狂怒。「別把我說的話扭曲成妳想聽的,就為了報復。除了自衛,永遠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為謀殺開脫。妳不邪惡。妳的外公外婆是頑固蠢蛋,他們早該學會接受現況然後將錯就錯。你們父母給了他們四個值得自豪的孫兒女。要是你們的父母決定生小孩是精心考量的賭注,我得說他們贏了。上帝和勝算都站在你們這邊,給了你們太多美貌和審美能力,也許還給了太多其他天賦才能。最令人不需懷疑的是,有個年輕女孩在心裡堆積了太多成人情緒,多到她年紀和體型堆不下。」
「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去紐約,」我小聲說道,「可是他好強勢,有時候我會相信他的話,因為他看起來那麼肯定。」
「忘了,你怎麼可以忘?昨天你忘了帶我要你買的東西,所以我今天等你回家一連等了好幾小時,呆坐著以為你也許會回家,然後把我要的洗髮精拿給我,可是你沒有!」
「我們感情穩定,雖然她就住在幾個街區外,我們還是互寫情書。茱莉亞愈長大就愈漂亮。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好運的男人,而她覺得我完美無缺。我們都把對方捧得很高。她會是完美的醫師妻子,我會是完美丈夫,然後我們會有三個小孩。茱莉亞是獨生女,她父母很溺愛她。她仰慕她父親,常說我跟她父親很像。」話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彷彿他要說的那些話令他痛苦。
「凱瑟琳,什麼事不對勁嗎?」
「你和克里斯,」我痛苦地說道,「你把原諒和遺忘講得那麼容易,因為你從來不曾和我一樣是個受害者。我失去親生兒子般的弟弟。我愛克瑞,她卻偷走他的命。我為此痛恨她!我有千萬個恨她的理由,所以別跟我提原諒或遺忘,她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她對我們說謊,用那麼糟的方式背叛我們!她什麼也沒告訴我們,不讓我們知道外公已經過世,好讓我們繼續被關在那裡,關了好長好長的九個月,在那漫長的九個月裡我們吃著有毒的甜甜圈!而你竟敢對我提原諒遺忘!我不知道該怎麼原諒或該怎麼遺忘!我只知道該怎麼恨!你不會像我一樣明白恨是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感覺!」
「有什麼差別嗎?只要是埋葬所愛之人的那一天就是雨天!」然後他離開我房門口,大步飛快地穿越走廊進了他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保羅。」我怯生生的聲音將他從某種深沉遐想中拉出來,要是我沒開口,我可能很快就被引向那永恆的狂喜,那正是我身體所渴求的。「我們被關在閣樓裡時,外婆總是說我們是惡魔之子。她說我們是種在錯誤土壤上的罪惡種子,生來就做不出什麼好事。她讓我們質疑自己,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資格活在世上。媽媽嫁給只大她三歲的半個叔叔,她做的事真的那麼糟嗎?只要女人還有一顆心就抗拒不了他。我知道自己就做不到。他和你很像。外公外婆堅信我們父母犯下邪惡罪行,所以瞧不起我們,連年幼可愛的雙胞胎也不屑一顧。他們說我們是不健全的東西。他們是對的嗎?他們想殺我們是對的嗎?」
不對勁?為什麼我們晚上獨處時就叫我凱瑟琳,白天卻只叫凱西?一切都不對勁!我訂的那份維吉尼亞州報紙會寄去芭蕾學校,這份報紙和格林列納的報紙雙雙報導了巴特洛繆.溫斯洛太太將會造訪格林列納在那裡過冬。全面翻修工程屆時將會竣工,她丈夫的老家會跟當年剛蓋好時一樣新,這一切只為了給我媽媽最好的!出於某種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我像個潑婦對保羅大罵。「你回家多久了?」我尖銳地盤問。「我在樓上擔心你,擔心到睡不著!而你一直都在這裡!你今天沒回來吃晚餐,昨晚也沒回來吃晚餐,你昨晚本來該帶我去看電影,而你全忘了!我老早就做完作業,穿上最好的衣服坐著等你回來,而你忘了!你為什麼任由你的病人占用你那麼多時間,結果讓你沒有自己的生活可過?」
「你念書念得怎麼樣?」我問道,希望讓他分心不再想著我的事。
「我不會告訴妳這種事!」
「凱瑟琳,妳聽好。」他在房門口說道。他身材壯碩到幾乎擋掉走廊照進來的光線。「妳在玩危險遊戲。妳想勾引我,而妳如此漂亮又令人難以抗拒。可是妳在我生命中的位置就像是我的女兒,僅此而已。」
「那妳覺得呢?」
我討厭雨聲落在我頭頂上,就像我們待在閣樓時的那種雨聲。下雨的時候,我們的日子變得好糟,房裡潮濕陰冷,閣樓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可悲的陰暗和牆上成排的死人相片。像外婆鐵灰色衣服的髮帶在我頭上箍得好緊,扼殺我的思緒,只讓我困惑驚恐。
「保羅?」
「哦,克里斯……你得努力忘了我,找個人愛。」
所以我出手了兩次,他也拒絕了我兩次。現在我可以隨心所欲地以我那愉快的毀滅手段繼續跳舞,直到我成為頂尖舞者。然後證明給只會刺繡編織的媽媽看,看誰才是最有才華、最聰明的人。她會知道有人只靠自己也能賺大錢,不需要出賣自己的身體,也不需要為了繼承財產而墮落到必須殺人!
