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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寧堡基地的一個傢伙賣給我的。」

「不會，」我說：「都已經是公開的事了。」

她把車鑰匙拎在手裡，高舉在我面前，然後說：「我先說聲抱歉。」

我說：「安東尼奧．魯納是誰？」

「我沒有問題。」她說。

她沒說話。

「營區外面，」她說：「燒烤之類的。」

她沒立刻拿走。接著她伸手進她的口袋，抓出一把藥片。總共七顆，比之前少了。她吹掉上面的灰塵，拿起藥瓶，用大拇指把蓋子彈開，然後將那些藥片丟回去。

「加上你站在風頭。」

結果不是那輛金龜車，是它旁邊那輛髒舊的小貨卡，我說：「這是什麼鬼東西？」

「還是說他假造症狀，然後把他拿到的處方藥給妳，因為妳不能找軍隊醫生談？」

她擦了擦手指然後接電話，聆聽著，然後掛斷。她說：「我們得回去了，倫敦出了狀況。」

「幸好起了那陣風。」

「同事？」

「只是普通朋友。」

「上車吧，門沒鎖。我從來不鎖，何必費事呢？」

「厲害。」

會議結束，我下樓，走出紅門，準備回我的貨櫃屋，可是沒https://m.hetubook.com.com走幾步，奈斯從後面追來。「你想不想吃晚餐？」聽來很不錯，因為我最後吃的熱食是由耶夫基尼．肯欽好意替我買單的巴黎乳酪火腿蛋三明治。

車子從布拉格堡的眾多小門之一離開基地，進入真實世界，或者至少是某種形式的真實世界，行駛在一條北卡羅萊納州的平坦雙線道路上，路的兩側羅列著許多專為軍中男女的品味和經濟能力建造的建築物。我看見許多當鋪、速食店、二手車商、不綁約手機店和平價商店，還有二手遊戲交換鋪、酒吧和各式小酒館。緩緩行駛了一哩，商店逐漸稀少，讓位給空停車場和松樹林，一種空曠無邊的感覺橫在前方。

「我生來福星高照。」

走了約兩百碼，來到教皇機場附近的一座圍著鐵絲網的停車場，我總算明白。不出我所料，這座停車場內什麼都有，起碼開了二十年的小卡車和國產大塊頭車，老舊的賓士和ＢＭＷ，在德國進行部隊調動時帶回來的。我睜大眼睛留意不一樣的東西，不久發現一輛薰衣草色的迷你Cooper，遠一點是一輛新型福斯金龜車，鮮黃色，半隱在和-圖-書一輛醜陋破舊的小貨卡後方。既然她急著道歉，我猜那輛金龜車應該是她的，也許是畢業禮物，也許她在儀表板的花瓶裡插了枝雛菊，來搭配它的烤漆顔色。

「故意的？」

「什麼意思？」

「算有吧。」

我說：「那就好。」

結果等了將近十分鐘，不過等得很值得。她來敲我的門，我開門，發現她紮了馬尾，身上是上次到阿肯色穿過的類似外出服。同一件棕色皮外套，内搭白色Ｔ恤，不一樣的牛仔褲。顔色相同，但比較低腰。刷舊、砂洗，磨得破破爛爛。刷破，他們是這麼說的，在我看來意思就是混亂。真讓人搞不懂，漂漂亮亮的女孩，卻配了件破長褲。

「多少？」

「在妳需要空藥瓶時剛好能變出一個來給妳的普通朋友？」

我說：「妳應該把科特那輛藍色小卡車偷開走，會讓妳的行情大大提升。」

「我的話一定會在意。」

「好吧。」我說。

「面對面單挑的話我準吃鱉，他應該拿這點做文章。」

她說：「有一部分是一輛舊福特野馬，其餘是幾片焊接上去的鋼板，原來的鈑金已經掉落了。上面的褐色是零件鏽蝕和泥巴參半，人家建議和-圖-書我別把泥巴洗掉，說那有防鏽和補強作用。」

