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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瑟巴斯提昂.費策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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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Ⅰ

第二部

有些人生活在我們無緣進入的經驗世界,和他們交談是我工作中最有趣的部分。
——Thomas Muller,Beslie Mensch

「她是誰?」
「這妳又是怎麼知道的?」
「唉。」伊娜嘆了口氣,按下暫停、畫面就停留在十九樓走道上拄著枴杖的人質劫持者。這段畫面她已經反覆看了三次,卻仍然無法集中精神去分析。
「那你會先暫停下一回合的遊戲嗎?」伊娜滿懷希望地問。
伊娜感覺到幾種不同的情緒在她內心衝撞。先是憤怒,然後是絕望,最後則是她已經很久不曾感覺到的恐懼。登山家梅斯納(Reinhold Messer)有一次爬下聖母峰時差點喪命,事後他說,死亡本身其實很容易,困難的是死亡前,還懷著生還的希望時。一旦確定將死,一切就變得十分容易。
他清了清嗓子。伊娜在第四聲鈴響之後終於拿起電話。他等不及她開口就急急地問道:「妳有什麼發現了嗎?」
「謝了,楊。」
「妳不會這麼做。」
「是的,我們剛才正聊到你。」伊娜說道,一個刺耳的嗶聲突然響起,而且聲音愈來愈大,她不禁皺起眉頭。
「好讓我別把他們視為玩具?」
「是什麼?」
史都爾不耐煩地等待對方回答,簡短地問了一句什麼,隨後便離開了談判中心。伊娜獨自來,說不出的落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她剛才聽見了什麼:
「你不妨想一想。為什麼他這麼費事地喬裝改扮呢?」

3

「可是如果我們要繼續談下去,我總是得稱呼你。」
「你以為你是誰,你這個超級大——」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好,我們會去找她。可是我得多知道一些,你還能給我些什麼資料?」
「這我沒辦法。」葛茲重重地搖頭。
起初他有點不悅,繼而就感到不舒服。
電話突然響起。電話立在充電座上,就在伊娜和赫茲柏格的兩部電腦螢幕中間。伊果爾把電台的總機轉接到這具無線電話上了。
「嗯,確實很不尋常。」赫茲柏格承認。「可是為什麼他不在進入大樓之前就先喬裝好呢?為什麼要匆匆忙忙地在電梯裡換裝呢?他大可從從容容地在家裡換好衣服再出門。」
她話還沒說完,菲爾.柯林斯的歌曲〈在今夜〉(In the air tonight)就已經響起,把她嚇了一跳。談話已經結束,對方已經開始播放下一首歌曲,節目繼續進行。
當然,只有瑞吉娜會這麼無禮。佛斯特走向牆邊的書架,搖了搖頭。他一向討厭凌亂,儘管此刻他正在準備他檢察官生涯中最大的一個案子,他的書桌上也看不見一個散放的卷宗。現在卻搞成這樣!他一向把所有的法律參考書籍都依照年份,井然有序地排放在書架上,而且全都平平整整。他的前妻竟敢把一本棕色的司法週刊合訂本往後推了三公分,那是一九八九年的第一輯。她明知這會讓他火冒三丈,所以故意這麼做,好讓他曉得她不請自來過。
輪到葛茲停頓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回答:「沒有,凱蒂沒有再跟外界聯絡。」
「何以見得?」
「多著呢。不過我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所以只說最重要的一點:那個人質挾持者認識這個電台裡的某個人。」
「是的,我剛拿到解剖報告。」
佛斯特彎身看著她,他又高又瘦,相形之下,瑪麗亞就像擺在院子裡的小矮人。她繫著圍裙,手裡拿著抹布。
伊娜用舌頭頂住了牙齒,彷彿唯有如此才能把嘴張開。
「很好,那麼他不想被誰認出來呢?」
「不過這是個好現象。」他安撫她。
「為什麼?他已經死了。」
「請妳打開下面這個網頁:http://IeonilX2dD.net。」

2

「沒錯,多虧了妳不專業的表現。」
「那樁人質挾持案嗎?」
「儘管往下說,」他挑錁地說,「我正愁沒理由辦妳。」
他也知道事關重大。
「這是你今天早上問過最明智的問題。答案很簡單,因為這個人不但很有創造力,計畫也很周詳。你看這裡。」
好極了。
「說得好,伊娜。還好他們讓妳來替換那個不中用的赫茲柏格,妳好像比較在行。」
「否則我就掛上電話回家去。」
「怎麼說?」
「是的,電台工作人員的名單。」
「你為什麼如此肯定?」
「這些可都不是好消息。」赫茲柏格說道,在伊娜對面坐了下來。
在伊娜的耳朵裡,楊說這句話時似乎真情流露。他是個演員,她隨即提醒自己。
「要我留在這裡嗎?」
「妳已經跟赫茲柏格分析過我的人格特質了嗎?」
「雷歐妮的?那妳只是在浪費我慷慨給妳的寬限時間。」
伊娜恍然大悟,做出了「噢」的唇形,卻沒有發出聲音。
那輛BMW看起來就像撞上油罐車一樣,車身燒焦,側面和車頂都撞凹了,所有的車窗玻璃幾乎都撞碎,引擎蓋翹了起來,像是往天空伸出的舌頭。
等她找到想要的畫面,便用手指著螢幕。
「嗯,妳剛說了『人質』,這通常不是應該避免嗎?妳不是應該設法轉移我的注意力,跟我談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嗎?」
她!
