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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愛德華.海德關在勒賀加呀!」比利反駁,「我們當真能確定他和這一連串命案有關?」
「夠了,你們兩個!」托克打斷他們,猶如抓開兩個鬥嘴的小孩。「瑟巴斯欽,請繼續。」
瑟巴斯欽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他怎麼會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為什麼沒看出來,他和死者認識的時間差距驟然縮短?從數十年突然縮短到二十四小時。鐵定是壓力——他必須接受種種「不可能」的壓力,害他腦袋突然不靈光。
比利傾身靠向會議桌。「我剛在想,我們是不是該發出警告?」
沒人接腔,他們甚至連該從何反駁起都不知道。托克再度轉向瓦妮雅。
「免談!組裡還有其他人選吧。」
托克看看他的組員。他已經好久不見他們露出這種混合訝異、震驚與憤怒的表情了。這一刻他突然看清,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雖然其他人可能不會理解他的決定,但他很篤定這麼做是對的;雖然托克不如瑟巴斯欽了解愛德華.海德,但他知道他們的對手是一名工於心計、聰明絕頂的精神病患。十多年前,在瑟巴斯欽.柏格曼還沒加入調查小組前,愛德華.海德始終領先他們一步。
「因為,除非我們表示我們知道、了解,否則危機會繼續存在。」
比利看起來有點尷尬。和_圖_書「我是說,現在應該有很多人……很多女人可能會有危險……你們應該懂我的意思。」
認真回想。
「你是說,如果讓瑟巴斯欽出面,他就會停手?」
但現在他開始想。
瓦妮雅搖頭。「是你面臨棘手的狀況,不是我們。可以的話,請不要把我們拖下水。」
這番話換來的是徹底沉寂。瓦妮雅瞪著他,臉上寫滿不屑與厭惡。瑟巴斯欽感覺自己突然老了好幾百歲,疲憊得無以復加。
瓦妮雅搖頭。「你說我們該怎麼做?難道要登出他的大頭照,旁邊再加一句『妳和這傢伙睡過嗎?』這樣的女人有多少?一百?兩百?還是五百?」
烏蘇拉還沒來到門口,比利也跟著站起來。他似乎想起什麼事,整個人充滿活力。「等一下,還有一件事。他怎麼挑選被害人?」
瓦妮雅看看瑟巴斯欽、再看看托克。瑟巴斯欽與海德間彷彿存在某種她無法理解的連結,而現在托克提議乾脆滿足海德的要求,給他他想要的。這絕對不屬於辦案標準程序。相反的,此舉可能導致極嚴重的後果。她向前跨幾步,走向托克。「你明白你在做什麼嗎?」
「這就是我們必須找出來的答案。」托克在回答的當下,倏地明瞭:不論從哪方面來看,瑟巴斯欽都是解謎關
www.hetubook.com.com鍵。「瑟巴斯欽,十多年前你和他談過,在這之後你們還有聯絡嗎?」
大夥兒不理解地瞪著他。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瓦妮雅怒斥。「你不記得自己搞過的女人叫什麼名字,也不記得人家的長相,卻記得她下面有刺青?」
「我的意思只是——」
「為什麼?」瓦妮雅相當不滿。她當然不滿。
「沒有。完全沒聯絡。」
「但妳是我選中的人——我請妳幫我盯著瑟巴斯欽。要是他不規矩,總得有人狠狠教訓他。這點妳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假如海德把瑟巴斯欽當對手,假如他做到這種地步只是為了明確宣示這一點……」托克沒說完,瞥瞥瑟巴斯欽,他看起來異常冷淡。「那麼就如他所願吧。瑟巴斯欽是他的對手了。」
等了好一會兒,特調組終於全員到齊。雖然屍體解剖才剛開始沒多久,他們還是決定把烏蘇拉從病理實驗室叫回來。待托克與瑟巴斯欽回到會議室,比利已經把桌上凌亂的資料重新分類整理好了;就他看來,資料都在,沒有遺失。瓦妮雅感覺有些挫折,但她還是願意接下追查安涅特前夫下落的一務。現在組裡發生這種事,她需要感覺他們仍是有效率的警務人員,有能力正確行動;最後她終於找到死者前夫,和_圖_書派了一名巡警前去說明案情。假如他已經知道這不幸的消息,警察也會簡單問幾個問題,為的是確認他在案發時段有沒有不在場證明。瓦妮雅最後一個回到會議室。她疊起雙臂、選擇最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以明其志——她要離瑟巴斯欽愈遠愈好。