我說：「沒有。」

「一個朋友，」她說：「我叫他月亮東尼。」

奈斯說：「可以嗎？」

「要是妳打算往Ｃ或Ｄ邁進，不知會怎樣？」

我們點了菜，她點了肋排和麵包，我點豬肉和燉豆，外加兩罐可樂。夜空清朗，星星全露臉了，空氣爽洌，但並不冷。客人大約半滿。我伸手到口袋裡，拿出那只藥瓶，放在桌上，讓標籤朝外。我說：「妳還是把它拿回去吧，直接從口袋拿藥吃，總是不太好。」

她說：「你有意見嗎？」

「也是。」

她把藥瓶放回口袋。

「從哪弄來的？」

「為什麼？」

不過在一陣噼噼砰砰之後，引擎總算發動了，接著空轉，唏哩呼嚕地。它的傳動系統比郵政服務還要緩慢。她把變速桿打到倒檔，所有内部零件開始點名，計算法定人數，準備決議該怎麼做。顯然這需要一點時間討論，因為過了幾秒車子才猛地往後退。她轉動方向盤，看起來相當吃力，接著把排檔拉到前進檔，這時倒檔委員會結束任務，核准會議紀錄然後離開房間，接著前進檔小組前來報到，坐穩了，一項動議被提出、附議然https://m.hetubook.com.com後進行討論。又過了好幾秒，車子開始有氣無力地前進，一開始慢吞吞、結結巴巴，接著加快步調，朝營區大門執拗地前進。

菜送來了，我把藥的事一下子忘光，不管那正不正當。燉豆普通，可樂普通，可是烤肉美味極了。只是北卡羅萊納偏遠地區的一片無名林間空地，但此時我哪裡都不想去。奈斯的樣子似乎很有同感，吸吮著肋排肉，笑咪|咪舔著嘴唇。好極了，直到她的手機響起。

我說：「我很樂意等妳。」

我說：「很合我胃口。」

副駕駛座車門鉸鏈上的鐵鏽多於泥巴，我用了不少力氣，只把它打開到夠我側身鑽進去的寬度，而且看見奈斯在車子另一頭也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好像兩人邊跳凌波舞邊會合。車内沒有安全帶，事實上連座椅都沒有，只有一塊綠色帆布鬆鬆地蓋在鐵管骨架上。

「等等就知道了。」

「妳有車？」

她說：「這東西已經讓我的行情從Ａ升到Ｂ了。」

「今晚天氣不錯，散散步對你有好處。」

「五分鐘。」她說。

「習慣，大概也算是一種故意吧。」這時我看見前方的樹林掛著許多燈泡，林間一片空地，中央立著一棟破舊的木棚和圖書屋，許多桌椅排列在它四周的碎石地和泥地上。棚屋有一管煙囪，熱氣、煙霧從裡頭裊裊冒出來。還可以聞出一股燉肉的氣味。

「二十二塊錢。」

「等等就知道了。」

車子繼續往前，不快，而且伴隨著股焦油味，但總算保持著前進狀態。我們右轉，深入一片荒蕪之中，顯然正前往某個奈斯熟悉的地點。她說：「你會不會在意科特拿你以前的失敗紀錄當笑話？」

我說：「去哪吃？」

她展開減緩車速的複雜過程，包括踩煞車踏板並且死踩著不放，接著轉動方向盤，把車子喀登喀登開進停車場然後停住。她關掉點火器，抽出鑰匙。引擎繼續呼呼轉動了整整一分鐘，然後抖動幾下才熄火。我們勉強擠出車門，找了張桌位。這裡沒有店名，事實上連菜單都沒有。只有一種肉可選擇，副菜是Wonder牌麵包或燉豆，飲料是三種牌子的罐裝汽水任選。保麗龍餐盤、紙餐巾，不接受信用卡，還有一個看來只有十一歲的服務生。好極了。

「我想換一下衣服。」她說。她穿著黑色裙子套裝，深色絲|襪，高級皮鞋，很適合出現在華盛頓特區，或維吉尼亞，不過和菲耶特維爾鎮外的簡陋路邊攤或許不太搭調。