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你——」赫綠思將一件摺好的襯衫丟進她的行李箱。「你今天早上有見到溥黎碩嗎?」
「諾愛爾說不超過四十五分鐘,可以騎駱駝,風景很漂亮。湯姆——」這時赫綠思的眼神頓時悲傷了起來。
艾德接起電話,聲音聽起來有些睡意。
湯姆上了開來飯店的計程車。「麻煩到機場。」
「哦,當然會啊,」湯姆答道,「然後我們就趁機說個冷笑話,例如——絆倒愉快嗎?」
「不確定。由她決定,她需要度一點假。」湯姆從後車廂拿出行李箱並向艾格妮斯道謝與道晚安。
這時,湯姆瞧著山丘上一個男子下了機車,立刻擺出祈禱的姿勢,低頭翹臀,顯然是面對麥加。
那名美國人在鏡子裡看他。「你們穿那種衣服不會被絆倒嗎?」美國人一手拿著電動刮鬍刀,咯咯笑道,同時一臉茫然,不曉得對方是否聽懂他說的話。
現在該回到明澤飯店了。退房付帳時他要多換點錢給赫綠思。沒多看看坦吉爾真是可惜!可是呢——湯姆的精神一振,自信也隨之大增——也許他可以搭下午的晚班機回巴黎。他想,必須打電話給安奈特太太。先打電話到機場,如果可能,搭法國航空。湯姆想將溥立徹引誘回維勒佩斯。
「這裡,湯姆先生。和平常一樣。」
「信不信由你,大衛.溥立徹在坦吉爾出現,他跟蹤我們到那裡。」
「沒有,湯姆。你回到法國了?我以為你——」
抵達楓丹白露後,艾格妮斯已在那裡等候,一如往常笑容滿面。在回維勒佩斯途中,湯姆回答她有關於坦吉爾的問題。他沒提起溥立徹之事,同時希望艾格妮斯會說住在離她幾百公尺的珍妮絲.溥立徹的一些事情,任何事情,可是艾格妮斯沒說。
兩三頭傻笑的駱駝舒適地躺在幾公尺外的沙地上看著他們,四腳屈在身體下面。一個穿著白長袍、纏著頭巾的隨從在駱駝附近逗留,但似乎從未看他們一眼。他正抓著手中好像花生的東西在吃。
「好的,先生。」那個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和行李員說了一些話。
十一點四十五分不到,諾愛爾、赫綠思與湯姆坐在計程車內往西朝斯巴特角方向前行,穿越空曠乾涸的大地。湯姆在林布蘭特飯店大廳打電話,透過飯店經理的協助與關說,預定了法航下午五點十五分從坦吉爾飛往巴黎的班機。飯店經理向湯姆保證機位確認等湯姆抵達坦吉爾機場再做即可,因此湯姆覺得他可以專心欣賞風景等等的。沒有時間打電話給安奈特太太,但他意外出現嚇不了她,而且他的鑰匙鍊上串著家門鑰匙。
湯姆一進飯店便不知不覺摘下帽子,這時他戴上。「妳不覺得我這樣很像墨西哥人嗎?」
這時四周又是坦吉爾布滿塵土、人潮擁擠繁忙的街道和四層樓建和圖書築,他瞥見看來有點像威尼斯聖馬可廣場的舊金山紅磚塔,只不過是用白色磚頭建成的阿拉伯式塔樓。湯姆趨身向前坐在座位邊緣。「很接近了,」他用法語說道,因為司機開得很快。
隔天湯姆很早起床,他不小心在八點之前吵醒赫綠思,但似乎沒打擾到她。
湯姆看見櫃檯人員點頭,蹙眉。「抱歉,先生,」他說,「可是溥黎夏先生不想受到干擾。」
「焦慮,」湯姆嘆了口氣道。「我最好和——那邊的人談一下,你知道嗎?你可以讓我在你家過夜嗎?或者傑夫可以?一個晚上左右?」
「不要。」或者也許要。湯姆朝媽媽、小毛驢和赫綠思跨了一步,隨後搖頭。「不了,我幫你們兩個拍一張。」
安奈特太太打開前門。「歡迎您歸來,湯姆先生!」