他快步走向白板,指指照片。「聽我說。如果兇手從很久前就開始籌畫。做足功課,蒐集資料,他的確很有可能查到你和她們以前的關係。但安涅特.威廉呢?他怎麼會知道她?你不是昨天才認識她?」
「現在我們面臨的狀況非常棘手。」瑟巴斯欽開口。
托克試著捕捉她的眼神,但失敗了。
「珍妮特.簡森……她的臉我認不出來,對她沒有半點印象,可是我在某一份關係人訪談紀錄裡看到,她以前有個綽號叫『裘裘』……然後我……我離開學校幾年後,曾經和,個叫『裘裘』的女人上過床,在韋克舍(Vaxjo)。她也是金髮,這裡有疤。」瑟巴斯欽指指上唇。「珍妮特。簡森出身韋克舍,小時候曾經動過唇裂整形手術。」
烏蘇拉起身走向白板。「為什麼是現在?為何選現在下手?海德犯案至少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明白。」
瑟巴斯欽不敢看瓦妮雅,轉向白板上最後一張照片。尼奈斯港的金髮女https://m.hetubook.com.com子,第二名被害人。
托克用眼神制止她。「讓他說完。」
瑟巴斯欽感激地對托克點頭致意,心懷歉疚地瞥瞥瓦妮雅。現在他不想和她吵。她想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吵架。他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感覺如此孤單。
「你說什麼?」瓦妮雅才稍稍冷靜下來,現在似乎再度迸發新的怒火。她的臉頰襲上淡淡紅暈,憤怒的紅。
「我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瓦妮雅倏地轉向比利,犀利如閃電。「你這是在幫他說話嗎?」
「刺青比長相好記。」比利說。
「如果沒有海德在背後搞鬼,要想模仿海德到那種細微程度,而且被害人又全部與我有關,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四樁命案,四名跟我睡過的女人——這其中必有關聯!」
大夥兒慢慢咀嚼,吸收比利的一番敘述,彷彿他們正在追捕的怪物突然朝眾人的頸子吹了一口氣:比利望向瑟巴斯欽,神情嚴肅,「你是否感覺或隱約察覺到,可能有人在跟蹤你?」
「我早該認出卡翠娜的。她在九七年的某場書展,曾經來過我的簽書會,當時她已經結婚了。我們斷斷續續見過幾次面。我是在資料上看到她的……她的私密部位有個小小的綠色蜥蜴刺青,這才認出她的。」
瑟巴斯欽看看她,再看看被害女性的照片。「說真的,我不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也沒意見。」
「我知道妳鐵定不會喜歡這個主意,不過妳只得信任我了,你們和海德見面時,我要瑟巴斯欽在場。」
會議室再度死寂一片。他們曉得瑟巴斯欽說的對,不論他們有多想排除這種模式、排除這種可能性,無奈就是不可能。
瓦妮雅回頭看看大家,尋求奧援,但沒人表態。
「明天妳陪瑟巴斯欽去勒賀加。」
「也許。我不知道。」
他轉向大家,指指白板上第一名被害人的照片。「剛開始我沒認出瑪麗亞.李耶,但她念大學時姓考夫曼。從資料看來,我和她在同一段時間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而且我記得我在大學時曾和一名叫瑪麗亞.考夫曼的女人交往過一段時間。」他嚥嚥口水,接著指向卡翠娜.格蘭倫的照片。
烏蘇拉站起來。「我去打給實驗室。我需要和腦筋清楚的人說話。」
對於納入這位自我中心、趾高氣昂的犯罪心理學家一事,當年的特調組成員大多抱持懷疑態度!但至少托克很快便改變想法;他認為,正因為有瑟巴斯欽的加入,他們才開始注意到海德的犯案模式,並因此循線將他緝捕歸案。這是事實。他需要瑟巴斯欽。他試著對上瓦妮雅與烏蘇拉的視線,清清嗓子。
「所以,這幾個女人會死都是我的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關鍵連結。我和海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