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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用，」湯姆說：「你慢慢來。」湯姆微笑地望著疲倦的男孩——男孩眼睛下面已經出現黑眼圈。他走進浴室，關上門。湯姆也換好睡衣。不知道這幾天《論壇報》會如何報導法蘭克．皮爾森的失蹤事件，搜索規模必會擴大。湯姆走到走廊另一頭的赫綠思的房間，透過鑰匙孔，看看裡面的燈是否還亮著——即使鑰匙插在上面仍看得到。房間是暗的。

「真的嗎？」法蘭克好像很詫異：「你說得對，沒錯。」

就在此時，那輛車的大燈倏地開到最亮，照進湯姆的擋風玻璃，那輛巴黎的車迅速往後倒，湯姆依稀看到前座有兩個人。

湯姆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看法文文法書。法蘭克走出浴室，顯得很開心，頭髮還是溼的。

他們的動作很迅速。湯姆把東西遞給法蘭克，褲子、襯衫、球鞋、書、牙刷、牙膏，法蘭克一直低垂著頭，湯姆覺得他好像快哭了。

「小心。」法蘭克小聲說，用手電筒照了一下放成一堆的三個水桶，提醒湯姆避開。法蘭克拉出一把較小的鑰匙，打開小屋的門，開了燈，把手電筒還給湯姆，開心地說：「很簡單的地方，不過也是個家！」隨即關上他和湯姆身後的門。

布婷太太的小世界瓦解了，男孩不知該何去何從。「我會告訴赫綠思你今晚將住下。」湯姆說：「不過還是要讓她以為你是比利．羅林斯，我會告訴她你要在我們花園打工，還有……」湯姆又看了一下照後鏡，不過後面一輛車也沒有。「我會說你在找兼差的工作，不用擔心。」湯姆瞄了一眼法蘭克，男孩咬著下唇，盯著擋風玻璃。

「我們應該……忘了這件事，布婷太太，真的很抱歉。」

「晚安，比利，好好睡。」

車子一開進莫黑和_圖_書，湯姆就認得路了，左轉巴黎路後開始減速，七十八號在左手邊。一輛車停在布婷太太家附近，面對著他們，因為街上沒有車，湯姆把車直接停到左邊，頭燈照亮停在路邊的那輛車，湯姆注意到那輛車的車牌最後兩個數字是七五，顯示這輛車是在巴黎註冊。

「我在抽屜裡發現小孩子的水彩。」男孩比較像疲倦，而非喝醉。

法蘭克用力壓下雨衣，關上皮箱。

法蘭克敲敲微開的房門，穿著睡衣走進來，手裡拿著牙刷，打赤腳。湯姆朝浴室的方向指了一下。

此時法蘭克已經拿著皮箱和旅行包站在車旁。客廳有一盞燈亮著，湯姆打開樓梯間的燈，關掉客廳的，然後向法蘭克示意，要他跟著他上樓。他們上了樓，往左轉，湯姆點亮客房的燈。赫綠思的房門關著。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拿著像筆一樣、燈光微弱的手電筒：「是比利嗎？」

還好，街角只停了他自己的車，這一帶居民都有車庫，街道旁沒有別的車。湯姆只希望那兩沒有記下他的車牌號碼，如果有的話，他們也許會隨便捏造一個理由，從警察那裡追蹤到他的姓名和地址。湯姆回頭找法蘭克，他還站在大門後，湯姆向他招招手，男孩馬上走出來。

「坐床比椅子舒服。」法蘭克說：「我可以請你喝即溶咖啡——用冷水泡的。」

「謝謝。」法蘭克把行李放在雙人床床腳的橡木板凳上。

湯姆從桌上拿起手電筒：「你等一下，我先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回來。」

湯姆停在剛才那輛車轉彎的地方，那條路比較暗也比較小。湯姆關掉大燈，在法蘭克下車後鎖上三邊的車門。「也許沒什麼好擔心的。」湯姆說，但是他有些擔心，布婷太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ｍ太的花園裡可能埋伏了一、兩個人。「手電筒。」湯姆說，從置物箱裡拿出手電筒，他鎖好駕駛座的門，走向布婷太太家。