「現在這個地方很重要——一向都是,」在湯姆好不容易擺脫諾愛爾的抗議,付了計程車司機車資後,諾愛爾開始大力介紹斯巴特角。「羅馬人曾經來過——所有人都來過,」她攤開雙臂說道。
他們往南行駛,等到他們出城後,湯姆往後向椅背一靠,點燃一根菸。赫綠思想在摩洛哥待多久?諾愛爾會說服她繼續到別處去嗎?埃及?湯姆看不出來赫綠思會想去埃及,但他看得出來她想留在摩洛哥。這正合湯姆之意,因為他感覺到麗影附近即將發生危險,也許會有暴力事件。湯姆暗想,他一定得想辦法將這個可憎的溥立徹引開維勒佩斯,因為身為局外人——更糟的是,美國人——他可不想替這個寧靜的小鎮帶來麻煩或騷動。
「請跟他說我是湯姆.雷普利,」湯姆口氣很急地說道。「我深信——這事很重要。」
「你的帽子!我想看你戴上它。」
「至少住第一晚,」湯姆說,「然後我再看事情如何發展。謝啦,艾德。有辛西雅的任何消息嗎?」
艾格妮斯告訴湯姆說據她所知一切都好。「你搭火車回來嗎?我去楓丹白露接你。無論多晚都沒關係……當然啊,湯姆!」
「赫綠思夫人好嗎?」安奈特太太焦急地問道。
她的皮包掛在肩上,穿著一條黃色休閒棉褲,襯衫外罩著一件寬鬆的外套。持續不斷的微風將他們的衣服與秀髮固定往西吹,湯姆看來似乎如此。風吹得男人的襯衫與長褲鼓脹。兩家長形的酒吧與咖啡館似乎是這地區唯二的兩棟建築。斯巴特角高坐在直布羅陀海峽上,直布羅陀海峽的景色比湯姆之前見過的還美,因為西邊就是遼闊的大西洋。
兩家咖啡館都有室內與戶外的座位,其中一家還有面對大西洋的露台。他們選擇了有露台的那家,坐在一張白色金屬桌邊。
「真可恥,」諾愛爾激烈地說,「像溥黎夏這種野蠻人竟能破壞別人的假期!」
「當然,達令。」
「十點多,」赫綠思說道,眼睛依然緊閉。「行李可以由我來打包,湯姆。你要去哪裡?」
艾格妮斯無法用言語形容安奈特太太的奉獻,幸好。安奈特太https://m•hetubook.com.com太甚至門戶大開。
顯然溥立徹打斷了櫃檯人員,過了一會,櫃檯人員告知湯姆說溥黎夏先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沒有人來這裡找我嗎?即使是沒留言就走的人?」湯姆問道。
「哦——」湯姆聳聳肩。「他沒破壞。我家裡有些事要處理,別的地方也有事。」湯姆不覺得他語意不明,雖然他是。諾愛爾對他的活動還有他的謀生方式一點也不感興趣,湯姆隱約記得,諾愛爾靠家人支助及前夫留下的錢度日。
「我要到樓下喝咖啡,親愛的。諾愛爾說她幾點要退房——十點嗎?」
「這些熱帶國家——」安奈特太太微微搖頭說道。「一個人必須非常小心。」
「溥黎夏——」櫃檯人員查了一下本子,隨即在湯姆左邊的一張桌上撥了一個號碼。
「我想我們兩個人都應該可以,」艾德說,他回復他原來緊張又清晰的聲音。「傑夫有一張空床,我也是。」
湯姆又將摺好的長袍拿在手上。「我不曉得。為了買一頂帽子來配吧?」
「哎呀!」
諾愛爾在她容量大的手提袋內放了一架相機。她拿出相機並給了驢子主人一張十元迪拉姆的鈔票。「把妳的手放在小毛驢的頭上,」諾愛爾對赫綠思說。喀嚓!赫綠思露齒微笑。「換你了,湯姆!」
戴上草帽後,湯姆朝法國別墅大飯店的方向走。途中,他駐足在巴黎咖啡館喝一杯義式濃縮咖啡並吃了像牛角麵包的東西。然後繼續向前走。