「我不是特別交代過,我不在的時候不准到我書房裡來嗎?」他聲色俱厲地問道,皺起灰色的雙眉,瘦骨嶙峋的額頭此刻布滿了皺紋。只有當他在場時,他才准許瑪麗亞來打掃書房,而到目前為止,她都老老實實地遵守這個規矩。她也一向遵守他所訂定的「打掃計畫」,要求她一絲不苟地按照固定的先後順序來打掃。先擦地板(微濕,不要太濕!),然後清理字紙簍,最後再撢掉牆壁、天花板和寫字檯上的灰塵。
「請問有什麼事?」克羅埃西亞籍的管家匆忙跑過來,目光不安地掃過高雅的室內裝潢,這讓約翰尼斯.佛斯特更加生氣。這個蠢婦,她當然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赫茲柏格張開了嘴,因為過於吃驚,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
「一點也不好。妳讓歹徒牽著鼻子走,讓整個特昝隊都成了笑柄。我不知道我中了什麼邪,才會被葛茲說服。今天早上他把妳帶到這裡來,我就已經覺得很不舒服了。可是那時我還不知道我馬上就要作嘔。在狙擊手失和_圖_書敗後,我給了妳第二次機會,而剛才妳已經把這個機會搞砸了,伊娜。妳只把最後期限延後了一個鐘頭,不管妳跟他閒扯了多久,那個人還是按照他的計畫行事,因為他心知肚明他反正是完了。那個瘋子已經殺害了一名人質,潰堤效應已經出現,現在他毫無顧忌。妳打算怎麼辦?妳已經不可能答應讓他全身而退或是緩刑,他坐牢坐定了,無期徒刑,他自己也很清楚。」
「她來做什麼?」
「謝了,不過這……」
「一組人正在調查雷歐妮.格雷果生前的親友,不過我們現在只有他的名字,連姓都沒有,而且我懷疑名字可能也不是真的。」
還有旁邊的休息室,水槽下。
二十分鐘,他心想。二十分鐘?也許二十分鐘後已經太遲了,說不定那時我已經死了。
「拿去。」
「怎麼可能?」
她一邊細數,一邊把重點寫在掛圖上。她不曉得待會兒她是否還能辨認出自己寫的字,她的手已經開始出汗,等血液裡的酒精含量愈來愈低,她的手就會開始發抖。
伊娜把音量調到最大,好讓整間辦公室裡的人都能聽見人質挾持者洪亮的聲音。同時也把無線電話的話筒貼在左耳上,好更清楚地聽見對方講話。儘管電話裡有些許雜音,對方的男中音聽起來卻異樣地悅耳。
「那只是偶然湊在一塊兒的一群人,需要知道什麼呢?他們是被抽中前來電台參觀的聽眾。我們正設法聯絡他們的家屬。」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這也是我在這裡的原因。」
「雷歐妮.格雷果。」
她動了一下滑鼠,畫面上出現那個人質劫持者正一拐一拐地爬上樓梯。
佛斯特至今只用過一次行動電話,而且也只是為了了解手機的功能才試用過一次,他討厭一切現代通訊科技,對網路、電子郵件、無線電話一概敬而遠之。可是目前他偏偏必須隨時能被聯絡上,他甚至買了一部手提電腦。審判在即,不能出一點差錯。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管家離開。瑪麗亞顯然鬆了一口氣,走出書房,關上雙扇厚重木門。他笨拙地打開手機,準備好接受最壞的情況。他的聯絡人答應過只有在情況危急時才會打這支手機。
楊又把目光投向電視機,新聞播報員的旁邊現在放了雷歐妮的照片。隨後鏡頭一轉,媒體中心大樓出現在螢幕上,看來是檔案照片,也可能有一架直昇機此刻正從空中拍攝。
「我們的準媽媽好得很。」楊答道。「謝了,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大家都吃過早餐。」
「確實如此。起初我以為他只是想要引起公眾注意,然而並非如此,是我弄錯了。此人有一個動機,而且我們現在也知道這個動機就是雷歐妮。他在找他的未婚妻。事情很簡單,我們只需要找到這名女子,把她帶到他那裡去。」
「很簡單,因為這個女人在八個月前就已經死了。」
「我們知道他想引起公眾注意。可是原因何在?為什麼選在今天?為什麼選擇這個電台?」電話響了第三聲。