「我該走了。」湯姆說，手伸向門把。

「熱水澡！哇！」

「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鑰匙。」法蘭克說。

湯姆提高警覺，進入備戰狀態，大門只有約略九呎高，雖然上方有刺，卻不難爬，前門可能更容易。

法蘭克提著皮箱，湯姆拿著小旅行包，走到街角，上了車。湯姆關上門，覺得安心多了。他走另一條路出城，沒看到任何車子尾隨在後。車子進入市中心，過了有四座塔樓的舊橋，只有少數街燈還亮著，一間酒吧正準備關門。路上只有兩、三輛車，沒有人特別注意他們。湯姆開上五號公路，右轉，朝著歐碧利克小鎮的方向駛去，這條路最後可以通到維勒佩斯。

房間不大，裡頭擺了單人床，還有一張漆成白色的桌子，上面放了幾本平裝書、一份法國報、原子筆和一杯裝了半杯咖啡的馬克杯。藍色工作服掛在直背椅上，牆邊是水槽和小炭爐，還有廢紙簍、毛巾架，以及很高的置物架，架上擺了一只不是很新的咖啡色皮箱，下面有一根長約一碼的桿子，掛了幾條長褲、牛仔褲和一件雨衣。

法蘭克也看到了。「又怎麼了？」法蘭克煩躁地說：「我們又沒有發出聲音。」

「最好沒有！我不喜歡有人晚上按我家門鈴。」她瘦小佝僂的身軀準備離開了，「我兩道門都還是鎖著，但是我得大老遠走到前院跟他們講話。」

法蘭克放下行李，緊張兮兮地尾隨在湯姆身後，湯姆把他往後推，確定大門看起來是關著的。他朝街角走去，覺得很安全，因為那兩名男子的目標絕對不是他。

「hｔtｐs://wｗw.hｅｔubｏｏｋ.com•ｃom怎麼了？」法蘭克有點擔心的問。

湯姆微笑說：「你不用請我喝什麼，你住的地方很……夠用了。」牆壁看來不久前才粉刷過，可能是法蘭克漆的。「那幅畫很漂亮。」一幅水彩畫立在床頭櫃上，斜倚著牆，下面墊了一張白色紙板（筆記本底層的那種紙板）。床頭櫃其實是木箱，上面還擺了插著紅玫瑰和野花的玻璃瓶。水彩畫畫著他們剛才走過的大門，在畫中微微開啟，手法直接、大膽，完全不造作。

「她都大約十點睡覺！當然可以。」

法蘭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法蘭克開了一點門，讓湯姆鑽進去。

「我只看到一個，大概三十歲，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怎麼知道！」

法蘭克鎖好門。手電筒現在在他手上，湯姆跟著他，朝著右方的小屋前進，走在葡萄藤和可能是蘋果樹的樹之間。布婷太太的屋子在左手邊，現在漆黑一片，湯姆沒聽見任何聲音，連鄰居的電視聲都聽不到。法國村子到了半夜很可能一片死寂。

法蘭克從外套內側的口袋拿出一大串鑰匙，打開車道的大門，走進花園。

「去睡吧，多晚起來都沒關係。」

「想打電話給我就不要客氣。」湯姆門開到一半，看到大約二十碼遠的布婷太太屋子的燈亮了。

「先別擔心有沒有甩掉那些討厭鬼，」湯姆柔聲說：「明天我們再寫張紙條給那位好心的老太太，說你今晚打電話回家，得知必須立即趕回美國，但是我們現在不能浪費時間寫這些。」

