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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瑟巴斯提昂.費策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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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Ⅶ

第二部

沒錯。從螢幕上可以清楚看見楊.麥伊正朝著他走過來。沒有戴耳機,毫無保護地暴露在聲波之中。楊必然承受著無比的痛苦,然而沒有退路的情況激發了他的勇氣。
他看著牆上時鐘顯示的血紅數字。「下一回合一個小時後開始!」
「我警告過你們。如果我按下這個按鈕,我們就都會粉身碎骨。我希望你們準備好了!」
「這裡是一零一點五,我得要再更改一條遊戲規則。」
「今天我至少還要再殺一個人。你們真以為我做這些事全是因為我愛雷歐妮嗎?」他吐了一口口水。「那個賤人活該去死,她一旦落在我手中就死定了。」
這顯然表示……
他的嘶喊暫時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連此時儼然成為眾人發言人的提奧多.魏德勞都暫時停下了說話。
「果然……」提奧多那張大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43

「也許因為我受不了史都爾?因為我不想看見妳被送進一個戒酒中心的小房間裡?或者因為我想要設法再讓妳回去談判,好把凱蒂救出來。」他聳了聳寬闊的肩膀。「妳自己挑一個原因吧。」
她最後感覺到的是一個針頭刺入她的頸部,以及隨後而來的麻木感,就像在牙醫診所接受局部麻醉一樣,只不過這個麻木感遍及全身。之後就是一片黑暗。
從這麼近的距離射擊,楊必死無疑。那麼他們就只剩下八秒鐘的時間……
「我已經安排好了,伊娜。下車吧,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然後他把手臂擱在那名刑警的肩膀上,和他一起轉身面向深灰色的水泥牆。伊娜聽不見兩人在輕聲說些什麼,只見那人塞了一個信封大小的東西給開車的刑警,然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朝她走過來時,那名刑警在一旁等著。
「我得喝點什麼。」她說道。「烈一點的。」
……楊確實是個危險人物。他對現在的情況有所準備。
葛茲從後面扶著她,緊跟在她身後。他的下巴靠近她的後頸,她感覺到他溫暖的呼吸就在耳邊。
那些紙條。在莎拉家裡。每道階梯上一張。
「妳不會這麼做的,珊卓。」
「所以你刪除了電腦中的紀錄?」
「在倒數第二個台階上我的雙腿真的不再聽使喚了,紙條上寫著『媽媽,我愛妳』,可是當我往,最後一個台階看去……」
「等一下。」她把上衣拉攏,赤腳走在冰涼的磁磚上。「你忘了什麼東西嗎?幸好我還沒脫衣……」
「我一直都不贊成突襲!」伊娜說,沒有看著他。
他咳了一聲,繼續往下說。「從事情剛才的發展來看,各位顯然想要再玩最後一回合。你們想殺了我嗎?你們想衝進播音室嗎?好吧,既然你們想在更緊張的情勢下玩這個遊戲,那就悉聽尊便。」他又開始咳嗽,這次沒有關上麥克風。
「我們在哪裡?」伊娜仍舊沒有得到回答。她舉起被銬住的手,用下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不確定自己流汗是出於害怕還是由於戒酒;同樣地,她也不確定自己手指頭顫抖的原因何在。她用顫抖的手試圖打開車門。不管這是哪裡,肯定不是附近的警察局。她心想。同時又莫名地放下心來,因為車門輕易地就打開了。那個已經先行下車的刑警之前並非把車門鎖上,而是打開了鎖。一會兒之後伊娜也明白了原因。那人站在隔了兩個停車位的後方,就在一個緊急出口的綠色標誌下。
然而情況就在此刻突然失控。第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是有關曼福瑞.史篤克,那名快遞司機。葛茲簡短地向指揮中心報告,心裡明白這會引起軒然大|波:「史篤克死了。」
「但假如對方沒有報出正確的口令,我就會殺掉所有的人。」
她並不是怕他。
乾脆就在下一個紅綠燈右轉,那麼十分鐘後我就到家了,她心想。我就會自行了斷,不勞你們費心。我只要呑下那些毒藥就行了,沒有可樂,喝水也行。
「妳說過,在浴缸和*圖*書裡。」
一旦煙霧彈引爆,他的下一步就是把楊制服,而歐納西斯會從上方掩護他,防止人質中有幾名具危險性的人攻曝他。如有必要,葛茲會用一個指節銅套擊碎楊第二節和第三節之間的頸椎,但不|穿透脊髓。如此一來,楊就會身體麻痺,無法引爆炸藥——雖然除了葛茲以外,大家都不認為他真的在肚子上綁了炸藥。
「關掉聲波槍!馬上關掉!」他對著通話機喊。一會兒之後驟然平靜下來。葛茲關掉了頭盔裡的聽覺保護裝置,可以感受到血液在他耳朵裡澎湃洶湧,替楊激動的恐嚇製造了背景音效。
他完全瘋了。
「她住在史潘道區,住在一間跟這裡很像的樓中樓公寓裡。只是小一點。」伊娜吸了吸鼻子。「當我終於趕到她那兒,為時已晚。我衝進屋裡,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張紙條。」
「你不會這麼做的!」珊卓是第一個敢再開口說話的人。
除了一個人以外。