畫面中出現一個美麗的年輕女郎,濃密的鬈髮襯著一雙深棕色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足以讓伊娜心中湧起一陣欣羨和惆悵。距離現在並不太久之前,她也曾擁有過這樣的美貌。不過她也承認自己沒有眼前的女子這麼完美。
「很好。」
「馬上到樓下的指揮中心來見我。」伊娜剛放下電話,史都爾就吼了起來。他把雙手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伊娜發現他的口臭愈來愈嚴重了,咖哩香腸加上洋蔥。
「嗯,除此之外,妳還從錄影帶中看出什麼了嗎?」
電視螢幕上的跑馬燈不斷提醒民眾在接到電話時應該說些什麼。此外,內政部長將召開一場記者會,報告此案的最新情況。
「那你打算怎麼辦?」
「……你最好看……一下……」伊娜斷斷續續地聽見某個特警隊員說道。隨後聲音清楚起來:「我想我們有了一點發現。」
「在一般情況下是的。」伊娜表示他沒說錯。事實上,在談判過程中,「人質」這個字眼是個禁忌,就跟「不行」、「投降」、「刑責」、「犯罪」、「殺害」這些字眼一樣。她很快地考慮了一下,是否該坦白說出她的策略,隨後決定冒險一試。楊顯然讀遍了市面上所有關於談判理論的害籍。若想取得他的信任,就得完全誠實。「你和我都知道你在玩一個遊戲,所以我才提起那些人質,如此一來,他們就變得有血有肉。」
「不專業?」
「確實不是。因為這不僅讓我們對人質挾持者有所認識,也讓我們能預料到事情接下來的發展。此人不僅聰明、有創造力,而且計畫縝密,從剛才在通風口的那段插曲就看得出來。他所有的行動背後都有方法,甚至包括他處決人質的方式在內。這也許是他最特別的地方。因為我們都知道,有計畫地殺害人質非常罕見。」
「是的,沒錯。」伊娜甚至曾以此為題做過一場演講。和人質挾持者談判就像經營一段感情,只有在雙方建立了互信的基礎後才可能成功。人質挾持者一旦發現與他談判的人撒了謊,信賴就蕩然無存。
「誰已經曉得?」
「好吧!」伊娜揚起聲音。「那你就一回合一回合地玩下去,把所有人質一個接一個地殺掉。你反正不缺觀眾,不需要我留在這裡旁觀。我們可以談個交易,不然就讓赫茲柏格繼續和你談判。因為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如果你不給我留一點餘地,遲早他們會把我換掉。沒有哪個政客擔得起這個責任,讓全國民眾一起收聽你槍決人質。而我們的總指揮就是個很能幹的政客,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6

伊娜打開資料夾,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張剪報。她很快地瀏覽了大標題:「致命的車禍」、「年輕女子當場死亡」、「油箱爆炸,維修廠疏失,保險公司將會理賠」。
「你疏忽了一件事。」在心裡數到八時,伊娜開口了。「我之前想錯了,我們還是有可能阻止此人。談判只進行了幾分鐘就已經很成功。」
「他大約三十到三十五歲,身材瘦高,身高約一百八十五公分,看起來體能狀況很好。他是德國和_圖_書人,受過高等教育,可能是人文科系或醫學系畢業的。」
「除了那個快遞司機之外,所有參觀播音室的來賓都比人質挾持者早到。而幾乎所有人都得打開背包接受檢查。」伊娜轉身面對赫茲柏格,想確定他是否在聽。「這個人卻直到七點二十四分才出現,提著一個公事包,看起來活像個律師。警衛沒有檢查他的公事包就讓他過去了。毫無疑問,他希望自己看起來像個正派的專業人士。假使他一開始就以那副老粗的模樣出現,說不定會被哪一個過度謹慎的警衛搜身,處理得不好的話,也許會引爆他身上的炸藥。他顯然不想冒這個險。」

1

「聽著,楊,我們希望能把曼福瑞.史篤克從播音室裡帶出來。」
「所以妳很清楚,永遠失去妳所愛的人是什麼滋味。」
「謝謝,那我們可以開始了。」
「拜託,楊,這是行不通的。你也得稍微讓步,否則——」
「這妳難道不曉得嗎?」