第一回合與第二回合都獲勝,湯姆謝過櫃檯人員掉頭離開時心想。溥立徹下巴脫臼了嗎?一顆牙齒被打得鬆動了嗎?可惜他的傷不是很嚴重。
「說不定三天以上?」諾愛爾看著赫綠思問道。「我在這裡有一些朋友。還有高爾夫俱樂部,吃午餐很不錯的地方。我今天早上才聯絡上一個朋友。」
他在法國別墅大飯店門口徘徊了兩、三分鐘,希望溥立徹出現,那麼他就可以向前壓低草帽——緊盯著溥立徹。但溥立徹沒出現。
湯姆記得在地圖上看過斯巴特角,是坦吉爾西部的一個海角或海岬。「去那裡要多久時間?」
「拍照?」小毛驢和驢媽媽的主人問。「小毛驢。」
櫃檯人員又撥了電話。「先生,是湯姆.雷普利先生。他說——」
湯姆因此覺得好多了。他偶爾也幫葛瑞夫婦和他們的孩子類似的忙,鄰居互助是鄉村生活的一部分,尤其是要離開鄉村到任何地方去,或者回到鄉村來,正如此刻。湯姆搭計程車到里昂車站,然後再搭火車,在火車上向查票員買票,選擇付一點罰款,而不願對自動售票機動手腳。他本可以一路搭計程車回家,但他一向小心翼翼不讓計程車司機一路開到麗影大門。這樣就像讓一個潛在的敵人明確知曉你的住處。湯姆認清他內心這種恐懼,並自問他是否太過偏執。但萬一計程車司機是敵人,空想也太遲了。
「倫敦時間十點半之前,」艾德說,「明天早上。溥立徹現在人hetubook.com.com在哪裡?」
終於司機一個左轉,停在巴斯特大道另一邊,湯姆下車,付了車資讓司機離去。
「不,親愛的,你穿那件長袍就不像,」相當認真審視他的赫綠思說道。
「沒有,先生。我想沒有,」櫃檯那名男子誠懇說道。
他們午餐吃小點心,赫綠思最喜歡的一種餐點。番茄汁、沛綠雅礦泉水、橄欖、白蘿蔔和小條的炸魚。湯姆低頭看著桌下的手錶,將近下午兩點。
他們疾駛而去。
他騎過駱駝嗎?湯姆不是十分肯定,即使被高舉上去的感覺如此真實,在他記憶裡真實得讓他感覺自己曾經騎過駱駝。他討厭騎駱駝,騎駱駝就像站在離水面五、六公尺高的跳水板上俯視泳池。跳!他為什麼要跳?曾經有人命令他跳嗎?在夏令營的時候嗎?湯姆不確定。有時候他的想像如記憶般清晰。他想,有些記憶逐漸消失,例如殺狄奇、莫奇森,甚至他勒死的那兩個壯碩的黑手黨成員。後面那兩個可能是杜恩斯柏利口中所謂的人類,對他來說毫無意義,除了他特別厭惡黑手黨之外。他真的在火車上殺死了那兩人嗎?他的潛意識掩蓋了意識,讓他以為他可能沒殺死他們嗎?或者並非如此?但他確實看到報上刊登發現這兩人的屍體的新聞。他有看到嗎?當然他是不會剪下報導留在家裡的!湯姆發覺,事實與記憶之間確實有一道屏障,雖然他無法給它一個具體稱號。他想了幾秒鐘後心想,他當然能給它一個稱號,就是自我保護。
「還有一件事,艾格妮斯。妳現在可不可以打電話通知安奈特太太說我今晚會一個人回家?那麼我用我的鑰匙開門的時候就不會嚇她一跳?」
「諾愛爾有什麼消息?」
湯姆必須等計程車。數分鐘他請咖啡館的吧檯人員打電話叫車,吧檯人員已經叫了。同時,湯姆在露台來回踱步。
湯姆並未回頭看駱駝,不想看到赫綠思可能讓站起來的公(母)駱駝東甩西甩。湯姆不想去想像從駱駝背上俯瞰遙遠沙地的感覺,雖然騎著駱駝的赫綠思大概笑得很開心,到處張望。而且晚一點她會安全返回地面上,沒有骨折。湯姆拉上窗戶,只留了四分之一吋的空隙,因為計程車速度快,讓風強烈地灌進來。
女士們正討論騎駱駝之旅。諾愛爾細長的臉龐與細窄的鼻子已曬黑,或者是防曬化妝品的關係?諾愛爾與赫綠思會在坦吉爾待多久呢?