37

楊無助地舉起手臂,用手背抵著急速跳動的太陽穴,慌亂地想著對策。
「這可不是輛豪華禮車。」他還算和氣地答道,「車上並沒有迷你吧檯。」
「也許你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假如這個女孩因為你們而喪命,你們心裡過得去嗎?」
之後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我跟你說過你我怎麼發現她的嗎?」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示意兩名管控入口的莕察過來。
提伯已經到了門邊,再沒有人理會楊,場面已經完全失控。

41

「為什麼不?你們不是親眼看見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那妳想到了誰?」他拂開她臉頰上的頭髮,輕輕地吻了她的唇。她沒有反抗。

39

「終止行動!」葛茲對著麥克風吼道。「目標具危險性。我再重複一次……」
「拿下機房!」他對著麥克風吼道。在那樣大的噪音下絕不可能用言語來溝通,不過,他的聲音會透過電腦轉成文字檔,傳送給其他幾組人馬和指揮中心。
她已經失去了知覺,那個殺手把她的身體攤平在浴室地板上,一邊輕輕哼著法蘭克辛納屈的My way,接著替她穿好上衣,把她之前隨手扔在馬桶旁邊的運動鞋再穿回她逐漸變冷的腳上,用一件厚厚的白色浴袍裹住了她。現在他只需要把她帶走。
葛茲看見螢幕上紅色的雷射光束,歐納西斯從背後瞄準了楊。他沒有戴頭盔,好讓頭、手以及手中的武器能穿過那窄小的天花板缺口。楊的拇指放在手中的無線遙控器上,如果他按下按鈕,炸藥就會引爆。歐納西斯最多只能再等半秒鐘,就必須開槍,讓楊無法動彈。
伊娜感到愧疚。因為她迫不及待地把從葛茲床頭櫃上拿來的伏特加往嘴裡灌。她感到愧疚,因為她正解開上衣,準備洗個澡,而就在幾百公尺遠的地方她的女兒生命垂危。但是最讓她自責的還是她跟葛茲之間的片刻親密,並非身體上的親密,而是透過有關莎拉的談話,以一種更為強烈的方式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葛茲迅速地朝電腦螢幕看了一眼,看見歐納西斯已經掀開了一片天花板,正準備爬進播音室裡。看樣子他是想幫葛茲的忙,趁著楊人在休息室裡,背對著播音室。