「嗯,這也在意料之中。」伊娜關掉錄影帶的視窗,打開了一個word文件,以「人質挾持者」為標題。接下來的例行程序稍微減輕了她心裡一波一波湧上的驚慌。她又打開了兩份文件,分別以「人質」和「我」為標題。「讓我們先總結一下對人質挾持者知道多少。」她花了幾秒鐘,把三份文件並列在電腦螢幕上,然後說道。
「已經處理好了。」
她生氣地搖搖頭,繼續專心於談判。
「新手的錯誤。」他嘀咕著,搖了搖頭,為剛才的反饋現象感到好笑。
「不對勁?」
「何以見得?」
「可以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他演得很棒,而且並不誇張。若讓沒有受過訓練的臨時演員來模仿一個行動不便的人,可能就會表演得太過火了。你看見他怎麼移動瘸了的那條腿嗎?他可能本身就是個演員或戲劇化妝師,不過更可能的是他認識這個圈子的人,而且曾經上過表演課。」
伊娜承認她心底的聲音是對的。幾個小時前她原打算跨過一道無法回頭的門檻,此刻她卻要與一個危險的殺人狂談判,而她僅存的女兒就落在他手中。凱薩琳,或是如她自稱的凱蒂。顯然她不僅棄絕了她的母親,也棄絕了地本來的名字。伊娜心想,天哪,身為人質的母親,依照規定我根本不能接這個案子。
「是的。」伊娜的心揪在一起。能這麼快跟人質挾持者坦誠相待固然很好,但畢竟他提起的是她死去的女兒,也是她今早想了結此生的原因。也是我將要了結此生的原因!此刻她卻跟一個無法捉摸的心理變態談起她心中最痛的傷口,而凱蒂的命運也掌握在他手中。
「姑且不提自從我在收音機裡提到雷歐妮之後,這半小時裡發生的瘋狂事件。伊娜,妳根本想像不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對我的工作非常了解。那麼,我究竟該怎麼稱呼你呢?」
一手仍拿著話筒,伊娜伸手動了一下滑鼠,螢幕保護程式隨即消失,她接著打開網頁瀏覽器,幾秒鐘之後就進入了那個網頁。
像是為了襯托他所說的話,史都爾的無線對講機傳出一陣含混的人聲。
「不!」楊激烈地反駁。「這不是我的錯。事情原本不必走到這一步的,可是有人故意設計整我。這個人大權在握,我今天若不能引他出洞,就會有好幾個人喪命。」
「你怎麼會認識莎拉?」終於她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否則如何?」
「這是什麼意思?」伊娜問道。
「只可惜這很難辦到,寶貝。」史都爾挖苦地說,一邊用手抹去額上的汗水。
伊娜望著阿火辦公桌底下的櫃子,心想裡面不知道是否藏著一瓶酒。
「他的動機!」她低聲重複了一次,然後拿起電話。
「別忘了他作案的過程。整個挾持人質的過程簡直就像是由參謀總部策畫的,而利用『喊口令拿大獎』這個遊戲也顯示出此人相當有創造力。」
「所有線路都在忙線中,沒有停過,伊娜,妳相信嗎?多少人想要跟我說話,其中每兩個就有一個聲稱他們知道雷歐妮藏在哪裡。」
「天哪。」伊娜的表情就像剛吞下苦得要命的咳嗽藥水。
「的確很美,她是什麼人?」
「倒也不是。」伊娜說道,把手伸向電話。「我們得設法多知道一些此人的背景,還有他這麼做的原因。」她指了指電腦螢幕上標題為「人質挾持者」的那份文件。
「我們得知道他的動機。」
「別浪費時間在這些枝微末節上。我單獨行動,沒有共犯。我也可以直接回答妳的下一個問題:是的,我們都很好。至少是剩下的這七個人,包括我在內都很好。」
「好,楊,我很願意幫你,可是如果你每過一個鐘頭就殺害一名人質的話,就太讓我為難了。」
「這是我想要娶的女人,雷歐妮.格雷果。整整八個月前她被綁架了,我想知道她人在哪裡。」
「楊,這樣子我可幫不了你。」
「我再說一次:這不重要。」
葛茲脫下黑色的手套,正想替伊娜把一綹頭髮從臉頰上撥開,電話突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
「等我把活生生的雷歐妮擁進懷裡,這場噩夢就結束了。」
對方沒有答腔,空氣中瀰漫一片不安的靜默。伊娜不覺也屏住了呼吸,她試著想像人質劫持者此時的表情。他正在焦急地考慮嗎?還是好整以暇地考量下一步的行動呢?還是因她這番可笑的說詞露出嘲諷的笑容?