我轉過身。保羅安適地坐在他最愛的那張椅子上,在黑暗中吞吐著香菸。光亮正足以讓我看清他穿著我們在聖誕節送他的那件紅袍。看到他安然無恙,而非毫無生機地躺在太平間裡,我感到莫大寬慰。真是病態的思想。爸爸,我幾乎想不起你的模樣,記不起你的聲音,而你的獨特氣味早已淡去。
「凱西,妳怎麼還沒睡?」
「那你呢?你在跟誰約會?」我喉間一哽,忍不住問他。「別告訴我你沒跟任何女孩交往。」
「妳真好運。」他的話說得有點酸。「我從沒那麼好運。」然後他靠了過來,直到他的額頭和我相碰,我們的嘴唇只離了幾吋遠。我可以感覺到他熱熱的呼吸吐在我臉上。「凱西,我不想說出或做出任何事來傷害妳。我想讓妳成為我最好的際遇。我出身男芭蕾舞者世家,我是第十三代的男芭蕾舞者,多半的人都娶了女芭蕾舞者。妳覺得這讓我有什麼感覺?不太好運,沒錯。我從十八歲就待在紐約,二月時我將滿二十歲。我花了兩年的時間,可我還是沒成為芭蕾明星。有妳的話,我就能做到。我得向喬治證明我是最棒的,比他以前更棒。我之前從沒告訴任何人,小時候我就弄傷了背,那時我想抬一個太重的引擎。背傷一直困擾著我,但我還是繼續跳舞。不只是因為妳嬌小而且體重不重。我也認識其他嬌小輕盈的舞者,不過我抬舉妳身體時,大概是妳的身材比例似乎恰恰達到平衡。又或者是妳將自己身體調整到適合我雙手承接……不管是不是妳做的,妳是我的絕配。凱西,跟我去紐約吧,拜託。」
「我對紐約瞭若指掌。妳很快會像我一樣那麼了解紐約的。」
我不太想把裘利安的事告訴保羅。今晚是星期六晚上,克里斯和凱芮都在家,而且說實在的,我寧願和保羅他們一起去看電影。我百般不願地說出我和裘利安.馬奎特有約。「保羅,是在今天晚上,你不介意吧,對不對?」
「因為雨會讓你與世隔離,令你感到寂寞?」
他轉頭凝視我的眼。「凱西,我不喜歡他!我真希望他會待在紐約,把妳一個人拋下!根據我在妳舞團所有成員那裡聽來的消息,裘利安已經宣稱妳是他的,所以現在沒有別的舞者會約妳出去。凱西,他來自紐約。那裡的傢伙手腳不安分,妳才十五歲!」他走過來將我摟在他懷裡。
保羅頓了頓,深深地凝視我眼裡。「那就是我的故事,有個女孩以為自己是世上唯一受苦、有所失落並且傷心的人。哦,我就和妳一樣傷心,但我也背負罪過。我早該知道茱莉亞的情緒是多麼反覆無常。僅僅就在史科帝生日前幾天晚上,我們看了電視上播的《米蒂亞》,當時她對那齣戲異常地感興趣,她明明不愛看電視。我太愚蠢,竟然沒明白她心裡想著什麼打算。然而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不明白她怎能殺害我們的兒子,她那麼愛他。她大可跟我離婚然後撫養他。我不會從她那邊奪走他的。可是對茱莉亞來說那樣的報復還不夠。她必須殺掉我最愛的人,hetubook.com.com那就是我兒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看的。」
我走進臥室換衣服時,克里斯就在外面的陽台上。我看見他穿著睡衣站在那裡,低垂的肩膀令我忍不住朝他走去。
「茱莉亞和史科帝下葬的那天有下雨嗎?」
「我今天在報紙上看到我媽媽的消息,」我說得很牽強,「和一棟為她改建裝修的房子。她想要的總是能得到。我卻一直都得不到。所以我才會表現得那麼討人厭,忘了你做過的所有事情。」我往後退了幾步,自覺羞愧心痛。「你回家多久了?」
「哦!」我憤慨叫嚷。「你覺得外公外婆是對的,我們是邪惡的!」
我該怎麼告訴他我不能放鬆?我得成為最棒的,任何事情要做到最好就意味著很久很久的努力。我一心想放棄其他同齡女孩喜歡的所有消遣。不是舞者的男友就不交,不跳舞的同性朋友就不來往。任何擋在我和目標中間的事我都不要,可是……可是……坐在那裡仰頭看我的,是那個說他需要我的男人,我的可憎舉止讓他難受。
