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誰？」

「警察，我有熟人……」

他望著妻子：疲倦的面容、美麗的五官、雀斑，低腰牛仔褲，黃色內褲在腰際若隱若現。他想待在這裡，想和她睡在一起，事實上，他想跟她做|愛，但他知道現在想這些都嫌太早，甚至連開始對她有欲望也嫌太早。

「我沒有。」

「我不會問你她是不是既年輕又漂亮又……」

「是啊。」

「我們已經分手了，」她揚起聲音說：「所以你不必對我撒謊。」

「我不是在引誘你。」她很快地說：「別想太多。」

「這樣比較方便。」

「什麼？什麼好吧？」

「你可以睡在這裡。」她說。

「我本來想打給警方，但西蒙娜說你可以更快追蹤到電話位置。」

艾瑞克很仔細地看著照片，試圖看出重點，也許在某個地方有他沒發現到的刺蝟或尖鼠之類的。他試著透視閃光燈後面的黑暗，看看有沒有一個人或是一張臉，但什麼也看不到。

「他們可以找出什麼？」艾瑞克問道。

「天哪！」她靠上前來。「他在哪？」她提高嗓門問道。

「難怪班雅明把它刪除了。」

m.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ｍ「那是另一回事。」

「有。」

「可是……」

「她很可能是對的。」

「你搬去和丹妮耶拉住了嗎？」

她立刻變了臉色，方才極力掩飾的焦慮一覽無遺。她摀住嘴巴盯著他看。

「禮拜二早上八點二十分，我替他打過針。他本來要去溜冰，結果卻和艾妲去了坦斯塔。」

「很好。」她小聲地說。

「關於這個，我們也得找艾妲談談。」

「等等，」艾瑞克打岔道：「我得借用一下電話，也許能追蹤到這通電話。」

「他跟我說他被關在後車廂。」

「我知道。」

「你要去哪？」她問道。

「班雅明在半小時前打給我，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又是被誰帶走，只知道自己躺在後車廂裡面。我們還在說話的時候車子停了，班雅明說他聽到有人走過來，他開始喊叫，然後就沒聲音了。」

他很驚訝，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但這短暫的沉默已足以讓她誤解為猶豫。

「有沒有受傷？」

「因為他之前關機。前天我曾經試著追蹤過，手機即使沒有使用，也會送出訊號到最近和_圖_書的基地台。」艾瑞克靜靜聽著肯奈特很快地解釋說，根據電信法二十五至二十七條規定，假如調查中的犯行最低刑責至少會被判刑兩年，手機業者便有義務協助警方。

「是總機把電話接過來的，」他解釋道：「是我請他們遇到緊急狀況時這麼做的，他沒有我們家的電話或地址。」

艾瑞克可以聽到西蒙娜強忍啜泣的聲音。

「你要睡在辦公室嗎？」

「她是。」

「也許是艾妲寄錯照片。」艾瑞克說。

「我跟爸說，這樣會快一點。」

「我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西蒙娜忽然哀嘆一聲。「班雅明的藥。」

「是。」

艾瑞克接過電話貼到耳邊。「嗨。」

「確切地點不一定，要視基地台與通訊而定，但幸運一點的話，我們很快就能得知方圓一百碼內的某個位置。」

「他說了什麼？」

「我得上班。」

「我看到是你打的。」她壓低聲音說：「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艾瑞克坐到電腦前。「班https://m.hetubook.com.com雅明還活著，」他輕聲說道，同時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好吧。」

「是嗎？」

「是啊。」

艾瑞克讀著艾妲的短信，說她為他住在充滿謊言的家裡感到難過。接著打開照片附件：是一張在晚上用閃光燈拍的彩色照片，照片中有一片又高又密的草地，在閃光燈刺眼的氙氣燈光下被漂成黃色，往外彎向一道矮樹籬，乾枯的樹籬背後只能隱約看出一道棕色木柵。草地邊緣有一個裝樹葉的綠色塑膠籃，和一塊看似種馬鈴薯的農地。

「他是用自己的電話打的嗎？」肯奈特問。

「把事情經過告訴我，艾瑞克。」肯奈特說。

「沒有。」

「什麼？喔，沒事。」他們看著對方，都是一臉疲憊又虛弱。「你要不要進來，艾瑞克？」他點點頭，在原地又待了一下，才踢掉鞋子穿過走廊，看見班雅明房裡的電腦開著，便走進去。「有什麼發現嗎？」

艾瑞克掛斷後，拿著電話站了一會兒，才轉交給西蒙娜。「妳的臉怎麼了？」他問道。

「應該沒有。」

「不知道，爸還在查。」

「再撐個幾天不會太危險。」艾瑞和圖書克安慰著說。

「我搬去和丹妮耶拉住了。」他謊稱。

「你在簡訊裡說了，你說他不知道我們住在哪裡。但他的確打電話來過，對不對，所以他可能……」

「看起來和約瑟．艾柯無關。」

「半小時前，班雅明打電話給我。」

「真是奇怪的照片。」西蒙娜低聲說。

「你睡了嗎？」西蒙娜問道：「爸，我得……艾瑞克來了，他跟班雅明通過話，你要幫我追蹤這通電話……我不知道……沒有，我不……你還是跟他說吧。」

「妳沒有接電話。」艾瑞克說。

「你禮拜二有沒有幫他打濃縮製劑？」

艾瑞克上車後，手抖得太厲害竟無法插入鑰匙。他知道自己把帽子和手套忘在快餐店裡沒吃完的漢堡旁邊，但不可能再浪費時間進去拿了。當他倒車進入黑暗駛向家的方向，路面上因為留有潮溼的雪而在灰色暗影中閃閃發亮。他把車停在德柏恩街，再往下走到倫特馬卡街，進門後奔上階梯時，有一種奇怪的陌生感。他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聽見腳步聲，接著貓眼的金屬蓋被推開，輕輕的喀喇一聲。他聽見裡面有人開了鎖，卻沒有開門讓他進去，於是他ｈｔtｐs://wｗw.heｔｕｂｏｏｋ•com.coｍ便自己開門。西蒙娜已經退到陰暗的玄關，她穿著牛仔褲和藍色針織毛衣，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堅決。

她點點頭算了一下。「今天是禮拜天，應該很快又要打針了。」她低聲說。

他還來不及回答，西蒙娜便走出房間到廚房去，他也跟了過去。到的時候，她站在窗邊用紙巾擤鼻子。艾瑞克伸手想抱她，但她縮開了。要是沒有打針，沒有藥幫助班雅明凝血、保護他避免自發性出血，那麼哪怕只是一個快速動作，都可能讓他出血致死。

「你要打給誰？」

「快點，請你快一點。」

「我還是走吧。」他喃喃地說。她點點頭。兩人彼此對望。「肯奈特要是追蹤到電話位置，就打給我。」

「可是有人帶走班雅明，還把他鎖在後車廂。」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西蒙娜站在門口。「班雅明和艾妲之間的幾封信，」她說：「他們好像覺得受到威脅。」

艾瑞克在玄關穿上鞋子，走出公寓關上了門，等到聽見她上鎖並鏈上安全鏈了，才起步下樓。

艾瑞克一度想反駁，但再一想又改變主意。她拿過電話，他則坐在幽暗玄關裡的矮椅上，室內的暖氣讓他的臉愈來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