「她來過。」管家終於坦白了。「她說她可以進來。」
「你有什麼理由讓我留下來?」伊娜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怒氣,她根本不該在這裡的,她為凱蒂感到難過,但更令她難過的是她不僅不停地想到女兒,也不停地想喝一杯。
然後她緊盯著淺藍色的滑鼠墊,希望能藉此集中精神。
「正是!」史都爾幾乎在咆哮。隨即又把聲音降低了一階,就像一個生氣的父親訓斥酒醉夜歸的兒子。「歹徒對妳的談判技巧一清二楚,而妳甚至還替他做補充說明。該死!眼前柏林和布蘭登堡邦的所有電台都在同步轉播一零一點五的節目,好提醒市民在接到電話時報出正確的口令,妳究竟和圖書知不知道?」
「我叫什麼名字不重要。不過我很高興妳按照規矩行事。標準的正統訓練:先告訴人質挾持者自己的名字,但是不提自己的階級,免得對方要求跟更高階的人員談判。然後問對方叫什麼名字,以求盡快在兩人之間建立起關係。」
在萊尼肯朵夫區,高等檢察官在他的書房裡,他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厭惡和無措。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要什麼?」伊娜簡短地問道,勉強自己集中精神。對方的回答卻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他會繼續殺害人質,直到達到目的為止,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
「老實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伊娜顯然一頭霧水。
「我知道,不過這不要緊,是我故意的。之前我給他們的是一張舊名單,他們兩相對照之下當然就會覺得不對勁。」他擔心地看著她。「妳應該把心思放在妳自己身上。」
「哪一件?」
「用我最擅長的方式,衝鋒猛攻。」
葛茲從她手裡拿過資料夾,抽出一張她漏看了的照片。
對方不需要說出她的名字,他馬上就明白對方指的是誰。
「很好,很好……」人質挾持者笑了一下,隨後說道:「據我所知,談判專家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絕不向對方說謊。」
「也可能不是。我得跟她通話。」
「那個歹徒的要求。他要的是她。」
佛斯特一動也不動,站在書房中央,彷彿生了根。
「跟我談話絕對不是妳今天早上想做的事,除非我能告訴妳一些有關妳女兒莎拉的事。我沒說錯吧?」
「因為雷歐妮還活著!」
「她沒說。她等了一會兒,可是你一直沒回來,所以她就走了。」

5

「看這個情形,你現在是播音室裡的老大囉?」伊娜問道,希望能從對方的回答裡得知是否還有共犯。所以當楊直接了當地回答這個問題,她反倒吃了一驚。
「這是誰?」伊娜問道。
「大樓電梯裡也有監視器嗎?」她問道,只是想說幾句聽起來還算專業的話。
這天早晨伊娜已經向人世告別,在那之後就不曾感到害怕。直到此刻恐懼再度襲來。還好同一個房間裡的赫茲柏格和伊果爾並未察覺她心中湧動的情緒。然而在她內心深處,她就像個充滿恐懼的小女孩,由於害怕被責打而蜷縮在房間的一角,有人正對她吼著:「妳是個廢物!一個沒用的酒鬼。妳絕對辦不到!」
「警方目前所能找到的有關雷歐妮.格雷果的資料。」
「太太。」
「這麼說來,妳之前的判斷沒錯囉?」赫茲柏格瞇起眼睛,不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伊娜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大概也有一些女人會欣賞赫茲柏格那裝腔作勢的樣子。不過,她肯定不在其中。「我們完全束手無策嗎?」他又問道。
「現在我沒辦法告訴你詳情。」
伊娜讓電話又響了一聲。
「我會想辦法。你得先去現場了解一下情況,二十分鐘後我再跟你聯絡。」
伊娜在阿火辦公室裡,疲倦地倚牆而立,這個辦公室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標準的談判中心,而不再像是一個怪胎的遊戲間。伊果爾和赫茲柏格也被叫到指揮中心去了,葛茲走了進來,在窗戶上貼上整層樓的平面圖和主要的管線圖。

4

「那份報告我也讀過,我家裡甚至還有一份影本。但那全是胡說八道。」
「因為他不想被認出來。」
「為什麼?」
從她的位置只看得見前方的新聞部。通常在這個時間,至少會有兩個人負責輪流播報新聞、準備氣象報告或提供路況資訊。此刻那個區域卻空無一人。
「我已經告訴過妳,等妳把雷歐妮帶來我這裡,我才會罷手。把活生生的她帶到這個播音室來。」
「可惜我們知道的很有限。」赫茲柏格聳了聳肩。
「我們可以送些補給品進去做為交換,比如說食物或是藥品。珊卓.馬文斯基的情況如何?」
雷歐妮!