38

知名的一零一點五電台今天想必創下了該電台成立十五年來最高的收聽率。然而沒有人想要慶祝此事。自今晨七點多,一名精神異常的男子挾持了六名人質,其中一名已經在節目進行中遭到槍殺。此刻我們得到一個令人踱驚的消息。警方特警隊嘗試突襲,結果卻血灑現場。根據目前已經證實的報導,在一號播音室裡發生了槍擊,一名特蹵隊警員不幸中槍身亡。另一名警察hetubook.com.com,亦即此次行動的隊長,大膽地從十九樓陽台躍下,逃離危險區域。兩層樓之下一輛清潔玻璃用的吊車阻擋了他繼續下墜,近乎奇蹟。而他扛在肩上的人質則沒這麼幸運,該名人質遭收音機殺手射殺,已經死亡。目前已有兩人喪命於該殺手槍下。全德國的人都在問,這場瘋狂的遊戲何時才能結束……
那間小公寓幾乎沒什麼改變,看起來仍舊像個家具店的櫥窗,實用、乾淨,但是毫無個性。不過,伊娜一向不在乎葛茲的客廳裝潢,她在此的時間多半都在樓上度過。這是間樓中樓式的公寓,臥房和浴室都在二樓。對她來說,葛茲就像一個可以暫時停泊的港灣,在婚姻失敗之後,她就漫無目的地在一群面容模糊的男人之間飄盪。而對葛茲而言,他們的關係顯然不止於此,她愈來愈明白這一點,從他替她所做的一切就看得出來。
「不准動!」楊大吼一聲,把手裡的槍對準了提伯。提伯本能地舉起了手臂。
「車上有飲料嗎?」她問那個負責開車的年輕刑警,安全帶在她傾身向前時繃得緊緊的。
可是不會成功。葛茲心想。歐納西斯的槍力道太強。
機房裡的噪音突然變大了,雖然直昇機並未改變聲波槍的設定。這只有一個可能,葛茲迅速地朝電腦螢幕看了一眼,證實了所料不差:楊站在通往休息室的門邊。
「我們都看見你舉起了手槍,然後就聽見一聲槍響,那個警察就垂下了身子。剛才電視裡也提到了兩具屍體。你真以為我們連一加一是多少都不知道了嗎?」
他不明白那具聲波槍在他耳裡引起的陣陣鳴聲為何仍舊揮之不去,而就算沒有耳鳴,他也覺得自己既狼狽又疲倦。汗水不停地從他脊背上流下。
她怕的是她自己。她所有的感覺都因擔心凱蒂而麻痺了,她也可能控制不了自己。她怕自己會朝史都爾那張胖臉一拳揮過去,哪怕她只和他四目相接千分之一秒。
車子往左轉了一個大彎開進弗德里希路時,伊娜胃裡一陣翻騰,她得強壓下嘔吐的衝動。那名刑警突然踩了煞車,陡然往右駛進一處地下停車場。
「伊娜,妳#看這裡,這比電視還精采。這個人……」他指著歐納西斯的臉,「……有太太和小孩。而這個人……」他快步走到另一個擔架旁,「……本來打算晚和女友一起去打保齡球。現在我得打電話給死者家屬,告訴他們這兩個人今天不會回家,明天也回不了,永遠也回不去了。只因為一個無能的酒鬼堅持要照她自己的辦法行事。」
伊娜不抱任何希望。就算她喝下半瓶伏特加,讓頭痛稍微減輕一點,她還是一樣無能為力。她已經因為犯規被判出局了,史都爾親自把她送上了冷板凳,她再也沒辦法把凱蒂救出來了。
「我們全都要一起閃人。」提伯繼續說。「你要是不高興,儘管從我們背後開槍。」
「他得留在這裡。」楊命令道。「你也一樣。因為我們現在要經歷一場盛大的煙火……」
這怎麼可能!葛茲在心裡喊道。這傢伙怎麼忍受得了?
「開車送妳來的那個刑警……」葛茲開口了。「他闖了大禍。他被交通警察攔下時,血液中的酒精濃度高達一點八。他最大的夢想是有朝一日能被選入特警隊,如果因為酒駕受罰的話,他連開計程車的資格都沒有。」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問道,一邊環顧四周。
剛才上車時她並沒有留意他的相貌,此時只能從後視鏡裡看見他棕色的眉眼,很難藉此揣度出他的性格。
可是如果我沒辦法控制場面,一切就全完了。楊下定了決心,他必須採取行動,他得要採取非常的手段。
兩名警察猛點頭,假使他們還併攏腳跟說聲「遵命」,伊娜也不會太吃獠。她只聽見一聲像是拉上拉鍊的聲音,一副塑膠手銬就已經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她被帶離了現場。