「我試著控制我的脾氣。要是妳也能不亂發脾氣,那會是好事。」
我穿著一件新洋裝,領口開得很低,對我這年紀的女孩有點超齡。我想表現得成熟世故,儘管我完全不是。
「凱瑟琳!妳想恨我的話就恨吧,讓我替妳受過的折磨付出代價,那麼也許妳晚上就可以睡個好覺,不會在睡夢中翻來覆去說夢話,像個三歲小孩一樣呼喚妳媽媽。」
「我想妳的父母非常相愛而且非常年輕,」他嗓音緊繃,語調古怪地說道,「相愛到沒停下來思考未來和後果。」
「從十一點半開始。」他回應。「我吃了沙拉和杭妮放在保溫箱留給我的牛排。但我特別累的時候睡不好。而且我不喜歡雨打在屋頂上的聲音。」
「我自己不過還是個孩子,不知道怎樣處理這種情形。我愛她而且想要她,到最後我強|暴了她,她反覆說著類似的話。我還是很愛她,我大半的人生都愛著她,我不相信自己愛錯人。所以我開始讀遍自己能找到的性|愛書籍,試遍所有技巧想令她興奮,讓她想要我,而她卻只有反感。我從醫學院畢業後開始酗酒,有欲望的時候就找個樂意跟我上床的女人。一年年過去,她跟我保持距離、打掃我的房子、洗我的衣服、燙我的襯衫、縫我的釦子。她是那樣美麗令人渴望,而且又近在眼前,就算她事後會哭泣,有時我還是強迫她。然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很高興,我想她也是。沒有一個小孩比我兒子更受人寵愛與溺愛,幸好他是那種再多寵愛也寵不壞的孩子。」
「妳最終還是得走。妳待得愈久就愈難道別。凱西,懂事點,做妳自己。妳不可能永遠待在家裡讓別人管妳。」他移開目光,陰沉的臉孔顯露苦澀。我覺得他好可憐,也不禁被他觸動。
「對,」他說道,「好多好多次,我聽見妳呼喚妳媽媽。」我看到他眼中的憐憫。「凱瑟琳,別為了人之常情感到羞恥。我們都期盼從媽媽那裡得到最好的。」
「茱莉亞十八歲那天,我在她的手指套上訂婚戒。那時我十九歲,那時我正在上大學,我很思念仍住在這裡的她,也猜想是否有哪個男人會看上她。我怕要是我們不結婚,我就會失去她。所以她十九歲就嫁給我。而我二十歲。」
「那天傍晚我回到家,面對的是一個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的妻子。茱莉亞痛斥我對她不忠,而她盡心盡力,還為我生下我想要的兒子。現在我背叛她,違背我立的婚誓,讓她成了全城的笑柄!她威脅我說她要自殺。她尖叫喊著,說她會讓我嘗到痛苦的滋味,我很同情她。她以前就威脅過要自殺,但從來沒有付諸行動。
「我的哥哥和妹妹在這裡。我還不想離開他們。」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凱西,她一點也不享受。我極盡所能想讓她興奮起來,但她整個人往後退縮,瞪大的雙眼滿是震驚,當我想脫掉她睡袍,她發出尖叫。她求我再給她一些時間,於是我就此罷手,心裡想著隔晚再試。隔天晚上同樣事情再次重演,但情況更糟。『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躺在這裡抱著我就好?』她含淚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做這麼可怕的事?』
我瞪著他的臉。我的身子往後仰時,他雙臂輕輕地托住我。「你要告訴我茱莉亞和史科帝的事?」
我不想談她的事,所以我挪近幾步。「裘利安回來了。因為你昨晚放我鴿子,我今天晚上跟他出去了。裘利安覺得我可以去紐約了。他覺得比起他媽媽、他的舞蹈老師佐爾妲夫人能讓我進步更快。他覺得我們會是出色的一對搭檔。」
我沒辦法睡,我起床披了件輕薄睡袍,出於某種好奇原因,我偷偷走向保羅臥室,小心翼翼地打開他緊閉的房門。他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現在是半夜兩點,可他還沒回來!房子裡除了杭妮沒有別人,可是杭妮的臥室在好遠好遠的房子另一側,就在廚房旁邊。