她看見葛茲剛剛走進這間辦公室,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色,她不覺放下心來。顯然葛茲並不反對她用這種有違常規的方式進行談判。赫茲柏格的表情則像是剛挨了一巴掌。
「首先是從他所用的字彙。」伊娜答道,語氣平淡。「他的遣詞用字很引人注意。他使用外來字,而且句子都超過普通長度。他刻意使用通俗的口語和髒話,和他高水準的詞彙形成對比。這人在語言表達上受過訓練,很可能他所從事的職業需要經常跟別人說很多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聽得出曾受過訓練,他也知道別人很樂意聽他說話。除此之外,他常跟藝術界人士打交道,也許跟他的職業有關,也可能是他的朋友圈。」
「妳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不要老是在眾人面前讓史都爾難看。」
「為什麼?我怎麼了?」
「他已經曉得凱蒂的事了嗎?」當他固定最後一張圖時,她問道。阿火剛出去倒杯咖啡,所以暫時沒有人會來打攪他們。
「我們不能讓這個遊戲分散了注意力。」伊娜繼續說。「乍看之下,此案像是一個精神病患所為,但是整個案子計畫得太周詳了。這個行動背後可能有政治動機,這也能說明歹徒為什麼選擇了廣播電臺。恐怖分子一向喜歡利用媒體來引起大眾注意,以達到他們的目的。可是他卻沒有馬上提出他的要求,這又有違常情。通常激進分子都會立即提出要求,並訂出最後期限,不論是釋放囚犯、交換人質,還是從戰地撤軍。想來想去,我們真正能確知的仍然只有一件事!」
「沒有。」赫茲柏格站在她旁邊,搖了搖頭。「而且剛才歹徒也發現了歐納西斯留在天花板上的迷你攝影機,他在鏡頭上噴了漆,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了。」
說不定消息還是走漏了?應該不會,否則史都爾早就把我踹在地上了。整件事毫無道理可言。
那人短促地笑了笑,似乎他真的覺得這很好笑。
「先跟楊說話。」
他讓電視畫面停在一個二十四小時播放新聞的電視台。
「我不知道。我不敢自以為了解你在想什麼,也不敢對你妄下判斷。我並不認識你,可是我願意多了解和_圖_書你一點。」
伊娜抬起頭來,發現史都爾站在她面前,嚇了一跳。她完全沒注意到葛茲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換成了總指揮站在他原來的位置上。此時史都爾怒氣沖沖地盯著她,一手在半空中恐嚇地揮動,另一隻手則做出一個再明白不過的手勢。掛掉電話。
「妳得替妳的女兒想一想。」他提醒她。「史都爾個性急躁,我費盡唇舌才讓他同意由妳來進行談判。妳也知道他這個人,雖然他穿著西裝,身上沒有帶槍,但並不表示他不是個危險人物。正好相反,不知道為什麼,他不顧一切地想用武力來解決,所以請不要給他任何藉口提前中斷談判。如果他下令要我帶著弟兄衝進去,我也不能抗命。」他凝視著伊娜,她忍不住迴避他的眼光,彷彿他那專注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到那時候我就幫不了妳和凱蒂了。」他又補了一句,同時把一個紅色的資料夾塞進她手裡。
在回應史都爾這一大串話之前,伊娜在心裡慢慢地數到十。不只是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也想要有一點時間思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史都爾到底打什麼算盤?沒錯,他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他並不希望她在場。之前當她往出口走時,他還諷刺地恭喜她做了明智的決定。可是後來在自動販賣機旁,葛茲說服她留下來。史都爾雖然不高興她又改變了心意,但終究還是允許她展開談判。可是現在談判才剛進行了一回,他就又按捺不住了。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許多問號在伊娜的腦中打轉。她覺得史都爾批評她的談判策略似乎只是一個藉口。難道是因為楊提起她死去的女兒嗎?還是史都爾已經知道凱蒂也在播音室裡?葛茲向她保證過,絕不會把此事透露出去。
「假髮、假牙、啤酒肚、枴杖。這個人精心改扮過,而且你注意到他走路的樣子嗎?」
儷話響了第二聲,鈴聲很響亮,有點像廉價的鬧鐘。
「從錄影帶上就看得出來。」伊娜把麥克筆塞到赫茲柏格手裡,回到電腦桌旁,再度打開監視錄影帶。
「我們才談了兩分鐘,我就發現妳說了一個謊話。」楊繼續說道。
他怎麼了?