湯姆不禁微笑。那個姓名赫綠思有說不完的版本。他本來想說那該死的傢伙在飯店但不想見他,可是他最後說:「沒有。我只是去逛一逛,買頂帽子,喝了一杯咖啡。」他喜歡對赫綠思隱瞞一些小事,一些只會擾亂她的小事。
一輛計和-圖-書程車載著打算在這裡下車的乘客來到。湯姆上車後說:「請到林布蘭特飯店,巴斯特大道。」
「他對我們不懷好意,艾德,而且他會竭盡全力對付我們。他太太在家——在我住的鎮上。細節我到了倫敦再跟你說,明天我買了機票後再打電話給你。什麼時間打給你比較好?」
吃完了點心,他們緩緩走向駱駝,但中途先停下來撫摸「小毛驢」,小毛驢的男主人穿著涼鞋牽著臚媽媽用英語大喊,引起路人注意小毛驢。小毛驢毛絨絨的身體與耳朵緊貼著驢媽媽。
湯姆來到樓下又和櫃檯人員說話,同時提醒他們他和他太太這天早上要離開。諾愛爾昨晚接近午夜的時候通知過櫃檯人員,然而湯姆認為禮貌上現在還是要再說一遍,因為櫃檯人員換了班。接著他到男士專用洗手間,裡面有一個中年美國男子,或至少看來像美國人的男子,在盥洗台前刮鬍子。湯姆抖開他的長袍並穿上。
他出門前將行李寄放在樓下門房那裡。「有任何給雷普利的留言嗎?」他問櫃檯人員。
又走下稍微下坡的巴斯特大道,店家已在人行道上擺好了攤位,或正在架設。男人頭上都戴些什麼?大部分的人都沒戴,湯姆四下張望時發現。有幾個人纏了某種白布,看來像理髮師的熱毛巾,不大像頭巾。湯姆最後買了一頂黃色調的寬邊草帽,二十迪拉姆。
「謝謝,安奈特太太!回到這裡我真高興。」再次聞到玫瑰花瓣與家具亮光漆那淡淡又熟悉的味道,聽到安奈特太太問他是否肚子餓,令他快樂。湯姆向她保證說他不餓,他只想上床睡覺。可是首先,有沒有郵件呢?