他抓住我的手,無情地將我手臂反扭到背後,直到我痛得叫出聲。我以為他想折斷我的手。但就在我快尖叫出聲時,他鬆開了手。
我想起克里斯,然後開始哭。「裘利安,拜託。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可是你不給我機會愛上你。拜託別再急著對我出手。」
那晚我想了又想,怎麼才能讓媽媽付出代價,我想到怎樣的代價能確實地傷她最深。絕對不會是錢,她有太多錢了。那必須是她看得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有兩樣,一個是她因為嫁給半個叔叔而微微玷污的高尚名聲,另一個是她年輕的丈夫。等我解決了她,這兩者都會離她而去。
「原來他們往河邊去了!我的車子開得盡可能地快,然後跳下車沿著泥土小路奔去,每分每秒都怕自己到那邊已經太遲。我不敢相信她真的那麼做。我不斷讓自己鎮定下來,想著史科帝只是想讓他的小船漂在水裡,就像我以前那樣。我跑得好快,快到心臟發疼,然後我抵達了長滿草的河岸邊。他們就在那裡,兩個人都面朝上地浮在水裡。茱莉亞把史科帝困在她雙臂間,他顯然試過掙脫她的懷抱,他的小船順著河水漂航。她髮間的藍緞帶已然鬆脫並浮在水上,她漂蕩的頭髮像黑色絲帶纏在水草上。河水高www•hetubook•com.com度僅僅及膝。」
「凱瑟琳,慢慢來。裘利安是個英俊的年輕人,有著十人份的自負心。用妳自己的可靠常識來判斷,別被某個可能只想利用妳的人影響。」
但只要久久凝視他那飽受折磨的雙眼就能明白,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事沒那麼容易結束。
他開車帶我去一間非常雅致的餐廳,那裡有旋轉的七彩燈光,播放著搖滾樂。裘利安帶著令人訝異的自信看了酒單,然後試飲侍者取來的酒後點了頭,說那瓶酒很不錯。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如此陌生,我覺得好緊張,害怕自己會出洋相。裘利安把菜單遞給我。我的雙手抖得好厲害,我將菜單交還給他要他來點餐。我不懂法文,從他迅速點餐的樣子看來他會法文。等沙拉和主菜送上,餐點就像他保證的那麼美味。
「約會怎麼樣?」他沒看向我就問道。
「沒錯。」他話中的冷硬稜角令他嗓音一變。他目光注視著雨絲漫流的窗戶,他的手緊握著我。「妳以為只有妳媽媽會對她愛的人犯下罪行?哦!妳錯了。這種事每天都有。有時是為了金錢,有時是為了別的理由。」他頓了頓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我希望等妳聽了我的故事,妳今晚就能好好睡覺,忘了那些仇恨。要是妳忘不了,妳會把自己傷得比別人更重。」
等裘利安再次從紐約飛回來,我已做好準備。這一次,當他約我出去,我馬上一口答應。也許那個人就是他了,畢竟我們有相同的目標。我們看完電影後去了夜總會,我喝無酒精的飲料,他喝了啤酒,然後他再次開到那條情侶小路,好像每個城市裡都有這種路。這次我允許他做的比親吻再多一點,但他一下子就喘得又熱又急,熟練無比的觸碰讓我立刻起了反應,就算我不想要那樣。他將我推倒在椅背上。我忽然明白他要做什麼,我抓起手提包開始往他臉上拍打。「住手!我之前就跟你講過,你太急了!」
「凱西,妳聽好。我已經有點愛上妳了。可是沒有女孩能把我當成什麼鄉巴佬來愚弄。願意交出自己的女孩很多,所以我沒像自己想的那麼需要妳,絕對不會!」
「住手!」我叫喊,「不要!我還不夠了解你!你太急了!」