「把門鎖上。」他們進門後湯姆小聲說。

「你在這裡待一下。」法蘭克開了門鎖後，湯姆說：「我去街角看一下。」

「不用擔心。」湯姆說：「我知道路，而且沒有人在跟蹤我們。」

湯姆輕htｔps://wwｗ.ｈｅｔuboｏk•ｃom.com手輕腳地踩在割得很整齊的草地，往大門走去，沒有開手電筒只能看到大約三碼遠，但是他不想開手電筒。布婷太太家的門口沒有停車，他們會不會在他的車子旁邊等？這樣就麻煩了。大門鎖著，所以湯姆沒辦法走到街角探查。他回去找法蘭克，看到他已經提著皮箱，準備離開。法蘭克把鑰匙留在小屋的鑰匙孔上，鎖好門，他們再一起朝大門走去。

湯姆走進自己房間，打開燈，也點亮浴室的燈，然後他忍不住走到窗戶旁，透過安奈特太太放下的窗簾縫隙，看看有沒有開過去或停在那裡的車。除了左邊街燈下面，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當然，很可能有沒開燈的車停在暗處，但是湯姆寧可相信沒有。

他們到家了，湯姆看到麗影前院柔和的燈光，是赫綠思特別為他留的。他開進敞開的大門駛入位於房子右側的車庫，赫綠思把紅色的賓士停在車庫右邊。湯姆要法蘭克等一下，下了車，從杜鵑花叢下掏出大鑰匙，鎖好大門。

「很抱歉他們來打擾您，布婷太太，我保證我沒有去別處找工作。」

湯姆一手撐著地，蹲在離法蘭克小屋大約六碼遠的地方。他聽到布婷太太說，大約十點時，有兩個男人來找法蘭克。

換湯姆去梳洗，他想到布婷太太家前面的那輛車，不管那兩名男子是什麼人，事實都證明他們不希望正面衝突，甚至不願在法蘭克有同伴時現身，但這仍非好預兆。不過，那兩人很可能只是出於好奇——某個莫黑鎮的鎮民提到他看到一名剛從美國來的男孩，很像法蘭克．皮爾森，那個鎮民也許有朋友住在巴黎，因為他們沒說要找法蘭克，只說要找布婷太太的「園丁」。湯姆心想，他明天要一個人把字條送去布婷太太家，愈快愈好。

「不要客和_圖_書氣，」湯姆對法蘭克說：「衣櫃在這裡……」他打開奶油色的門：「抽屜在這裡，今晚用我的浴室，因為這間赫綠思在用，我可能一小時後才會睡。」

湯姆原本想逃走，但是他在靜謐中聽到她踩在碎石上的腳步聲，感覺很接近。「我躲到樹叢裡。」湯姆輕聲說，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往左靠，他知道花園的牆邊和樹下都很暗。

「是的，太太！」法蘭克說。

「和我想的一樣。」那輛車倒車到最近的轉角，然後加速往前開走。「巴黎的車。」湯姆已經停下車，不過大燈還是亮的：「我去停在街角。」

「不是我的錯。」法蘭克說：「他們長什麼樣？」

「趕快來收拾行李，你今晚住我家，明天再擔心明天的事。你只有這只皮箱？」湯姆從架子拿下皮箱，攤在床上。

「丟到大門裡面。」湯姆低聲說，看著法蘭克鎖上大門：「我們明天寫在字條裡告訴她。」

「他們沒說，只說要找我的園丁。陌生人！晚上十點說要找園丁，太奇怪了吧！」布婷太太沒好氣地說。

湯姆等了一陣子，看著她走回屋裡。他聽到法蘭克把門關上，然後布婷太太的屋子終於傳出鎖門聲，先是以鑰匙轉動門鎖的微弱聲響，再是她進去後拉上門閂的聲音。那是最後一道鎖嗎？湯姆沒再聽到鎖門聲，但還是等了一會兒，二樓的霧玻璃透出昏暗的燈光，接著又熄滅。法蘭克顯然在等他先行動，這點很機靈。湯姆躡手躡腳地從樹叢後走出，用指尖敲敲小屋的門。

「我聽到了。」湯姆小聲說：「你今晚最好離開這裡，現在。」

湯姆想看看法蘭克所謂的「小屋」，他在途中假裝不經意地問：「我可以看你住的地方嗎？還是布婷太太會不高興？」

「找我？是什麼人？」法蘭克問。

「您也是，布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