「艾德,很抱歉這麼晚打電話給你。可是這件事很重要——」湯姆舔了一下嘴唇。「我想我應該到倫敦一趟。」
「哈—哈!」
艾格妮斯查了一下火車時刻表,她會在午夜剛過的時候去接他。她要湯姆放心,接他是她的榮幸。
湯姆聽了很開心。他只有一個小行李箱和一只公事包。「請幫我叫一輛計程車,」湯姆說,「到機場去。」
「我們先去林布蘭特飯店,然後——諾愛爾提議搭計程車去斯巴特角。她說我們一定要看這個地方,也許在那裡吃午餐。吃點點心,不是大餐。」
在玄關桌上,湯姆發現郵件並不多。
湯姆開門回頭拋給她一個飛吻時心想,美麗的配偶正舒適地躺在床上。「我差不多一小時後回來。」
「現在要騎,還是午飯後再騎?」諾愛爾用法語問道。「看啊!你們看到了嗎?我差一點忘記了呢!」她指著西邊曲折壯觀的海岸喊道,湯姆看見了像褐色泥磚廢墟的斷垣殘壁。「羅馬人在這裡製造魚油,送回羅馬。這裡曾經全都歸屬於羅馬人。」
「什麼?」艾德被嚇到了。
「我想喝的時候——會叫你點的。」她蜷縮在枕頭上。
「沒——沒有。」
湯姆哈哈大笑。「夫人今天騎了駱駝。」
「天空好美!」湯姆說道。確實是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一片湛藍,萬里無雲,連一架飛
hetubook.com.com機或一隻鳥也沒有,只有一片寂靜與永恆感.湯姆尋思,從乘客沒有相機的遠古時代迄今,駱駝數千年來有改變嗎?「哦,好啊。她和她朋友諾愛爾夫人在一起,妳記得的。」
湯姆走進飯店大廳,東張西望,然後走向櫃檯。他像個從豔陽下走進來的觀光客般將帽子往後拉高,然後用法語說:「早安。請問我可以和大衛.溥立徹先生說話嗎?」
「我在戴高樂機場,」湯姆回答她說。「我決定提早回來……是啊,赫綠思和她朋友諾愛爾繼續留在那裡。大後方一切都好吧?」他繼續以法語說道。
湯姆揮一揮手離開。
沒有。
「沒有任何暗示,沒有任何謠言嗎?」
法航飛機上的氛圍充滿法式風情,搭頭等艙的湯姆接受一杯香檳(不是他最喜歡的酒),同時看著坦吉爾與非洲海岸線漸漸退離他的視線。如果有任何海岸線稱得上獨特(旅行社手冊上普遍濫用的字眼),那便是坦吉爾港那像兩支耙子的海岸線。湯姆希望有一天能再回來。他拿起刀叉準備享用晚餐,這時西班牙陸塊也漸漸消失,窗外又回復一貫的灰白與枯燥,這就是飛機旅客的命運。航空公司替他準備了新一期(對湯姆而言)的《焦點》(Le Point)週刊,湯姆打算在餐後閱讀,然後再從容不迫地一覺睡到飛機降落。
「喔?發生什麼事了?」艾德醒了。
「據我所知,他在坦吉爾。目前是。我明天早上打給你,艾德。」
湯姆知道,她感覺得出來他可能會離開,而且就在今天。「我——嗯——我必須打電話到航空公司去,甜心。我惦念著麗影!」他像個臨行前的武士般說道。「可是——我會試著搭今天下午的晚班機,我也想去看看斯巴特角。」
艾格妮斯表示她會打。
湯姆想要打電話向艾格妮斯.葛瑞問好,於是他在提領行李之後便在機場打。艾格妮斯在家。
「你會和我們保持聯絡吧,湯姆?」赫綠思問。「你把林布蘭特的電話記下來。」
湯姆幫她們拍了一張合照,然後他留下女士們和駱駝主人用法語交談。他必須搭計程車回坦吉爾去拿行李,他本來可以順道帶出來,但是他想回林布蘭特飯店看看溥立徹是否在那裡窺探他們。他們告訴明澤飯店人員說他們要去卡薩布蘭加。
他向街頭小販買了一束綁得很緊的茉莉花,這束花有一種耐人尋味又純正的香味。
「那麼,你不確定赫綠思什麼時候回來?」他們開進麗影的前院時艾格妮斯問道。
她知道他要出去。可是湯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我去巡視一下,」他說,「要我幫妳點一份歐陸式早餐嗎?外加一杯柳橙汁?」
很不幸地這個時間打電話給傑夫.康斯坦或艾德.班伯瑞算相當晚,也顯得無禮,但湯姆照打不誤。先打給艾德.倫敦這時應該已近午夜。
回到他們的房間後,湯姆發現赫綠思已打扮好,正在打包行李。
「安奈特太太說她會等你。真的,湯姆,安奈特太太——」
「你帶長袍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