葛茲知道他若想活著走出這間機房只有一個微小的機會,不和*圖*書管他往哪個方向走,要想走出機房就必須經過楊身邊。楊高舉著左手,手裡拿著一個閃著光的小型裝置。他在說話,可是葛茲當然什麼也聽不見。
「她的遺書?」
「我只對著空中開了一槍。」楊高聲說道,就像一場集會上的演講者,面對著一群充滿敵意的觀眾。「我沒有殺人,我既沒有殺那個快遞司機,也沒有殺害那名警察。」
楊.麥伊愣了一下,站在休息室中央,無法置信地盯著剛才那個警察探出頭來的天花板。然後他把目光往下移,凝視著手裡的槍,似乎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他剛剛做了什麼事。
「也許我們可以在哪裡停一下?」她開玩笑地說,「警局的自動販賣機裡沒有健怡可樂。」
「莎拉。」過了一會兒,她說。她在第一道階梯上坐了下來。
「現在我要走了。你不願意替我開門也沒關係,我可以走剛才那個傢伙走的路,穿過休息室,到陽台上去。」她晃了晃手機,「我可以從那裡求救。」
「媽媽,不要往前走!」伊娜看著葛茲,儘管蹲著,他還是比她高出半個頭。
「是的。」她掙開他的手臂,眼裡充滿淚水。「可是我想到的不是我們。」
「不。」伊娜重重地搖搖頭。「不過也許可以算是吧。」
葛茲搖搖頭,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一聲槍響讓所有人都停在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上,第一個敢再直視楊的人是提奧多。
「我要跟你們說多少次?這整件事都是一齣精心策劃過的戲。沒有人真的死了,他們只是想離間我們,而他們顯然也成功了!」
「你打算把我怎麼樣,葛茲?」
楊拿著槍,示意那些倉皇失措的人再回到播音室裡,大夥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照著做了。
車子往右轉了一個大彎,如果她的方向感正確,他們正往東朝著萊比錫路的方向走。
我撐不了多久了。
楊舉起手,葛茲才發現他另一隻手裡拿著槍。
他看了看頭盔上的電子計時器,才過了四秒鐘。最多再過十秒,最初的震驚就會過去,一旦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就會強忍疼痛,採取對策。
「還有你們……」他一個一個地直視著他們,「聽我說!」
她慢了半秒鐘才反應過來。她想再把門關上,可是被一隻穿著傘兵靴的腳給擋住了。隨後那個頭戴面具的男子用力撞開了門,蠻橫地闖了進來,門板重重地打在她臉上。她昏昏沉沉地往下跌,伸手抓住了一個毛巾架,毛巾架被扯斷了,跟著她一起倒在地上。
她揉了揉手腕,這種扯不斷的塑膠繩顯然要比傳統那種金屬手銬好得多,只不過她的手並不習慣在同一天裡兩度被緊綁在一起。
就在新聞播報員唸完稿子後不久,播音室裡就起了一陣驚慌的騷動。只有楊還盯著掛在天花板下的電視機,其他人則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著。提伯甚至離開了他的位子,而他的目的顯而易見:他想盡可能不被注意地往休息室移動。
「怎麼了?」葛茲輕聲地說,她全身顫抖。「妳也想起從前了嗎?想到事情也許會有所不同?」
「而妳卻有一個目擊證人可以證明事情並非如此。」史都爾回敬了一句。「但妳卻瞞著我,故意把我的手下送進了一場災難。」
「這全是妳的錯!」史都爾大聲地說。他擠到伊娜面前,碩大的身體擋住她投向電視機的視線。
天哪,我到底在做什麼?楊自問,一邊走回混音控制台旁。現在他已經知道管控麥克風的推桿在哪裡,他中斷了正在播放的一首八零年代老歌,是比利艾鐸的歌曲:
當她看見了第一道階梯,回憶如同一場暴雨當頭淋下。