「我並不認識她。只不過在我們談話時,我在網路上搜尋了妳的名字。『刑事心理學家之女在浴缸溺斃』,一年前,莎拉的『意外死亡』在八卦小報上還占了不小的篇幅。」
死因:因車禍導致頭部折斷,顱底骨折與腦部挫傷。燒傷係發生於死後。
「現在妳該知道為什麼妳無計可施了吧?跟妳談判的是一個心理變態的殺人狂。他活在另一個世界裡,和妳說的不是同一種語言。」
伊娜在標題為「人質挾持者」的電腦文件上打出這個名字。
伊娜揉了揉後頸,小心地轉動頭部,希望能緩和緊繃的肩膀。然而她也知道愈來愈嚴重的頭痛跟她的肩頸沒什麼關係,如果她還想撐下去,遲早得喝一杯才行。
「這裡怎麼搞的?」
人質挾持者不安地用左手手指敲著混音控制台的一角,在黑色的塑膠檯面上留下清晰的痕跡。
「好,那就叫我楊吧。」
「好吧,伊娜。」楊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距離下一回合開始還有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讓我來跟妳說一個故事,我自己的故事。」
伊娜在名稱為「人質」的那份文件上寫下:「七名人質=六名活著+一名死亡」。這和葛茲給她的資料相符,包括堪台晨間節目的工作人員以及前來電台參觀的訪客名單。除了提伯和他的製作人阿弗之外,播音室裡還有一個孕婦、一對年輕情侶和一個中年的行政人員。第七名人質,也就是那個快遞司機已經死了。此刻伊娜對上帝充滿了感激,感激凱蒂並不在楊的名單上,顯然她仍舊藏身在水槽底下,尚未被發現。
赫茲柏格無言地點了點頭,伊娜慶幸自己至少不需要跟他解釋這條基本原則。人質是歹徒最好的保障,只要人質還活著,就像一件抵押物一樣,讓警方不敢冒然突擊,也可以做為交換自由的條件。因此,雖然螯匪片中經常出現人質被殺害的情節,現實生活中的人質卻很少會喪命,因為對歹徒來說,死了的人質毫無用處。
「妳的意思是……」
「嗯。」佛斯特朝畓桌走了兩步,木質地板在他沉重的腳步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他打開最上面一個錶了銅片的抽屜,往裡頭瞄了一眼,看見那一疊鈔票仍然躺在那個小錢箱裡。他倒不是缺錢,他有的是錢,但這是原則問題。上一次,她逕自拿走他應付緊急開銷的準備金五千歐元後便不知所蹤。「算是稍微補償我們的婚姻。」她在他的私人信紙上潦草地寫著。這個賤貨!好像他每月支付的贍養費還不夠似的,在十四年的婚姻生活中她帶給他的快樂時光屈指可數。
伊娜抬起頭,透過辦公室的玻璃隔間往播音室望去。一號播音室的防火百葉窗仍然緊閉著,儘管只在幾公尺外,她卻完全看不見播音室裡的情況。
「知道了。」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提出她一直想問卻又不敢問的問題。「有凱薩琳的消息嗎?」
為什麼這麼久?
「誰來過我的書房?」
從他特別強調「意外死亡」的語氣中,伊娜明白他了解內情。說莎拉在浴室裡癲癇發作當然是個謊話,原因是為了讓莎拉的屍體免受解剖。警方對於自殺者幾乎一律自動進行解剖,可是伊娜受不了讓一個陌生的法醫把莎拉開腸破肚。當時葛茲用盡了關係,才得以在警方的檔案中掩飾莎拉的死因。
他很快地看了一眼混音控制台旁那三十三個紅色的小燈,此刻全都有規律地町爍著,顯示所有電話線路都忙線中。連節目製作人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可見即使是一個經驗老到的電台專業人員,也從沒見過這番熱鬧的景象。
「好,二十分鐘後。」佛斯特沙啞地說,結束了通話,並未與對方道別。他往書架看去,心想如果那本移了位的書是他今天早上唯一要面對的問題就好了。
「我懂了。」伊娜說,聽起來有點絕望。「可是,楊,我不曉得要怎麼辦到這件事。從我手中的文件看來,你的未婚妻在去年九月十九日,下午五點五十五分死於一場車禍。」
「喂,我是伊娜.莎敏,警方和*圖*書的談判代表。請問你的大名是?」
「她在波茨坦廣場旁一家頗有名氣的事務所裡擔任祕書。」葛茲繼續說道。「史都爾說得沒錯,這個瘋子想要我們讓他跟一個死人見面。」
「我們對那些人質又知道多少?」
「我們現在正在節目上,」人質挾持者補了一句,「所有的人都聽得見我們的談話。麻煩妳把妳那兒的收音機調小聲點,或是最好關掉,免得待會兒又出現干擾。」
伊娜指了指電腦螢隳,上面仍是雷歐妮的照片。赫茲柏格已經把照片印了出來,貼在掛圖上,就在楊的照片旁邊。
她本想狠狠地回嘴,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可是她仍然掩不住怒氣。
「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在我談判中途突然冒出來,害我不能專心建立對談關係,現在還要我浪費寶貴的時間到樓下去見你?你自己也聽見了,他只肯暫停一個回合,再過一百分鐘他就要進行下一輪遊戲了。」
「好,」他終於說道,打斷了她的思緒。「我寬限妳一段時間,下一回合的遊戲將延至十點三十五分展開,好好利用這多出來的時間。」
「對於楊我們知道多少?」