「原諒茱莉亞!」我喊道,將我雙手摟上他脖子,緊緊依偎在他懷裡。「你不是一直要我原諒和遺忘?原諒你自己,忘懷茱莉亞的遭遇。我還記得我的父母,他們總是相親相愛。從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知道,男人需要被愛、被觸碰。我以前見識過我媽媽怎樣讓生氣的爸爸變得溫順。她用的是親吻、溫柔的眼神和輕輕的碰觸。」我仰頭對著他笑,就像我見過媽媽對爸爸微笑那般。「告訴我,一位妻子在新婚夜該怎樣做。我可不想讓我的新郎失望。」
我沒挪動身體。我一再親吻他,他很快有了反應。我察覺他身體變熱,可是他被我雙唇壓住的嘴抿成堅決的直線,他的雙手托住我肩下和膝窩。他抱著我起身走向樓梯。我以為他要帶我去他房間跟他親熱,我驚慌羞愧但又興奮渴望。可是他直接走進我房間,在我的窄床旁邊停下來。他將我緊緊按向他心口,時間久到令人難受,外頭的傾盆大雨打在窗玻璃上。保羅好像忘了我是誰,他刺人臉頰摩挲著我的臉,這回用了他臉頰來愛撫我,而不是他的手。一如往常地,我得再次開口破壞氣氛。
他當然不需要我。除了克里斯和凱芮,沒人真正需要我,儘管克里斯對我的需求走錯了方向。是媽媽歪曲了克里斯,讓他轉向我這邊,然後現在他回不去了。為此,我絕對不會原諒她。她得為她造就的所有錯誤付出代價。如果我和他之間有罪,都是她害我們的。
裘利安在晚上八點準時出現。他穿了新西裝打扮得很整齊,鞋子也擦亮,他難馴的亂髮變得溫順服貼,舉止完美到看起來不像他。他和保羅握了手,彎身親吻凱芮臉頰。克里斯對他怒目相向。我跟保羅聊著我初次約會的話題時,這兩個人就僵持不下,就連裘利安拿著我的春季新外套時,我都感到克里斯的不滿。
「妳太孩子氣了。」他惱怒說道,「我大老遠從紐約飛回來只為了跟妳在一起,妳甚至不肯讓我親妳。」
「是妳自找的!」他大怒。「妳不能勾引我然後又讓我掃興。我瞧不起這種挑逗。」
「我以為這次吵架可以讓我們前嫌盡釋。茱莉亞再也沒對我提起我外遇的事。老實說只有史科帝在身邊時她才跟我說話,因為她想讓他有正常家庭,表面和樂的父母親。我給了她一個兒子,她愛他愛得沒道理。
「凱瑟琳,別這樣看我。」
「妳真好看。」他說道,那時我心裡也想著他很好看。我的心感覺好怪,彷彿自己背叛了誰一般。「好看到不該困在這種鄉下小地方,讓我媽媽剝削妳的才華。凱西,我其實跟之前對妳說的不一樣,我不是男首席,我是群舞成員裡的二等舞者,我只是想讓妳印象深刻。可是我知道要是我有妳當舞伴,我們兩個就能闖出一番成就。我們兩個之間有某種神祕力量,是我跟別的舞者從未有過的。妳當然也得先當群舞成員。不過佐爾妲夫人很快就會瞧出妳的才能遠遠超乎妳年紀和經驗之上。她是隻老烏鴉,但不是笨蛋。凱西,我跳了這麼久才有現在的地位,但我可以讓妳的路走得輕鬆一點。有我支持妳,妳的地位會爬得比我更快。我們兩個在一起會是絕佳搭檔。妳的金髮和我的黑髮互補,那會是完美襯托。」他講個不停,讓我有點相信自己已經跳得很棒,但某部分的我深切明白自己其實沒那麼出色,而且也還沒跳得好到能去紐約。要是我去紐約就見不到克里斯,凱芮也需要我在週末陪她。至於保羅,他也占據了我生活的某個部分,我知道他有一席之地。問題是,在哪?
「哪有空閒的時候?我總是擔心妳生活不知過得怎樣,等我想完就沒空了!凱西,我很喜歡學校,要不是妳一直出現在我腦海,我真的樂在其中。我永遠在等待週末來臨,再次見到妳和凱芮。」
他似笑非笑。「是啊,有點像這樣。妳怎麼知道?」
然後我哭了。為克里斯而哭,為長不大的凱芮而哭,為此刻在墳裡大概只剩骨頭的克瑞而哭。
「凱西,凱西,凱西。」他喃喃說道,親吻我脖子和耳後,他的手探向我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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