伊娜看見宏偉的聯邦議會大廳在右邊一閃而過,賓士車的時速指針一直維持在九十公里,這在萊比錫路上非常不尋常,若不是整個區域被警方封鎖,車子此時想必塞在繁忙的車流裡。
頭二十秒一切都很順利,然而接下來就一步步發展成警方紀錄中所稱的「悲劇」。
「你把我們都當成白和圖書癡嗎?」提奧多頂了回去。他的臉因憤怒而扭曲,再也不是今天早晨那個好脾氣又愛搞笑的傢伙。
一群人開始移動,就連害羞的阿弗似乎也不再害怕,他從楊身邊擠過,匆忙地朝通往休息室已經打開的門走去。
「我只是來把這個人帶走。」葛茲平靜地說,同時倒退著朝通往螺旋梯的門走去,螺旋梯可通往陽台。他把那個快遞司機的頭和手臂抬過肩膀後,史篤克的背部擋在他身前,在防彈背心之外提供了他另一層保護。然而,如果楊真的引爆了炸藥,防彈背心也救不了他。
「謝了。」那名壯碩的男子對這名刑警說,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我自己當時也還不能確定,伊娜心想。讓她感覺更糟的是,他說得沒錯,她有意瞞著他,把她女兒的性命置於其他人質之上。比這更糟的感覺是,一切可能都是徒然。
她的臉僵住了。
「那裡有什麼?」葛茲吻去她臉頰上的淚,身體往前傾,把她顫抖的身體搜進懷裡。
「是的,而他把妳帶到這裡來做為回報。」
「不要開槍!」他朝著楊喊,但楊似乎不為所動。他仍舊站在那裡,重複了一遍他的恐嚇:
「看吧,儘管看吧!」史都爾走近時一邊咆哮著,生氣地用他肥胖的手朝電視機的方向揮動。伊娜站在媒體中心大樓的大廳裡,凝視著接待櫃橙正上方的大型螢幕。平時螢幕上只會播放大樓內各公司的廣告短片,不間歇地重複輪流播放。由於目前的情況,門房把電視轉到一個二十四小時播放新冏的頻道,此刻新聞播報員的聲音鄭重其事地在一樓大廳裡迴盪,而她嚴肅的眼神同時在十六個液晶螢幕上閃閃發亮。
葛茲唯一的機會出現了。他扛起那個快遞司機,把他像盾牌一樣擋在自己身前,離開了機房。
「什麼都沒有,」伊娜哭著說。「什麼都沒有。我衝進浴室裡,可是當然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救不了莎拉。現在每次我想起那一天,就忍不住會想到那最後一個台階。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裡,當回憶籠罩著我,我甩不掉那個念頭,我總覺得那裡少了一張紙條。我女兒還想告訴我什麼,可是我永遠讀不到那最後一張紙條!」
就在直昇機把聲波武器對準播音室時,葛茲用炸藥炸開了門,衝進休息室。儘管他啟動了頭盔裡保護聽覺的裝置,他仍然感覺到耳朵有一股沉重的壓力,彷彿站在一場搖滾音樂會上的擴音器旁邊。這個聲波槍實在太厲害了!豪華遊輪瑪麗皇后二世上也有類似的裝置,以驅逐常在非洲沿岸出沒的海盜。這架直昇機上裝設的機型雖然比較小,但還是只有站在發聲器後方的人才受得了。葛茲打開掛在防彈背心上的迷你锴腦,從螢幕上他可以追蹤第一組人馬的行動。
「歐納西斯,住手!」葛茲吼道,他這一吼讓此刻所有身處十八樓與十九樓的人免於一死。
楊.麥伊轉過身去,舉起了槍,瞄準那個警察,只一眨眼的時間,槍聲響起。子彈擊中那個特警隊員沒有頭盔保護的太陽穴。歐納西斯死前的眼神裡充滿訝異,不知所措。隨後他無力的身體就從後面被拖進了通風道裡。
那輛笨重的賓士車從停車場狹窄的彎道衝上來,黑色的輪胎就像新球鞋一樣,在剛打過蠟的地面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伊娜坐在後座,疲倦地把頭靠在深色的車窗上。她離開犯案現場的身心狀況就跟她抵達時相似,精疲力盡、與酒癮掙扎、戴著手銬。至少史都爾沒有讓她落入媒體手中,大概也是害怕可以預見的頭條新聞。假如媒體知道談判專家像個重犯一樣被帶離媒體中心大樓,他這個總指揮也臉上無光。為了避免多費唇舌,他下令把伊娜從後門偷偷押送至附近的警局。