瑪麗亞怯生生地問道,就在此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沒錯。從監視器拍攝的錄影帶可以看出來,他是在電梯裡才換衣服的。所以他顯然並不怕在入口處被人認出來,也就是說,他認識的人必定在電台裡。你覺得呢?」
他舉起結實的右手,手上戴著一只黑色的手套,乍看之下像是棒球賽中的捕手。
她翻到倒數第二頁,一張A3大小的紙對折起來,左邊大概是雷歐妮的最後一張照片,一具焦黑的屍體躺在一張鋁桌上。右邊則是一張傳真影本,字跡已經有點模糊,然而仍可辨識出那是法醫的解剖報告。
伊娜注意到赫茲柏格在一旁記錄下談話重點,稍微放下心來。雖然電腦會錄下整個對話,但她不想完全依賴電腦,況且她很可能沒時間再去聽錄音。
「不完全是。」
「嗯,很好。」
除了顴骨上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這個女子的臉幾乎完美無瑕,帶有歐亞混血的輪廓,弧度優雅的眉毛,飽滿的嘴唇,唇後應該是一排貝齒,只不過照片上看不見。因為對著鏡頭的女子神情嚴肅,沒有露出笑容。儘管如此,她並沒有美麗女子在深知自己的魅力時所流露出的冷傲神情。她的樣子既嚴肅又脆弱,既堅強又彷彿在求助。這樣的女人往往會讓男性想主動去保護她,讓許多男人難以抗拒。從照片上看不出她有多高,因為鏡頭只照到她纖細的頸部,圍在絲質白襯衫的翻領中。
伊娜按了按滑鼠,把錄影帶重新倒回上午七點鐘時拍攝的畫面。
「很美的人。」
「開什麼玩笑?下一輪的遊戲將在四十五分鐘後開始。」
雷歐妮.格雷果,二十六歲,女性,德國籍,一百七十二公分,五十六公斤。
「這是什麼?」
「我的未婚妻,請妳找到雷歐妮。」
「住在圖賓根的一名婦女認為雷歐妮昨天曾經搭過她的便車。」楊繼續往下說。「住在克拉多夫的一位老先生表示,如果他把雷歐妮帶到我這兒來,他希望能得到賞金。甚至還有人要提供我裸|照。」
「那麼是?」
楊用手槍搔了搔脖子。
「那又怎麼樣,我不在乎。」
「沒問題。妳大可慢慢來,我會繼續播出我的新節目,絕不會感到無聊。」
沒錯,電話線路並不安全。雖然不安就像一件濕冷的浴袍,緊緊裹住了他,但佛斯特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不能大意。
「這是你自找的。」
「很美的名字。」
「我要怎麼樣才能跟她通話?」
凱薩琳,凱蒂,凱薩琳,凱蒂!小女兒的名字和小名在她腦海中交互出現,她面前的電腦螢幕上則是監視器拍下的最後幾個畫面。她在幾分鐘前回到阿火的辦公室,名叫伊果爾的技術人員已經替她設定好電腦,讓她能直接進入警方的內部網路。
「是修車廠的錯,在換上夏季輪胎時螺帽沒旋緊,撐了大概半年吧,然後螺栓鬆了,兩個輪胎同時鬆脫。雷歐妮在驚慌之下顯然想煞車卻誤踩了油門,結果高速撞上一個紅綠燈,然後正面撞上一棟屋子的牆,她的車子整個燒毀了。」
「什麼事?」
「妳不覺得這扯得太遠了嗎?」赫茲柏格看著她說,一臉懷疑。
「好的,楊。我會盡力,不過我需要時間。」
「史都爾。他的手下發現工作人員名單有點問題。」
「被綁架?到底發生什麼事?」
伊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懷著渺茫的希望,藉此對抗控制了她全身的驚慌無助。
「車禍是怎麼發生的?」伊娜想知道。
「有件事不太對勁。」
「那麼你到底要什麼呢?」伊娜直接了當地問,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們有麻煩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伊娜站了起來,拿起一枝麥克筆,走到掛圖旁,試著回想她從錄影帶裡得到的印象。掛圖擺在窗戶前,就在電腦桌旁,窗外臨著波茨坦街。
「誰到這兒來過?快說!」佛斯特又問了一次,用法庭裡質疑被告的嚴峻語調,如同在宣判刑期時一樣半低著頭,那副無框眼鏡像是要從他的鼻梁上滑下來。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私下談談?」
楊看了一眼吊掛在天花板上的電視,通常節目主持人能藉由電視上的字幕來得知最新消息。此刻他用遙控器很快地輪番看過五十七家有線電視台,很滿意自己的新聞幾乎在所有的電視台都是頭條。
阿火本來正打算舒舒服服地在辦公室一角一張鮮黃色的軟覚上坐下,此時跳起來,轉了一下門旁的旋鈕,把天花板上的擴音器音量調小。隨後他在那個比真人還大的金髮娃娃胸前按了一下,把收音機給關了。
「呸!」史都爾氣呼呼地說。
「好吧。」赫茲柏格嘟囔了一聲,站起身來。「他的個人特徵從錄影帶裡可以看得見。我們正把他的影像輸進警方的電腦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他從掃瞄器裡拿出一張A5的彩印圖片,貼在掛圖上。「可是妳怎麼知道他是學什麼的?」
「不,妳可以找到雷歐妮。在妳找到她之前我就繼續一回合一回合地玩下去,一小時一次,直到我看見我的未婚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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