40

「紙條上寫了什麼?」
「在樓梯的每一個台階上都躺著另一張紙條:『別再往前走!』、『叫救護車來!』、『不要看見我和*圖*書的樣子!』我一階一階地往上爬,把紙條一張張地撿了起來,像被催眠了一般,慢慢地往前走。我沒有遵守莎拉最後的遺言。」斗大的淚珠從伊娜的臉頰上滑落。
「噢,你錯了。她就要這麼做。」提伯怒氣沖沖地說。提奧多、麥克和辛蒂在一旁點頭。只有凱蒂站在有一人高的擴音器旁邊,可憐兮兮地睜大了眼睛,害怕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跨了兩步就進入機房,事實上他只是想確定此處沒有危險。再過兩秒鐘,歐納西斯就會拿掉天花板,用一個較大的攝影機將整個播音室收入畫面,屆時葛茲就能從電腦螢幕上看見整個播音室的情況以及楊所在的位置,然後他就會戴上防毒面具,同時下令第二組人馬採取行動。
「下一次我就會直接開槍射穿她的腦袋。」楊說道,用手肘勒住凱蒂的脖子。凱蒂全身發抖,發不出半點聲音。

42

熱水自精鋼水龍頭注入浴缸裡,她伸手去摸冒著蒸汽的熱水。在她身後有人敲門。
葛茲利用這一秒鐘,扛著那個快遞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出口,穿過了之前被他炸開的門,爬下了螺旋梯,衝往陽台邊緣。
預期播音室馬上就要爆炸,他孤注一擲,縱身往下一跳。
「可是為什麼?」
「不,我指的是在那之前發生的事。」
「這又是怎麼了?」她疲憊地問道,聽見車門自動上鎖的聲音。車子滑下了只有微弱照明的曲折彎道,沒有開車頭燈,直到地下第三層才終於停了下來。
伊娜脫下她那件舊皮夾克,漫不經心地把夾克扔在奶油色的地板上。她真想趴在地板上,抱住葛茲的腳踝,就這樣沉沉睡去。
「在樓上,靠近床邊。妳先上去洗個澡吧,我這裡妳反正很熟。」他答道,帶著她往那道微呈弧形的木梯走去。
「這是你們自找的,我現在就讓大家一起下地獄!」楊高聲喊道。顯然在這陣聲波攻擊之後,他想要蓋過仍殘留在耳中的陣陣轟鳴。楊.麥伊在水槽旁停了下來,距離進入機房的門只有三步之遙。
「我不想再看見這個人,把她帶到警察局去。」
「停下來!」史都爾大聲喊道。這次是對著一群救護人員,他們正推著兩張擔架往出口走。他跨了兩步就到了他們旁邊,掀開了白被單。
「妳知道妳惹出多大的麻煩嗎?跟妳今天闖出的禍相比,車諾比事件不過是件小事!」
她揚起了眉毛,搖搖頭,滿臉困惑地望著他。
葛茲拿著一把刀鋒呈鋸齒狀的刀子慢慢朝她走過來。伊娜本能地舉起手擋住了臉,雖然這毫無意義。
「下一次是贏家通吃。我會再撥一個號碼,可能是手機,也可能是一般電話,可能是公司行號,也可能是私人住家。這一次的風險更大,賭注也更大。假如接電話的人報出了正確的口令,我就釋放全部的人質。」楊環顧了播音室裡的人。
伊娜打著顫,用一隻手緊緊抓住欄杆。
「你之前不是聲稱這樁人質劫持案只是一齣戲,說楊不具危險性?」
他推開凱蒂,命令提伯和阿弗把放CD的架子推到通往休息室的門前,暫時封住這條逃生之路。
「你們說得沒錯。」楊證實道,「我承認是我殺了他們。那個警察和那個司機都是我殺的,我是個壞人,一開始就是,你們全都被我給騙了。你們還想知道另外一件事嗎?」他看著大家驚恐的眼睛。
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把他們留下來?他腦子裡一片混亂,像汽缸的活塞一樣七上八下。
「不要動。」他低聲地說,然後割斷了她的手銬。
「我想你已經神智不清了。」珊卓.馬文斯基說話了。「我本來就不在乎你的未婚妻究竟是不是還活著,我只是想賺點外快罷了,所以要我扮演一個孕婦也無所謂。但我可不想被你牽扯進謀殺案裡。」她從高腳椅上爬了下來,從牛仔夾克的內袋裡拿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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